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廳裏


    除了宋家人,其他閑雜人等一概屏退,隻見偌大飯廳中坐著七個人。


    說熱鬧又寂靜得很,說冷場卻又互相挾菜以示關心,總之氣氛一整個詭譎。


    “一年不見,譽你過得好嗎?”坐在主位的宋遠達率先打破沉寂。


    “托您的福,我過得很好。”宋譽冷淡地回答。不過他倒是發現父親的臉色沒一年前紅潤,原本英氣勃發的他變得有些消瘦憔悴,講話略微虛弱且中氣不足,而且幾乎沒見到他吃多少。他的心暗地一窒,俊眸染上一抹複雜的神色。


    “那就好、那就好。”宋遠達掩不住失望的神色。眼角餘光悄悄瞥向孫憶怡,礙於身旁的大老婆,他隻敢把再度相逢的喜悅埋藏心底。


    若非今天他有重大消息要宣布,夏惠君萬不可能同意邀請孫憶怡來。


    宋遠達隻有兩個兒子,說句實話,他比較欣賞大兒子。


    其實,宋譽不算是情婦的兒子,要他說,孫憶怡才是他的最愛。孫憶怡是他的初戀情人,兩人情投意合,無奈遭父母反對,並私自為他定下一門親事。


    因為宋遠達是獨子,負有傳宗接代的重任,更不可能拋棄父母與愛人私奔。


    門不當戶不對,在父親說重話、母親以死威逼的雙重壓力下,不得已隻好跟她分手,但他離開她時並不知道她已懷有身孕,直到十年後巧遇才知道這件事。


    深知孫憶怡堅貞不二的心,更不辭辛勞扶養他們的兒子,他興起彌補的念頭。當時他的父母已經去世,因此不必煩惱長輩會反對,隻需顧及妻子的意願和感受。


    難得的,妻子知道後竟同意了,條件卻是隻能留下孩子,從今以後不準跟孫憶怡有往來,包括金錢上的任何援助──這根本就是要他徹底跟孫憶怡斷絕聯係。


    宋遠達隻好退而求其次,決定先彌補這孩子!


    從那時候開始,他給宋譽最好的生活,還有最溫暖的父愛。


    甚至送他出國深造,希望他能出人頭地,不被身分所限製。


    對於宋譽,宋遠達既讚賞又遺憾。


    讚賞的是他的努力及聰穎,學成回國後成為他這父親不可或缺的幫手;年紀輕輕就擁有精湛的醫術,在牙醫界傳為美談。


    遺憾的是他對他這個父親總是很生疏冷淡,無論他做什麽努力都沒用,始終無法得到“爸”這聲親匿的稱呼,永遠隻叫他一聲“父親”──“父親”兩字讓宋遠達感覺隻是迫不得已下的尊稱。


    美其名是為了磨練自己才自立門戶,實則是公然在台麵上與他較勁,這些他不是沒有發現。


    “呃,這位是你女朋友嗎?”宋遠達意外發現那個安靜的陌生女子,眸中滿是驚喜。


    “她叫遲曦恩。”宋譽倒是很配合。


    “宋爸爸您好。”遲曦恩打招呼。


    “好好,爸不介意你自己挑選的──”宋遠達很是開心。


    “隻是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人,爸您會後悔的。”宋新冷哼,打斷父親的話。“再說這麽重要的家庭會議,卻帶一個外人來,真不知大哥存什麽居心。”


    “老爺要三思。”夏惠君冷漠地勸道。


    “這個,曦恩人很好的……”孫憶怡想為兒子的女朋友說話,反倒遭瞪視。


    “二媽,您看人一向不準,別自欺欺人了!”吳婷婷冷諷。


    “都別吵。”宋遠達喝道,威嚴的聲音響徹整個飯廳。


    這一喝,方才持反對立場的人,全乖乖的不敢造次。


    “是什麽樣的人,我自己會看。”宋遠達拿出主子的氣勢,不讓眾人爬到他頭上。“不過,姓遲,這個姓很少見,遲天應這個人你認識嗎?”他詢問遲曦恩。


    “宋爸爸認識家父?”遲曦恩驚訝。


    “你父親生前有來讓我看診過,我跟他的交情算不錯。”宋遠達神情添了抹惋惜。“提到曾經在商場上掀起一股風潮、屢出手屢獲勝的商場之神,他的名號響當當,我們這一輩的沒有人不知道,隻可惜他英年早逝,唉!”英才總是遭天嫉妒。


    原來對方來頭不小?!眾人驚呼!


