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中當中,豔陽無情。


    貝雷特在花園裏灑下一把種子,他泛濫的、消化不及的愛憐。


    他親手翻土把種子種下,不假他人之手,太陽在頭頂發威,他的衣著仍然正式貴氣,而他的汗一滴也沒流,金色頭發在陽光下,像金絲般美麗。


    “那個……很熱耶”。


    一個熱切的聲音忽地傳進他的耳中,接著是一頂帽子落在他的頭頂,再來,冰涼的飲料湊到他的麵前。


    透明的的中,冰塊在蜜色液體中載浮在沉,那是加了很多蜂蜜的的檸檬水,他知道有一個女人很喜歡這種酸酸甜甜的飲品。


    抬頭,他眯眼,看見背對著陽光,笑得眼睛彎彎的女人。


    “老板,我來好了,你先休息一下。”知葉不由分說的拉起一身白衣的貝雷特,把他趕到一邊去,在他手心塞進飲料,自己則接過他手中的種子,找了塊地方,把種子種下。


    他哼著輕快的小調,一邊挖土種花,看起來很快樂的樣子。


    “原來花都是老板種的,長的都很好耶,沒想到你會喜歡園藝。”


    他才不喜歡。


    以往是為了消化多餘的惡念,才會弄一個花園的,把惡念隨手一丟,就會隨地生長。


    但是,當那些惡念都被拔除,她為他清出這一塊空地後,他不想讓那些惡念染指,便把他對她的思念、愛情、憐惜,全部都放在這塊土地上。


    “老板,你真的話很少。”她都說了一大堆,他卻一句話也不回,隻是低頭默默的喝著她端來的飲料。


    要不是知道他對人就是這種態度,她真的會以為自己被討厭,好在,老板對那個ashley也是愛理不理的,唯一會說很多話的對象,隻有古羅叔叔了。


    “可是你應該是好人。”這是她相處幾天下來的看法。“會把花照顧的這麽好,你很細心。”清澈透明的眼神,直視著他。


    她無心的一句話,觸動了貝雷特的心。


    “你又知道我是好人了。”可不可以,不要用這樣單純的眼神望著他?


    “你是啊。”知葉理所當然的回答,“小鎮外的柏油路你出錢鋪的,你不知道你的好心給大家多大的方便。”像他們這種人口少的三不管地帶小鎮,政府的援助少的可憐。


    “那是因為我住在這裏。”總不能要他住在一個連對外交通都不方便的地方吧?何況在那之前,他的魔法被他下了禁製,根本無法瞬間轉移。


    “憑你的財力,大可以買下任何一棟豪宅,不是嗎?”她笑笑戳穿破他冷漠的假麵具。“仰大名,雷特先生。”


    她做過功課,一開始隻覺得這個老板很眼熟,像在哪裏看過,她發奇的詢問古羅,結果才得知,不就是兩年前曾經上過頭條,要跟何依湲那位社交名媛結婚的資產家嗎?


    那條新聞鬧得沸沸揚揚的,結果最後雷特先生的公關對外發表與何家、祝家僅是合作關係,並且祝福兩位白頭到老。


    後來,名聲大噪的雷特先生就這樣消失在社交圈----原來是躲到這鄉下地方來啊!真有他的。


    “小鎮居民都很感謝你哦,隻是大家對豪宅裏來來往往沒間斷過的女人有一些議論......”


    “噗-----”貝雷特被嗆到,猛咳不止。“誰告訴你的?!”他要去滅了那個膽敢在她耳邊嚼舌根的家夥!


