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藍斯這張淡然冷漠的笑臉,薑卡洛被重重打擊了。她沒說話,隻是幽幽的注視著他,身體輕顫著,想邁開腳步走出這間辦公室,卻發現腳怎麽樣也動不了。


    陪笑、秀誘、主動求婚等招數她都一一用上了,可是這高傲的男人還是睬都不睬她,是怎樣?薑卡洛的魅力何時這麽無用了?傳出去真的會笑死人!


    她該這樣自嘲一番然後哈哈大知,轉過身就沒這回事似的,這樣才對。從來沒想過,她會主動向男人求婚的一天,還這樣低聲下氣,用盡心機,隻希望對方可以趕快點頭答應娶她,沒行情透了,簡直丟臉丟到家,但她也算是對保住家業盡過一番心力,再保不住,這筆帳也不該算在她頭上,最多,再這樣冷嘲熱諷的安慰一下自己也就夠了,不是嗎?可是,為什麽她的心卻死命的拉扯著,痛到連呼吸都覺得難受?


    藍斯看著她幽然的神情,唇邊的笑意漸漸斂去,輕蹙起眉,深黑的眸直勾勾的探進她眼底。


    如果,這女人被他拒絕之後大發雷霆,把他霹靂啦啪啦罵一頓,或是高傲的甩頭離開,這樣不就好了?為什麽偏偏是這副表情?脆弱得像是伸手一碰就會閉合下垂的含羞草----惱怒、委屈、可憐兮兮,連絲毫頑強都展現不出來的含羞草。


    “你怎麽了?”這樣的她,根本就不像那個一向自信高傲又美麗奔放的薑卡洛。


    聽到這聲低柔的輕嗓,薑卡洛的心再度一扯,她眨眨眼,再眨眨眼,再也無法抵擋那洶湧而來的淚意,終是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走,在她轉身之際,藍斯看見從她眼眶裏掉下的淚珠,雖隻那麽一瞬,卻莫名的震痛了他的心,辦公室的門被打開,飛奔的腳步又快又急,高跟鞋踩在光滑地板上的清脆響聲,在已經下了班的辦公室走廊外頭清晰可聞。


    薑卡洛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難過。腦海中反複出現藍斯那張嘲弄又不屑的神情,心就狠狠地揪著,疼著,撕裂著,天知道,她根本沒想象中的勇敢堅強和不顧一切嗬!


    父母意外身亡,她表現得很勇敢,沒在外人麵前掉過一滴眼淚,接著紛至杳來關於如意酒莊因為落在她手上即將敗亡的流言,她也可以輕易的發笑容帶過,努力的找尋可以脫困的方法。


    沒想到,卻因為這個男人而全破了功……


    為什麽會這樣?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拒絕了她,大不了,她再去找另外一個金主就是了,不過就是一個男人罷了,她為什麽這麽在意?在意到像是沒了他,她的世界整個都會垮掉一樣?真是可笑。


    那個男人絕對沒有那麽了不起!


    她才不要為他這樣哭哭啼啼的,才不要!


    電梯來了,薑卡洛伸手抹去淚奔進電梯,並順手關上電梯門,卻在電梯關上的前一秒鍾,另一雙長腿的主人緊跟著擠了進來。


    是那個高高在上的藍斯。


    見到他,薑卡洛下意識的背過身去,不想讓他看見她在哭,不料,電梯內擦得透亮的鏡麵反而讓站在她身後的藍斯,將她掛著淚的那張可憐兮兮的臉看得更加明白透徹。


    她後知後覺的在鏡麵裏對視到那雙深黑迷人的眸,心一驚,下意識狼狽的想逃,管它電梯停在幾樓,一心隻想著按開門鍵,離開這個男人。這男人的手卻橫過來抓住她,不讓她按。她想甩掉,他的手卻將她握得死緊。“你幹什麽?”


    “送你下樓。”


    “我不必你送。”


    “可是我想送。”


    什麽跟什麽?薑卡洛染了水氣的美眸氣呼呼的瞪著他。


    “你吃飽撐著沒事幹嗎?不是忙得連十分鍾都很難抽出空來?你這樣的大忙人幹什麽想送我?”