    宋譽更是小小地訝異了一下,但他很快地拋之腦後。


    反正是不是名人的女兒,一點也不會影響他對她的愛意。隻是他喜歡的人湊巧身分特殊了點,曾是名人的掌上明珠。


    “現下再看看你,倒覺得跟你父親真有幾分神似。”宋遠達有種遇見故友般親切的感覺。“曦恩,以後要常來宋家玩,知道嗎?”他微笑。


    遲曦恩愣了一下。以往她父母還健在的時候,大家都會巴結她,後來她父母過世,再加上她將父母留給她的龐大遺產捐出,隻在身邊留下足夠應急的錢,眾人隨即視她為隱形人,有的甚至對她露出厭惡的表情,前後態度完全大相逕庭。


    “好。”她綻開笑顏,頭一次感到有人是真心喜歡她。


    愈看這場景愈不爽,一旁的宋新忿忿地握緊拳頭。他一直很嫉妒哥哥的能力,以及父親對哥哥的寵愛,現在又加上得到名人的女兒……


    上天實在很不公平,好的全給宋譽,而他隻能聽母親的話,娶了不愛的女人,想藉有錢人家的光采,來鞏固他在宋家的地位,屁啦,也沒見父親對他好一點。


    倒是宋譽隨便帶個女人回來,就能贏得父親的心。


    不行!他暗地發誓:一定要將目前的情況扭轉!


    “不用虛情假意。”宋譽冷冷的話語掃興地傳來。“曦恩,不必聽他的。”


    眾人全把焦點放在他身上──一半以上的人是為了看好戲。


    “譽……”孫憶怡欲言又止。


    宋遠達趕緊製止夏惠君正欲開罵的話,他看向大兒子,神情很是無奈。其實他本來是打算大家先一起吃頓飯團聚之後,再來談論嚴肅的話題。隻是現下氣氛這麽糟,怕待會兒沒機會講,宋遠達隻好提前說。


    “我知道譽對我一直有著心結,這無所謂,不影響爸對你的愛。以往你可以不理會,但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接受爸的彌補。”他歎了一聲。“我想趁還在的時候將財產──”


    聞言,宋新和吳婷婷眸光一閃。夏惠君跟他們偷偷泄露的消息果然正確。


    至於宋譽則再次冷淡地打斷父親的話。“如果是為了這件事,那麽不必浪費時間了!”宋譽毫不留情。“我現在就可以跟您說,您的財產我不要任何一分一毫,我隻要您從現在開始,好好彌補我母親。”


    宋遠達想說些什麽,卻隻化為一聲歎息,難道他真的沒辦法在有生之年解開這個心結?


    突然間他咬牙,一隻手在桌下撫著隱隱作痛的腹部。


    “對你太客氣,你就放肆起來了。”夏惠君喝斥。


    “那麽大媽,父親給了您正室的位子,您不也是用它來欺壓我母親嗎?”宋譽嗤笑。“如果愛情有先後順序,顯然大媽排名第二,但您卻讓父親背負著絕情的罪名。我說大媽,您不讓父親跟我母親聯係,純粹是忌妒,還是怕父親會因為我母親而拋下您?”


