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為奶奶人老癡呆淨說些傻話,原來還真的有姓薛的打京師來!不願意不願意咱們一點也不願意!"


    男人的細長眼眸裏猛地出現怒氣,嘴裏卻是連連討饒道:"別打別打,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沒誤會,怎麽誤會呢?"其中一名兄弟罵道:"奶奶臨終前說得清楚,說咱們就是因這一個姓薛的,不得不連連搬家,害得咱們窮到現在!她說,隻有一個姓薛的會記住柯寶兒這名字,所以她早在離京時就改名了,她老人家千叮嚀萬囑咐,若不幸真被你找著了,絕對要喊不願意!"


    "什麽什麽?"男人無奈地笑道:"這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我是特地來還東西的。"


    "還東西?"中年漢子與其他兄弟麵麵相看,最後全落在這個男人身上。"還什麽東西?"


    男人拿出一尊小玉佛,修長的手指上已無玉戒。他道:"瞧,我就是要還這尊玉佛的。這本是你祖上奶奶當年在長門宮裏,娘娘賜給她的吉祥物,據說能帶來富貴的,怎麽不願意討回呢?"


    中年漢子一怔,湊前細看那玉佛,又懷疑地瞄瞄他。


    "你怎麽跟奶奶說的完全不同?明明你姓薛,又生得一臉仙風道骨,她曾親眼看見你從天空掉下來,還能抽人魂魄……"


    男子一笑:"這什麽跟什麽啊?你奶奶要見過我,我現在不早過百歲了?現在我才二十七啊。"


    "這倒是……但她說,你是怪物。"


    "我?怪物?"他失笑:"她還說什麽?"輕輕晃了晃玉佛。


    中年漢子多看了兩眼玉佛,吞了吞口水,說:"她還說,如果允了你,將來會有可怕的東西在咱們家裏出生,那東西會有三隻眼,即使挖了眼砍了額頭鮮血都流盡了,也還能留住一口氣。出生在我們家,遲早會報複我們。"


    他笑岔了氣:"這真是……在說笑嗎?你奶奶是何時說的?"


    "她藏了一輩子的秘密,自然是臨終才能說的。"


    他揚起秀氣的眉,歎道:"我這是冤了,老人家臨終說的傻話你們真信嗎?三隻眼?那是什麽東西?報複什麽?她又沒做什麽虧心事,怕什麽報複。我啊,也是爺爺臨終前吩咐我務必要找到柯寶兒,將這尊玉佛還給她。其他的,什麽都不管。"


    那些兄弟又對看一眼,最後中年漢子子遲疑道:"這玉佛真給我們的?看起來很值錢啊"


    "是值錢啊,可惜不宜賣掉。當年我爺爺就是靠這尊吉祥物發跡,如今你看看,"他撣撣昂貴衣袍,優雅笑道:"本是在皇城賣包子的,如今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商家了。該不是柯寶兒要你們這些子孫吃得苦中苦這才誆騙你們吧?"


    "是這樣嗎?那……"中年漢子想拿過來,卻教男子收回手。


    他搖搖頭。"我是要交給柯家後人的。"


    "我們就是啊!"


    "你姓什麽?"


    "自然姓杜了。"


    "這就是了。當年我聽說柯寶兒是要招贅的,她的後代不姓柯,我怎麽給啊?"


    "這姓,又不是我們能改的,明明奶奶就是嫁給姓杜的嘛!"


    "沒辦法,家中長者臨終之言,我不得不從。"男人尋思一陣,喜道:"不如,你們改姓吧!"


    "改性?這怎麽行……"


    "改了性,雙方皆大歡喜。不但物歸原主,我爺爺也要我鼎力幫助柯家,當然,在錢財上幫助,才是你們現今最需要的吧。"他瞄瞄他們身後破敗的房子與窮得幾乎沒有吃飽的孩子們。


    中年漢子抖了抖唇,他的兄弟比他快一步說:"好!姓杜姓柯都一樣,我們還不是我們嗎?奶奶懵了,我們可沒有啊!她老人家也不知道傻到哪了,竟要我們拒絕他,這不是要我們窮一輩子嗎?"愈想愈氣,不由得怨起那老婦人。


    "你們真的願意改姓?"


    "願意!願意!"


    "絕不後悔?"


    "這是當然!我們願意改姓柯!"十幾句願意令人震耳欲聾,引來鄰居紛紛出來抗議。


    男子輕輕一笑,先將玉佛交給他們,再送上風錠金子。


    九九,這也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她竟然怕你找她算賬,遠避他處,甚至不願意讓你有轉世的機會。


    沒關係,還有我在。


    知己是什麽?不就是我現在在做的嗎?


