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隆冬時節。


    緊鄰著湛藍湖水的和平之都日內瓦,今晚星光燦爛。


    國際鍾表業的盛事,莫過於由藝術論壇所讚助的「日內瓦鍾表大賞」。日內瓦鍾表大賞以其專業性與公正性,成為全球鍾表業者矚目的焦點,這個獎項之於鍾表界,就如同電影界的奧斯卡金像獎,具有絕對的公信力。


    受邀而來的博物館館長、畫家、雕刻家、曆史學家、專業鍾表雜誌總編輯等等,來自不同領域的專業人士組成了評審團,今天晚上,他們將在入圍的十隻表中,各選出一隻男女表,代表當年度最美麗的表款。


    莫林集團所推出的女表「魚戲.蝶舞」也在入圍的名單當中,角逐今年的鍾表大獎。至於代表莫林集團與會的,自然是被視為第四代接班人的德睿.莫林,以及參與「魚戲.蝶舞」所有設計的專案小組組員們。


    又寧在仔細觀賞過其他入圍的腕表後,來到德睿的身邊。和德睿從容閑適的態度相比,又寧緊張得腸胃都要打結了。


    「怎麽辦?我好緊張。入圍的表款都好優秀,我都沒信心了。」又寧的擔憂全寫在臉上。


    「得失心別那麽重嘛!就算不能獲獎,也不會有人打你屁股的。來,喝點酒暖暖身。」


    德睿知道來自亞熱帶的她畏寒,特地留了一杯香檳給她。


    會場裏雖然開了暖氣,但又寧穿著單薄的小禮服,裸露的皓臂仍凍得起了小疙瘩。


    看著她喝下一杯酒,德睿笑了,「怎樣?暖和點了嗎?要不要再一杯?這裏的香檳可是最頂級的,而且無限量供應。」


    又寧幾乎被他逗笑了,皺著眉頭問他:「你怎麽能這麽輕鬆呢?你真的一點也不在乎能不能獲獎?」


    「對於無法掌控的事情,本少爺向來懶得瞎操心,我比較關心『實質』一點的福祉。」這時,一隻不安分的手溜上她的纖腰,德睿微微俯下頭,在她貝殼般的耳畔低語:「今天要不要去我那邊?」


    又寧聞言羞紅了臉,不著痕跡地扯開他的手,像一隻小小的魚兒從他身邊溜開,嗔惱地瞪了他一眼,小聲囁嚅著:「今晚不行啦!要是讓同事們看見,那多不好意思呀!」


    因為頒獎典禮在日內瓦舉行,無法在一天內往返蘇黎世與日內瓦兩地,因此今晚所有人都住進離會場最近的五星級飯店。


    「反正我們之間的事,大家早就心裏有數……」


    話還沒說完,德睿就遭了又寧一記白眼。


    「好吧、好吧!這種事,我也不是不能讓步的。」德睿點點頭,表現得非常民主,「反正飯店的房間多得是,我再去開一間房間就是了!」


    「人家才不是這個意思!」又寧赧紅了小臉,激動抗議著。


    看見又寧俏顏又浮現兩片可愛的彤雲,甚至連鎖骨都羞得泛起粉紅色柔暈,德睿不由仰首大笑。


    「你怎麽還是那麽容易害羞啊?」他揶揄她,接著歎氣:「要命!你這樣子簡直是引人犯罪!」


    行動派的德睿,說完就俯下頭要去吻又寧,又寧倒抽一口氣,又急又羞,七手八腳地抵住他的胸膛,小聲抗議:「不行啦!會被別人看見……」


    「才不會!這裏既是角落,又有柱子擋住,誰會注意到我們?乖,讓我親一下嘛……」


    又寧急得直跺腳,「德睿!不可以,你別這樣……」


    「不管,我就是要。」


    德睿賴皮地摟著又寧的腰,死命要將她拖入自己懷裏,最後,終究是男生的力量獲得壓倒性勝利,他成功抱得佳人人懷,並且偷香成功。


    「嗯……感覺真好。」他故意舔了舔唇,笑得像隻饜足的貓。


    「感覺很好是嗎?」


    又寧衝著他甜甜一笑,下一秒,她那穿著三吋高跟鞋的蓮足跺上了德睿的腳背。


    「現在我也感覺好多了。」她拉了裙擺,朝他屈膝致意,「失陪了,莫林先生。」然後仰高充滿古典美的小下巴,優雅離去。


    這女人,這一向害羞恬靜的小女人,居然是帶爪兒的!


