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拉米蘇、提拉米蘇……」星期三,未到下班時間,方雪已然心不在焉,想的念的都是住家附近那家麵包坊,老板娘親手做的提拉米蘇。


    那可是遠近馳名的珍品呢!不但上過美食雜誌,每天排隊搶購的人潮更是絡繹不絕。


    可惜她因為在餐廳工作,總是早出晚歸,隻有禮拜三可以在傍晚下班,前去領取老板娘特地為她留的提拉米蘇。


    「讚讚讚!今天就可以吃到了。提拉米蘇、提拉米蘇……」她唱著自編的歌,打掃的動作也輕盈曼妙,隨著節奏在餐廳內旋舞,好似隨時會飛起來。


    領班看不過她的興奮。「方雪,你是在亂什麽?擺盤的動作給我小心一點,這些水晶杯盤可是很貴的,隨便砸碎一個都能賠死你!」他一麵叨念,一麵伸手揉揉僵硬的後頸,話說他從今早一起床就扭到,心情是沉重的鉛灰,實在不明白這女孩為何看起來如此彩色。


    「是,領班,我會注意的!」方雪稍稍停下動作,朝領班畢恭畢敬地一鞠躬,即便無故遭長官斥責,她的心依然飛在空中,收不回。


    「方雪,你幫我把那些杯盤端過來,快一點!」資深美女服務生喝令她。


    「沒問題,馬上來。」「方雪,我們訂購的蘋果怎麽會少了一箱?」廚房大哥質問她。


    「咦?那個不歸我管啊。」雖然資淺,她好歹也是個實習侍酒師,可不是在廚房打雜的小妹。


    「快打電話給廠商,叫他們快點補送!」大哥不客氣地為難她。


    「好吧,我去打電話。」她認命。


    「方雪,你在幹麽?這麽忙的時候你給我打電話聊天?快給我死過來,首席侍酒師過兩天要來店裏巡了,你跟我來整理一下酒窖!」資深侍酒師急躁地喊人,他是個壞脾氣的中年大叔,隻要回話速度慢個一秒,立刻就會殺過來叫囂。


