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孩子……楊如煙一夜沒睡,陪著深夜趕來療傷的大夫,看顧遍體鱗傷的妻子。


    沒想到他們全家人又真刀真槍的打了一夜,不顧情麵的下手一個比一個狠!


    終於一家子全都趴下,無一完好。


    強悍的柳如絲也變得體無完膚,不複勇猛,軟綿綿的癱在床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這幾天別讓她動武,靜心休養一陣子,傷勢就會康複。」大夫交代著楊如煙小心照顧受了一身皮肉傷的柳如絲,語畢,告辭離去。


    楊如煙送大夫走出房,到了門口,意外的竟看到嶽父、嶽母杵在屋外,神態鬼祟,不知又要做什麽?


    他關上門,獨自走向嶽父、嶽母,先是問候了兩位老人的傷情,然後勸告,「兩位一整晚沒睡,此時天仍未亮,應該趁早休息。」


    「這不急,有比休息更重要的事情。」


    「女婿呀!你來花廳坐坐,我們談談吧!」


    兩人不等楊如煙同意,自動自發的拉起他的手臂,一人抓一手,把苦笑連連的楊如煙給強行架走。


    三人到了花廳,柳家父母親自倒茶、送糕點款待楊如煙。


    受寵若驚已不足以說明他的心情,楊如煙實在不懂柳家父母對他的態度為什麽如此友善,和柳如絲比較起來,她更像個仇人,而他反倒像是柳家的孩子,始終受到一門上下的熱愛。


    「嶽父、嶽母,有話不妨直說,隻要是如煙能力所及之事,一定會為兩位效勞。」


    「孩子啊!你真好,有你這句話,我們就放心了!」


    兩位老人感動得不得了,準備給楊如煙的茶水、點心又拿了回來,放進自己嘴裏享用起來。


    「說實在話,女婿你不單單是個好人,品行、相貌挑不出一點缺陷,仁慈得就像廟裏的菩薩一樣,看起來就是救苦救難的典範,能有你這樣的女婿,是我們的福氣。」


    給他灌了這麽多迷湯,是有什麽目的……楊如煙微笑不語。


    「女婿你這麽完美的人,我們也明白,我們的女兒根本就配不上你。」


    「兩位言重了。」楊如煙不認同的搖頭。「如絲是個可愛的姑娘,我是真的喜歡上她了。」


    柳家父母聞言,麵色一正,「此話當真?」


    楊如煙慎重的頷首,溫柔的容顏上情意真切。


    柳家父母放鬆了,抹了抹汗水。「為了嫁這個女兒,我們可是花費了不少苦心,好不容易她看上你,肯嫁給你,我們全家不知道有多麽的歡喜。」


    「那是我的榮幸。」


    「如絲這孩子的脾氣不太好,人品也很差,今後她若是在你家為非作歹,你盡管教訓她,是打、是罵都沒關係,我們是不會介意的。」


    「……」楊如煙一時真不知該說什麽。


    「萬一你真是忍無可忍,也千萬別把她送回來,就把她捆起來送到洪州,讓她義父『騰王』接收。」


    「……」


    「很久很久以前,我們就把她交給『騰王』管教,哪想到她學了點本事又跑回家來騷擾我們,整天鬧得家裏雞犬不寧,唉!」


    看來有親爹、親娘的孩子,也不見得是幸福吧?


    「這個送你,女婿!」


    一條精致的繩子被塞到很有感觸的楊如煙手上。


    柳家父母認真的交代道:「這是用傳說中的龍筋製作而成的,拿它來捆如絲很好用,保證她掙脫不開。」


    楊如煙已無話可說了。


    柳家父母又拿出另一樣東西奉獻給他。「如絲學了些武功,不太好對付,這個迷藥是無色、無味,還無形的,用來對付她一樣好用,你拿去,不用跟她客氣。」


    楊如煙覺得再沉默下去的話,他的良心會過意不去。「嶽父、嶽母,如絲是個女孩子,對她用不上這些霸道手段,和她講道理,她會理解的,容我說句失禮的話,我並不讚同你們以武力解決事情的方法,例如今晚的打鬥,其實完全可以避免。」