    德睿悶笑著跟在又寧身後,轉出幽暗的角落。


    這時,輕柔的背景音樂漸漸轉微,執藝術論壇之牛耳的理事長,在掌聲中步上特地搭超的舞台。


    「先生、女士們,晚安。由藝術論壇所讚助的日內瓦鍾表大賞,今年堂堂進入第六屆……」


    理事長用著興奮的聲音在台上致詞,與會人士聚集在台下,那氣氛緊繃得猶如將要宣布奧斯卡影帝與影後,人人皆屏息以待。


    德睿神態輕鬆的站在又寧身邊,他望著此時的又寧,她的雙手正緊握在胸腹之間,春蔥般的十指因為用力而微微泛著白。


    那一瞬間,一股憐愛的感覺在他的胸口滿溢著。


    「又寧。」他輕聲喚她。


    又寧轉過頭來,她無助的眼神對上德睿深沉若海洋的藍眸。


    他輕觸她的柔荑,又寧冰冷的小手馬上反握住他的大掌,從他溫暖的掌握中尋求一絲力量。


    「別怕,我在這裏。」德睿握緊了她的手,對她微笑。


    德睿知道,「魚戲.蝶舞」要從入圍的十隻表中奪下「年度最佳女表」後冠絕非易事,就連世界五大鍾表公司,也未必能年年入圍,更何況,他已經聽見風聲,丹頓表所推出的「月暈」呼聲最高,極有可能是今年的贏家……


    但是,他沒有告訴又寧。


    因為,他不忍見她失望。


    他更不忍告訴她以「絲綢」作為表帶絕對是一大敗筆,也許它很有特色,但它容易損傷的特質,絕不會通過挑剔的評審的審核,然而,他還是選擇縱容又寧的創意,隻因為他憐惜她的才能,私心想要給她一個一展長才的機會。


    「各位先生、女士們,今晚的『年度最佳女表』是——」


    眾光燈閃動著,最後落在德睿身上,頓時,德睿的眼瞳因強光而陷入短暫的目盲。


    「莫林企業,『魚戲.蝶舞』!」


    如雷的掌聲響起,又寧激動地抱住德睿又叫又跳,所有與會的莫林專案小組組員也興奮的抱成一團,狂喜的互相道賀。


    德睿僵愣當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


    「魚戲.蝶舞」……獲獎了!?


    「德睿,我們贏了!『魚戲.蝶舞』奪下後冠了!我們可以抱回獎座給總裁一個交代了!」又寧開心尖叫著,笑靨如花。


    不可能!「魚戲.蝶舞」居然獲獎了?


    這預料之外的結果,足足讓德睿愣了好幾秒。


    「我們請莫林企業的代表——德睿.莫林先生上台為我們說幾句話!」藝術論壇理事長再度領頭鼓掌,非要德睿發表得獎宣言。


    意識到所處的場合,德睿很快地用微笑掩飾起自己的震驚,步上舞台,領過獎座,在狂閃的鎂光燈中彎身對著麥克風道:「謝謝評審的青睞,在此我將這份榮譽歸於莫林企業及參與設計的小組成員們,你們是最棒的,謝謝!」


    說完,他灑脫步入後台,而眾人還未反應過來,頭上冒出一堆問號。


    呃?就這樣?奪下了鍾表界的最高榮譽,莫林企業少東就隻有這幾句話想說?


    就連理事長也傻眼。「呃……嗬嗬!真是簡潔有力的致辭,我們謝謝德睿.莫林!接著,我們繼續頒發『年度最佳男表』……」


    ******


    「我剛剛到會場外打了通電話回台灣,我爸爸聽見這個消息,開心得和哥哥們抱在一起,我媽還說,好可惜在台灣不能看到轉播,不能感染到我們獲獎的快樂,但是我告訴她,我看見台灣的兩大時尚節目都派了人來全程錄影,所以一定會在節目上播出,到時候他們就能把頒獎典禮錄下來了……」


    前往飯店的途中,又寧像隻愉悅的小喜鵲,吱吱喳喳地想將快樂傳播到全世界,但她注意到身旁的德睿始終不發一言,一雙藍瞳凝望車窗外,有著置身事外的淡漠。


    「德睿,你怎麽了?」為什麽他看起來絲毫沒有興奮的模樣?「『魚戲.蝶舞』得獎了,你不高興嗎?」


    聽見又寧喚他,德睿才轉過頭,扯出一抹和平時沒什麽不同的微笑。


    「我當然高興,而且特別為你感到高興,又寧。」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又寧笑了,他的肯定對她而言,才是至高無上的冠冕。她熱切地望著他,親匿地勾住他的手臂,「是你給了我最大的支持,如果沒有你,我絕無法完成這麽出色的作品。」她吻了吻他的頰,然後甜甜地依入他的懷裏。


