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上午,孟昀獨自飛回昆明。陳樾因工作原因需在上海多待一周。


    陳樾送她到機場時,她不太高興,說:“討厭,要我一個人回去。早知道就不來了。”


    事實是來之前陳樾就說了他要待兩周,可能她得單獨回來。當時孟昀一心隻想跟他來玩,說:“沒關係呀。這有什麽要緊的。”


    陳樾記得清楚,但他沒提,說:“我盡量早些把工作安排完,周五就趕回去,好不好?”


    孟昀這才道:“好吧。”


    她飛機落地後,乘高鐵去州首府,再轉若陽。出了火車站,軒子跟阿丘已經在等她了。從若陽去清林鎮那段路,需換乘小巴車馬車和三輪,麻煩得很。陳樾叫了軒子來接她。


    軒子跟阿丘見了孟昀很熱情,軒子幫她拿行李,阿丘遞給她剛買的奶茶。


    孟昀見了他們,一路的疲乏孤獨也消解不少。她注意到阿丘穿了件上次她買過的那家牌子的漂亮衣服,看來軒子發工資後兌現了承諾。


    小夫妻接她吃了晚飯,熱絡地跟她聊天,活潑又恰如其分,不似苗盈那般扒東問西酸不溜秋。吃完飯,兩人開車送她去清林鎮,路上還買了一堆水果。孟昀起先不要,軒子笑道:“沒事,陳樾給錢了的。”她這才接了。


    這邊天黑得遲,七點多了仍是藍天白雲。孟昀坐在後座,有一搭沒一搭地跟前頭兩人聊天。


    “軒子,陳樾讀書的時候,有沒有人欺負他?”


    “我跟他高中才認識麽。學校管呢嚴,大呢欺負怕是沒有噶。”


    孟昀說:“有小的啊?”


    軒子笑笑:“有呢時候,有人講些廢話,年紀小嘛,說話沒輕重呢。”


    孟昀心想,她要跟他是高中同學,她要揍人。


    軒子透過後視鏡看她一眼,說:“陳樾麽,還是不容易呢。”


    話音未落,阿丘跟憋不住了似的,回頭望她:“孟昀,我希望你倆好好的嘎。”


    軒子盯了她一下,阿丘咧嘴笑笑,不繼續說了。


    孟昀推測,陳樾應該交代過他倆,不許說些會讓她有壓力的話。她低頭,手機癱在手心,屏幕亮著,是跟陳樾的微信對話框。


    “落地了嗎?”


    “到啦,過會兒去坐高鐵。”


    “出機場了買瓶水喝。”


    “好。”


    “到哪兒了?”


    “剛下高鐵,在火車站等著,過會兒去若陽。”


    “我叫了軒子來接你,他會在出站口等你。我把你電話給他了。看不見你他會給你打電話。”


    “會不會麻煩啊?”


    “不麻煩。”


    “接到了嗎?”


    “嗯,碰麵了。”


    “好好吃飯。”


    “好噠~”


    “出發了?”


    “嗯呢。”


    “要是不想講話,就在車上睡覺休息,沒事的。不用怕尷尬。”


    “知道呢。”


    孟昀抬頭,說:“陳樾高中沒談過戀愛,也沒喜歡過人哦。”


    “沒有啊,怎麽了?”


    孟昀說沒事。她想知道那個初吻怎麽回事,倒不是介意,純屬好奇。沒事,她遲早能從他嘴巴裏撬出來。


    軒子跟阿丘把孟昀送到家,給她把行李拎上樓了才告別。


    孟昀跟陳樾說家了,洗頭洗澡了回閣樓,手機裏一個未接來電。


    她回撥過去,陳樾說:“喂?”


    孟昀一聽他聲音,心就舒服了。人躺在床上,翹起腳來,迎著落地電風扇的風撥弄著鼓動的蚊帳,說:“你在幹嘛呢?”


    陳樾說:“剛上床,準備給你打電話。”


    孟昀軟聲說:“我也洗漱完,到床上啦。”


    陳樾淡笑:“今天累不累?”


