半夢半醒之間,美琪聽見一道歌聲。


    這歌聲,醇厚如酒,很醉人,鑽進她夢裏,留下微醺的味道。她嗅著那味道,忍不住心動,一路追逐,從夢裏追到夢外,神魂悠悠醒轉。


    是誰在唱歌?


    美琪睜開蒙隴的眼,盯著天花板,恍惚地想,然後,她終於聽清楚那歌聲是從房門外傳來,還伴隨著吉他的弦韻。


    是他!


    她猛然翻身坐起,怔怔地透過門板,望向那個正在房外自彈自唱的男人。


    他似乎唱得很樂,她幾乎可以看到他臉上正笑著,是那種極燦爛、極陽光的笑,她最迷戀的笑容;而且這首曲子像是他新作的,是首情歌,前半段很輕快,後半段卻纏綿,又甜又苦,又帶點執著到底的瘋狂。


    他唱著,歌聲注滿感情,融進說不出的心事。


    這歌,是唱給她聽的,這曲子,是為她寫的,那一句甸譜上的詞,都是他想對她說的話……是吧?她可以這樣想吧?能這樣想嗎?


    她薯地跳下床,翩然拉開房門,他果然拿了把椅子坐在門外,低低地唱歌,笑嘻嘻地望她。


    “你幹麽?”她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紅了臉,大發嬌嗔。“這麽大聲唱歌,也不’l畝吵到鄰居!”


    他不理她,繼續唱,還心血來潮地在副歌之後加了一段因弓,念得很快,她有些跟不上,不過大致上猜到他在調侃她!


    嘿!寶貝,你終於醒了。你睡得好嗎?睡得甜嗎?你的頭發亂得像稻草,臉頰紅通通像蘋果,你是不是作了好夢?夢中肯定有我……“哪有?”她一隨張地將雙手蓋上頭頂,撫弄一頭亂發。“人家頭發哪有很亂啊?”說著,臉頰更紅了。


    我在你夢袒一定是英雄,是最了不起的sup震塚弓,我是不是吻了你?你一定神魂顛倒……“誰神魂顛倒啊?你少臭美!”她羞到極點,伸出玉手用力指他頸子。“你不要再唱了,不許唱了!”


    “嗬嗬嗬。”他明知她是害羞,笑得開心,唱得更開心。


    “討厭、討厭!”她直跺腳,不知該如何麵對這尷尬的情況,隻好蒙住耳朵;  “人家不聽了啦!”


    荊泰弘笑得唱不下去,終於放下吉他,站起身,一把將她拉進懷裏。“我難得學連續劇裏那些傻瓜男主角唱情歌,你居然不領情?”他半真半假地在她耳畔抗議。“好歹也表示一點感動吧?”


    “感動什麽啊?”她嘟嘴,纖足故意踩住他腳掌,將全身的重量壓上去。


    “哇!好重!”他不真心地哀號,又把這話編進歌詞裏,哼唱起來。“寶貝你好重,是不是該考慮減個肥?我知道你好愛吃東西,尤其零食跟點心,可是女人還是應該有節製……”


    “你到底在唱什麽啦?”她不依地巴住他後頸,臉蛋埋進他胸前,忍不住格格發笑。


    “寶貝你笑了,你笑起來好可愛,女人就是應該常常笑……”


    性感的歌聲緊緊地勾她心弦;美琪微笑地歎息,她真的拿這個男人好沒轍啊!她想,他也許是在為昨夜與今天淩晨的事向她道歉,他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用這種方式逗她開懷。


    嚷,他雖然總是很任性,但偶爾的溫柔又老是體貼到她內心最深處,才會害她像中了毒,怎麽都戒不了對他的癮。


    “你什麽時候起床的?現在幾點了?”她柔聲問,胸房一股甜蜜的滋味不停地、不停地漫開。


    “五點多了。”他說,又孩子氣地補上抱怨。


    “你都一直不起床,害我一天沒吃東西,肚子好餓。”


    她0莖啡一笑,握拳敲他肩頭。“笨蛋,難道冰箱裏沒東西吃嗎?你是還沒斷奶的嬰兒喔?老要我喂你!”