    “很多人......”知葉小心翼翼地回答,看他這麽抓狂,八成是惱羞成怒了。


    可是小鎮居民何止是議論而已?對那些漂亮時髦但半點禮貌都不懂的小姐,怨言可多的。


    她還是不要說好了,要是大善人不再造橋鋪路,那會是居民的損失。


    貝雷特回過身,低聲咒罵,語氣中帶著懊悔,可惜知葉聽不懂。


    “那個、那個老板,我太多嘴了,你還要不要喝飲料啊?杯子給我,我去幫你倒!”直覺要安撫壞脾氣的老板,她伸手向他要杯子。


    但貝雷特沒將空杯子給她,反而握住她的手,兩人都為這突如其來的發展愣住了。


    “老板,你......幹麽?”知葉很怕他又會像第一次見麵那樣,把她的手扭到黑青瘀血,痛死她。


    他沒想幹麽,就隻是......想碰碰她。


    “你的手,怎麽回事?”他攤開她的掌心,露出難看猙獰的疤痕。


    “唔!”一時忘情,沒掩飾掌心讓人看見了,她立刻想要縮回手,卻被緊緊扣住。


    直視老板堅定的眼神,知葉有那麽一瞬間,臉紅心跳。


    沒辦法!人嘛,當然會對外表英俊貴氣的男人小鹿亂撞一下,這是生物本能,但在感情上嘛------他太花心了,不是她的菜。


    “就......車禍,醒來就這樣了。”她淡淡的回答。


    掌心這兩道破壞掌紋的疤痕總讓人大驚小怪,之前的上司帶她去給什麽大師批算的時候,那位大師就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最後還臉色發白的要她快點離開。


    “隻是傷口而已。”知葉用力把手抽回來,藏在身後。


    貝雷特握拳,極力克製自己不要告訴她,那不隻是傷口而已,而是他的印記。


    “痛嗎?”


    他在關心他噢?知葉有些震驚,輕輕的搖了搖頭。


    “ray-----”ashley又出來找人了,她的聲音遠遠就能聽見,而且越來越近,最後側門被推開,她走進花園。“我一直在找你耶,ray,你在這裏做什麽?”防備的眼瞪向站在貝雷特身邊的知葉,女性直覺讓她排擠那小女傭。“啊,怎麽這麽多花?”


    原本急欲尋人的美女,看見遍地花海傻了眼,那不是她最愛的玫瑰,僅是小小的、長得不高的波斯菊,卻讓她......忍不住想要摘下來。


    人類會麵臨一些誘惑,權利、金錢、欲望,還有愛,這片滿滿的愛之花,會讓人想要擁有、獨占。


    ashley情不自禁的走向最近的一朵大紅色波斯菊,伸手摘取。


    貝雷特勃然大怒!


    “住手!”他明明警告過她,不準踏進他的花園!她膽敢進來,還摘他的花!


    “住手!”另一個阻止的聲音也驟然響起,多了點氣急敗壞。“你給我放手,ashley!”知葉氣勢洶洶地走過去,把人拉了起來。


    被自己的男人吼,又被一個小女傭粗魯的拉起來,ashley滿心不悅,到這裏就一直被漠視得不開心,徹底爆發開來。“你做什麽你?”


    “我才要問你做什麽,花長在這裏是礙到你了嗎?好端端的你摘什麽摘啊?”知葉抓狂的對她吼。


    平時待人和氣,對任何人的無禮都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她看不慣被人用心栽培的花,讓人輕賤摘取。


    她不能忍受這樣的不尊重!這裏不是她家耶,怎麽可以這樣隨便摘別人的花?沒看見人家主人的臉有多難看嗎?


    “要你管?”ashley挑釁地瞪她。“你以為你是誰?隻不過是一個女傭,憑什麽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還不道歉?”


    聞言,貝雷特眉頭皺了起來,直覺要幫知葉,她應該對付不了這種嬌貴的公主。


    “道歉?”知葉雙手環胸,上下打量眼前的女人,那眼神很是不屑。“你是誰?不好意思哦,職責所在,我今天工作不夠認真,能罵我的,隻有我的上司和老板。”回頭瞟向一臉怒容的貝雷特。“當然,我道歉的對象也隻會針對我的老板和上司,你---應該隻是客人吧。”


    她刻意強調“客人”兩個字,暗喻她不是女主人,用高高在上的語氣指責她是沒用的。


    “你---”ashley被氣得猛跺腳。“ray,你看她啦!”


    說得沒錯,她隻是客人,還不是這裏的女主人,此時大發嬌嗔要貝雷特主持公道,為的也是要他給個交代。


    把她誘來這裏就擺著不理會,是要她做什麽呢?好歹也給個交代吧!


    貝雷特沒想到知葉變得這麽會說話,以前生氣時她隻會“你”個沒完,可他不能把驚訝的神情投在她身上,那會被識破。


    “ray!”他的冷眼旁觀,讓ashley更火大。“你就讓你的人欺負我啊?”


    貝雷特藍眸轉向她,那眼神讓她發毛。“你忘了我說過什麽?”


    淡淡的這一句話,不知為何,卻讓ashley整個人毛了起來。“她、她可以,為什麽我不行?你這樣不公平!我是你的女朋友吧?對吧?”


