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筱瑰極不喜歡被蒙在鼓裏的感覺。


    很明顯的,項棣和裴正討論的事,明明和永樂大典脫離不了關係,但他們卻將她阻擋於門外,全然不讓她參與。


    站在房門口,筱瑰看了眼幽幽暗暗的走道,心裏氣憤極了。


    忍不住地,她又罵了幾句,卻沒想到房門在此時讓人由裏頭拉開了,裴正隨即走了出來。


    “嗨,我聽到你又偷罵人唷。”他朝著她擠眉弄眼地笑。


    筱瑰憤憤地賞給他兩記大白眼,“你管我,我就是喜歡罵人怎樣?總好過像你們這樣的小人,隻會偷偷摸摸地關起門來談事情,把我當成小偷一樣擋在門外。”


    她的話沒激起裴正的火氣,他哈哈一笑,仍然是一臉痞樣,“相信我,我們不讓你聽,是不希望你涉險,全然是出於好意。”


    “好你的大頭鬼!”筱瑰繼續瞪他。


    裴正被瞪得無辜,收起臉上笑容,“就像項棣說的,事情並不是……”


    “不是那麽簡單,對嗎?”筱瑰接了他的話。


    裴正一愣,點點頭。


    “但是我已經卷入了,不是嗎?”都已經被追殺兩回了,他們還想將她拒於門外?


    “這是不同的。”裴正難得顯露出嚴肅的一麵。


    “我倒不認為有什麽不同。”


    她認為,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她要參與,不要當一個躲在別人庇護下,等著被人獵殺的無用之人。


    裴正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深深地歎了口氣說:“算了,我早領教過你的口才,我自認辯不過你。就這樣,我走了。”


    說完,他轉身欲走人。


    “裴正。”筱瑰開口喊住他。


    “別問我任何問題,我答應項棣,什麽話都不能說。”他邊走邊說,腳步絲毫都沒停留。


    “可惡!”筱瑰朝著他的背影大喊。


    “我也知道你會這麽說,但與其在這兒攔我、說服我,還不如去找項棣,如果他願意點頭讓你參與,我絕對沒有意見。”留下這最後一句話後,裴正很快地消失在陰暗的走道中。


    望著他消失的身影,筱瑰感到滿腔憤怒無從發泄。


    “哼,去說服就去說服,我又不怕那個男人,難道他真會吃了我嗎?何況我手上還有好幾冊的永樂大典呢!”


    望著眼前緊閉的門板,筱瑰緩緩抬起一手來,在門上敲了幾下。


    沒等項棣有所響應,筱瑰已主動推開門板往內走。


    不意外地,她在前方書堆中的單人沙發上尋到了他的身影。


    項棣坐在沙發上,一如以往,那沙發像他的寶座,而他則是寶座上的王者。


    筱瑰有點目眩,為他獨尊的氣息。


    搖搖頭,她硬是壓下心口的悸動,鎮定地往前走。


    “裴、裴正走了。”她嚐試著開口,才發覺聲音幹啞得不象話。


    太緊張了,隻是她不明白,自己為何緊張,在緊張什麽。


    “我知道。”項棣放下手中資料,抬起臉來端視著她。“你進來,該不是隻想跟我談這麽無聊的話題吧?”


    “當、當然還有其它的事和你談。”喔,她實在討厭死了他看人的目光。


    那又深又亮的眼,似乎總有辦法一眼將她給看透,害得她的心怦怦地亂跳。


    “喔?”項棣用眼神詢問她。


    “你不覺得,你有義務向我說明一些事嗎?”筱瑰鼓起勇氣說道。


    “我該向你說明什麽?”坐在沙發上,項棣的雙腳交迭著,一對眼睛緊盯著她。


    “還問我該說什麽?你真沒良心。”筱瑰邊說邊邁步向前,卻不小心踢到了一旁的書堆。


    “良心?”項棣眉心蹙起,“我想,你在跟我談良心之前,最好先注意一下自己的腳步和安全。還有,別看不起我這研究室裏,那些被堆棧在地上的書,很多已經是絕版書了,要是被你給踩壞了,你不見得賠得起。”


    “你放心,不過就幾本書而已,我絕對賠得起。”圓瞠著雙眼,她雙手扠腰說道。


    “是嗎?”他用打趣的眼神覷著她。


    “當然。”筱瑰挺起胸膛,以一副你少瞧不起人的神情回視他。


    “這麽篤定?”項棣勾勾嘴角一笑,“你有多少財產可以賠?你可知道我這一整間研究室的書籍,有多少是由國外的拍賣會中買回來的,其中的價值……”


    “停!”筱瑰抬起一手,阻斷他的話。“我知道你這些書價值非凡,如果我真的毀了它們,大不了我用我的幾冊永樂大典來抵債,何況,我還沒毀了它們。”


    “你那幾冊永樂大典能賠給我幾回?”項棣眯起眼問。


    “拜托,我又沒真的搞壞你的書!”筱瑰氣得差點大吼,腳步跟著往後一退,卻聽見一聲異響--


    她……踩到什麽了嗎?


    眸光還沒來得及往下拉,就見項棣正冷冷地瞪著她。


    “現在,你不正踩到了嗎?”