    “喔?你願意喂我嗎?”聽到這話,他不但不愧疚,反而抬起頭來,一雙眼淘氣又邪氣地緊盯她若隱若現的乳溝。


    “你在看哪裏?”她一驚,連忙往後退,雙手收攏睡衣前襟。


    “我想吃東西。”他聲稱,眼睛依然邪惡地盯她的胸部,擺明他想吃的不是一般的食物。


    她臉紅心跳,瞬間透不過氣。“我、我去廚房弄給你……”


    話語未落,他已展臂將她囚進懷裏,深深地、饑渴地吮她的唇,吻得她天旋地轉,辨不清方向。


    他一麵吻,大手一麵不安分地撥開她衣襟,覆上裸露的玉乳,恣意搓揉。


    “泰弘……”她低吟,情欲的暖流在體內奔騰,燙紅了胸前一片冰肌。


    他埋首逗惹那一抹不爭氣的嫣紅,以唇膜拜那起伏的峰巒,所到之處,都激起她陣陣戰栗。


    正當她感覺全身細胞都困他的誘惑而舒張時,他忽地停住,抬起亮晶日田的星眸。“我有了!”


    “有什麽?”她迷蒙地呢哺。


    “有靈感了!”他樂嗬嗬地宣布,竟馬上放開她。“我得趕快寫下來,免得忘記。”


    “荊秦弘!你一”她難以置信地瞪他,又急又羞又氣一好可惡的男人!都已經挑起她的情欲了,怎可以不負責善後?而且他在吻著她時,競還能想著作曲的事,她在他心裏,到底算什麽啊?


    “怎樣?”他無辜地眨眨眼,假裝不懂她的懊惱。


    “隨便你啦!”她憤然轉身,大踏步回房,跳上床趴著。


    他追上來。“怎麽啦?琪琪,你生氣啦?”


    “我沒有。”她將勝埋進枕頭裏,悶悶地抗議。“你不是有靈感嗎?快去寫下來啊!”


    “嗬嗬嗬?。”


    “笑什麽笑?”她氣到不行。


    “笑你真會故作大方,明明舍不得我走,還要推開我。”


    “我……我哪有啊?”她死不承認。“你、你快去作曲啦!”


    “我不去了!”他也跟著跳上床,陽剛的身軀壓在她身上,與她每一分曲線緊密相貼。“我要跟你膩在一起,要跟你做愛到天亮。”


    “你、你瘋了啊!”她心跳快得無法自持。


    “對,我瘋了。”他從身後啄吻她粉頸,勾引她芳心蕩漾。“你不也是嗎?”


    她無法抵抗,隻好順從地投降,與他在黃昏曖昧的光影裏,一次又一次地纏綿一兩人在床上嬉戲,又吃又玩,鬧了一夜,隔天早上他便宣布,他要閉關作曲。


    每回創作靈感一來,他便將自己關在工作室呈,不眠不體地工作,甚至連東西也懶得吃。


    “泰弘,你多少吃一點吧?你已經快一天沒吃東西了。”美琪無奈地盯著餐盤上不曾動過分毫的食物,歎息。


    “別吵。”荊泰弘漫不經心地朝她比個手勢,繼續寫曲。


    又不理她!


    美琪更無奈了,替他收拾了下混亂的桌麵,將煙灰缸裏滿滿的煙蒂丟進垃圾桶,空咖啡杯收到廚房水槽,倒了一杯熱牛奶進來。


    她將杯緣靠近他唇畔,也不管他樂不樂意,強逼他喝下去,然後又一口一口、喂他吃三明治。


    “好了,我不吃了!”他忽然想到一段旋律,興致勃勃地在鍵盤上試彈。


    好吧,至少他胃裏已經塞進一點食物了,不再是空空如也。


    目的達成一半,美琪也不再堅持,識相地離開工作室,在廚房洗杯盤時,她看見水麵上一層浮油,薯地一陣作嘔。


    她連忙搗住唇,退到一旁喘氣。


    奇怪,這兩天她是怎麽了?腸胃好似有點不舒服。


    她蹙眉,還來不及細想,便聽見電話鈴響,原來是方經理打電話來催曲子,她好說歹說,好不容易安撫氣急敗壞的他。


    “你保證他下禮拜一一定交出來?”方經理問。


    她能保證才怪!


    美琪吐吐舌頭,但她還是保持平淡自若的口氣。“嗯,應該沒問題,他現在整天關在工作室呈,很認真作曲。”


    “最好是那樣。”方經理’眼恨地咕噥一句。


    美琪不覺好笑,瞥了眼桌曆,心念一動。


    “對了,方經理,下禮拜三的聯誼會,秦弘非去不可嗎?”


