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今天晚餐時,汪曼瑀覺得仇繁定靜得奇怪,她也沒說些什麽,尊重他的隱私,也樂於和他保持距離,書房的那一幕她並沒忘。正因為如此,她不想和他多談,如果可能,最好連基本的問候都可以省了。


    餐桌上的三人默默的填飽肚子,隻有文儀來回的看著兩位大人,最後她得到一個結論:媽媽在生叔叔的氣,所以冷戰開始。


    餐後,仇繁定將準備好的水果端放在客廳的茶幾上,準備收拾餐桌上的杯盤狼藉。


    “我來。”汪曼瑀堅持、冷漠的聲音,不容仇繁定拒絕。


    “文儀,那我們去客廳吃水果。”仇繁定牽著文儀往客廳走去。


    仿佛聽到文儀對他說了句:“好像一家人”,而仇繁定隻是笑著撫著文儀的頭。汪曼瑀早知道文儀渴望有個健全的家,有爸爸陪伴、有媽媽相隨,若能再添個小弟弟或小妹妹就更加完美。


    雖然沒聽清楚整句話,汪曼瑀連清都不用猜,就可斷定女兒所說的是什麽。那張離婚協議書依舊在書桌的某個地方,隻要自己簽上字,霍俊賢會很樂意的讓它以最快的速度生效,但那又如何?


    自己會為了文儀而再一次犧牲自己的白由嗎?汪曼瑀再度問自己,就算仇繁定真願意傻到要娶自己,自己又敢嫁嗎?他能保證不成為第二個霍俊賢嗎?如果能,那他的雙親……


    汪曼瑀甩頭不再允許自己的思緒陷入無止境的恐慌,婚姻對她而言隻是災難的代名詞。將碗筷收進廚房,用盡力氣刷洗,隻求刷掉仇繁定的所有記憶。


    ******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汪曼瑀沒想到刻意的不去注意仇繁定的存在,卻變相的讓他深駐自己的領域。


    原本藉口需要閉關一星期,才能完成公司重要case的程式設計,但在那天談論過信任的問題後,隔天,仇繁定就恢複到公司上班,隻是接送文儀的工作依舊由他自動承攬負責,連晚餐也一樣。


    而這一個月他們的生活模式,就是早上由仇繁定送文儀上學,早餐則由汪曼瑀負責;下午時,仇繁定會接文儀下課,若文儀有才藝班得上,則接送時間延後,而且他會趁這時間上超市買菜。


    晚餐依舊由他掌廚,清理工作則由汪曼瑀負責,假日,仇繁定還會帶文儀到郊外遊玩,若汪曼瑀趕稿或藉故不參加,他依舊會帶文儀外出走走。


    汪曼瑀曾問他,下午三、四點下班不嫌太早,老板允許嗎?仇繁定卻說公司采彈性上班時間,他送文儀到校再到公司才七點三十分左右,提早兩個小時上班,下午三、四點下班,公司還得付他加班費呢!


    汪曼瑀不管他所言是真是假,反正對他,她是決定采取無動於衷政策。奇怪的是,陳玉琪都沒有再來騷擾,這倒讓她感到好奇。


    她有幾次想開口問仇繁定,後來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也沒聽仇繁定提起,或許陳玉琪死心回台北去了。


    原本就不愛出門的汪曼瑀,接送文儀有仇繁定,買菜、民生必需品也由他代勞,這一個月下來,她成了標準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隻有偶爾接接電話,否則真的和外界隔絕。


    這樣的生活讓汪曼瑀覺得滿意,文儀則受益最深,不但變得更活潑開朗,臉頰也豐腴許多。閑暇之餘,仇繁定還會教文儀打電腦,原本的叔叔變成了“仇爸爸”,汪曼瑀想阻止都沒方法。


    某日下午,仇繁定送文儀回家,汪曼瑀就聽到文儀埋怨。


    “媽媽,班上的同學都是爸爸、媽媽接送,再不然就是爺爺或奶奶,沒有人是叔叔接送的,每次同學問,我解釋半天他們還是不懂,都說我騙他們,爸爸就是爸爸嘛!還叫什麽叔叔,為了不承認我笨,隻好叫叔叔是‘仇爸爸’呀!”文儀一臉困窘與無奈的解釋,仿佛自己所受的罪隻有她自己清楚。


    汪曼瑀不想讓話題變得太嚴肅,隻能戲謔的問她,“仇爸爸若發音不準,不就成了醜爸爸嗎?”