    你聽到他們講的願意麽?


    姓柯的都心甘情願的,你就不要一直躲著不出來。


    記得,姓柯。別找錯姓了。


    這一次,我親自領你進修行之門,不再碰觸這些醜陋的人心。


    【大陶緣……續】


    台灣花蓮。


    柯嬌嬌……真好吃啊……


    無形的壓力緊緊攫住她的心臓,扣住她的四肢,讓她動彈不得。她不知死命掙紮多久,才從噩夢裏猛然驚醒。


    她夢見她被釣出來的人吃了,被人麵犬吃了,甚至,連爸爸都在吃她。


    她喘著氣,抹去滿臉汗水。床頭小燈照亮床鋪,衣櫃,甚至現代化的日光燈她都看得見,這令她感到心安。


    她躺在床上試著入眠,但瞟到窗外的暗景,又是一陣驚恐。


    誰知道什麽時候又有人會從視窗飄進來吃她?她下意識摸著玉佛,但還是有點不安心。


    忽地,窗外有什麽動靜,讓她又跳了起來,目瞪著窗口。


    她記得,大陶屋外的庭院有夜間照明,任何東西都無所遁形的。她想了想赤腿下床,小心翼翼地靠近窗口。


    總得搞清楚,要不然一定睡不著。


    自二樓窗外下望,一個身影正在澆水,那個身影的發色很好識的。


    "大陶?"她訝異,連忙開窗。"大陶,你不睡覺在澆花?"


    院子裏的人頭也不回,隨口答著:"不行嗎?"


    "沒沒……我以為你在屋裏睡覺了。"


    他終於抬頭看她一眼,揚著秀眉:"怎麽?就你一個人不睡,我不行嗎?"


    "也沒有啊……你餓不餓?要不要吃我?"她怕他是太虛弱而睡不著,那還不如來吃她幾口。


    "我倒是真的餓了。你也要吃嗎?"


    "咦……"她看他放下澆花器,走進屋裏。她不是指宵夜啊,但半夜有人陪,那是最好的。她連忙答著:"要,我也要!我下樓去吃。"


    她趕緊合上窗,快步奔下樓後,看見大陶已經在廚房了。


    原來,大陶是閃電俠?


    動作未免也太快了點吧。但不可否認,隻要她看得到他,她就安心。


    "你要吃多少呢?"他背背她問。


    她在飯廳坐下。"多一點好了。"大陶難得煮飯,當然要多吃一點,何況吃愈多待會愈容易睡吧。


    她瞄一眼牆上的鍾。現在才二點鍾,離天亮還很早,待會又要噩夢連連了,唉。


    當她把視線轉向送菜過來的大陶時,她傻眼了。


    "來。"他嘴角充滿惡劣的低級趣味:"丫頭,快接啊,等著你拿呢。"


    "這是……宵夜?"


    "喝了它,很好睡的,省得你半夜失眠,在屋裏亂跑,我也頭痛。"


    她哀怨地接過七的熱牛奶。這根本在整她吧?這麽大杯!


    她看他也在喝牛奶……大陶是健康牛寶寶,她不是啊!


    "大陶你也失眠嗎?"


    "我可以失眠,你不能。丫頭,別忘了你還得喂飽我,我可不想吃你那種不健康又難吃的氣。"


    "是是,我會記住的。"她撇撇嘴,委屈地喝著沒有糖的牛奶。


    薛家的食物從不加糖,令她痛苦得要命,而且哪有人跟暗戀的人在一塊喝牛奶的?有夠丟臉的。


    "想不想出去走走?"他忽然道。


    她抬眼看向他。


    他哈哈一笑,食指碰向她的嘴角。


    她的心跳刹那停止了,長相清雅秀氣的人大笑時真是……如果這時她眼睛射出心心鏢,大陶會嚇到閃人吧!


    小陶……你的另一半碰到我了耶。就算他隻碰一下下她也是心花朵朵開。


    "像孩子一樣喝牛奶,弄得滿嘴都是。"


    她連忙擦掉嘴連的白泡泡,有點惱怒地瞪著桌麵,悶聲說著:"我去睡覺了。"沒情調,笨蛋大陶!


    "這麽好命啊?我還得熬夜呢。"


    "熬夜?"她停在樓梯間。


    "嗯哼,我沒你好命啊,我在書房等加拿大視訊。大概要到早上五六點才結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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