    德睿望著懷中的又寧,眸色複雜。


    看著又寧的小臉煥發著快樂的光采,他很想給她一個擁抱,真心的讚美她有多棒!但是,他想起自己和父親之間的賭局,目光又沉了下來……


    車子駛到飯店門口,門僮為他們開了車門,讓車內的兩人下車。


    又寧裹著厚厚的羊毛大衣,隨著德睿上樓,他送又寧到她的房門外,不忘與她吻別。


    「晚安,好好休息。」德睿正要離去,又寧卻拉住他的手。


    「怎麽了?」


    又寧望著德睿,眼波如春水。她咬著下唇,羞澀得不知如何啟口,但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對他說:


    「我可以……和你回房嗎?」


    ******


    窗外,白雪無聲地飄落,深夜的日內瓦成為一座寂靜的純白之城。


    窗內,燈光幽柔,床上的人影成雙。


    又寧的柔軀在德睿的身下展開,如清曇一般綻放。


    德睿擰著眉,閉著眼,以流暢、猛烈而連貫的動作,一次又一次地入侵她的領域。


    他的進襲狂猛得令又寧難以承受,但她隻能無助的攀附著他,努力接納他帶給她的一切。


    又寧不是沒有感受到德睿的激越。今晚的他,需索得特別放肆,與過往的歡愛截然不同,但又寧將德睿的不同,解釋成獲獎後的狂歡與放縱。


    注視著身下的人兒,德睿試著讓自己投入,然而深深的懊惱卻糾纏著他。


    為什麽上帝要跟他開這種玩笑?


    他答應與老頭子打賭,隻是不想讓母親失望,根本不想向老頭子證明他的能力啊!


    知父莫若子,他早就摸清楚父親心裏的盤算,他知道父親想利用這個機會探測他管理才能的居心,所以他打一開始,就想搞砸這個專案。


    誰知道,又寧的才華優異得超乎他的預料,這個意外,破壞廠他精心的策畫。


    他該生氣嗎?但他又能氣誰?


    他早就知道又寧有著一般人難及的潛能,隻是,他沒想到會這麽快!得獎對又寧的職涯是件好事,但他卻可能要麵臨一個受老頭子鉗製的未來。


    德睿加速了律動,在高潮來臨的前夕,向她激切索吻。


    「愛我嗎?又寧,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嗎?」他吮吻、咬她的唇辦,藍眸如薄冰般閃亮,仿彿警覺的夜獸在等候著什麽。


    「是的、是的!」她喊著,徹底投降,沒有抗拒地交付出全部的自己。


    他雙眸一眯,扣住她的十指,領她奔向燦爛的終點。


    結束後,又寧倦極入睡,甜美的容顏如孩子般毫無防備。


    德睿凝視著她寧靜的睡顏,輕撫她柔膩的臉頰,眼中湧現一股複雜的神色,心中陌生的感受,他不知如何解讀。


    窗外,積雪盈尺,一夜飛雪,粉飾了天地。


    但那一夜,德睿卻不能成眠。


    ******


    赫門得知兒子領軍的專案小組,一出手便奪下鍾表界大獎,笑得兩撇胡子都要翹起來了。


    不愧是他莫林家族的後裔,果然不是泛泛之輩!


    他沒看錯,德睿絕對是最完美的第四代接班人,今後他再也不必為家族企業的前景煩惱,也不必擔心對不起父、祖的重托了。


    赫門大手筆的辦了慶功派對,又給專案小組成員發派了高額的獎金,熱鬧的氣氛持續了好幾天。


    而德睿對於父親的喜形於色,隻是冷眼旁觀著。


    正如他所猜想,父親自認摸清了他的能耐,接下來八成會將更多的決策權交到他手上……


    哼,就讓他那麽以為吧!


    如果父親以為他捧回一座國際大獎,就不再排斥接手莫林企業的話,那他也未免天真過頭。要是他能這麽輕易就放棄原本的夢想,乖乖受他擺布,那他就不叫德睿了!