    “那繁爸爸也不好啊!好像是‘煩’爸爸,叔叔一點也不煩啊!”


    汪曼瑀的原意是要文儀改回叔叔的稱呼,正想開口時,文儀又道:“繁爸爸也不好聽,定爸爸更奇怪。那該怎麽辦?”文儀苦惱的想,該換什麽樣的叫法才好?


    這一次,汪曼瑀把握機會,正色的提醒女兒,“文儀,你想仇爸爸不文雅,繁爸爸不好聽,定爸爸也很奇怪,那還是叫……”叔叔兩字未說出,就被文儀興奮的叫聲掩蓋。


    “爸爸!隻要叫爸爸就可以了嘛!對不對?”文儀得意的看著汪曼瑀,“媽媽,謝謝你告訴我這個好辦法,我去寫功課了。”


    “文儀。”汪曼瑀驚愕的想叫回女兒,偏偏文儀仿佛沒聽見,喪氣的歎息聲由汪曼瑀的口中呼出。


    另一旁則有不搭調的男性豪爽笑聲。


    “牙齒白,笑什麽笑?”汪曼瑀不顧任何風度,咆哮的叫著。


    “你……你輸了。”仇繁定想勉強抑著笑意,結果聲調變得很奇特,“嗯……輸給自己……的女兒,不丟臉的。”


    “你在說什麽?”汪曼瑀記得她和文儀說話時,他不在場啊!


    “這叫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不丟臉,絕對不丟臉。”仇繁定忍不住再一次狂笑,過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道:“她真的很聰明,對不對?你的女兒和你一樣,機靈得令人自歎弗如。”


    “你這算是間接讚美我,還是嘲笑我?”汪曼瑀已經能從中找出幽默的地方,她的女兒實在太了解她這個當媽媽的人,更何況文儀還是自己血肉的延續,的確,輸給自己的女兒並不丟臉。


    “當然是讚美。”仇繁定掩藏了一部分的事實沒告訴汪曼瑀。


    早在半個月前,文儀早就主動的將“叔叔”變成“仇爸爸”,不到兩天的時間再度修改成“爸爸”,而到如今,才讓汪曼瑀發現到“仇爸爸”這個稱呼。


    “除了在文儀麵前,你實在難得有正經的時候。”汪曼瑀嘲弄道。


    “人生苦短,該正經的時候我會正經的。”仇繁定相當篤定的看著汪曼瑀,“比方,向你求婚時。”


    “神經。”汪曼瑀感覺到自己周圍似乎多了股危險的緊張氣氛。


    “願意嫁給我嗎?”仇繁定單膝跪地,正經誠懇的說。


    “沒想到你居然會願意和人共享妻子。”汪曼瑀強忍心悸,故作鎮靜的問。


    “抱歉,我還沒好商量到這種地步。”仇繁定依舊單膝跪地,絲毫不覺得有何不可。


    “那你大概忘了,我是有夫之婦。”汪曼瑀輕籲一口氣,一臉惋惜的道。


    “隻要你願意簽下離婚協議書。”仇繁定三天前才接到霍俊賢的電話、證實那張拷貝的離婚協議書正是他所為,所以隻要汪曼瑀簽字就沒問題了,偏偏汪曼瑀還想拿霍俊賢當擋箭牌。


    “可是……就算我願意,俊賢也不見得肯啊!一趟出海,他少說還得再三個月才能回來。”


    “呃……三天前,俊賢才打電話來,問我跟你……”仇繁定窘迫的不敢把話說完。


    汪曼瑀一驚,“你先起來。”她告訴白己要忍住氣,等到仇繁定站起來後,才問:“俊賢問起你和我……如何?”