    同樣站在他的花園裏,為何隻有她被責備,那個女傭卻沒有,為什麽?


    而且剛才,她看見了......他用著疼惜的眼神望著那個小女傭,握著她的手,語氣輕柔,那讓她急了起來。


    “你閉嘴。”貝雷特頭痛的按了按太陽穴。


    “你說什麽?再說一次?!”


    “吵死了!給我閉嘴!”他火大的咆哮,直接將人扯出花園。


    知葉看著抓狂的老板帶著ashley離開,真是大開眼界。“哇,這樣也能吵?是天塌下來了嗎?”


    雖然對老板感到同情,可是誰教他要帶這個女人回來?活該,風流嘛!


    “但老板脾氣真的挺差的,說來就來......”上一秒還在詢問她掌心的傷口痛不痛,下一秒就對別人大小聲,脾氣真是太難捉摸了。


    她蹲下來,看著那朵差點被摘走的花,確定沒有損傷,這才鬆了口氣。


    “好險。”回到剛才挖到一半的土丘前,她繼續把那些種子一一種下,後之後覺的想到---


    “啊!我忘了問老板,花園裏怎麽會有菜園啊......”望向花園那一小塊荒蕪的菜園,她滿肚子問號。


    花園和菜園在一起,這算是主人的幽默嗎?


    他累了。


    對於應付女人的需索無度,他失去耐性了,這是第幾個了?


    她姓什麽?叫什麽名字?從哪來?住在什麽地方?他不知道也不在意,反正隻是生理需求。


    兩年前他染上了這個壞毛病,不斷從女人身上獲得體溫來溫暖自己冰冷的身軀,但抱了再多人,也無法得到與心相同的溫暖。


    因為她們都不是那個人,那個人隻是站在那裏,就讓他無法控製的想要將她擁在懷裏。


    “你走吧。”貝雷特冷漠無情地對正在抓狂撒野的女人說。


    他不是不知道女人要什麽,隻要直視對方的眼神,望進對方心靈深處,他就很清楚眼前的女人要的是什麽。


    但他厭倦了,她要什麽?錢、珠寶?沒問題,隻要她離開,他都給。


    ashley還在氣頭上,聽見他麵無表情的趕她走,不禁傻眼。


    “你叫我走?!”她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


    她在一場化妝舞會遇見神秘的ray,他向她邀舞,展現精湛的舞藝,對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帶著誘惑,似有若無的曖昧。


    當麵罩取下的那一刻,她更認定了眼前這個男人-----大名鼎鼎的雷特先生。


    不隻是因為他的財富,他英俊的麵容、誘惑的姿態、似笑非笑的神情,都令她瘋狂。


    所以她拋下一切跟他來到這裏,向姐妹宣稱,她會得到這個男人。


    結果她浪費了一個月時間,而這段期間他不正眼看她,當然也沒有碰過她,現在還叫她走......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這樣就想打發我?我不走!你說清楚!”她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她不相信這個男人對她沒感覺,他......不愛她。


    貝雷特眉毛隱約地挑了一下。“你要什麽?說吧。”


    “你想用錢就打發我?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她來這裏的目的,不隻有錢而已!“你叫我走是為了那個女傭?是那個賤女人?我警告過她的-----”


    “你不想走,是嗎?”他很輕很輕地問,藍眸直視她瘋狂紊亂的眼神。


    “我不走!”她直視他的眼大叫,堅持不離開。


    貝雷特不是沒有遇過像她這樣的女人,多半與他回來度過幾夜的女性,盡管心有不甘,仍會很爽快地拿錢、珠寶、車子走人,不會貪戀。


    但不願離開的、自以為愛上他的女人,隻有一個下場。


    貝雷特慢條斯理的起身,走向她,ashley因為他的步步進逼開始感到害怕,一步步後退,最後背抵著牆,全身顫抖的望著他。


    “留在這裏要做什麽呢?”貝雷特一手抵在牆麵,將她困在胸與牆之間,輕佻地拉起她一束發在掌心把玩。


    “我......我不走!”除了難以言喻的恐懼不安,還有一點點的期待。


    “好吧,那你就留下來吧。”他嘴角輕揚,笑容神秘。“能夠待多久,就看你了。”


    “我永遠都不會走!永遠!”她激動大吼。


    修剪完美的男性指尖,撫過她的唇。“噓----留在我身邊,不說永遠,不過,我能為你做很多事。”他笑。“你想做,卻無法做到的,我能為你做到,來,傾聽你心底的聲音。”他朝她伸手。


    像著迷似的,ashley乖乖地把手伸進他的掌心,被魔引誘無法自拔的她,完全忘了,這個人,不久前才冷酷無情的叫她走。


    “告訴我,你要什麽,我都能為你辦到。”貝雷特說話的聲音像唱歌一般悅耳,具有催眠的效力。“付一點點代價,你腦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那一個你迫切需要的願望,就可以實現了。”


    她腦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代價......