    “有一點點,但也還好。你今天忙嗎?”


    “也有一點點,但也還好。”


    “哼,學我說話。”


    他在電話那頭輕輕地笑,忽然冒出一句:“好好工作,不要太想我。”


    孟昀說:“切。鬼才想你。我不想你。”又說,“你也好好工作,而且必須想我。”


    陳樾說:“哪有這樣的?不公平吧。”


    孟昀說:“我不管。”


    陳樾說:“好吧。你說了算。”


    孟昀很受哄,心裏軟嘟嘟的,翻一下身,拿手指戳著風鼓起的蚊帳,又說:“我還好啦,下周會有點忙。剛才李桐說,周三再出發攝製組就來了,我得趕緊帶學生排練了。”


    陳樾說:“李桐在柏樹家?”


    孟昀說:“對啊。我們不在這幾天,他們住過來了。但我回來了,感覺他們又會搬去李桐宿舍。”


    兩人一來一去地閑聊,風扇輕轉,蚊帳慢搖。手機裏男人的聲音清瓷一般,孟昀漸漸來了睡意,迷迷蒙蒙互道晚安,入了夢。


    接下來兩天,孟昀白天上課,帶學生排練,也算過得充實。她擔心學生麵對鏡頭緊張,特地支了手機拍攝。大家起初不習慣,很快就適應了。


    到了周三上午,早課之前孟昀又帶學生在操場上唱了一遍。梅蘭竹菊幾位老師經過,紛紛誇讚好聽。連校長也說沒聽過這麽棒的合唱。


    孟昀給學生們打氣:“聽到誇獎了吧,你們特別棒。等下讓他們見識見識。能行嗎?”


    “能!”


    上午十點鍾,攝製組到學校了。負責對接的是李桐,上午的行程是采訪校長、幾位本地教師跟一位公辦支教教師。


    合唱環節在下午錄製,孟昀上午的課程不受影響。


    第三節課上課鈴響,孟昀去音樂教室時看見幾輛保姆車、設備車和商務車開進學校。她並未在意,進教室上課。她剛在黑板上把譜子寫完,教室裏一陣喧鬧,學生們全湊到窗邊往外望。


    “王羽西來啦!”


    “還有崔淼!”


    孩子們見了明星,很激動;有的哪怕不認識也好奇地張望。


    孟昀讓他們看了一會兒,才說:“都坐回座位上去。”


    學生們乖乖坐回去。


    今天孟昀教他們《小河淌水》的合唱,學生們分聲部唱著:


    “月亮~~~~”


    “月亮出來亮汪汪~~~~”


    “亮汪汪~~~~”


    忽然,扛著攝像機的攝影師直接走進教室。學生們毫無準備,聲音降了下去。


    攝影師忙跟孟昀打招呼,說:“老師不好意思,歌聲太好聽,就進來拍攝了。”


    孟昀說沒關係,抬手示意學生們繼續唱。


    歌聲又升了上來。


    “想起~~~”


    “想起我的阿哥~~~~”


    “阿哥~~~~”


    “在深山~~~~”


    孟昀不想出鏡,退去攝影師身後幾步,幹脆出了教室站在門口。


    身後有人小碎步跑來:“姐姐。”


    孟昀扭頭,愣了下,竟是fanta-six的一五六。三個女孩看見孟昀,挺開心的樣子:“居然真的在這裏碰到。”


    孟昀說:“你們怎麽來了?”


    隊長說:“我們是這期的嘉賓,還有林奕揚,他也來了。”


    孟昀又愣了愣。林奕揚性子比較冷,不太參加綜藝。這次估計是節目組請他出山,打包了同公司的這仨。她下意識望操場,幾輛車停在對麵。工作人員在藍天下忙碌,沒見林奕揚。


    小五指:“他在那個辦公室。我們都在那邊。”正是孟昀他們支教老師和誌願者們的辦公室。


    教室裏,學生們合唱到了尾聲:“一陣清風吹上坡~”


    孟昀說:“我還在上課,先進去了。”