    “他……他……”


    “男子漢大丈夫,說話怎麽能吞吞吐吐。”汪曼搞打氣似的輕槌他的胸膛,其實是恨不得用力搥打出氣,“說吧!”


    “他問我們的近況。”


    “都很好呀!還有呢?”汪曼瑀了解霍俊賢那種促狹的態度,肯定還有下文。


    “問我們的進展。”仇繁定用最含蓄的方式說出來。


    其實霍俊賢知道仇繁定每天至少待在汪曼瑀家四個小時以上,直接就問他和汪曼瑀上床沒?仇繁定跟老天借膽也不敢直述,這也是霍俊賢再三叮嚀的,否則霍俊賢可不敢保證回來時還看得見仇繁定。


    霍俊賢也提到,若汪曼瑀跟自己有進一步的接觸,光是接吻,就可以肯定她會簽離婚協議書,這正是汪曼瑀的忠實之處。縱使他們分居兩年,霍俊賢也常在國外,不過他很放心汪曼瑀不會違背結婚誓言,就算是名存實亡的婚姻亦然。


    “進展?”汪曼瑀怒極反笑道:“我怎麽不知道你何時娶妻?”


    “從來沒娶過。”仇繁定雖然不知汪曼瑀問這有何目的,但依舊回答,隻是回答得有些尷尬。


    “是嗎?不然怎麽能參加‘換妻俱樂部’,還是我會錯意?”


    “我仇繁定不可能參加那種俱樂部。”仇繁定蹙眉回答,心中有些不悅,又不敢將怒氣表現出來。


    “那真是我會錯意了。”汪曼瑀羞怯歉然的看著仇繁定,其實心中的怒氣正逐漸上升。


    “沒錯。”


    “那他所謂的進展是……”汪曼瑀成功的看到仇繁定忐忑不安的想奪門而出。


    “是指……”


    “喔!我知道了。”汪曼瑀刻意提高音量嚇他一跳,才滿意的緩聲道:“大概是指陳玉琪那件事吧!”


    “對、對、對!”仇繁定連聲附和。


    “好奇怪,陳小姐好久沒看到了,放棄了嗎?”汪曼瑀最想知道的是何時可以正式結束這場鬧劇。


    “我不知道。”仇繁定早已親自和陳玉琪溝通過,要她死心,而現在她大概是回台北搬救兵吧!不是找她父親,就是請出他的雙親,反正他不在乎。


    “你很重視我嗎?”


    “當然。”


    “為什麽?”汪曼瑀問出這個困惑她許久的問題。


    “我愛你!我要和你共度這一生。”


    “為什麽?你愛我哪一點?”汪曼瑀根本不相信,“甚至我是有夫之婦,你依舊窮追不舍,你難道沒有任何原則可言嗎?”


    “這問題你好像也問過我。相處一個月後,我想我的回答會更具有說服力。”仇繁定習慣的拉汪曼瑀到書房,希望在她最喜歡的地方,能有助於她平心靜氣的將話聽完。


    “這裏離廚房較遠,你的確是安全多了。”汪曼瑀嘲弄道。


    仇繁定笑容依舊,不為汪曼瑀的話所動,“我喜歡你的重義氣、重友誼、有愛心,有……”


    “慢著。”汪曼瑀打岔的目的就是要反駁他所列的優點,“重義氣也得看對象,而且被利用多了,義氣早用光告罄,還沒補充貨源呢!友誼?那是在我心情好的時候。更別提愛心,那是有選擇性的,根本稱不上愛心,你所要說的就是這些?”


    “不,你最大的優點是你知道自己的缺點在哪,便不重蹈覆轍。”


    汪曼瑀嗤之以鼻的回答,“如果你真的如此了解我,行!那你該知道同樣的錯,我不犯第二次,所以,你聽好,就算我離婚,我會再次跳進婚姻的束縛中嗎?”