    “什、什麽代價?”


    他邪魅的勾唇一笑。“你的靈魂。”


    他不再拿走人類的記憶做為報酬,他要靈魂。


    做得如此決絕,是因為他沒有了繼續活下去的目標,他不再向艾琳報複了,結束了,那個帶給他快樂的人,忘掉他了。


    現在的他,什麽都沒有了。


    漫長無止境的生命,他過得既茫然也沒有重心,所以活那麽久做什麽?那就毀滅吧,反正他也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


    那些被他帶回來,不想離開的女人,最終都會成為他的主人,然後他便取走她們的靈魂。


    那便是除魔刃反噬他的原因。


    “失......失去靈魂,會不會死?”


    他微笑回答,“怎麽會呢?”就隻是不會死,如此而已。


    失去靈魂,人就像是一具木偶,有心跳、會呼吸,但沒有任何行為能力,除了進療養院,沒有別的地方可去。


    照惡魔的說法,那是活死人-----他不算說謊,隻是她沒問而已。


    “要不要交換呢?一個靈魂交換三個願望,任何願望都可以。”他問得很有技巧。“當作玩一場遊戲,你不吃虧。”開始設下陷阱。


    “遊戲嗎?那就換吧......如果真的可以,第一個願望,我要回到二十歲的青春美麗,永遠......”


    貝雷特一眨眼,藍瞳轉黑,銀色漩渦自瞳孔深處轉出。


    “二十歲的青春美麗-----你的願望,我為你達成,我的主人,毛詩婷。”銳利的指甲輕輕劃過她手腕,取來一滴鮮血,沒入指尖。


    “你怎麽......”知道我的本名?!


    ashley驚疑未定,發現周身空間扭曲,待一切恢複正常,已經不是身處與他的臥室,而是一個黑色的,無邊無境的空間,腳下還有五芒星陣,星陣下是密密麻麻的星空......


    “啊-------”剛與惡魔定下契約的她頓時發出尖叫。


    “噓,別怕,我的主人。”完全惡魔化的貝雷特伸手將她勾來,一隻手臂便將較弱的“主人”摟在身前。


    “你、你要做什麽?不要......”她嚇壞了,這是怎麽一回事?“我要離開這裏......”


    “怎麽要走了呢?主人,你的願望還沒有許完呢。”他黑色的唇在她耳畔輕輕一抓,一麵鑲著各式寶石的鏡子便從天而降。


    “這是......是我......”ashley從鏡中看見被惡魔箝製住的自己,美麗,年輕,正是她二十歲最嬌美動人的模樣。


    她不敢相信的摸摸自己的臉、手、皮膚,真的,她沒有皺紋了!皮膚年輕有彈性,她回到二十歲的青春美麗。


    “是真的......”聲音顫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興奮。“願望是真的!”她雙眼大亮,腦中迅速閃過多個念頭。“還好我留下來......”


    那美麗的雙眼盛滿的,是貪婪的欲念,貝雷特笑了。


    “我的主人,你還可以再許兩個願望,要什麽呢?金錢、珠寶?還是登峰造極的權勢?”他趁勝追擊,這樣的人,最容易在第一時間用掉三個願望。


    也好,速戰速決。


    “或者,你心頭湧上的那個、你遲遲不敢做的......”


    眼前鏡子反射的不再是惡魔與她,一片白蒙迷霧中,出現一個斯文俊秀的男人,與一個秀氣美麗的女子,兩人手牽著手,情深對望。


    那畫麵,驀地讓她發狂。


    “不、不、不------他們怎麽可以在一起?怎麽可以?!”嫉妒令她美麗的麵容扭曲。“早該分手的,他們早該分手的,不可以......我要他們分開、分手!不可以在一起,不可以!我不要他們在一起!分開!給我分開!”