    她絲毫不敢怠慢。「是,我馬上過去。」於是乎,整個下午,隻見方雪如忙碌的小蜜蜂四處飛,應付每一個不合理的要求。


    但她總是那麽快樂,不管這些大哥大姊如何對她擺臉色,甚至領班還尖酸地嘲諷她需不需要減個肥,好讓動作輕快一些,都無損她燦爛的笑容。


    終於,牆麵的時鍾敲響,咕咕鳥跳出來報時,五點了。


    「我走嘍!」她拿起背包,甩在肩頭,踩著跳躍的步伐,走回家的路。


    搭公車,轉捷運,將近六點時,她總算來到教她思念一日的麵包坊門前。


    *****三月,台灣的早春時節,門畔一株吉野櫻,花滿開,淡淡的粉色猶如初雪,覆在樹梢。風吹過,搖下瓣瓣落櫻,舞在薄暮裏,透著點點霞光,她感動地欣賞著,好半晌,才推開麵包坊的玻璃門。


    叮咚的風鈴聲,提醒老板娘抬頭迎客。


    「小雪,你來了啊!」她笑著打招呼,滿臉的福態令人一見就備覺溫暖。


    「今天生意好嗎?晴姨。」方雪自在地與相熟的老板娘閑聊,兩條臂膀掛在櫃台前,豐潤白嫩如藕,吸引一旁的男人好奇的注目。


    「……對了,晴姨,我來買提拉米蘇的,你有幫我留一塊吧?」「這個嘛……」晴姨似有些尷尬,目光往旁邊一瞥。


    方雪順著晴姨的視線看過去,這才注意到店裏還站著一個男人,他身材頎長,容貌俊俏,狹長的深眸尾端微微上揚,好一雙勾魂的桃花眼。


    她倏地停住呼吸,見男人眸光對她興味地閃著,臉頰不由自主地發熱。


    「真是不好意思,小姐,最後一塊提拉米蘇我買了。」他客氣地道歉,嗓音既清朗又溫潤。


    她沉醉在那動聽的嗓音裏,兩秒後,才恍然回神。「你買了我的提拉米蘇?」指控般的語調令他嘴角幽默地一勾。「還不是你的,小姐,這是在你進門前一分鍾,老板娘決定賣給我的。」「為什麽?」方雪不敢相信。「晴姨,你應該知道我每個禮拜三都會來買提拉米蘇啊!」「我知道,小雪。」晴姨急著安撫她。「可是你就住在這附近,改天再買也行,對吧?這個先生是大老遠趕來的,他說今天是他女朋友生日,他女朋友很想吃我們家的提拉米蘇,所以……」所以晴姨就背叛她這個忠實的老主顧,把蛋糕賣給這位遠道而來的陌生人。


    方雪悵然若失,她其實也能理解晴姨的為難,隻是想到自己今天從一大早便一直期盼著拿到提拉米蘇的這一刻,真的好不情願。


    「我們說好的,每個禮拜三你都會幫我留一塊啊。」她小小聲地抗議。


    「好好好,晴姨知道自己錯了。」晴姨見她失望,也很不忍。「我保證明天一定幫你留一塊,好嗎?」「明天我要上班到晚上十一點,那時候你早就打烊了。」「嗄?這個嘛……」晴姨愣住,頓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算了,晴姨,沒關係啦。」方雪強迫自己扯開微笑,不再為難老板娘,抱著一絲希望直接轉向男人。「先生,你可以把這塊提拉米蘇讓給我嗎?」「如果我說不可以,你會怎樣?」他說話的口氣像在逗她。


    她能怎樣?難不成搶劫他嗎?方雪自嘲地抿唇。「你的女朋友真的非吃這家的提拉米蘇不可嗎?不能換別的蛋糕嗎?」「我不想讓她失望。」他簡單地回應。


    也就是說,談判失效,她終究要不回自己最愛的點心。


    她閉了閉眸,芳心急速下沉,胸口填上滿腔懊惱。若她的個性強悍一點,或許會選擇繼續與男人爭辯,但她不是,她習慣了委曲求全。


    她無奈地接受現實,打起精神再跟老板娘閑聊幾句,才落寞地離開。


    *****出了店門,她站在櫻樹下發呆,春風拂落一枚櫻瓣,貼在她頰畔,她渾然未覺,反倒是旁邊一隻大手伸過來,拿下那瓣宛如胎記的落櫻。


    「看來你心情很不好。」大手的主人笑笑地揚嗓。


    她嚇一跳,回過眸,才發現方才搶走最後一塊提拉米蘇的男人竟然還沒走,正站在她身邊,手指拈著一枚**,湛眸笑意流轉如星。


    粉頰默默地暈紅。


    他看著她羞窘的表情,笑意更深,半認真半調侃地問:「這家的提拉米蘇,真的有這麽好吃嗎?」「當然好吃啦!你難道不曉得,這裏每天一堆人排隊,大家就是為了搶晴姨做的提拉米蘇嗎?」「我是聽說過,剛才也是費了好一番口舌,才說服老板娘把最後一塊賣給我。」「既然這樣,你還問我做什麽。」她咕噥,聽得出來還是很不甘心。


    他嗤聲笑了。「你好像真的很喜歡吃提拉米蘇。」「是啊。」「為什麽?」他好奇。「那麽多西點,你為什麽偏偏喜歡這一款?」方雪一時怔住。


    為什麽?她從未仔細深思,或許是因為在吃著這點心的時候,總讓她想起記憶中那個溫柔的大哥哥,那個教她識得相思滋味的少年……她悵惘地靜默,不回答他的問題。


    他似乎也不介意她不給答案,閑閑發話。「我可以讓給你。」「什麽?」她訝然。


    「這個,我願意讓給你。」他提起點心袋,在她眼前搖晃的模樣仿佛拿著紅蘿卜逗一隻蠢驢。


    他以為她會上當嗎?