    “那就是我的問題了,拒絕是你的本分,追求卻是我的本能,而首要的就是要你能接納我。”仇繁定一點也不擔心。


    “要我接納你,除非我能信任你,對於一個連自己都不信任的人,你辦得到嗎?”汪曼瑀苛刻的責問。


    “我會重新建立你的信心與信任,我一定會辦到。”


    “別太有自信,我不容許別人欺騙與利用我,記得嗎?”汪曼瑀了然的看著仇繁定,輕聲道:“我累了,真的好累,放過我好嗎?”


    仇繁定清楚的知道汪曼瑀疲憊的是心、是情感,她以為他隻想掠奪,但他不是,他隻是想嗬護她、保護她。


    “你還不懂嗎?這一個月來,我隻是想讓你知道我是真心愛你,連文儀都在我的羽翼下,我不掠奪,隻想讓你習慣我,試著接受我,難道我這樣也錯了嗎?我尊重你,所以當你試著逃開我,逃離自己的情感歸向時,這些我都知道,但我還是尊重你的選擇,從沒刻意要給你壓力。


    “但是,我隻希望你能做到一點公平,不要用有夫之婦的身分搪塞,因為早在一個月前,我就接到一份拷貝的離婚協議書,你要重獲自由是易如反掌之事,我隻希望你公平的敞開心胸,讓我能真正接觸到你的內心世界好嗎?”仇繁定在內心祈求,不要拒絕我,不要拒絕我。”


    “你知道什麽最痛嗎?在希望中失望最令人傷痛。在信誓旦旦的承諾中給予希望,卻在已有雛形的希望藍圖中再輕易的打破,而持有這種破壞殺傷力的,正是給予承諾的人。”汪曼瑀悲淒的望著仇繁定,“傷口的痛有痊愈的時候,心中的痛,我該用什麽撫平?多年來,我用時間填補傷口,而現在,你卻希望我將已痊愈的傷口再度撕裂,這樣對我就公平嗎?”


    “我不是……”仇繁定想說的話在看到汪曼瑀兩行清淚而遏止。


    “傷心人看傷心事,隻見心傷。”汪曼瑀苦笑道,“別為難我。”


    “不要全盤抹煞我的努力。”仇繁定一個箭步將汪曼瑀擁在懷中,“如果你誠實的話,你會承認這一個月來,你已經會笑、會生氣,不再是冷冷淡淡的看待這個世界;如果你誠實,你會承認我是個好丈夫人選,我懂分工合作,我懂尊重你與孩子,甚至愛你深到……如果你不要婚姻,我願意屈就你所願意的關係中。”


    汪曼瑀的心好痛,因為他的一席話,她沒有把握自己還能阻擋他多久、抗拒他多久。原本垂放的雙手,體認自己終究抗爭失敗時,雙手無奈的緩緩舉起,輕巧的放在他的背上。


    夠了!這舉動對仇繁定來說已經足夠了,在她麵前,自己永遠瀟灑不起來,不過,他甘之如飴。


    “謝謝你。”


    “傻瓜,大傻瓜。”汪曼瑀輕搥著他,為他的傻氣,也為自己再度淪陷愛情而不甘心的搥打他。


    ******


    如果有人誤以為雙方剖白後,將如童話故事般,從此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那就錯了。


    汪曼瑀經由船公司聯絡到霍俊賢,當他得知她已簽下離婚協議書時,他在幾百裏以外尖叫興奮不已,但仍無法阻止有人采不讚同的態度。


    首先是婆婆和小姑連袂前來,指責她的不是。


    “曼瑀,我這個當婆婆的自認沒虧待你,你怎麽可以趁俊賢出海作業時,在外麵搞七撚三的,你這樣還配當人家的妻子嗎?”