    “你!”夏惠君瞪著他。


    是的,她一向不喜歡他,因為他總能準確無誤地猜中她的心思。


    “宋譽,你別欺人太甚!”宋新捍衛自己的母親。


    宋譽不怒反笑。“比起你的陽奉陰違好太多了,至少我敢表達心中的想法。”


    宋新恨得牙癢癢──他就知道宋譽一直在記恨著從小到大,他欺負他的事。


    “媽,對不起。”他轉向母親,一臉歉意。“我盡力了,還是沒辦法。”


    “譽……”孫憶怡不知該說什麽。


    觀看母親不肯離席的姿態,他也不強迫,反正這裏有宋遠達在,不必擔心。


    “不好意思,我們有事先離開。”宋譽站起身,對大家微微鞠躬致歉,然後牽著遲曦恩的手,不帶一絲眷戀的瀟灑離去。


    待他們走後,宋遠達才露出痛苦的神情。


    “老爺,您怎麽了?”夏惠君驚呼,其他人也是一臉著急。


    “沒事,老毛病發作。”他抹去額上冒出的豆大汗水,輕描淡寫地說著。


    難道他真的得帶著遺憾離開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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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早期的時候,我是連我母親一起怨恨。”


    將車停在一處路邊的行動咖啡屋旁,宋譽邀遲曦恩一塊下車。


    點了兩杯咖啡後,兩人沉寂了一會兒,就在遲曦恩快要睡著之際,宋譽出其不意地說著。


    “嗯?”她看著他,一臉不解。


    “雖然明知我母親是無辜的,我就是沒辦法停止埋怨的情緒,怨恨她把我丟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家庭,讓我備受欺淩。”他喝了口咖啡,心情苦澀難解。


    “等到長大成人後,才知道她是為了給我優渥的環境和出人頭地的機會,我又怎能怨恨得下去?”


    孫憶怡為了生下兒子,情願與家人斷絕往來,在那個年代,一個女人家帶著一個孩子是很難生存的,但她咬緊牙關隻為拉拔他長大,他又豈能再怨恨?


    小時候,夏惠君阻撓他與自己的親生母親接近,但自他成年有能力之後,他愛跟誰聯絡就跟誰聯絡,甚至還偷偷出來和母親見麵,完全我行我素。


    至於夏惠君,他不相信她沒有發現,不過她知道後卻什麽也沒說。也許她隻是單純不想讓丈夫跟孫憶怡有聯係而已,其他人倒無所謂。


    她點點頭。“不過我看宋爸爸對你也不錯,為什麽你不喜歡他?”


    “認知失調論。”他自嘲。


    “不懂。”


    “心理學上的專有名詞。意思是說:‘個體知覺有兩個認知,包括觀念、態度、行為等,彼此不能調和一致時,會感覺心理衝突,促使個體放棄或改變認知之一,遷就另一認知,以恢複調和一致的狀態。’”


    迎上她不解的眼光,他進一步說明。“我不是木頭人,當然可以感受到他的真誠,不過,就因為他是造成我母親背負著不孝的罪名、令我在陌生的家庭中被欺淩等等一切的元凶,所以我無法諒解他。


    再說,為什麽他要那麽聽大媽的話?他在家中的地位不遜於大媽,膽識更不用說,在牙醫師界也算赫赫有名,怎麽會那麽膽小如鼠?一個男人愧對一個女人,卻受限於另一個女人而不敢跳出來補償?我看不起這種男人。”他覺得父親真是個失敗的例子。


    心結如果有那麽容易解開,就不會困住他十幾年。


    那時的他隻能化怒氣為力量,努力用功,才不至於讓人格產生嚴重的偏差。


    “也許你爸爸有苦衷吧?”她隻能這樣想。


    “或許吧,可是我卻一點都不想了解。”他自嘲。“我的肚量真小是不是?”


    他總是頭痛著該怎麽平衡他的情感,因為他也不想愚蠢地怨恨一輩子。


    遲曦恩沉思了好一陣子,眉頭皺得快要可以夾死一隻蚊子了。


    “不懂就別想了,沒那麽重要。”他失笑。這本來就不關她的事,不過他倒很慶幸有桌子阻擋,怕她又來個擁抱、唱兒歌安慰他。


    唱兒歌還無所謂,他隻擔心自己在愛上她之後,再度與她親密接觸,擔心自己會把持不住。他可不是柳下惠,對喜歡的人也是會有欲望的。


    “我不是在想那件事,我想不通,通常就不想了。”她老實招出。


    “不然?”他可好奇了。


    她盯著他,左看右看了好一會兒,把後者搞得一陣毛骨悚然。


    “別說你想把我給吃了?”宋譽是很想用曖昧的口吻說出來,實際上他渾身處於起雞母皮的狀態。


    “我才沒那麽餓,隻是覺得剛才的你好像有點不太一樣,覺得你有點……”她努力搜尋腦中的詞匯。“發光?還是怎麽說?我也不太懂,我還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她納悶道。