    「啊~~女婿,讓你見笑了,我們家人就是這麽衝動,不愛講道理,隻喜歡以拳腳說話啊!」


    「兩位此刻不是與我在講理嗎?」楊如煙溫柔的語調有著迷惑人心的力量。「我想隻要有心,任何人都能和平相處。」


    「女婿啊!你太讓我們感動了,如果我們家裏有你這樣的人,我們全家就太平了!」


    可惜柳家沒有楊如煙這種溫文儒雅,具君子風度的人物,這也是柳如絲會特別喜愛他的原因。


    「兩位不用憂心,我會照顧好如絲的。」楊如煙無法和柳家父母正常交流,隻能不斷的給予承諾。


    「我們相信你,不過繩子和迷藥還是不可缺少的,另外,你一定要記得我們的交代──以後若是出什麽意外,人可別送回來,就送去洪州的騰王閣。」說著,柳家父母取出一張地圖。


    楊如煙不得已,接過來一看,圖上詳細描繪著騰王閣所在的地形,頓時,他隻覺得哭笑不得。


    柳家父母又叮嚀了他幾句,見他疲憊之色益漸明顯,想他昨天趕路而來,至今沒休息,隻得依依不舍的讓他先回房去。


    「這個女婿真不錯。」等楊如煙走出花廳,柳家父母還是滿腹憂愁,不能安心。「把我們女兒嫁給他,真是糟蹋了好人。」


    「是啊!我的良心也受到一點點譴責了,看他那氣定神閑的樣子,肯定是還沒了解到我們女兒的為人。」


    「都說是日久見人心,他們才成親沒幾天,你要女婿如何了解我們女兒的人品呢?」


    「希望當他親身了解後,仍會像今天這樣維護我們女兒……」


    「別說了,今晚她連我這個娘都打了,還給我一腳,好大的勁道,明天我再去教訓她一頓!」


    她的樣子看起來很慘,尤其是兩個眼睛被她娘在混戰中打腫了,印著黑黑的眼圈,好像蜀地才有的一種熊。


    柳如絲狼狽的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銅鏡哀歎。


    「醒了?」楊如煙溫柔的嗓音在她身後響起。


    柳如絲委屈的轉過臉,房外天色正亮,照亮了她「猙獰」的麵貌,她怯怯的看他,怕他嘲笑她的傷勢。


    然而楊如煙隻是憐惜的凝視她。「疼嗎?」關心的問,漫步到床邊。


    柳如絲搖頭想讓他放心,但又點頭想撒嬌,趕緊坐回床上倚著他,索取慰藉,「你摸摸我、哄哄我,也許過一會兒我就不疼了。」


    他一聽,笑得眉目含春,溫柔的臉更加迷人,溫暖的手掌慢慢的移到她的腦後輕撫著,接著往下到了她的臉頰……


    她把臉貼在他的掌心,感覺到他的手心有點燙,她無意識的傻笑起來,心都為他發燙了。「我睡了多久?」


    「我也不太清楚。」楊如煙略微移動身子告訴她,「你該吃藥了,我去找吃的,順便問問別人我們休息了多久?」


    「先別走,再抱抱我嘛!」她使勁耍賴,不讓他離開,像個繈褓中的嬰兒,一沒人哄就撒嬌。


    楊如煙情不自禁的吻住她嬌嫩的唇,輕輕吮吸著,讓她癡迷得失去意識,融化在他的懷抱中,連呼吸都困難了。


    他愈看她愈是喜愛,因為她而明白了許多以往他不懂的情感,學會了憐惜與寵愛,還有某些刖言語形容不出的感情,源源不絕的萌生,隻因為她。「你真可愛,為什麽你家人不喜歡你呢?」


    柳如絲找回力氣,氣憤道:「是他們沒眼光!」


    「大夫說這兩天你得靜養,你可要聽話,千萬別與家裏人再起紛爭。」


    柳如絲烏溜溜的眼珠子轉了轉,心有雜念的問:「我爹娘……有沒有偷偷找你麻煩?」


    「怎麽會?」


    「他們可是很狡猾的人,你要小心防範。」


    楊如煙說不出話,這家人的心結頗深呢!


    「你放心,今後我會片刻不離的陪在你身邊,等你身體稍微恢複了,我們就回家。」


    柳如絲很感動,咬著  ,飲恨道:「嗚嗚!我原本計畫帶你到處去玩的,蘇州城裏有許多很特別的地方,我想你一定會喜歡的,嗚,都是我家裏人妨礙我們逍遙,太可惡了!」


    「沒關係,隻要我一有時間,也會帶你去玩,以後還有機會。」他柔聲許諾,給了她一個天長地久的夢想。


    她笑咪咪的聽著,滿心的甜蜜,對家人的怨恨就這麽簡單的平息,隻要有楊如煙在,隻要他永遠溫柔的對待她,柳如絲相信她一定會過得很美滿。


    一大清早,歸寧多日的新婚夫婦終於回來了。


    楊家眾人十分驚奇,大搖大擺出門的柳如絲居然病懨懨的被抬回來,一副慘遭  過的樣子,是誰有那麽大的本事將她整治成這樣?


