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拉逃出了城市,這點讓葉子十分驚訝。


    以諾拉的力量,逃離了岩山城後,根本沒有什麽人能夠攔住她。


    大主教被音武士纏住了,那為什麽最終諾拉沒有傳達出求救信息?


    她按捺住心裏的疑惑,看著諾拉繼續向前。


    被冰雪覆蓋的平原蒼茫無際,但諾拉能夠輕鬆辨別出方向。


    能夠將常人凍僵的低溫對她也不是什麽問題。


    她準備先前往附近的一個中型部落,從那裏將情報傳遞出去。


    茫茫的雪原上,一個小小的黑點迅速前進著。


    但這個黑點沒有前進多久,就被風雪攔住。


    雪花席卷成一襲衣衫,冰淩凝聚成一副身體。


    毫無征兆地,冬之女神降臨了。


    諾拉臉上有些激動,這是她在這記憶中,首次展現出異樣的情緒。


    似乎對於這些不苟言笑的音武士來說,女神就是她們唯一的信仰依托。


    “聖座,您的子民需要您的拯救。”


    她立刻上前,想要告知冬之女神在岩山城發生的異狀。


    可她剛剛前進兩步,就飛快地後退。


    冰淩化作的長劍出現在嬌小的冬之女神手中。


    她宛若提線木偶般,抓起長劍向著自己的聖女斬去!


    “女神您怎麽了?”


    諾拉不可置信地看著攻擊自己的女神。


    從靈魂傳來的聯係清楚無比,她就是自己的女神!


    但為什麽……難道她也被那東西侵蝕了?


    種種疑惑讓諾拉心亂如麻,再也無法保持冰雪般的冷靜從容。


    她一邊艱難招架著女神的化身攻擊,一邊試圖“喚醒”冬之女神。


    “聖座,快醒醒!”


    冰晶巨劍淩空斬來,諾拉艱難地格擋住,卻被巨力震得飛出去很遠,在潔白無瑕的雪地上灑下點點鮮豔的血滴。


    冬之女神似乎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聖女,瘋狂地發動著一次次攻擊。


    諾拉左支右絀,已經快要到達極限。


    到現在,諾拉仍然不清楚冬之女神為什麽會攻擊自己。


    但她明白,如果繼續下去,自己是不可能逃出去了。


    她嚐試著歌唱,用空靈的聲音唱出那首聖座曾經教給她的童謠。


    “春之英,春之英,萌芽初綻正歡慶。冬雪初隱始破冰,路上有人行。”


    這蘊含著她虔誠信仰和所有感情的聲音,似乎真的擁有了不可思議的魔力。


    冬之女神的動作似乎頓了一刹那。


    有用!


    隻要有一點希望,諾拉就絕對不會放棄。


    “夜之華,夜之華,花開滿夜到仲夏。初穗放在枕頭下,好夢進萬家。”


    空靈的聲音將蘊含著少女特殊情感的音符傳遞進冬之女神耳中。


    一幕幕畫麵宛若潮水般湧來,那是諾拉小時候的記憶。


    “姐姐,為什麽這些姐姐都不說話啊?”


    “因為她們背負著最美麗的歌喉,一旦唱出聲音,就會讓人沉浸在其中,直到死亡。”


    臉龐模糊一片的嬌小少女,彎腰向小諾拉笑著解釋道。


    “那姐姐教我唱歌!我也想和她們一樣,擁有最美麗的歌喉!”


    “好的,我的小諾拉,姐姐教你一首童謠吧……”


    ……


    “姐姐,我也想成為音武士!”


    諾拉已經長大了,比那個少女還要高,她充滿期待地看向那個少女。


    “那麽,你是否願意承擔那美麗聲音帶來的責任呢?”


    “我願意!”


    “很好,你現在是一名音武士了。”


    ……


    “姐姐……你是冬之女神?!女神聖座?”


    “我還是喜歡你叫我姐姐,嘛,天國也很無聊的,隻好下來陪我的小諾拉玩了。”


    “最喜歡冬之女神姐姐了!”


    ……


    “聖座,您又偷偷下來了。”


    “叫我姐姐!小諾拉現在一點也不可愛了!我還是更喜歡小時候的你,快點給我倒著長回去啊!”


    嬌小的女神拉著諾拉的小手,後者臉上滿是無奈。


    ……


    “秋之空,秋之空,藍天沃野落鮮橙。撿來秋橙火上烘,橙香久不空。”


    冬之女神的攻擊完全頓住,似乎意識恢複了清醒。


    諾拉臉上浮現一絲微笑,但下一刻,胸口突然被冰晶長劍穿胸而過。


    ——噗


    大片的鮮血灑下,將雪地染上大片的紅。


    諾拉不可置信地看向冬之女神。


    卻發現不知道何時,女神的眼裏滿是淚水。


    “對不起……對不起……”


    她不住地道歉著,但是體力飛速流逝的諾拉,已經維持不住靈魂的防禦,某種靈能衝擊順著信仰網絡開始侵蝕她。


    諾拉在這最後一刻,反倒釋然起來。


    繼續著歌唱。


    “冬之花,冬之花,片片飄落滿天涯。白果藏在花瓣下,快去摘回家……”


    冬之女神的眼淚大滴大滴落下,落在白雪皚皚的雪原上,化作了純白色的雪果。


    侵蝕正在逐步推進,但觸及到了諾拉預設好的神術術式。


    靈魂重置。


    記憶裏的點點滴滴,如何運用聲音的力量,那個假裝成音武士的小個子姐姐,一起和大家度過的訓練時光,最後,是冬之女神的麵容……


    紛紛開始破裂,粉碎。


    她伸出手,帶著鮮血的手摸了摸冬之女神的臉頰,緩緩搖了搖頭:“冬之女神……姐姐……再見……”


    靈魂重置完成。


    一個純淨而懵懂的靈魂,開始打量這個世界。


    靈能衝擊侵蝕了她,但那毫無作用。


    除了將她當作運算節點外,她產生的念頭,純淨的思想,都無法被預測或控製。


    胸口的傷勢已經完全複原,她好奇地看向地上白色的雪果,又將視線停留到麵前的嬌小女神身上。


    “這一次,不要當音武士了。”


    她聲音中有淡淡的悲傷,但更多的是深沉的絕望和無助。


    隨後,那化身炸裂成漫天的雪花,飛向遙遠的天際。


    那裏傳來點點回響。


    “冬之花,冬之花,片片飄落滿天涯。白果藏在花瓣下,快去摘回家……”


    直到數天後,一條綠色的巨龍突破風雪,扇動著有力的雙翼緩緩落下。


    女孩兒們從綠龍背上的小屋出現。


    入目所及滿是風雪,簌簌的風聲似乎帶來了淡淡的回響。


    黑裙的蘿莉側耳傾聽,想要尋找聲音的來源,卻一無所獲。


    記憶到此終止。


    “結束了。”


    旁觀完這些畫麵的諾拉,輕輕開口,臉上帶著未幹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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