    三個人擺擺手:“姐姐過會兒見~”


    一首歌唱完,攝影師謝過孟昀,出了教室。


    學生立刻朝窗外望,三個漂亮白皙的年輕女孩走過。他們不認識新出道的fanta-six,但不妨礙欣賞她們散發的時尚美好。


    孟昀坐下來彈鋼琴,讓孩子們收了心,說:“老師給你們伴奏,再唱一遍吧。”


    她彈起旋律,學生們再次唱起。黑色的鋼琴漆麵上映著教室明亮的窗戶,窗外藍天開闊,一個男人的剪影出現在窗棱邊。


    孟昀隻瞥了一眼,沒有回頭。


    下課後她沒回辦公室,一直待在音樂教室裏。操場上一群明星跟學生們在打籃球,做遊戲。孟昀也不看。


    李桐今天很忙,不能一起去吃午飯。孟昀幹脆跟學生們擠食堂。她極少去食堂,學生見到她都紛紛讓出位置,搞得她哭笑不得。心想本來座位就少,她果然不該來打擾。


    她匆匆吃完了出去,碰上導演。導演說想要合唱團學生的全部名單,到時打在節目片尾的字幕裏。孟昀聽了很高興,說立刻去拿。


    他們辦公室在緊挨著教學樓的一排矮平房的邊角處,她從食堂過去,得從辦公室後方繞去前門。


    剛走到後窗外,聽見裏頭傳來小五的聲音:“這地方好窮啊,居然還要住一晚,宿舍好惡心,怎麽住得下。我想回若陽住。”


    “全組都住這兒,王羽西崔淼也住得,就你一個人住不得?”這是隊長的聲音,“你是想讓工作人員爆料你耍大牌嗎?”


    小五狠踢了下椅子,換了話題:“猜我打聽到什麽?”


    “什麽?”接話的是小六。


    “孟昀居然在這邊談戀愛了。”


    “不是吧?”


    “真的。我問了學生,都這麽說。”


    “是那個體育老師嗎,還挺帥的。”


    “不是。聽說是搞什麽發電什麽扶貧的,兼職什麽基金會誌願者,經常跟學校打交道。你知道最神奇是什麽嗎,那個男的是孟昀大學同學,在這兒碰上了。”


    “哇,很有緣分誒。”


    “什麽緣分?孟昀就是在這邊無聊玩玩而已吧?”小五不屑地說,“a大畢業的又怎樣,名校了不起,居然也隻能在山溝溝裏混成這個樣子哦。聽說還是本地人,家境應該蠻差的。”


    隊長有些忍無可忍:“小五你那張嘴巴不會說話能不能閉嘴啊?”


    孟昀麵色微青,繞過拐角走到辦公室側邊,灌木叢擋住了視線。


    小五:“我又沒說錯。”


    隊長:“沒錯?要是導演製片在這兒,你敢這麽說話?”


    小六也說:“對啊,你別這麽說。剛才導演采訪校長,感動得快哭了。我覺得能在這裏工作的人,都很偉大的。”


    小五笑起來:“偉大?我幾百年沒聽過這個詞了,你是小學生嗎,還偉大?說得那麽高尚好聽,都是些在大城市裏混不下去了的來做做慈善,滿足點成就感。”


    隊長:“叫你別說了!”


    孟昀繞到正門前,一上台階,見林奕揚站在辦公室門口,進不得退不得的樣子。兩人對視一眼,神色皆差。


    屋裏頭,小五還在說:“林奕揚來這兒就是為了——”


    “砰!”