    「你們被人打劫了嗎?」幾個親戚一見到楊如煙,就湊過來詢問。


    「沒事。」楊如煙苦笑,找借口道:「出了點意外。」


    眾多冷眼旁觀的家人積極探聽著柳如絲負傷的內幕,楊如煙花了好些工夫才勸走他們,全身而退,回到寢室內,安撫鬱悶的妻子。


    不消片刻,聽到消息的祥霖公主也急匆匆的趕了過來。「如絲怎麽了?」


    柳如絲聽到聲響,立即緊閉雙眼裝死人。


    她才沒臉說出自己的慘狀是親爹、親娘下的毒手,隻好像屍體一樣毫無反應,把所有人交給楊如煙去打發。


    「她在家與親戚切磋武藝,沒能控製住輕重,受了點皮肉傷。」為了妻子的麵子,楊如煙不得不隱瞞祥霖公主,接著不落痕跡的把對方領出寢室,留給妻子一片清淨。


    柳如絲等他離開,烏溜溜的眼睛隨即睜得又圓、又大,捺著性子聽他在門外打發掉祥霖公主,暗暗歡呼起來。


    她的相公辦事真有一套。


    確定門外沒有閑雜人等,柳如絲正想開口喚夫婿回來陪伴,不料,忽然有人接近,出聲把楊如煙叫開了。


    「等我一會兒。」楊如煙應了對方一句,緊接著回到寢室。


    「你要去哪?」柳如絲一看見他,馬上露出寂寞的表情。


    「對不起,如絲,家裏有生意要處理,我晚一點再回來陪你。」他無奈的笑,在她翹嘟嘟的嘴上親了一口。


    「晚一點是要晚多久呀?」


    「我會盡量早點趕回來。」他柔聲哄了她幾句,然後轉身離去。


    柳如絲目送他消失在寢室,快樂的心情跟著他一起離去,她的嘴仍翹得高高的,讓他親吻過的甜美滋味依然纏繞胸口,擰得一顆心悸動不已。


    在遇見楊如煙之前,她不曾如此牽掛過一個人──看到他的身影就心慌意亂,被他溫柔凝視著就飄飄欲仙,不想讓他討厭。


    為了他,她什麽事都願意去嚐試。


    柳如絲禁不住有些煩惱了,假如有朝一日,他不再對她好,她一定會難過得像重傷的病人,渾身不適,快要死掉……


    柳如絲驀地坐起身,提起嗓音,喚著陪嫁丫鬟。


    門口立刻有人回道:「小姐有何吩咐?」


    她的身邊如今隻剩下幾個義父送給她的陪嫁丫鬟,楊家安排的下人都被調動到別處去了。


    柳如絲吩咐著足以信賴的丫鬟,「你去跟著我相公,他有什麽事都要記下來回報給我知道,小心點,別讓他發現了。」


    「是。」丫鬟領命而去。


    柳如絲靜下心,思索著等傷好了,就要日日夜夜纏著楊如煙,如影隨形,隻是這個願望在保守的楊家恐怕是不容易實現吧?


    一旦楊如煙出外交易買賣,楊家長輩肯定不會答應讓她跟著去拋頭露麵,柳如絲傷腦筋的想著,有什麽辦法能讓她時時刻刻與夫相伴?


    「小姐!」過了片刻,丫鬟的緊急通報聲從門外傳來,「幾位夫人來探望您,要擋嗎?」


    柳如絲如有重負,苦惱了半晌,仍是吩咐道:「放她們進來。」


    她在外的名聲不好,估計楊家也沒多少人會誠心與她結交,而長輩們隻要她乖乖不惹事就滿意了,哪會有閑情逸致關心她的死活?這幾位特意來探望她的人,是有什麽企圖嗎?