    汪曼瑀再三保證是霍俊賢提議離婚的,但她婆婆依舊不肯相信,直到聯絡上霍俊賢,汪曼瑀才不至於再度背上千古罪人的指責。


    而追溯那始作俑者——謠言的創始人竟是林秀女,隻因女兒還未回家,林秀女氣憤之餘也下決心要遷怒汪曼瑀,又想到汪曼瑀和仇繁定絕不是像他們所說的那麽單純,什麽鄰居?所以她立即跑去和汪曼瑀的婆婆嚼舌根,讓她出一口怨氣。


    “你……你們……”


    “媽,當霍家的媳婦這八年來,我曾讓霍家抬不起頭來嗎?今天若不是俊賢提出離婚,說什麽我也不會提起,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或許,我不是個滿分的媳婦,但也總有六十分吧!俊賢喜歡自由,這是你我都知道的事,兩年的船員生活滿足了他漂泊的心,可是已婚這個身分依舊束縛著他,他還是不自由、不快樂。”汪曼瑀無奈的望著婆婆,“剛在電話中,你該聽到他有多高興,如果你要同情人就可憐我吧!我現在的身分算是棄婦吧!”


    “曼瑀,我……”婆婆看著汪曼瑀,平心而論她的確是個好媳婦,兒子兩年的船員生活都是她在代為噓寒問暖的,甚至比女兒還要關心。說替兒子不平,倒不如說是在為自己擔心,以後會少個人關心自己,“年紀大了,隻想一家人守在一起,俊賢經年累月不在台灣,我可是隻剩你和文儀。”


    “媽。”


    汪曼瑀聽到小姑在一旁不服氣的抗議著。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外孫終究是外孫,別人的。”婆婆感慨的說。


    “文儀永遠是俊賢的血親,這是抹滅不掉的,少了我這個媳婦,說不定哪一天,俊賢會替你再找一位貼心的媳婦,而且魅力足夠留住俊賢不再漂泊,那不是更好嗎?”汪曼瑀勸慰著。


    “希望如此!希望如此!”


    婆婆和小姑連袂的走出汪曼瑀的家,原有的氣勢變成蹣跚的步伐,而汪曼瑀隻覺得肩上的重擔似乎在無形中減輕了許多。


    走進書房才剛坐下沒多久,就聽到大門門鈴又響起,汪曼搞狐疑的走去開門。


    “玲華!快進來。”汪曼瑀高興的看到玲華主動來找她,“你還好嗎?”


    “你不罵我?”玲華遲疑的就是不敢踏進大門。


    “我擔心你,也說不定真會罵你,不過我得先把你騙進門才行。”汪曼瑀戲謔的道。


    “表嫂。”玲華這才靦腆的走進來。


    “來的時候沒撞見我婆婆吧?”


    “我看見阿姨走才敢上來的。”接過汪曼瑀遞給她的飲料,玲華懊惱的道。


    “有何打算?阿姨不是幫你注冊了?”


    “我根本不想讀書。”玲華埋怨道。


    “那你就不該重考兩年,浪費這兩年的時間與金錢,更該在五年前聽從姨丈的意見讀五專,不就什麽事都沒有?”汪曼瑀觀望玲華,不讚同她的態度。


    “還不是我媽。”


    “把責任推給別人是簡單容易多了。”汪曼瑀毫不留情的指責。


    “我沒有。”玲華並不這麽認為。


    “當初阿姨要你讀高中,姨丈要你讀五專,選擇權在於你,現在你卻把責任往阿姨身上推,這樣對嗎?你已經二十歲了,該為自己負責了。”汪曼瑀語重心長的勸慰,“如果你要獨立,行,可是你得先讓人放心,你做到了嗎?”


    “我有什麽地方讓人放心不下?”玲華抿緊嘴生氣的道。


    “你要工作,不想讀書,可以,你至少得打個電話報平安,甚至留地址給家人,這才是讓人放心。”汪曼瑀對於玲華任性的態度實難苟同。


    “好讓我媽去抓我回來?”玲華頭一甩,恨聲的道。


    “我問你,為什麽忽然想工作?別告訴我你想獨立、你長大了,你不愛讀書,你我都知道,而這兩年來你寧可重考,也是你不願步入社會的原因。”


    玲華在汪曼瑀的一陣搶白下,愕然的愣在那裏。


    “如果我猜得沒錯,你不想留下電話與住址,是因為怕阿姨發現你和人同居?”