    “你說為什麽?”


    “我怎麽會知道!”


    藍斯扯唇,居高臨下的睨著她水汪汪的眼,笑了。“想知道嗎?”


    “不想!”她賭氣的嘟起小嘴。“那我就不說了。”叮的一聲,電梯再次開啟,他拉著她的手走出電梯,渾然不覺這樣拉著她的手有什麽怪異之處,她卻別扭透頂!


    “你究竟要帶我去哪裏?”這個男人真的很奇怪,明明幾分鍾前還一副很厭煩看到她的樣子,現在卻死拉著她的手不放?!他究竟想幹什麽?


    藍斯沒答話,拉著她的手近似悠閑的走在舊金山街頭,她不情願的跟著,因為甩不開他的手。


    好吧,是借口,不是真的甩不開他的手,而是根本不想真的把它甩開,因為,握著她的這隻大手很溫暖又很實在,被他這樣握著走在這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很幸-福。


    他帶著她轉了一個彎又進了一條巷弄,突然停了下來,就停在一間小巧美麗的花店前麵。


    “你來啦,藍先生,今天想買什麽花呢?”美麗的女老板穿著一身花衣裙,微笑的趕忙迎了上來。“幫我挑一束可以讓這位美麗的小姐心情好一點的花。”藍斯微笑的回答。女老板看了藍斯身邊的女人一眼,又看見他握著那女人的手,神情有些複雜,卻還是麵帶著笑意。


    “好的,請稍等一會兒。”女老板說完,便忙著挑花選花去。


    薑卡洛微皺眉,終是抽回自己的手,這回,藍斯也沒堅持。


    “為什麽要買花給我?”


    “我剛剛不是說了嗎?因為想讓美麗的小姐心情好一點啊。”


    他說得那樣理所當然,就好像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可是卻擾亂了她的心潮。


    “我的心情沒有不好。”她咕噥著,不想承認自己的心思竟在他的掌握中,更不想承認,自己因為他這個舉動而漾著小小的快樂。


    “你在哭。”他不客氣的直挑她的痛處。


    知道了知道了,她在哭,他看見了,她也抵賴不了,就不能裝做沒看見嗎?好可惡!“我哭不哭,心情好不好,究竟關你什麽事?”


    “身為一個紳士,沒道理讓身邊的女人心情不好。”


    “你不是紳士,我也不是你身邊的女人。”


    聞言,藍斯的眸光閃滿著笑意,低頭瞅著她一臉的紅暈。


    她側過臉去,他依然眨也不眨的盯著她,她再把身子也側到一旁,就是不讓他瞧她,他幹脆伸手扳正她的肩,直接挑起她美麗高傲的下巴,讓她不得不被迫乖乖的望住他。


    “剛剛,你才說你喜歡我。”


    是啊,可是剛剛,他不是才拒絕她嗎?馬上就忘了?


    薑卡洛瞪著他,他笑著挑挑眉,得意得像是得到世上什麽了不起的寶貝。


    好討厭……


    討厭他如此輕易的便牽動她的思緒,左右她的人生,這實在太可怕了,聰明的女人就應該遠離這樣的狀況,不是嗎?“那是假的。”粉唇輕吐,好強的不肯再認輸。“不過就是為了要拐你娶我所扯的甜言蜜語罷了,你不必當真。”


    “變得真快。”他嘲弄著。如果,她剛剛在辦公室就這樣說,他也不會追下來,還拉著她的手一路走到這裏。


    為什麽呢?真是天知道。


    就是突然湧起了一點心疼,一點不忍,一點憐惜,就這樣追了過來。


    如今,她看起來好多了,又開始可以唇槍舌劍的對付他,這算是追上來的小小收獲吧?至少,她不會這樣一路哭著回去。


    “女人都很善變,你不知道嗎?”


    藍斯微笑頷首。“現在知道了。”


    真不懂這男人,為什麽突然對她這麽溫柔?


    薑卡洛別開眼。“那就放開我。”


    “不行,我還有件事沒做。”


    “什麽?”