    方雪眯起眼。「你有什麽條件?」「你幹麽一副戒慎恐懼的模樣?」他失笑。「我像大野狼,會吃了你嗎?」他朗聲大笑,一雙俊眸湊近她,好似打量什麽稀奇玩意。


    她嚇得後退一步。「你、你幹麽?」「你真好玩!」他笑望她,星眸亮著調侃。「一下笑,一下失望,一下臉紅,一下又生氣,沒人告訴過你,你的心事很容易看穿嗎?」「你……」她瞠目,又羞又惱。「那又……又怎樣?你幹麽這樣笑我?你、你以為自己是誰啊?」不慣罵人的她,嗆起聲來,結結巴巴。


    他更加樂開懷,她鬱悶地咬唇。


    不知過了多久,他總算收住笑聲,注視她的眼神少了戲謔,卻多了一分溫柔。「我不是笑你,是覺得你很可愛。」可愛?方雪愣住。她?


    「哪,這個給你。」他不再逗她,直接將點心袋遞給她。


    她遲疑著不敢接。


    「放心吧,沒有條件。」他眨眨眼。


    「可你不是說,不想讓你女朋友失望嗎?」「這個你更不用擔心了,我會盡量用別的辦法,讓她不那麽失望的。」不知為何,他微笑的模樣看來就是有幾分邪氣,讓人對他所謂「別的辦法」頗有想像空間。


    她感覺臉頰更熱了,芳心不聽話地撞擊胸口。「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為什麽?他仿彿覺得她這問題問得有趣,俊唇彎起一道眩目的彩虹!!


    「因為我是程予歡,我的任務就是讓這世上每個女人都快樂。」*****他是程予歡,「美味餐飲集團」的小開,「魔術師」的繼承人,天生的快樂王子。


    一個月後,當方雪在雜誌上看到一篇專訪,才曉得當日將提拉米蘇讓給她的男人,原來身世顯赫,是上流社會極受歡迎的貴公子。


    他的祖父程傑,曾是法國藍帶主廚,獨創的料理在巴黎蔚為風尚,回台灣創辦餐廳,媒體更譽為「美味魔術師」。


    而她工作的連鎖法國餐廳lemagicien(法文「魔術師」),正是「美味餐飲集團」旗下的企業之一。


    也就是說,他跟她等於是高高在上的王子與最平凡的灰姑娘,天差地遠,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


    一念及此,方雪放下雜誌,眉毛彎成兩隻憂鬱的飛鳥。


    周刊記者在專訪時,打趣地問他,為何身邊總是桃花不斷,女人去了一個又來一個?


    因為我是程「予歡」,我的任務就是讓這世上每個女人都快樂。


    他如是回答,就像那天他給她的答案。


    她幽幽歎息。這男人啊,如果不是太溫柔,就是太風流——不論是哪一種,女人愛上他,都注定要心碎吧?


    「……方雪,你又在發呆了!」領班經過休息室,惡狠狠地撂話。脖子扭了一禮拜,絲毫不見好轉,他耐性瀕臨崩潰底線。


    「我沒有!」她連忙彈跳起身,將雜誌藏在身後。


    「你在藏什麽?」「沒有啊,沒藏什麽。」「沒有才怪!」領班盛氣淩人地逼過來,一把搶過雜誌,一見封麵上翩翩佳公子,冷笑兩聲。「原來在看這篇專訪啊!怎樣?我們集團小開很帥吧?」「嗯,是還不錯啦。」「聽說很多女人都愛他,他也對女人特別好。」「好像是。」「他現任女朋友就是他以前的助理。」「咦?真的嗎?」方雪眼眸一亮,這倒是個新鮮消息。