    “這是你第二個願望嗎?我的主人,你的願望,我會為你達成。”貝雷特再度取走她一滴血,完成她第二個願望。


    那個讓她嫉妒怨恨的女孩,是她的親妹妹,她不要看見妹妹比她幸福,就隻是純粹的----不要別人比她幸福。


    “剩下最後一個願望了,我的主人,要考慮清楚。”他輕輕笑著。“許完就沒有了,你想要什麽呢?那個......你埋在內心深處,最想要的東西......”


    透過她的鮮血,他掌握到許多“資訊”,尤其是她的弱點------


    鏡子反射出方才那對男女大吵一架分手的戲碼,她看得津津有味,但畫麵突然一轉,ashley愣住了。


    鏡中的她仍是她,二十歲,青春美麗,追求者無數的年紀,不需要上濃妝就美麗動人,但身後摟著她的人,不是黑發黑眼的惡魔。


    那個人是男的,年紀很輕,不過二十歲上下年紀,頭發略長,鼻梁上掛著一副無框眼鏡,但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流著血。


    “詩婷......”不是惡魔誘惑的聲音,而是年輕的、她熟悉的男性嗓音。


    她頓時崩潰落淚。“行傑......都是我......都是我的錯......”她心底最深的恐懼,最大的愧疚,出現了。“如果我沒有失約......對不起......原諒我......”


    男人透過鏡子與她四目相交,接著他的頭斷了,再來是手臂,最後身體碎了一地。


    她尖叫、痛苦,蹲在地上拚命撿著一地屍塊。“頭呢?頭呢?頭在哪裏?”她嘴裏喃喃自語著,不停的尋找不見得頭顱。


    還在念書的時候,她跟男友吵架,故意刁難放他鴿子,讓苦等不到她的男友在夜裏等了一晚,之後完全沒有他的消息。


    再度接到他的消息時,是在一周後的新聞報道上。


    他沒有等到她,反而等到了隨機挑人下手的連續殺人犯,將他殺害、肢解、棄屍,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的頭依舊沒有找到。


    為此,她不隻一次的懊悔,用脫序墮落的行為來處罰自己......


    “行傑,給我......給我行傑完整的屍體......”她對已空無一人的黑色空間哭喊著。“讓我為他收屍安葬,求求你......給我......”


    “這就是你第三個願望嗎?我的主人。”貝雷特瞬間出現在她麵前,雙手環胸的微笑。“你的最後一個願望,我為你達成。”


    最後的最後,他取走她混沌的靈魂。


    第二天一早,知葉便帶著疑惑的神情,從側門走進廚房。


    “太奇怪了......”


    “什麽事情很奇怪?”古羅好笑地問著,一邊準備做早餐。


    “昨天埋下的種子,我找不到了。”她的眉頭打了個死結。“我確定我沒有記錯地方啊,今天還想看一下發芽沒,結果都沒有耶,隻看見一堆花,怎麽會這樣啊?”


    古羅切菜切到一半,差點被刀子切中。


    “主子讓你......拿那些種子?”


    “對啊,我昨天幫老板種花,看他穿得那麽正式還趴在土裏,感覺怪怪的,就幫他嘍。”知葉聳了聳肩。


    “是這樣啊......”那些愛的種子到了她手中,不是樂得快瘋了?主子本來就想把那些東西給她啊!


    所以才會一夕之間長大開花,嘖嘖,這就是傳說中“愛的力量”?


    “但是昨天種花的那附近多了幾朵花耶,好奇怪,古羅叔叔,你說,花會一夕之間長大嗎?”


    心漏跳一拍,他故作鎮定的回答,“怎麽可能?”


    “我也這麽想,但是太奇怪了嘛......”她很想搞清楚,剛才她還特地把土挖開,就是沒看見昨天種下的種子。


    “古羅------”貝雷特走進廚房。用了很長的時間搞定那女人,他需要補充一些體力。


    結果這時候看見知葉在這裏,他覺得更餓了,還記得她的血有多鮮美甘甜,她的唇吻起來有多誘人,還有她身上的體溫......有多溫暖。


    “主子!”古羅聲音揚起,因為看見主子的發根處開始變黑了。


    自從主子開始奪取人類的靈魂,他的魔力就常常不受控製,時時需要他這忠仆的提點。


    “您餓了吧?再十分鍾就送上樓去給您。”他暗示主子快滾,免得暴露原形。


    “老板老板,花園裏為什麽會有菜園啊?”知葉看見貝雷特,立刻提出她的疑問。“種菜嗎?我可以玩票性質的種一些嗎?”