    “啊!”筱瑰幾乎因為他的話而整個人跳起,“哪裏?哪裏?”


    誰知左腳才挪開,她的右腳又踢到了某些東西。


    “哎呀!”一個踉蹌,她往右邊撲跌而去。


    “真是災難。”


    項棣看不下去地站起身,身子向前傾,雙手一伸,輕而易舉地撈住她,將她往後一帶--他又再度坐回到沙發上,而她則是倚在他的懷中。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我……”筱瑰的聲音突然終止,因為發覺了兩人此刻曖昧的姿勢。“呃、你、那個、這個、我看、是不是……”


    她說得支支吾吾,頰靨也飄起淡淡桃紅。


    見她手足無措,他難得好心幫她接話,“要我放手讓你起來?”


    “嗯。”筱瑰連點了數下腦袋。


    “你還沒向我道謝。”


    “喔,謝謝。”才剛說完,她就想起,他不也吃了她的豆腐了嗎?


    真不公平!


    才這麽想,筱瑰的手就像有了自我意識般探往前,在他的胸口摸了把,還用力地一掐。


    “啊!”是她的尖叫聲,不是他的。


    筱瑰為自己脫序的行為羞愧得無地自容。


    反觀項棣,他倒是老神在在,一副被吃了豆腐也不痛不癢的模樣,似在說,她太大驚小怪了。


    “安靜。”大約幾秒後,他伸來一手,捂住她的嘴,堵住了她的尖叫。


    拜托,被吃豆腐的他都沒任何反應了,她是行凶者,尖叫個什麽勁?


    “唔、唔、唔。”筱瑰連連點了三下腦袋,同時發現,他真的很喜歡捂住她的嘴巴。


    “我鬆開手後,你就不會再出聲了?保證會安靜下來?”他確認道。


    筱瑰又連連點了幾下頭。


    項棣終於鬆開了手,還她的嘴巴自由。


    “能不能請你也把你的另一手移開?”她想由他的身上下來。


    兩人這麽緊密地靠著,她真怕會“擦槍走火”。


    項棣不為所動,“你看來很緊張?”


    “緊張……”筱瑰咽了口唾沫。“我……哪有?”


    “沒有嗎?是我看錯了嗎?你好像在微微地發抖。”項棣立刻戳破了她的偽裝。


    “我哪有呀?”筱瑰皺起臉來,恨死自己,更恨他,“你到底要不要放手啦?”


    可惡的家夥!要不是他的手一直握在她的腰上,讓她很曖昧地趴俯在他身上,她也不會渾身發顫。


    項棣瞅著她,沒有任何動作,隻是輕輕地一笑,“我們先不談這個話題,你方才不是還凶巴巴地指著我,要我向你說明什麽嗎?”


    “呃……是呀!”可惡!他落在她腰上的大掌,為何就是固執得動也不動?


    扭了扭身子,她瞪著他,逃不開鉗製,卻又不想認命。


    “你要問什麽?需要我為你說明什麽?”對於她的掙紮,項棣視若無睹。


    “收回你的手。”她好火,管不了他說什麽,一心隻想由他的身上下來。


    再一次地,項棣對她的話充耳不聞,“你是想問我,為何不讓你參與我接下來的行程?還有,為何要把你阻擋在門外,不準你參與我和阿正的對話,是嗎?”


    筱瑰的手在他的胸前僵住了,因為他的話。


    “你會讀心術?還是你上一輩子是蛔蟲?”眨了幾下眼睫,她驚訝地說。


    “我不會讀心術,而且一向討厭蟲子。”項棣鎖住她的眼,兩人的視線交融,“我知道你進來,是想跟我談條件。”


    這一瞬間,兩人同時都感受到一股異樣的感覺--


    又來了,那抹激烈的、熾熱的、瘋狂的,仿佛能吞了兩人的火焰,又在彼此之間竄燒了開來,魅惑吞噬著彼此的心智……


    “是、是呀。”筱瑰感到喉嚨幹啞異常,雙眼因緊張而眨個不停。


    “想魅惑我?”他一手離開了她的腰肢,改圈抱住她的臀部。


    “啊!”因他突來的動作,筱瑰尖叫出聲,“我、我……哪有呀?”


    “沒有嗎?”項棣的口吻不變,目光更深暗了些,隱約可見火光跳動。


    筱瑰一時呆了呆,為那簇火光所吸引,微微失魂,“當、當然……”


    “也許我會接受也說不定。”


    “你、你是說……”她愣住,感覺腦袋嗡嗡作響。


    “也許我會接受也說不定。”項棣又說了遍,雙手熟稔地分別掌住她的腰臀和背脊,緊緊地將她給圈在懷中。


    “項、項、項……”筱瑰口吃得好嚴重,“你開玩笑的吧?”