    想了再想,柳如絲趕緊叫另一個丫鬟,「去把我藏在花園的東西取來,掛在屋外第三棵大樹上,小心點。」


    丫鬟聽了,臉色不安的出去。


    屋外,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逐漸逼近柳如絲的寢室。


    楊家的夫人、小姐們麵帶笑容,朝著傳說中性情野蠻、行為放浪,無法無天的柳家千金前進。


    彈指間,過了半天。


    楊家的仆人急急忙忙的跑出門,找到在茶館與人談生意的楊如煙,膽戰心驚的告訴他,柳如絲與一眾強悍的夫人、小姐把家裏鬧得雞飛狗跳,最後還放出毒蟲咬得家裏的女眷身負重傷。


    如今,當家的祥霖公主要他即刻回家協助──擺平困境。


    「我才出門半天,怎麽會鬧得這麽厲害?」楊如煙匪夷所思,匆匆告別了生意上的朋友,趕回家中,隻見府邸內外亂成一片。


    各房、各院擠滿了人,兩、三位名醫到處串門醫治受傷的人,各路親戚都趕到場對著他共同聲討柳如絲。


    可是,她做了什麽?


    「小姐什麽也沒做呀!」柳如絲的丫鬟一見楊如煙就喊冤,圍著他訴苦,譴責楊家女眾是如何借口關心柳如絲,上門行挑釁之實。


    「她們不但嘲笑、辱罵小姐,還把姑爺譏諷得十分不堪入耳,小姐忍不住才回嘴,誰知她們就動起手來……」


    楊如煙聞言,溫柔的容顏多了幾分凝重之色,盡力擺脫糾纏不清的家人,回到柳如絲身邊。


    「如絲?」他才踏進寢室大門,妻子已聞風撲來。


    「嗚嗚,相公!」她柔弱的貼在他身上,低頭埋在他的胸膛飲泣著。


    楊如煙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臉,當下心疼得氣息不順。「你怎麽……弄得如此淒慘?」


    柳如絲抽噎了兩聲,可憐兮兮的望著他,一張嬌美如花的容顏不知是「上了藥」還是「上了妝」,布滿了青青紫紫的顏色,異常可怕。


    「相公,我好像惹你大姑、二嬸、三姨、四表姊生氣了,她們……她們……」她委屈得哽咽,語不成句,烏溜溜的眸子盈滿淚光。


    一見麵不是訴苦,也沒有編派別人的不是,反倒是擔心自己惹是生非,柳如絲的小媳婦姿態,任何男人看了都會舍不得。


    「別哭,不要擔心,有什麽問題,我會與她們談,你不要煩惱。」楊如煙憐愛的哄著她,手指不經意的觸摸過她的臉頰,指尖立即被汙染了。


    「相公,我好怕你家人不喜歡我怎麽辦?」


    「沒事的,乖,我會處理。」他專心的看著被汙染的指尖,這個到底是什麽東西?


    「假如、假如我給你惹麻煩,她們遷怒你……怎麽辦?」柳如絲不安的追問,神態惶恐。「我不想給你帶來麻煩。」


    他緊揪的心被她淚汪汪的表情給擊碎了。「放心,如絲,一切有我。」


    「相公……」她感動的望著他。


    雖然她色彩淩亂的臉蛋被兩行清淚淋濕過後,顯得更加的扭曲,但看在他的眼裏,這個滿心、滿眼都在為他設想的妻子是這麽的可愛迷人。「你能告訴我,你臉上這些『顏色』是什麽東西嗎?」


    「藥膏,很難看嗎?」


    「沒什麽……」他柔和微笑。


    她被他的笑容迷得眩暈了。


    正當兩人執手相看,情生意動之際,管家踏著沉重的腳步找上門,請楊如煙過去麵對一眾受害者,協商著如何處理柳如絲所造成的災難。


    「相公,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我去就好,你在房裏休息。」楊如煙溫柔的安撫,撫平了柳如絲的惶恐。


    整頓心情之後,他跟著管家離去。走到了半路,他才回想起──家裏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從他進門後,就隻關心妻子的處境,隻顧著憐惜、誘哄他的寶貝嬌妻,根本不記得去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完全被一腔柔情牽著鼻子走,眼裏除了柳如絲的委曲求全以外,看不見任何東西。


    楊如煙苦笑,不由得求助於管家,「究竟是出了什麽狀況?」


    管家是個中年男子,對楊如煙向來很照顧,可這回卻也愛莫能助。「事情恐怕說不清楚。」


    幾位夫人、小姐專程去探望柳如絲,一群人關在屋子裏,原本說說笑笑的,後來不知是誰說了什麽掃興的話,忽然就吵起來,然後楊家女眾圍攻柳如絲一個,竟然還吵輸了!


    後來柳如絲派丫鬟特意去請祥霖公主來解圍,可當家主母正好不在,柳如絲很快就與人動起幹戈,分不出是誰先起事,結果是兩敗俱傷。


    但柳如絲一人能傷了十幾位夫人、小姐,她闖禍的本事也是不容輕視的!