    德睿的預料是對的,新的專案,果然很快地交代下來。


    這次,赫門準備挾著國際獎座的威名打鐵趁熱,推出mp表有史以來功能性最強的限量表款——尊爵。


    「『尊爵表』的基本配備除了mp表一貫的qualitcflcuricr計時碼表機芯,並將加入抗磁功能,使腕表每日誤差不超過正負三十秒外,並挑戰複雜裝置表款的超薄極限……」


    壁爐前,就著火光躺在德睿腿上讀著企畫書的又寧,震驚得瞠目結舌,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總裁是在開玩笑嗎?這種等級的表,再配上頂級工藝的外型,恐怕一隻的造價就要打破世界紀錄了。


    「來,吃顆巧克力。」德睿看準時機,拿了顆標榜不含防腐劑的「瑞士21」巧克力塞到又寧嘴裏,笑咪咪地問她:「怎樣?好吃嗎?」


    「好吃……」幾乎嚐遍所有瑞士巧克力的又寧,立刻就嚐出這巧克力是由高級的可可豆所造。但是,她現在哪有心情品嚐巧克力?


    「德睿,要造出這樣的一隻表,至少得花上兩年時間,研發的費用非常龐大,一旦造出來了,也不可能像『魚戲.蝶舞』一樣進行量產,說不定全球隻能限定出產二十……不,十隻!」


    德睿拋了一顆巧克力入口,享受醇濃的好滋味。


    「我爸就是這樣,野心勃勃。」所以他才對老頭子這麽反感!


    說真的,老頭子想創造什麽腕表極品是他的事,反正他已經摸清老頭子的陰謀,接下來恕他少爺不奉陪。


    「又寧,你滑過雪沒有?耶誕假期就要到了,我帶你去滑雪。」他興匆匆的計畫著。


    「不行啦!要打造『尊爵表』的事前準備太多,我怕我整個假期都要泡在公事裏了。」又寧的視線仍緊盯著手上的企畫書,腦中列滿了待辦事項,再沒有心思去想其他。


    德睿不爽了,抄起她手上企畫書就往腦後一丟,抗議道:「喂,別把瑞士跟台灣混為一談好不好?我是不知道台灣人在新年假期間加不加班,但咱們瑞士人可不興這一套!別說公司或工廠了,就是餐廳或商店也全部打佯,你一個人要怎麽加班?」


    「我知道我聯絡不上工廠或師傅,但至少我可以多準備一些資料,事先做好功課,等到假期過了,就可以減少準備的時間……唔唔,別鬧……」


    又寧要去撿回企畫書,卻被德睿拉回腿上坐,用一記長吻融化她。


    好不容易,他終於鬆開她,又寧已麵紅耳赤,嬌喘不已。


    「德睿!」她嗔惱地瞪他一眼。


    「你真不浪漫!」德睿垮著俊臉抱怨著:「人家提議去滑雪,你滿腦子隻想著工作,這工作又不是你一個人的,湯尼、珍恩、雷諾、露莎他們也是這個team的一員,你何必把所有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你做了那麽多,別人也不會感激。」


    又寧太單純,隻知道埋頭做事,不知道自己的認真在別人眼中被如何解讀。要不是礙著他的麵,隻怕那些流言蜚語會傳得更難聽。


    「可是,總裁親自勉勵我,要我好好努力,不要讓他失望……」


    德睿一怔,「什麽時候的事?」


    又寧想了想,「我記得是……頒獎典禮後兩天。」


    動作真快!那幾天他正忙著接受采訪和開記者會,難怪不知情。


    德睿麵色不善地想:好你個陰險的老頭子!居然背著我找上又寧,八成也聽見公司流言,想從又寧這邊下手,好進一步控製我!你的行事作風,我還會不知道嗎?


    「親愛的,你已經夠努力了。」德睿安撫懷中的又寧:「我爸既然提出那種計畫,就表示公司有長期抗戰的打算,資金充裕得很,你也不必替公司節省了。我反倒擔心你,你身子弱,瑞士的冬季又冷,萬一你染上感冒,又得咳上好幾天。」


    他的關懷,使又寧眼色柔了,「別擔心,我爸媽已經寄給我幾大盒感冒藥……」


    「不準再亂吃成藥!」德睿拉長了臉瞪她,「你就是老吃那種東西,越吃抵抗力越差,隻要天氣一變,馬上就傷風感冒。」


    「德睿……」又寧還想辯解,德睿卻早一步伸指點住她的唇辦。


    「不要跟我辯,好不好?為了你的身體著想,適度的放鬆是需要的,除了滑雪,我們還可以去達沃斯泡溫泉……嘿,你不知道瑞士也有溫泉吧?我保證你一定喜歡。還有琉森的沉睡石獅也值得一看,大文豪馬克?吐溫還說那是世界上最哀傷、最感人的石雕……」


    德睿鼓動如簧巧舌,非要說動又寧點頭,乖乖把耶誕、新年連假都交給他安排。


    又寧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奇怪,別的老板巴不得員工把吃飯睡覺以外的時間全奉獻給公司,哪有人像你這樣,急著把員工拐出去玩?」