    不料太過好奇的反應立即被領班拿來大做文章。「你幹麽一副期待的表情?就算他愛吃窩邊草又怎樣?吃得到你嗎?」方雪啞然。


    「人家可是『美味魔術師』的繼承人耶,是我們大老板最鍾愛的寶貝孫子,跟我們這種小人物八竿子打不著邊,你還是別作夢吧!」領班刻薄地警告。


    「我沒作夢啊。」「還說沒有?瞧你臉上一副流口水的花癡表情!」「我沒有。」方雪軟弱地辯解。她真的有嗎?老實說,她自己也不太確定。


    「我說小雪,你還是省省吧!」一旁看好戲的資深美女服務生忍不住插話。「再怎麽樣我們家王子也不可能看上你,要嘛我也排在你前麵,又有臉蛋又有身材,男人見了都著迷。」語落,資深美女對穿衣鏡挺胸翹臀,自戀地欣賞自己美好的曲線。


    「沒錯、沒錯!」領班急切地表態,他一直暗戀著資深美女,夢中情人說什麽都對。「就憑你這種長相,回去再練個三十年吧!」這話真傷人!


    但方雪聽了,隻是淡淡一笑。她很清楚自己五官普通,身材也不似時下女子纖瘦窈窕,從來不曾想過以外貌吸引異性。


    但她想,總有一天會有某個男人愛上自己的,不因為她的容貌,隻為她的內涵。


    應該會吧?


    她不確定地尋思,對自己自嘲地吐舌,默默收拾淩亂的桌麵,無視領班如哈巴狗股追著資深美女繞。


    *****到了晚餐時間,照例是忙得暈頭轉向,她這個實習侍酒師猶如掛名,真正做的往往是上菜倒水這些服務生該做的事。


    店裏的資深侍酒師不肯認真教她,她隻好在一旁探頭探腦,偷學步。


    「方雪,過來!」領班忽然厲聲喚她。


    「什麽事?」「那桌客人要點酒,你過去服務一下。」「我?」方雪愕然,左右張望。「可李大哥——」「他說他沒空!你沒看到他在服務王議員嗎?」領班瞪她。「那可是重要人物,他哪分得開身?」「可是我……」方雪有些猶豫,能有機會侍酒她固然開心,但也怕搞砸了,觸怒頂頭上司。


    「你不用擔心啦!」領班似乎看透她的思緒,不耐地撇撇嘴。「你沒看見那老頭嗎?一副窮酸樣,一看就知道是那種存了大半輩子的錢,好不容易才能來高級餐廳開開眼界的死老百姓,就算你酒上錯了,他也會照單全收的啦!」有必要說得那麽難聽嗎?領班鄙夷的口氣反而令方雪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服務這位陌生客人,她帶著酒單走過去,笑容如花,與麵對那些有錢貴客並無二致。


    「請問先生要點什麽酒呢?」她柔聲問,悄悄打量領班口中的窮酸客。他年紀果然很大了,發色花白,戴著副老花眼鏡,好似連菜單上的字都看不清楚,有幾分蓬頭垢麵,手指甲卻奇異地修剪得很整齊,穿一件款式過時的毛衣,手肘處出了毛,綻開一道細細的口,腳上一雙風塵仆仆的布鞋,全身上下,不見任何裝飾品,連手表也不戴。