    “怎麽?他大才子又不屆去跟同業應酬啦?”


    “不是。”是她不想讓他去。美琪在心底補充;  “我是想,他連續工作幾天,也該好好休息;”


    “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聚會,不去也ok啦,隻要你能催他大爺快點把曲子交給我,我就阿彌陀佛了!”


    美琪l羹啡一笑。“好啦,我知道了。”


    掛電話後,她笑盈盈地拿紅筆在桌曆下禮拜三的空格,畫了個心。


    那天,是屬於她跟劑泰弘的紀念日,從她第一天跟在他身邊當助理,將滿四周年,她知道他一定不會記得這日子,隻是每年逢到這天,她都會替他排開所有的工作,借口慰勞他工作辛苦,約他出門看電影或踏青,然後下廚準備一頓豐盛的料理。


    今年的節目她已經想好了,他喜歡的某個英國搖滾樂團剛好要來台灣開演唱會,她已經訂好票了,打算到時給他一個驚喜。


    “琪琪、琪琪!”任性的大魔王又拉開嗓門狂叫她。


    她抿唇一笑。“是,馬上來。”


    一站起身,反胃的感覺又排山倒海地襲來,她慌張地掩住唇。


    難道真的生病了?看來,她得去看醫生……“1十麽?!你懷孕了?”朱巧巧的驚聲尖叫,震動整間咖啡館。


    客人全都好奇地側目。


    “拜托!你小聲點。”美琪尷尬不已,目光不敢胡亂飄,與其它客人相對,隻好定在好友大驚小怪的臉上。


    “你搞什麽?”朱巧巧雖是壓低了嗓音,表情還是很愕然。“你不是說你們每次上床他都有戴套子嗎?”


    “是啊,他是有戴。”


    “那怎麽還會發生這種事?”


    “醫生說,就算戴了,還是可能有意外。”


    美琪羞窘地咬唇。“也許那個保險套是瑕疵品吧?”


    “怯?”那男人真的是生活低能耶!連買套子都會買到黑心貨!”


    “是我買的啦。”美琪小小聲地反駁,神情更窘了,粉頰暈開一片紅。


    朱巧巧正氣衝衝地喝咖啡,聽到這話,嗆到直咳。“你啊、咳咳,你……唉,我真的不曉得該說什麽了。”


    美琪同樣無言以對。


    朱巧巧瞪她,好片刻,輕聲歎息;“好吧,現在你打算怎麽辦?”


    “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是哈意思?”


    就是這意思啊!美琪苦澀地牽唇。“我不敢告訴他這件事。”


    “因為你知道他不想要孩子?”朱巧巧犀利地切中要點。


    卜…””


    “你確定他不想要嗎?你有問過他嗎?”


    “我何必問?”美琪自嘲地搖頭。“他已經表明得很清楚了,他不會愛上任何女人,不可能為誰定下來。”


    “所以,他不會答應結婚?”


    “怎麽可能答應?”


    “怯!”朱巧巧冷嗤,明眸射出兩道;壹厲的光。“早就跟你說過了,跟這種男人在一起,隻是自討苦吃。”


    這點,她自己很明白,隻是愛就愛了,愛到深處,也隻能無怨尤。


    美琪哀傷地閉了閉眸,深呼吸,用盡全身力氣,好不容易逼出嗓音。“我在想,也許我應該……”


    “應該怎樣?”


    “應該……”她痛楚地咬牙,就是說不出口。


    朱巧巧驀地恍然大悟。“你該不會是想墮胎吧?”


    關鍵的字眼如落雷劈下,美琪一震,臉色頓時。瞎白。


    “你真的想那麽做?”朱巧巧不敢相信地瞪大眼。“不可能!你那麽容易心軟,連看個電影都會哭哭啼啼的,你怎麽可能……”親手葬送一個小生命?那會是多大的痛啊!


    “可是我還能……怎麽辦?”美琪揚起眸,淚光在眼底閃爍。其實當她從醫生口中得知自己懷孕的消息,就一直處在天人交戰中。“泰弘不可能答應結婚,我又不想讓這個孩子變成私生子,我不想孩子在不完整的家庭長大。”


    就像她一樣,從小和母親相依為命,隻能眼巴巴地羨慕別的同學有爸爸來疼,偶爾還會遭受惡意的嘲笑。


    “那就告訴他啊!”朱巧巧氣得想拍桌。


    “要他這個做爸爸的負起責任!這孩子他也有份的,憑什麽讓你一個人來受苦?”