    雖然宋譽對宋遠達的態度不好,但在先前宋譽曾跟她提過家庭的事,稍微理解其中的原因之後,倒是不影響她對他原先的觀感。


    隻覺得自他說出“不要財產”那句話之後,他的一切行為及言詞,都明顯衝擊著她。是什麽樣的感覺她捉摸不定,像是有點討厭卻又有點喜歡。


    “可是,好奇怪,你又不是螢火蟲,怎麽會發亮?”她不解地偏頭。


    宋譽聞言笑了,感到好像有絲曙光在眼前一閃一閃,他感動到想落淚。瞥見周圍稀疏的人群,腦中一個念頭竄過,他壞壞地笑了。


    “你喜歡過一個人嗎?我指的不是爸爸,而是別的男人。”他邊說邊悄悄把椅子往她的方向挪,將原本跟她麵對麵的狀態,變成與她並肩而坐。


    遲曦恩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沒有。”她搖頭。


    果然!所以她不識情愛的滋味是正常的。


    宋譽談過戀愛,那時在國外進修曾喜歡過一個女孩,因此他知道愛上一個人的感覺。


    “我現在想做一項實驗,不過需要你的配合,你願意幫我嗎?”他故意裝得很可憐的樣子。“這項實驗不但可以幫我解決問題,甚至還能解決你現在的疑惑。”


    說到後麵簡直是要利誘她上當,但他才不管這是不是小人行徑。


    俗話說的好:出奇製勝!


    他完全沒半點愧疚心,嘿嘿!


    “好。”她想也沒想地點點頭。


    “那現在,你先閉上眼睛,隻要幾秒鍾就好了。”他用哄騙的語氣。


    她真的依言閉上眼睛,心裏默念著秒數……


    噙著一抹笑,他抬起她的下顎,另一隻手則放在她的腰際處以防萬一。


    感到臉上多了一股溫熱的氣息,正想睜開眼睛看個清楚之際,粉唇隨即被某不明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貼上。


    遲曦恩微微訝異,就連數到多少也全被打亂了。


    怕嚇著她、也怕被她討厭,宋譽不敢將情感放肆地宣泄而出,隻能以蠶食的方式漸漸加深他的吻,品嚐她的美味。


    遲曦恩感覺世界遠離了她,腦中殘存的意識十分薄弱,使她昏昏沉沉的。


    “喜歡嗎?”半晌,他離開她的唇,小心翼翼地問。


    她搖搖頭,表情仍有某種程度的茫然。


    他垮下臉,不隻自尊心受創,還覺得他的愛情路一片黑暗。


    “那……討厭嗎?”他絕望地問。天啊,讓他死了算了!


    出乎意料的,她也搖搖頭。


    “不喜歡也不討厭?這是什麽意思?”


    別玩弄他好嗎,大姐!他心髒沒那麽強。


    “因為沒有其他經驗,不知道這算喜歡還是討厭。”她照實說。


    “……”宋譽自從遇上她之後,經常處於無言狀態。


    “還是我去找別人來試,試完之後再告訴你?”遲曦恩見他又想吐血,以為他對這個答案真的很在意,沒想太多的問他。


    “你敢找別人試,我就掐死你!”她一天沒氣他是不行喔!


    “可是,我怎麽看都覺得你會比我先死?”她皺眉看著他鐵青的臉色。


    “你──”宋譽的臉色忽青忽紅忽紫,害他差點以為自己真的會先上天堂。


    深深吸了一口氣,告誡自己一定要忍住,他還有大好的前程,千萬別毀在這丫頭手上。


    呿!去他的君子!他決定要使出百分百的男性魅力來迷得她七葷八素!


    “呃?”被握住肩頭,遲曦恩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一次不行,我就再試驗一次,兩次不行,就試第三次,非試到成功為止!”