    孟昀不輕不重地一腳踢開了門。


    屋內三人臉色驟變。


    片刻前,她們正等著其他明星來了吃飯。學校專程為他們準備的午飯,炒幹巴菌,牛肝菌,香茅排骨,檸檬魚,菌菇雞,炸幹巴,炒蠶豆,醃菜洋芋,炸紅豆,苦菜湯,涼米線,豌豆尖,擺了一桌子。


    辦公室陷入死寂;外頭,蟬鳴撕裂天空。


    窗外有學生來來往往。孟昀並沒有發火,跟沒看見她們三個似的,徑自走到自己辦公桌前翻找東西。


    一五六各自站在原地,幾乎不敢動。林奕揚看了眼孟昀,也進了辦公室,坐到那桌菜前,往碗裏添了米飯,也不招呼另外三個師妹,拿起筷子鎮定自若地開吃。


    一五六拿不準形勢,剛對視一下眼神,聽見孟昀“嘩”地把抽屜拉開,哐當一響。她拿出份文件夾,手指唰唰滑動紙張,檢閱著資料,說:


    “這個社會上,有很多事情是不公平的。天生的不公平。比如你生在富庶的地區,別人生在貧困的地區。”


    那不是她要找的文件夾,她將它扔進抽屜,“砰”一聲將抽屜關上。


    一五六同時抖了一下。


    林奕揚揀了塊牛肉放進嘴裏嚼,兩耳不聽身邊事的模樣。


    孟昀打開斜邊櫃,說:“這個國家,有很多事情,髒活累活,總要有人去做的。不然你以為你能有安穩日子過?”


    她又翻出一份文件夾,紙張翻得嘩啦啦響:“做不了也無所謂,畢竟都是俗人,泡在燈紅酒綠裏,沒那麽高尚,可尊重一下很難?”


    “得了便宜還賣乖,嘴臉就太醜陋了。”孟昀找到初一幾個班級的花名冊複印件,將那幾張紙從文件夾裏抽出來。這下,她抬眸直視小五了,說,“拿世俗的成功標榜自己高人一等前,先好好想想你的在哪裏。你要是在他那位置,絕對比他不如。他要是在你這位置,也絕對不會像你這麽寡廉鮮恥抱著區區虛名沾沾自喜。更何況,你現在就不如他,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


    她摔上側邊櫃門,拿著張紙頭也不回出去了。


    林奕揚往嘴裏送了口米飯,恍若未見。


    孟昀出了辦公室,仍覺心愛之人受了侮辱,惱火地罵了句:“臭傻b!”


    這一聲清晰地傳進辦公室眾人耳朵裏。小五麵紅如血。


    林奕揚喝了口苦菜湯,真他麽苦。


    孟昀腳步聲遠了,一五六各自緩緩坐下來。好半天了,隊長終於發火:“跟你說了多少次,你能不能管住你那張賤嘴?回回都是你惹事,你是不是要把我們團害死!”


    “誰嘴賤啊?”小五質問,“她剛罵人你沒聽見啊,罵我傻b,她跑這兒談戀愛扶貧來了,她才傻——”


    “要吵滾出去吵。”林奕揚打斷。


    安靜。


    小五抿緊嘴巴,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隊長小六同時說了句:“師哥對不起。”


    林奕揚說:“吃飯。人家費心做的,別浪費了。”


    一和六對視一眼,沒動筷子。林奕揚剛夾了塊排骨,才想起節目的常駐嘉賓另外幾個明星還沒到場。他一個人莫名其妙先開吃了。


    他緩緩咽下嘴裏最後一點苦菜,放下筷子跟碗,扭頭看窗外,綠樹在風中招搖。


    這裏的天,怎麽會這麽高,這麽藍。


    ……


    孟昀始終氣不順,一個人待在音樂教室,到了下午兩點還繃著個臉。


    教室門口的陽光晃了下,西朵和白葉的笑臉露出來。兩個小姑娘很興奮:“夢夢老師,我們要去唱歌啦!”


    孟昀這才緩和臉色,微笑起身,摸摸她倆毛茸茸的頭,說:“走吧。”


    正是太陽最曬的時候。


    導演組特地讓合唱隊伍站在樹蔭下,一幫工作人員則迎著烈日。明星們站在樹蔭和陽光的交界之處,跟學生們互動了會兒,導演說可以開始唱歌了。


    孟昀見龍小山和西穀他們比較緊張,上前拍拍他們的手臂,又捏捏他們的肩膀,說:“誰再緊張,老師來給你們按摩了啊。”


    合唱隊伍裏起了小小的笑聲。


    孟昀又說:“怕什麽,一遍唱不好,我們就多來幾遍。大家今天都好好學學楊臨釗不怕丟臉的氣勢啊。”


    楊臨釗說:“都跟著我一起死皮賴臉吧!孟老師蓋章了!”