    “你說呢?”掌下肌膚柔軟的觸感是那麽的甜美,令人血脈沸騰。


    “項、項、項棣……”


    筱瑰還來不及將話說出,下一秒,他便俯下臉來,吻住了她的唇。


    筱瑰醉了,猶如醉在茫茫大海裏,她感覺自己氣息變得急促,深陷其中,而且一點也不想掙紮開來。


    衣衫一件一件飄下,他的指仿佛帶著魔法,一種能逼瘋人的魔法,在她的身上遊移,為她彈奏出一波高過一波的戰栗……她尖叫、他粗喘,她迎接、他掠奪,兩人激烈的交纏,濃濃情欲瞬間充滿室內。


    砰--書堆倒了,沒人在意。


    砰--書架上的茶具掉落,碎了一地,也同樣沒人在乎。


    這一夜,熱情燃燒了很久,直到天空漸露魚肚白,索求無度的男人的渴望,才終於獲得滿足。


    項棣取來幹淨的衣裳,包裹住筱瑰,然後抱起早已昏死過去的她,踏上回家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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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決定要這樣做?”站在項棣的房門口,從那半掩的門縫中,隻一眼,裴正即看清躺在床鋪上的身影是誰。“不怕後悔不及?還有,別忘了她的性格,除非你隻是玩玩,當彼此是一夜情的關係,否則等小烏龜一醒過來,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別叫她小烏龜。”項棣板著臉說,顯然對於裴正稱呼筱瑰的綽號非常有意見。


    “是、是。”裴正笑笑,看來他的好友已經陷下去了,“你不讓我喊,我就不這麽喊,這樣可以了吧?”


    項棣回給他一個“這還差不多”的表情,然後走出房間,也順道將門板給緊緊關上,避免裏頭床上的人兒春光外泄。


    “私人專機幫我準備好了嗎?”整理好身上衣服,項棣臉上神情恢複回一貫的嚴肅。


    “當然。喂,你真的不打算讓龍筱瑰跟?”


    “嗯。你不是不知道,這一次的行動有多危險,之前沒有瓦爾特的人來攪和,就夠要人命的,何況現在又多了他這號敵人。”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但我的直覺卻告訴我,也許龍筱瑰能幫得上你的忙也說不定。”裴正收起笑容說道。


    “我不希望她涉險。”看了好友一眼,項棣大步往外走。


    裴正緊跟上他的腳步,“你去年也去過檳城一趟,要找到﹃星燈﹄實在……”


    他的聲音倏地收住,因為項棣突然停下腳步,轉身投來一個警告眸光。


    發覺自己失言,裴正很快住嘴,想了下,才又說:“去年你差點喪命在大海中,你覺得那東西真會在檳城嗎?”


    那東西,指的就是“星燈”。


    “依照文獻的記載應該錯不了。”項棣的下顎繃得很緊,不難看出他煩躁的心思,“如果找不到那東西的話,就算擁有了全部的永樂大典,也同樣尋不到古沉船的位置,沒有明確沉船的位置,就絕對絕對無法將秘密給挖掘出來,而那個最終之物就更加……”


    他沒將話往下說,隻是沉沉地一歎。


    裴正也同樣沉默了,看著他低頭擰眉的模樣一會兒,說:“也許我該考慮陪你一同前往。”


    “不用了。”項棣抬起臉來,對著他扯開一抹極淡的笑,“你留下來,答應我,幫我照顧好她。”


    “她?”裴正揚揚眉頭,“龍筱瑰?”


    “你又何必明知故問?”項棣朝他的胸口搥了一記。


    裴正接住了他的這一拳,“別老是賞我的胸口吃拳頭,小心把我給打傷了,我可沒辦法幫你保護你的女人。”


    瞪了他一眼,項棣收回拳頭,“別讓瓦爾特的人再接近她。”


    他一旦離開了台灣,最擔心的,無非就是這件事。


    “那你何不連她一起帶走,就不用擔心瓦爾特……”裴正的話接得很順。


    “我不想她由這一個危險中,跳到另一個危險中。”


    裴正愣了下,半天才擠出一句:“她未必會感謝你的好意喔!”


    床上的人兒醒來後,要是發覺男主角像泡沫一樣,人間蒸發消失了,不氣炸了才怪。


    “目前我能為她做的,隻有這樣了。”


    “其實你可以帶著她一同行動的。”裴正翻翻白眼,好一個固執的家夥。


    “別再企圖勸說我,否則我就不認你這個朋友。”項棣板起臉。


    看著他,裴正隻能無力地歎息,“算了,你好自為之吧!走吧,我送你到機場。”


    “不了。”項棣出乎他意料地拒絕了。


    “啊?”裴正愣了幾秒。


    “你留下,我讓老沈派車送我去就可以了。”項棣提起手邊的東西,來到他身旁,用另一手拍拍他的肩,“我把筱瑰托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幫我照顧她,保她安全無事。”


    “這……當然。”先是一愣,但裴正很快地反應過來,“看來,你真的喜歡上那個燙手的麻煩了。”


    兩個男人相視了一眼,然後互相出手,互搥了彼此的胸膛一下。


    “我幫你在檳城安排好了接應。”收回手,裴正說。


    “還是哈娜?”項棣記得,去年也是由她充當向導,帶他走遍檳城每個角落。


    “是的。”想起了哈娜,想起了電話中,她一聽到項棣要到檳城的消息時,那高亢興奮的語調,裴正不禁揪緊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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