    她古怪的看著他。


    “就是這個-”他驀地低下頭吻上了她的唇。


    那吻,溫溫的,淺淺的,卻是流連再三,讓人的心,妄動著,騷亂著,情不自禁想需索更多,雖然很想,卡洛深受其苦。


    有女人像她這樣的嗎?被珍惜的吻著,她卻好想落淚……


    薑卡洛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裏,看著眼前這束開得燦爛的鬱金香,心情一點也不好。她完全搞不懂藍斯這男人在想什麽?這樣毫不留情的拒絕她,卻又在她毫無預警時親吻她,讓她根本無所適從。


    他喜歡她嗎?似乎有一點喜歡。可真要說有一點什麽愛啊情的,卻無法在他眼中找到,讓她根本無所適從。


    現在她該怎麽辦?去執行一個她根本無法勝出的賭注?還是坐視如意酒莊的衰敗與沒落?抑或是再積極找尋一個有可能愛上她的金主,完全把自己的幸福置之度外?


    幸福?那個男人是她的幸福嗎?真是可笑!她憑什麽自以為是的認為,這個男人會替她帶來幸福?不過是一個過客,因為她的美麗而親吻她的登徒子!


    “小姐,吃飯了。”何嫂在外頭喚她。


    “我不餓。”


    “小姐,你這樣不吃不喝怎麽行呢?多少吃一點吧。”何嫂在房門外頭擔心的喚著。她沒有不吃不喝,幹麽把她說得像失戀似的?唉,如果她再不出現在那兩老麵前,也許傳出去會變成-她因為無法順利把自己嫁出去而萌生死意也說不家哩。


    “好,我馬上出去。”薑卡洛嚷著,卻在床上磨蹭了好半天才爬起來。


    然後,開始了她忙得不可開交的生活。


    一連五天,她跟著何雅各在葡萄園裏采收葡萄,這是她第一次利用她的天賦-敏銳的味覺與嗅覺來幫助自家采收葡萄,不隻如此,她還利用半夜的時間努力增加釀酒的常識,在尚未找到適合的釀酒師之前,跟著何雅各學習一些基礎的釀酒常識。


    在這樣的學習過程中,她突然發現身邊就有一個現成的釀造師,根本不需外求,那個最適合的人選就是待在父親身邊數十年的管家何叔,雖然他沒有所謂的天賦,可是卻懂得所有釀造細節與方法,再輔以她對味覺與嗅覺的敏銳度,一定可以釀造出讓藍斯滿意的酒。這樣的念頭讓她興奮極了,迫不及待的找上何叔。“小姐,你怎麽會有這樣的念頭?這萬萬不行啊,我隻不過是個管家而已,哪裏懂得什麽釀酒?你真是太高估我了。”


    “何叔,你這是不願意幫我了嗎?”


    “不是的,小姐,隻是……”


    “既然不是,那就這麽辦吧,我相信有你的幫助,事情一定大有轉機,相信我好嗎?”


    何雅各看著薑卡洛,對她眼神中散發出來的自信光芒感到一股欣慰,他知道自己無法拒絕,雖然他很懷疑以他這種半吊子的程度,可以幫小姐釀造出比老爺更好的酒來,但不試試又怎麽知道呢?


    如果大家對完全不懂酒的小姐都有那種期待,那麽,他這個跟著老爺數十年的人,應該也要對自己有信心一點吧?“好的,我知道了,我會盡我所能的幫助小姐完成任務的。”雖然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可以成為助理釀造師。薑卡洛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謝謝你,何叔。你的大恩大德,我會感激你一輩子的。”


    “可是小姐,現在我們麵臨的第一個問題是資金,這次葡萄的采收所需人力雖然都是衝著和老爺的往日交情而來,但是也花了雙倍的價錢,因為采收農工近年來極為匱乏,再加上威廉斯保險公司所需償付的本息也快到了……”何雅各麵露愁容。


