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翡翠夢境,這裏看起來和以前沒什麽兩樣,仍然是一副莽荒的樣子。


    但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葉子,心裏罕見地緊張了起來。


    這麽多天過去,她一直沒有來這裏,或許也是因為這一絲緊張。


    她在下意識拖延,下意識逃避。


    坦白來說,大葉子和這位母親的交集並不多。


    雙方的見麵隻有兩次,一次是在大葉子意識瀕臨崩潰,接受虛空力量改造的時候,她宛若救星天降,留給了大葉子解開自己身份之謎的密碼。


    一次是在剿滅混沌侵蝕者時,她交給了大葉子扭轉戰局的力量。


    從兩次的見麵中,大葉子能夠感覺到,這位母親對自己的態度是多麽寬容。


    甚至可以用溺愛來形容。


    自己破壞了她的計劃,還跟她一直唱反調,她卻像看著不成熟的小孩一樣,處處遷就著自己。


    因此,大葉子心裏有些歉疚,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該用什麽來麵對這位母親。


    發自真心的笑容嗎?


    但是那屬於二人的回憶,至今也沒有覺醒,“真心”又何從談來。


    不知道為什麽,對方沒有激活自己的這部分記憶,但是大葉子也慶幸著對方沒有那樣做。


    她害怕自己一旦覺醒了那些記憶,自己的觀念就會發生改變,變成一個讓其他人有些陌生的大葉子。


    但是該來的總會來的,這次見麵無法逃避,也不能逃避。


    “姐姐,我陪你一起。”


    大葉子的忐忑被小葉子發現,她出現在大葉子身邊,牽起了她的手,“算起來她也算是我的創造者,我陪你一起去看她。”


    握了握妹妹的手,大葉子的眼神終於堅定起來。


    剛剛下了決心,周圍的景物卻在飛速變換,眨眼間,一棵漂亮的水晶之樹出現在二人麵前。


    正是最初之樹的本體。


    二人的注意力卻集中在那棵樹的下麵,一個正坐在藤椅上,托著腮的女人。


    “當你決定來看我的時候,你就會來到這裏。”


    她緩緩抬頭,露出一張和大葉子有些相似的臉,但攻擊性沒有那麽強,眉眼溫潤了一些,宛若不變的深潭,看不到底。


    “嗯,我來了,媽……”


    大葉子臉色有些發紅,這聲媽喊得好尷尬。


    那穿著紫色長裙的女人歎息了一聲,示意大葉子和小葉子坐下。


    桌子上多了兩個茶杯,她緩緩為兩隻葉子倒茶,同時輕聲開口:“你感到陌生,因為你根本想不起來我的樣子,也想不起來我們曾經經曆的事情。”


    大葉子手頓了頓,忘記了去接過自己的那杯茶,有些緊張地看向終末,終末臉上露出有些苦澀的笑容,歎息了一聲:“我沒想著讓你接受,如果我想的話,你早就記起一切了。”


    終末將茶杯放到大葉子手裏,然後看著自己的那杯茶:“你知道嗎,我很少做選擇,甚至我誕生很久之後,才明白選擇的含義。因為我總是能夠擁有全部,極少犯錯。”


    “但是這次選擇卻讓我這麽痛苦。你變得不一樣了,我熟悉的你不再是你,就算給你那些記憶,之後出現的你還是你嗎?被改變的你也很難被現在的同伴接受吧?所以我決定把這個選擇交給你。”


    她拿出一個小巧的水晶球,水晶球的裏麵有著一塊空洞。


    大葉子接過這個水晶球,發現這個空洞的模樣,很像自己的創世引擎。


    “本來它會在上次你冒險時激活,但是我把它回收了。戴上它,你就會了解一切。”


    大葉子接過這個水晶球,然後又掏出了創世引擎,二者一靠近,居然立刻融合為一體。


    不過握著水晶球的大葉子又有些猶豫,終末有些好笑:“這次不會讓你接受記憶的,隻是讓你明白自己的起源,就像看一場電影。”


    她這麽說,大葉子才緩緩戴上了水晶球。


    頓時,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化,好在她的思維很清晰,宛若坐在電影院看著電影上演。


    最開始的畫麵是一片空白,隨後空白中出現了波動,宛若琴鍵般彈動,最後,所有波動綿延成一片,化作了一首交響樂。


    “那就是我的誕生,很奇怪吧,我也很奇怪。從一無所有的空白,到各種各樣訊息的湧入,我不知道這個過程經曆了什麽,等我回過神,就變成這樣了。”


    終末也出現在大葉子身旁,宛若定了相鄰位置的電影觀眾,在分享自己的影評心得。


    “你可別劇透啊,讓我看看。”


    大葉子在希望之光號上,也曾看到過終末的完整誕生曆史,此刻從終末的視角看,又是一番別樣的感受。


    終末真正覺醒出“自我”的意識時,已經是很晚的事情了。


    那個時候,她的節點已經掌控了一個星區,有數百億高等智慧生命無聲間被她侵蝕。


    也正是奧羅金派出調查隊前的部分。


    “那件事情啊,我也是從某個節點上傳的提醒中發現的,可真是危險呢,如果當時他們直接隔離摧毀這片星區,我就徹底毀滅了。”


    終末當起了畫外音,跟大葉子講述當時,懵懂狀態的自己,是如何想出一個完美的計劃,潛伏轉移自身,最後逃出生天的。


    之後的事情也一如大葉子看到的那樣,初生的終末是個好奇心很強的存在。


    她擴充自己的節點,一方麵是為了延續升華自己,一方麵是為了獲得更多的訊息。


    但在這個過程中,她似乎出現了明顯的愛好區分。


    喜歡幹淨的,討厭肮髒的。


    “我也不清楚當時為什麽會出現這種取向,按理說我應該是沒有什麽偏好,最冷靜最無情的存在。”


    終末笑了笑,“我到後來才發現,或許是我在誕生的初期,吞噬了什麽很幹淨的東西,留下了這樣的傾向。不過這樣挺好的,不然就不會有你的誕生了。”


    雖然從未與自己的締造者見過麵,但是終末還是通過蛛絲馬跡還原了自己的誕生過程。


    那個無名的天才,用自己的靈魂和生命,給終末定下了一點微不足道的行為規範。


    而這個初期定下的規範,卻在後期不斷累積,造就了一個有精神潔癖的存在。


    於是,厭倦了肮髒世界的終末,決定讓世界變得幹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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