    “可是,我不想為難他……”


    “這不是為不為難的問題,是責任!他如果還是男人的話,就該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她沒回答,依然遲疑。


    “美琪,我拜托你振作一點!”朱巧巧握住她的手,以眼神鼓勵她。“算我求你,不要愛得這麽委屈好嗎?有時候也強硬一點好嗎?不要總是你在退讓行不行?”


    “我……我試試看。”


    或許,她是該強硬一點。


    在這隉關係裏,她似乎總是委曲求全的一方,偶爾也該堅持自己的立場。


    要他這個做爸爸的負起責任,這孩子他也有份!


    沒錯啊,這孩子不是她一個人的,憑什麽隻由她一個人來苦惱?


    跟好友談過後,美琪陷入長考,愈想愈覺得有道理。她決定找個時機,跟荊泰弘坦承自己意外一懷孕的事實。


    問題是,什麽樣的時機才是適當的呢?


    荊泰弘連續閉關三天,總算在禮拜二交出所有曲子,心力交瘁的他開始狂睡,一直睡到禮拜三下午,才精神奕奕地踏出臥房。


    這天,正是她事先替他安排好的假日。


    “你說我不用去參加那個鬼聯誼會了?”荊泰弘聽了,超樂。


    “沒錯,方經理特赦你,說你不用去了。”


    她沒提其實是自己的要求。


    “我本來就懶得參加月b種無聊的聚會,能不去最好。”他坐上沙發,喝咖啡翻報紙,忽地大聲歡呼。“太好了!贏了!”


    “什麽贏了?”美琪一冉然。“球賽嗎?”


    “不是,是我哥。”他笑著解釋。“他打的官司贏了。”


    “你哥哥是律師?”她怔愣。


    “是啊,我沒告訴過你嗎?”


    他是沒告訴過她。事實上,他從沒跟她提起過任何家人,他幾乎不談自己的事,連他父母因車禍雙亡的事,也是她從方經理口中輾轉得知。


    她想,他一定有段不愉快的過去,所以從來不問,但現在她才發覺,原來自己對他的了解太少。


    “你哥哥是怎樣的人?”她忍不住問。


    “他啊,他很聰明的。”也許是因為自己剛完成一份工作,又或者是為了兄長官司勝訴而樂開懷,荊泰弘難得坦然地跟她分享這些;  “他從小就愛念書,個性跟我完全不一樣,超嚴肅的,嗬嗬!這是他接的第一個大案子,我敢保證他以後絕對會成為法律界的超級明星。”


    他談起兄長的口氣,似是充滿了仰慕,美琪聽著,不覺微笑。


    “我這個哥哥啊,就是太認真了,所以一”


    荊泰弘暮地頓住。


    所以怎樣?美琪很好奇,但他卻不再說了,眉宇淡淡地染上一抹憂鬱,起不願回想的往事。


    她怔仲地望他,直覺他心裏打了個結,想替他解開,卻不知從何下手。


    “既然你哥哥打贏官司,要不要約他出來慶祝一下?”她試探地提議。“我幫你安排時問。”


    他一震,幾乎是慌亂地搖頭。“不用了!他……他很忙的,還是不要煩他了;”


    可是他們是兄弟啊!兄弟想見麵,還得顧忌對方忙不忙嗎?


    美琪更疑惑了。難道他心上的傷口,跟他哥哥有關?


    她還茫然尋思著,他卻已勉強自己收斂陰暗的思緒,振作精神,繼續翻閱報紙一“s11it!”他驀地吐出髒話。


    “怎麽啦?”她凜神,嚇一跳。


    “今天晚上我最愛的樂團要開演唱會!”他翻報紙娛樂版給她看。“我竟然完全錯過這件事,這下可好,來不及買票了。”


    “唉呀,好可借,那該怎麽辦?”她裝傻,抿唇竊笑。


    荊泰弘沒看出她在逗自己,很認真地蹙眉思索;  “我想想,一定有誰可以弄到公關票,這場演唱會是哪個單位主辦的?”他又翻報紙仔細找。


    “有了!原來是小周他們辦的啊一合迫樣就沒問題了,看我的吧,我一定能要到票。”


    說著,他拿手機找小周電話。“奇怪,我明明記得我有記在通訊簿裏啊,跑哪兒去了?琪琪,你知道小周的電話嗎?”習慣性地向她求援。


    “你說呢?”她微笑眨眼。


    “嗬嗬……你當熟知道嘍!”他笑著將她摟世懷裏。“你可是我的萬能助理,你那台pda裏記的資料,可是比我的腦子還多呢!對吧?”