    “我知道了,這個我會想辦法的,放心吧,何叔隻要負責協助我把酒釀出來就可以了。”薑卡洛露出微笑,希望可以讓何叔安心。


    雖然她對釀酒不在行,可是關於和保險公司及銀行打交道這樣的事,她應該比何叔在行一點吧?就算不是,她身為酒莊負責人,說什麽也得自己出麵把事情搞定。


    如果連這關都過不了,這場賭注就百分百輸定了。說什麽都得把它搞定才行……


    去如意酒莊,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為了讓談判更加順利,薑卡洛把威廉斯保險公司的資料找出來仔細研究,才知道原來外傳這三年積極收購各大酒廠、野心勃勃的小威廉,其實就是美國最大保險公司威廉斯集團及知名葡萄酒收藏家妮娜.威廉斯的養子。


    這也難怪當初威廉斯保險公司會接受父親的抵押貸款,看樣子,骨子裏還有想要乘機並吞酒莊的意圖,如果真是這樣,那麽可以想見這場談判的困難度將提高許多。


    她嚐試了各種方式才終於找到小威廉斯,聽說他平常很少待在辦公室裏頭,隻有需要的時候才會進辦公室,她也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從秘書那裏得知,今天的小威廉斯必須到總部參加一個年度會議,在參加會議前會先進一趟辦公室。她在辦公室外頭的會客室等著,心裏頭忐忑不安,但再怎麽緊張不安,都沒有在此刻看到小威廉斯本尊時,那種整個胃幾乎要翻攪出來的窒悶與痛苦。


    她幾乎要昏厥過去……


    因為出現在她眼前的那個小威廉斯,竟然是……


    “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藍斯見到這個熟悉的身影,俊臉一繃,好看的唇不由自主地抿成一直線。


    他朝薑卡洛走去,薑卡洛卻一直往後退,她的臉色好蒼白,整個人好像一瞬間失去了元件。


    “你不要過來!”她搖著頭,感覺身體裏的血液急速的褪去,身子發軟,頭暈目眩,就快要支撐不住了。


    她不明白這究竟該死的是怎麽一回事?


    難道這個男人之所以死都不答應幫她的忙,是因為他根本就是想要等著吞並如意酒莊?什麽賭注,什麽激勵她釀出好酒的話語,全都是假的!他根本不安好心眼!他根本就是等著看如意酒莊毀在她手上,好等著坐收漁翁之利!


    太過分了……


    他怎麽可以這樣欺騙她?


    她甚至還說自己喜歡他!主動求婚,希望他當她的老公,一切的一切都太可笑了!


    這個男人讓她變成了一個小醜,她甚至還因為他的吻想要奮發圖強,想讓他對她刮目相看……


    結果,全是假的!


    她撫著胸口,就快呀喘不過氣來,望著藍斯的眼神充滿著心痛與失落,此時此刻她終於不得不明白,這個男人對她而言不隻是喜歡和必要的存在而已,她早就把心遺落在他身上,才會痛得如此撕心扯肺。“你是來找我的吧?”看到她那種見鬼似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經知道他就是小威廉斯,或者應該倒過來說,會在小威廉斯的辦公室見到她,他理所當然知道她是來找他-小威廉斯,而不是找藍斯。


    雖然也想過會以小威廉斯的身份出現在她麵前,但沒想到會這麽快,快到讓他有點措手不及,不過比起眼前這個臉蛋蒼白沒有血色的女人,他的措手不及就顯得無關緊要了。


    “找我有什麽事嗎?”他若無其事的問,雙手閑適的擱在褲袋裏的姿態很是優雅高貴,完全不減他的迷人風采。


    薑卡洛咬著唇,想罵罵不出口,想質問他什麽、卻有一個巨大的東西梗在喉嚨裏,聲音根本出不來。


    罷了,罷了,她還要說什麽?


    終歸是自己笨,才會愛上這樣一個居心叵測的壞男人。


    看著他,就當時最後一眼,當她走出這間辦公室之後,他,藍斯,小威廉斯,不管他是誰,全都是她薑卡洛的敵人。藍斯迎接著她的目光,卻因她眼中的傷痛而揪緊了心口。可以想象,此刻她的心裏是怎麽想著他這個人,再多的解釋在此時此刻都是多餘的,她不會想聽,他也不想說,但有一個問題是非弄明白不可的,那就是她來此的目的。


    可是,他來不及問了,因為薑卡洛突然越過他,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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