    「工作永遠是那麽多,你今天少做一點也不會跑掉。」他實在服了又寧的敬業精神,「再說……我也舍不得你這麽辛苦啊!如果可以,我真想帶你遠走高飛,把公司的一切都拋下!」


    又寧笑歎道:「你呀!淨說些孩子氣的話……」


    「不管!假期的安排就這樣拍板定案。我們先去滑雪,然後去泡溫泉,再去看石雕!待會兒我就打電話去訂機票,至於現在嘛……」德睿笑得壞壞的,一個翻身,將又寧壓在身下,惹來她一聲驚呼,「我想到更好的計畫來打發這無聊的雪夜。」


    又寧知道德睿又起了什麽壞念頭,不由得羞紅了臉。


    「不行啦!那份企畫書我還沒看完……」


    「那份企畫書有比我重要嗎?」德睿跨坐在她腿間,雙手已經開始不安分起來。


    「但是……明天開會的提案我部還沒想出來……」


    「管他的!明天的事,明天再說……」他疊上她嬌柔的身軀,聲音變得呢噥。


    「可是,德睿……」


    「親愛的,你的話真多。」說完,他堵住她的小嘴,一勞永逸地解決耳邊幹擾。


    最後,又寧也隻能歎一口氣,無奈地被他扯進蓄意挑起的狂情中。


    夜漫漫,壁爐前,火光中,相戀的人兒情意正濃……


    ******


    終於,連假過去,該上班的人一切如常,乖乖返回原位,做一顆盡責的螺絲釘。


    回到工作崗位的又寧,意外發現同事們居然已經自行分配好各自負責的部分,隻將最輕鬆、最不費力、最不需動腦的部分交給她。


    「負責報帳與請款的工作,我會照做,但我能不能也參加設計……」


    當又寧鼓起勇氣向同事們爭取時,湯尼為難地打斷她:「抱歉,我們都已經安排妥當,再重新分配大家恐怕會搞混。」


    「可是我也想參與設計,我有好多構想……」


    雷諾翻了個白眼,「每個人都想在鍾表界嶄露頭角,既然你已經一戰成名,有了自己的代表作,何不給別人一個機會?」


    又寧一再重申:「雷諾,我從不覺得『魚戲.蝶舞』是我一個人的作品,那是我們團隊合作產生的心血結晶!」


    「蕾貝卡,」年紀最長的露莎道:「我知道你不是個爭功的人,但做這一行很現實,倘若拿不出像樣的作品,很快就會被淘汰,所以,你何妨給大家一個機會?」


    又寧震住。難道,大家認為她是最大的阻礙?


    「露莎,我沒想過和誰競爭,隻希望能快樂的做設計……」


    「你當然能,」充滿敵意的珍恩插進來,冷冷嘲諷,「看你這麽努力巴住『少爺』,讓他站在你那一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還能不快樂嗎?」


    這番話,說得又寧臉色一白。


    露莎看不過去了,拉著珍恩的手臂,「珍恩,這話說得太過分了,你少說兩句!」


    「難道我還說錯了?」珍恩素來耿直,不來拐彎抹角那一套,她推開露莎,傲慢地站在又寧麵前,雙手叉在腰問,居高臨下的睥睨她,「蕾貝卡,既然我敢說,就不怕你去告狀!反正你已經逮住了一張長期飯票,未來的富貴榮華享用不盡,請你在得意之餘,也高抬貴手留條小徑給別人走,這樣大家都好過!」


    說完,珍恩轉頭對身後的兩個大男生道:「湯尼、雷諾,我已經借了會議室,我們去討論這一周的進度。露莎,與研發部和工廠協調的工作就麻煩你了。」


    就這樣,除了又寧,辦公室同仁頓時走得一個也不剩。


    又寧慢慢走回自己的位子坐下,背脊挺得好直。麵對寂然無聲的空曠辦公室,她的臉色慘白,眼圈兒泛紅,視線因淚霧而模糊不清。


    算了!被排擠又怎樣?如果她真想畫設計圖,就算不參與討論也能畫!


    又寧努力眨回淚意,拉開抽屜,拿出自己慣用的簿本與藍鉛筆放在桌上,然後深吸一口氣,開始作畫。


    辦公室外,一雙窺探的藍眸閃動著驕傲的神采,同時詣滿憐愛。


    那抹身影往前踏了一步,原想趨前安慰。卻在門邊頓了一下,躊躇片刻,最後選擇轉身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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