    “我不會額外付你錢------”很直覺的反應,因為她是白知葉,他喜歡跟她鬥嘴。


    但那是她還記得他的時候啊!


    “哈哈哈,很好笑,原來老板會開玩笑啊!不需要多付錢啦,我的薪水已經很高了。”比她當業務時還要高一些。“那你喜歡吃什麽樣的菜?不要看我年輕,我從小跟奶奶一起種菜長大的哦!”


    她周身散發一股白色的氣,那是她的靈魂。貝雷特很想知道,為什麽都過了兩年,經過社會的曆練,她怎麽還是可以擁有純白色靈魂?


    “都可以,份量要多。”


    古羅感動的看著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他真是懷念這兩人鬥嘴的日子,很想繼續看下去,但是主子的表情不太對------


    “主子,小姐人呢?”明知那位小姐也成了主子的“主人”,沒出現就表示靈魂被拿走了,人嘛,現在已經回到她原本的地方了,就隻是找個話題而已。


    貝雷特瞥了他一眼。“走了。”淡淡地交代,接著他便旋身離開,不再多言。


    一碰到知葉,一說了話,他的心又痛得厲害,他快要承受不住這樣的煎熬,怕有一天他會壓抑不了,把記憶還給她,讓她記起一切!


    但他不想看她難過傷心的臉......


    “跟著這個老板你很辛苦呢,古羅叔叔。”知葉沒見過這麽陰晴不定又難討好的老板,同情的對古羅說。


    “沒錯,但主子對我有恩。”那是救命之恩啊,唉。“剛剛跑到外麵去,很熱吧?來來來,喝點牛奶,不要一早就喝檸檬汁。早餐要吃什麽?搬過來幾天了,住得還習慣嗎......需不需要什麽?”最後那個需不需要什麽,是主子現在、此刻,用傳音術傳到腦子裏叫他問的。


    唉,可憐的主子,想關心都不能親自出馬。


    “啊,對哦,我忘了------”被這一問,讓她想到被自己丟在床頭櫃裏的東西。“我在房間找到一樣東西,可能是以前的人留下來的,我去拿!”她三步並作兩步,咻一聲跑上樓。


    衝進房間,毛毛躁躁的翻開床頭櫃,她拿出那本書正要走出房門時,突地聽見詭異的聲音。


    “吱!”


    “啊,老鼠!”一隻灰色大老鼠飛快跑過木質地板,知葉嚇到了,跳呀跳的拚命躲,結果不小心被自己的拖鞋絆倒,手上的東西丟了出去。


    沒有包得太牢的包裹撞到了牆麵又彈回來,外麵那一層白色的紙脫落,裏頭的日記本撞上床頭櫃後攤開,兩張稍厚的紙,飄進櫃子底下。


    知葉沒看見,隻把心思放在那隻老鼠身上,結果那隻大肥鼠左右張望後,看見她,“吱”了一聲,像受到很大的驚嚇,慌慌張張的爬上窗戶,用頭撞開窗,跳窗逃逸。


    “會跳窗逃生的老鼠......”她真不知道要對這奇妙的景象說什麽才好。“哈哈哈哈-----”實在太好笑了,剛剛那隻老鼠的表情,怎麽可以那麽蠢?!


    她絆倒的時候是跌在床上,所以好險沒有什麽傷勢,她起身撿起那本日記本,走向聖母彩繪玻璃窗,推開往外看---


    沒有老鼠屍體,果真是生命力旺盛的生物。


    她不禁讚歎著今天發生的神奇事件之二------之一是憑空消失的波斯菊種子。回頭,視線轉到分家的日記本上。


    “哎呀,開了。”不應該看別人的日記,這樣不道德,但是都攤開了啊,她看到也是不得已的......


    “咦?”知葉不敢相信的眨眼,把攤開的日記本湊到眼前,翻了數頁後還是不敢相信,她不可能看錯的。“這是......我的筆跡......”


    她怎麽可能會認錯自己的字?一股奇異感覺湧上心頭,當她翻到日記本的第一頁時,更加愕然。


    那上頭簡單明了的幾個字,讓她全身頓起雞皮疙瘩。


    二零零八夏天    知葉


    “這是......我的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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