    “我沒有。”玲華神色慌張的否認。


    “隨你,不過你要注意他畢業後還得再服一年十個月的兵役,就算你有把握他不會改變,那你自己呢?而且你注意到避孕的問題嗎?當他大學畢業後,如果想再繼續深造,你和他的距離不會愈來愈遠嗎?”


    “表嫂,看你說的,好像真有其事。”玲華不滿的說。


    “不就是你高中的同班同學,那個男孩子。”汪曼瑀看玲華羞紅了臉,知道自己沒情錯,輕歎一聲後,走進書房想拿煙。


    “表嫂。”玲華匆忙的跟進,還以為汪曼瑀是要打電話。


    “我隻是拿煙,不是要打電話找人將你帶回家。”汪曼瑀沒好氣的道。


    “我……我不知道你抽煙。”玲華局促不安的道。


    “當我寫稿和很煩的時候。”汪曼瑀點上一根煙,歎道,“黑發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恨讀書遲。我想阿姨是親身體驗過這兩句話,才要你讀書,學有一技之長。我不反對談戀愛,如果你能將情愛化成助力而不是阻力,沒有人會反對的。”


    “可是媽反對我和……”玲華咬唇不語,內心難過的掙紮著。


    “眼光放遠一點,當下對你而言最重要的是什麽?愛情、學業、事業,哪一項?”汪曼瑀輕吐一口煙,把玩著手上的煙,“如果他真愛你,他該知道什麽對你最好,在有人可以供應你讀書時,為什麽不善加利用?愛情不是一輩子的事嗎?”


    “他從沒叫我不要再讀。”玲華看著書架上的書,輕聲的道。


    “你想當個賢內助?還是依靠他的菟絲花?”汪曼瑀不等玲華回答,逕自道:“賢內助對不對?可是現代的賢內助和以前不一樣,不但要能進得了廚房,更要能出得了廳房,社會是現實的,雖然學曆不代表一切,可是卻是一般人的評論標準。”


    “我知道你的意思。”玲華點頭望向汪曼瑀,“我會好好的想一想。”


    “玲華,別讓自己有後悔的機會。”汪曼瑀誠摯的希望。


    “我……知道了。”玲華釋然一笑。


    “回家一趟吧!在外流浪終究不是辦法,想和他在一起也不急在這一時,別讓人有看輕你的機會。”汪曼瑀輕拍玲華的肩,“回家後若出不來,一通電話,我會去救你的。”


    “太棒了。”


    “不過,你得先想清楚你要的是什麽?”


    汪曼瑀送走玲華,一件懸在心中的事,總算放了下來,想了想,還是打了通電話給婆婆,她也該到家了。


    汪曼瑀想和婆婆說明她和玲華溝通的結果,希望婆婆能到阿姨家一趟,她知道婆婆會幫玲華的。


    愉快的坐在書桌前,再次拿筆開始勤奮的工作,但才寫不到兩千個字又被打斷,這一次騷擾她的不是門鈴而是電話鈴聲。


    汪曼瑀輕歎一聲,無奈的伸手抓起電話,“喂。”


    “曼極,你和別人同居了嗎?”陳莉貞試探性的聲音傳來。


    “誰說的?”汪曼瑀哀歎自己苦命,才解決兩件麻煩事,居然又多出流言得處理。


    “王來足。”


    “你大嫂?有沒有搞錯,我足足有三個星期沒看到她了,這樣她也有話可說?”


    “就是我上次提起的那個女房客,直說你搶走她的未婚夫,而現在就是和你同居住你那裏。”陳莉貞氣憤難平,“我告訴她根本不可能,你不是那種人,更何況你又不是沒老公。”


    “她……怪不得她生不到兒子,什麽話都敢講。”汪曼瑀這次真的動氣了。


    “好了啦!別氣了,不過那位陳小姐好像從台北請來一對老夫婦,你最好注意一下。”


    掛上電話,汪曼瑀已無心工作,今天八成是她的犯衝日,什麽事都集中在今天發生。


    “算了,該來的躲不掉,早晚都會見到麵。”汪曼瑀認命的歎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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