    相較於其他動不動就掛上一身名牌的客人,他的確顯得樸素。


    老人吃力地閱讀酒單。「我點了一道生蠔,我聽人家說,生蠔搭配勃根地的白酒味道特別好,是真的嗎?」「嗯,的確是這樣沒錯。」她笑著回應。


    「那麽,這款酒如何?」老人指著酒單上一款酒。


    「是路易,拉圖酒莊的corlon-charlemagne嗎?」方雪表情微微一變。這款出品自法國勃根地地區的白葡萄酒,屬於特級品,價錢極貴。


    「這酒好喝嗎?」老人問。


    老實說她沒喝過,這些名酒一瓶比一瓶貴,她小小實習侍酒師可沒錢縱容自己經常買來品嚐。她隻能憑書中看來的印象推薦。「很棒!這款白酒是用夏多內葡萄釀造的,口感偏強勁、紮實,有豐盛的幹果香,還有一點點蜂蜜的香氣,可嚐起來卻不會太甜,酸甜度很均衡。」「好,那我就要這一款。」老人很幹脆。「至於主菜我點的是橙鴨,餐酒是不是波爾多紅酒好些?我看看……」眼見老人的手指都在極品名酒那一欄移動,方雪不禁有些焦急,也許老人本來就打算來這兒狂灑積蓄,但她實在不忍看他白花錢,不禁衝口而出。「其實紅酒不一定要五大酒廠出品的才好喝,有些『村名』葡萄酒也很棒喔!」「什麽?」老人愣住。


    「像這一款,是釀酒師philippe-parizot釀造的,他是大師henri jayer的弟子,在葡萄酒界評價很高,釀的這款村名葡萄酒口感不輸頂級酒莊的名酒,而且便宜多了,從價格比來看,才真正是物超所值。」她熱情地遊說。


    「你的意思是,要我改點比較便宜的酒?」老人不敢相信。


    「是啊。」她點點頭。


    老人深思地注視她。「你該不會是怕我付不出錢來吧?」「您別誤會,我沒有這個意思。」她急忙搖手。「隻是……這款酒我喝過,我可以保證它真的很好喝。」「難道之前我點的那款酒,你沒喝過嗎?」「我……」粉頰窘迫地發燙。她在做什麽?客人想點什麽就讓他點嘛,如此多事,等會兒領班肯定痛罵她一頓。


    「我的確沒喝過,我薪水……沒那麽多,沒辦法把每種頂級酒都買來試喝。」老人沉默,似是正咀嚼她的話,半晌,嘴角微妙一勾。「你確定這款村名葡萄酒真的好喝嗎?」「是。」她殷切地點頭。這點她絕對能保證。


    「跟我點的主菜很搭配?」「沒錯。」「那好,我就點這一款。」「那之前的白酒也換成這一款好嗎?」方雪順勢征詢。「這款02年的夏布利,是由路易,佳鐸酒廠製造的,雖然也隻是村名酒,等級比較差,但價格相對便宜很多,而且口味辛辣強烈,搭配含有豐富礦物質的生蠔,可以說是天作之合喔。」「是嗎?」老人微笑。「好,都聽你的。」方喜歡地退下,經過走廊時,領班掃一眼她改過的單,果然沒好氣地責備她。「你是笨蛋嗎?天上掉下來的生意居然往外推?」「我隻是希望客人用餐時,能比較沒有心理負擔。」她呐呐地解釋。尋常百姓,掛念著天價的菜單,怎麽可能吃得輕鬆如意?


    「你真是笨呆了!」領班用力巴她頭,「我們餐廳隻管賺錢,誰管客人有沒有心理負擔?而且那老頭一看就不是那種會來第二次的人,你管他滿不滿意?」「可是……」「還可是什麽?」「是。」她無奈地聽令,取出老人點的葡萄酒,來到桌前侍酒,先是笑盈盈地對老人解釋酒標,才拿起專用的侍者刀,小心翼翼地開瓶。


    開瓶後,她嗅了嗅軟木塞的味道,確定無異味,才進行斟酒。


    她斟酒的動作很作東,酒液墜成一束清透的細絲,老人見了,眼神銳利閃爍。斟完酒,她笑著告退,老人卻留住了她,「再倒一杯。」「嘎?」她愣住。「您不是隻有一位嗎?」「誰說隻有一位?」老人嗬嗬笑。「我孫子這不就來了嗎?」老人話語方落,餐廳內便響起一陣興奮的嗡嗡聲,她愕然回眸,隻見入口處一個年輕男子光芒萬丈地現身。


    他穿一襲俊雅的白西裝,笑容開朗,隱隱蘊幾分邪氣,行步時從容瀟灑的姿態,迷倒一群名媛貴婦。


    方雪驀地倒抽口氣。


    他是……程予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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