    管家把了解到的情況,大略的告訴楊如煙。「幾位夫人、小姐都不肯認錯,正吵著要討回公道,事情可不好處理。」


    楊如煙輕歎,「往後要在住處外立一個『生人勿近』的牌子才是。」


    管家看他一點都不擔心,態度平靜,也跟著笑了。


    楊家淨是些難纏的人物,像楊如煙一般溫柔和祥霖公主這麽明理的人,實在少見,而這兩人又正好負擔著楊家的興衰,從無怨言,即使受委屈也不計較。


    隻是這一回,多了柳如絲這個變數,牽動楊家局勢的兩位重要人物是否還會一如既往的保持平靜?


    楊如煙一消失,柳如絲立即拿來鏡子,觀看自己的臉。


    「呀!」給自己哭花了的鬼臉嚇住了,她倒抽冷氣,腦中掠過楊如煙不曾嫌棄的態度,再度感動得滿心歡喜。「都變成這樣子了,相公還對我這麽溫柔,嗚……真不愧是我挑中的男人!」


    在心裏給夫婿「勇氣可嘉」的讚美,柳如絲抽出手絹抹了抹臉。


    下一瞬,嬌美的容顏又恢複正常了,在楊如煙麵前的淒慘假象也如煙般散盡。「你們守著,我跟去看看。」


    交代丫鬟看門,防止楊如煙受到那群刁蠻婦女的欺壓,柳如絲決定前去探看情況。


    她躍上屋頂,閃避著家中護院的視線,施展傲人的輕功,不驚動任何人,一路悄然無聲的隨著楊如煙來到正廳外。


    廳子裏,擠滿了人。


    柳如絲躲在靠近花叢東邊的窗子口下,倚近虛掩的窗戶,偷窺裏麵的動靜。


    如她所料,楊家眾人以多欺少的圍著她家相公,發動滔滔不絕的口水攻擊,不斷控訴她的罪行帶給他們何等劇烈的傷害與陰影。


    「你說說看,那個女人要怎麽教訓?這件事可不能就這麽算了!」


    「她太目中無人了,既然嫁進了我們家,就要遵守我們家的規矩!」


    柳如絲聽得心浮氣躁,差點忍不住跳進大廳內造反。


    她不忍心的看了楊如煙一眼,卻見他麵色柔和,很是平靜,任由身旁的親戚投訴,那副好脾氣令她又著迷又無力。


    他隻要對她一個人好就夠了,為什麽對別人也那麽好呢?她不會欺負他,可別人會啊!


    她好舍不得他……柳如絲思前想後,正欲現身,解救相公於水火之中,這時,楊如煙開口了。


    「各位,先坐下來喝口茶。」他一語,鎮住了眾人無止盡的聲討與抱怨。


    眾人愣了愣,瞧他麵帶微笑、溫文儒雅,慈眉善目的親和無比,不由得抑住怒火,調整情緒。


    楊如煙天生有一股安定人心的魅力。


    柳如絲見狀,如沐春風般,在窗外沉醉得險些五體投地。


    緊接著,楊如煙的下一句話飛速拉回了她迷醉的神思──


    「我妻子也傷得不輕,她受的這份罪,我又得向誰討個公平?」


    柳如絲一聽,激動得眼眶發紅,他好維護她……她情不自禁的把頭探向窗口內凝視他,不害怕被人發現她鬼祟的行徑。


    此刻,廳裏的人都為楊如煙偏袒的態度而詫異,麵麵相覷,誰也沒注意到柳如絲的存在。


    柳如絲巡視著眾人的表情,有點迷茫,為什麽大家都一副傻掉的樣子?不再咄咄逼人的壓迫她的相公呢?


    她好奇的目光到處遊移,最後停在她溫柔的相公身上。


    他飲了一口茶水,優雅的放下茶杯,打量了家人一遍,然後開口道:「開始說吧!一個個來,不要急,這筆帳該怎麽算就怎麽算,我不會抵賴。」


    他的語調很和善,柔和得沒有一點高低起伏;他的神色很溫和,猶如和煦的陽光溫暖人心;但是他的目光是那麽的冰冷、黑暗、陰沈……


    柳如絲隻看了一眼,馬上縮回窗欞下隱蔽起來,不敢再偷看。


    悶熱的七月天候裏,她沒由來的覺得冷,顫抖了兩下,感到有一股說不出的陰涼潛入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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