    “你知道就好。”她風情萬種地睨他一眼。


    他心一動,禁不住親她一口。“快打電話吧,我的寶貝。”


    “不用打了。”她搖頭。


    他一愣。“為什麽?”


    “因為,”她笑望他。“我早就弄到票了。”


    “所以你才特地安排我今天放假?”荊泰弘眼神發亮,吹聲長長的口哨:“不愧是我的萬能助理,真是體貼到我的心裏麵去了!”說罷,他反身將她壓倒沙發,親了又親,吻了又吻,簡直像’限不得將她整個人吞^腹。


    她好不容易才掙脫他綿密的攻勢。“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該換衣服出門了。”


    他這才鬆開她,最後又啄了口她嫣紅的嫩頰,才回房換裝。


    兩人相偕出門,先到他最愛的日本料理餐廳飽食一頓,接著便趕赴演唱會會場,他這人愛瘋愛鬧,不喜歡乖乖坐著聽歌,她便陪他擠在搖滾區,又喊又跳。


    隻是她不敢跳得太劇烈,怕傷了肚子裏的寶寶,又得時時小心翼翼地左顧有盼,怕跟別人撞在一起。


    這場演唱會,她其實聽得很辛苦,但她沒讓他知曉,能見他笑得開懷,她所有的緊張與不適都有了最甜美的報償。


    午夜十二點多,兩人才回到家,她已經筋疲力竭了,腰酸到幾乎無法直起來。


    腿也發疼。


    可是她卻反過來問他:“累不累?”


    “不累。”他依然陶醉在演唱會狂歡的氣氛裏,哼著歌,蹦蹦跳跳地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她微笑。“肚子餓了嗎?要不要我下點麵來吃?”


    “不用了。”他笑嘻嘻地阻止她進廚房。


    “我來就好。”


    “你?”她愕然。


    “你為我安排了這麽美妙的一天,也該是我報答的時候了。”他笑道,豪情萬丈地卷起衣袖,踏進廚房。“要吃什麽?我來做。”


    他行嗎?她忍不住懷疑,卻為他的用心感動。


    不管他能不能下廚,會做出什麽奇怪的東西,隻要他有這份心意,就足夠了。


    “泡麵行不行?”結果他很有自知之明地翻出兩包泡麵。“隻要加點蔬菜,打個蛋花,就很好吃了。”知道她不賞臉,他還刻意強調。


    她輕聲笑。“好?”泡麵就泡麵。”隻要是他煮的東西,什麽都好吃。


    “看我的。”他朝她得意地眨眨眼,轉身開始下麵,先煮滾兩碗分量的水,將麵丟進去,青菜隨手摘成段,在水龍頭下衝了衝,灑進鍋裏,最後打兩顆蛋。


    看他洗菜那麽隨便,打蛋也是信手一敲,她真擔心他會不會連碎蛋殼也不小心打進麵湯裏了。


    但就算咬到蛋殼也無妨,她決定好好讚美他。


    “真好吃!”


    他煮好麵,端上桌,兩人在餐桌相對而坐,她一麵吃,一麵誇讚。


    “太好吃了!沒想到你不但會作曲,煮泡麵也這麽厲害。”她誇張地豎起大拇指。


    他嗤笑,明知她這話誇大了,卻毫不愧疚地領受。“那當然啦,也不想想,我可是才子呢!”


    兩人在香氣四溢的湯霧裏,相視而笑,享受著這溫馨的一刻。


    時機也許到了吧?也許,她該趁現在跟他坦白一切……想著,美琪擱下筷子,一次又一次地深呼吸。


    “你怎麽了?”荊泰弘察覺不對勁。


    “我……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她鼓起勇氣低語。


    “什麽事?”


    “你先答應我,昕了不可以生氣。”


    “到底是什麽事?”


    “先說好,你絕對不可以生氣。”


    “好好好,我不生氣。”他好笑。“你說吧!”


    “我……”她斂眸,咬牙,然後一鼓作氣地將梗在胸臆許久的話語吐出口:“我們有寶寶了!”


    他猛然一震,筷子落下,在桌上敲出教她心驚膽顫的聲響——“你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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