    宋譽熱血滿腔地放話,幹脆以側坐的方式將她抱到自己的腿上,一手鉗製住她的腰,一手扶著她的後腦勺,在她的怔愣下再度俯首,以老鷹獵物般快狠準的姿態將唇貼上她的,祭出狂猛的攻勢,甚至還以舌尖撬開她的唇。


    排山倒海的情波衝擊著遲曦恩,她不隻嚐到他嘴中苦澀的咖啡味,似乎還有不同的東西隨著他的逗弄,自她口中流入、滲進心裏。


    她纖弱的身子更是隨著他大掌的四處遊移,引起一陣陣悸動。


    宋譽注意到遲曦恩身子的反應,以及那不自覺摟上他頸項的小手,心頭一陣竊喜。暫時分開雙唇讓她喘口氣,撫上她因過於激烈的動作而泛著紅潮的嫩頰。


    “還是不喜歡嗎?”他促狹的將手指滑到她的粉唇上,換以指腹挑逗著。


    “我……不知道……”她不能像先前那樣肯定地搖頭了。


    對於她的不表態,他絲毫沒有半點氣餒。“沒關係,我說過我會一直試的,你接招吧!”


    隻見他再度俯下身,未料才貼上她的唇,就被人硬生生地打斷。


    “你們在做什麽?!”一名女子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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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噥,什麽妨礙風化?人家增進感情犯法了嗎?”


    駕著車,宋譽沒好氣地撇嘴,就差那臨門一腳,全被破壞光了!


    氣啊,難得那麽好的氣氛,害他現在也沒心情再繼續下去。


    “要我說那是嫉妒……呃,你怎麽都不說話?”發現那過於沉默的佳人,感到不對勁的宋譽突然分神看了遲曦恩一眼,卻隻見她處在靈魂出竅的狀態。


    她在幹嘛?沉思?神遊?打坐?還是打瞌睡?


    總之什麽都好,就是不要在想要怎麽遠離他,那他真的會想躲起來哭!


    “遲曦恩?”他著急了,將車停在路邊,搖著她。“喂喂,你不要不理我!”


    她倏然回過神,像燙著一般甩開他的手,這舉動讓宋譽震驚。


    “你生理期來了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她的聲音比平常低了點。


    “還是……被不幹淨的東西附身了?”


    “你在說什麽?”她皺眉。


    “不然你為什麽變得不正常?”他是驚嚇大過疑問。


    “我不正常?”她對他這句話存有疑惑。


    “你從剛才我們……呃,被發現之後,就沒有講過一句話。”他進一步說明,小心地措詞。“也從來不曾甩掉我的手過。”不會他真的被淘汰出局了?


    經他那麽一說,她才想起一向平靜無波的情緒,從那群女人來了後就被打亂。從來不曾有過這種情況,自她父母過世後,她的心早已變得很平靜,怎會受影響?


    剛開始隻是被一個女人發現,後來那個女人尖叫了一聲,引來更多的女人看向他們這邊,接著,一群女人就以跑百米的速度把宋譽團團圍住,一直叫著遲曦恩所不知道的兩個字。


    因為人很多,大家又很激動,她聽不太清楚,隻隱約聽到“書”什麽的。


    還好宋譽使計,拉著她快速離開現場,才讓他們順利逃脫。


    不過,一群女人圍著宋譽,為什麽會讓她產生憤怒的情緒?她病了嗎?


    “我剛才一直很想問你。”她突然開口。


    “問我什麽?”他吞了吞口水。


    “她們為什麽要叫你……”想了一下,她說:“書包?”


    “我還菜包哩!”他沒好氣的說。


    “書生”和“書包”,天壞之別好嗎?重聽也不是這樣吧?


    “啊,原來我聽錯了,是‘菜包’啊?”她訝異。“可是那不是一種包子的名字嗎?”


    “嗯……因為我愛吃,大家就這麽叫我了。”他自認倒楣。


    搞不好跟她說“絕色”四天王的事,還得跟她解釋老半天。重點是,最後的結果鐵定是白費工夫。


    宋譽索性不說明。她聽錯就聽錯囉!