    又是一陣笑,眾人放鬆不少。


    孟昀退到攝像機後,揚起手臂,用口型做了個“1,2,3,起——”她手臂一揮,女孩們聲音清揚:


    “燦燦明月,淡淡清風,


    瑤家山寨沉浸在溶溶月色中。


    田野上,飄來陣陣稻穀清香……”


    孩子們的嗓音幹淨,純粹,沒有過多的技巧或雕琢,全由心底而起。風吹樹動,陽光的斑點灑在他們身上,像蕩漾的星河。


    天地間一片寂靜,隻有孩子的歌聲,飄向太陽。仿佛山是青色的波浪,他們在雲的另一端,向往海洋。


    “夜短情長,夜短情長,夜短情長歌更長。”


    那歌聲空靈,沒有喜悅也沒有悲傷,像山風,像溪流,像來自自然的一切美好,美好得叫人落淚。


    如果你隻看西穀那可愛的笑臉,你不會想到她家那破破爛爛的床;


    如果你隻看龍小山那清澈的眼睛,你不會想到他爺爺眼球布滿白翳哪怕碰上樹影也要去問一句有空瓶嗎。


    孟昀忽然就紅了眼眶,忍著指揮到一曲歌完,她捂住眼睛轉過身去,臉已淚濕。


    攝製組被震撼,久久不能回神。不知誰帶頭鼓掌,掌聲四起。


    學生們表現太棒,一遍就過。工作人員買來水和冰淇淋,分給大家。學生們坐在樹下吃吃喝喝,開心聊天。導演跟製片則連連點頭,對這段素材極其滿意。


    孟昀卻沒多待,快步離開了。


    下午,節目組還需拍攝其他項目,與孟昀無關。她上完課就到點下班了。


    她在鋪子裏買了一塊錢的米線,回家煮了當晚餐,又給雲朵喂了吃的。


    她坐在台階上給月季和藍雪花澆水。回上海那段時間,為方便柏樹澆水,花盆搬到了天井裏。


    正值夏天,花兒開得燦爛。雲朵從花叢裏鑽出來,粘了一身的藍雪花,變成了一隻藍花貓。它跳到孟昀身上,竟扒拉在她脖子上親昵地蹭了蹭。孟昀猜想,是不是她身上有陳樾的味道,所以一人一貓才變得親近。


    想起陳樾,她情緒微落。


    她能懂事地、深有感觸地認識到他的工作很有意義。於情於理,她都沒法要求他做出改變。她不知該如何麵對即將到來的長期異地,所以潛意識裏找到了一個出口。但就像父親指出來的,那隻是緩解,卻不能解決問題。她不知道自己能否麵對異地,更不知道他心裏如何考慮這個問題。


    回清林鎮才三天,她像和他分開了很久。他不在的這段時間,鎮子也失去了以往的光彩。尤其在夜裏,柏樹和李桐也不在,她一個人住在四方小院,隻有一隻小狸貓陪伴。哪怕陳樾跟她電話視頻,孟昀興致也不高,每晚都蔫蔫兒地問一句:“你什麽時候回來呀?”


    孟昀想,她終究是都市人,害怕寂寞孤獨的普通人,甚至俗人。要是她能把陳樾裝進兜裏天天帶著就好啦。


    她輕揉著貓脖頸,雲朵在她懷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舒服聲。


    孟昀摸摸它的頭,揀著它貓毛上的藍雪花,說:“他也不會把你丟掉的。他舍不得山裏呢。”


    雲朵喵嗚叫。


    角門上突然傳來敲門聲,貓咪一驚,立刻從她懷裏站起,跳到地上去。


    孟昀以為是柏樹或李桐回來拿東西卻沒帶鑰匙,過去拉開門。


    林奕揚站在夜色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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