    “哦!”她又出現神遊狀態。


    宋譽揮揮手將她的魂拉回來。“你剛剛就是一直在想這個?”他試探性地問。


    她想了一下。“不止!”其實她現在的心情很亂。


    “還有什麽?例如……”他心驚膽跳了片刻。“對我的觀感?”


    他不提倒還沒事,一提就又把她想刻意遺忘的情緒,重新翻了出來。


    “我又想到一件事,不知道對你重不重要?”她忽然看著他,腦中想到的全是他安撫那些女人、哄那些女人的畫麵。


    “什麽?”他膽顫又心驚,覺得那眼神好像有點“刺目”。


    “我最討厭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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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兩點鍾的方向,發現一顆腐臭、發黴的白菜。”


    “不是白菜吧?”這個更毒。“是黑心醬油的製作人終於被他的產品腐蝕。”


    一群烏鴉飛過。


    “我說,他根本不鳥你們。”


    最後進到包廂裏的靳衛,冷冷地打斷韓堯和炎焱兩人唱雙簧。


    “嘖嘖,有點詭異,該不會被甩了吧?!”韓堯撓撓下巴。


    “嘿,兄弟,來pub是要狂歡的,不是要消沉的。k?”炎焱勸道。


    仍舊是烏鴉飛過。


    哇哩咧,現在是什麽情形?


    他們倒寧願宋譽毒舌一點,也不願見到這麽個了無生氣的男人。


    她討厭他!她討厭他!她討厭他……


    宋譽現在腦中全被這四個字給占據,其他人的話根本入不了他的耳。


    怎麽辦,他被她討厭了,覺得好像世界末日來臨。


    突然,他鬼叫了一聲。“好燙、好燙!什麽鬼東西!”被某高燙物貼上臉頰,宋譽幾乎是沒命地求饒。


    “很好,還有知覺就好。”靳衛一點也不心虛地拿開烤地瓜,坐在一旁剝皮大啖。


    “我說衛,你不燙嗎?”宋譽咬牙瞪著凶手,撫著紅了一處的臉頰。


    “不會,在冷氣房下吃剛好。”還吃得津津有味。


    大熱天吃烤地瓜?大夥兒無言。


    “我看你是活該被捉弄,誰教你閑閑沒事礙著他的眼。”炎焱落井下石。


    “我哪裏閑閑?你們沒看到我在思考人生大事嗎?”宋譽沒好氣的說。


    “明明就是一副被甩的絕望模樣。”韓堯一針見血。


    “我才沒有……”原本說得理直氣壯的他,旋即像氣球泄了氣般。“我才沒有被甩,我隻是想不透她怎麽會出爾反爾?一下說不討厭,一下又說討厭我?”


    “你對曦恩幹了什麽好事?你這喪心病狂的家夥!”炎焱替老婆的好友出氣。


    “別把我跟你這色魔混為一談!”宋譽翻白眼。“我隻是想用吻來征服她。”


    唉,會不會他真的弄巧成拙了,又踩到她的地雷?


    “譽,你太心急了,曦恩妹妹跟一般女人不一樣。”韓堯失笑。


    宋譽煩躁地耙耙頭發。“我知道,但我就是不想自己一個人一頭熱。”


    普天下的愛情都是一樣,單方麵的付出總會令人感到無力。


    “她開竅得晚。”插完嘴,靳衛繼續啃食去也。


    “我知道,她比較遲鈍,要多一點時間給她適應──”


    “不是,衛的意思是,曦恩喜歡你,但她尚未開竅。”炎焱打斷宋譽的話。


    “真的嗎?”宋譽仿佛得到天啟般雙眼閃亮,想一想又不對。“衛你怎麽會知道?”


    “直覺。”靳衛聳聳肩。


    “偵探的直覺通常是最準的,別懷疑。”炎焱幫腔。


    “這就是所謂的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韓堯下定論。


    “真的是這樣嗎?”宋譽冷瞪了眾人一眼。“最好不要又來給我搞跟蹤!”


    真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三人全當耳背沒聽見,各自做自己的事,讓宋譽有毒也無處發。


    好吧、好吧,遇上遲遲不開竅的女主角,他這個男主角隻好繼續用力地愛了!


    有誌者事竟成嘛!


    他發誓一定要讓她愛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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