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冷天鷹並未怪罪任何人,幾天下來他像是完全不知此事般地無任何表示。


    隻是隔日一早,丁水柔主仆三人匆忙的離開了飛鷹堡。


    這下小紅她們終於可鬆口氣了,倒是秦琯兒一顆心是七上八下的。冷天鷹怎麽什麽表示也沒呢?


    他不可能不知道此事,依丁水柔的性子不可能不告訴他這事,那麽,丁水柔的離去是否即代表了他對此事的表態?


    思及此,她竟沒來由的感到一陣雀躍。


    她依冷天鷹的意思搬進了“青舍”,並末覺得有何不同,倒是小紅欣喜萬分,認為她從“琯公子”變成“琯小姐”總算是值得的。


    不過有一點她頗開心,“青舍”的隔壁便是冷天鷹居住的主屋。


    一大清早,她就是懷著如此的好心情踱步至馬場,李大叔揉著那睡意尚濃的雙眼詫異的看著她。


    “琯兒,這麽早有事嗎?”他早就知道“阿琯”是個女娃兒,紀總管也早在她第一次踏上馬場時就交待過“為了安全不許讓這女娃兒學騎馬”,否則依她那張巧嘴,他老早被哄得教她騎馬了。


    “李大叔,我起早了,沒事想來瞧瞧馬兒,行嗎?”秦琯兒禮貌的詢問道。


    “當然行!小六子他們還窩在被窩裏呢,我得去幫馬兒張羅些吃的,你自己瞧去,小心些!”李大叔說完走向不遠處的倉庫。


    秦琯兒一進馬廄後,伸手拍摸著馬兒,然後停在那匹白馬前,輕拍著她。


    “上回你真讓我出糗了,不過是我太笨了怎麽也騎不上去,怪不得你。”秦琯兒將粉頰靠在它臉上,疼溺的摸著它。


    “這麽喜歡這匹白馬?”她身後有個低嗓響起。


    秦琯兒忙將臉抬起,望向出聲處,發現冷天鷹正從大門走向她。


    一見是冷天鷹,她驚喜不已,繼而想起方才自己靠著馬兒同它說話的模樣全讓他給瞧了去,頓時紅著臉,不知該說些什麽。


    冷天鷹停在她麵前,唇角不自覺上揚著。她那羞赧無措的模樣,真是該死的好看!每次和她在一起,他的心情總會不自覺地好起來,看來她的確能左右他的心情。


    如果喜歡一個女子即是如此,那也未必不好。


    “怎麽了?不會又讓我給嚇著了吧?”冷天鷹輕笑的逗著她。


    “不……不是,而是——”秦琯兒絞扭著雙手、雙眸低垂支吾著。


    她總不能說是因為看到他高興得說不出話來吧?


    “想不想騎馬?”


    冷天鷹的一句話讓秦琯兒倏地抬起眼,用力的點著頭。


    冷天鷹將白馬牽出馬廄,秦琯兒跟隨在後,隻見他輕鬆的一躍上馬,然後朝她伸出手。


    秦琯兒將手擱放在他的掌中,冷天鷹輕輕一址將她抱上馬背,在她耳旁輕道:“抓好!”然後白馬便往前奔馳。


    騁馳間,風聲不斷呼嘯而過,景物迅速向後移動,這份恣意的快感讓秦琯兒笑開懷;而他胸懷那熟悉的陽剛氣息,暖烘烘的包圍住她,讓她備覺安心。


    一陣奔馳後,白馬放慢了腳步。


    “這匹白馬是兩年前一位朋友送的。”兩年前爾貝勒送來一匹白馬,說是外蒙那兒進貢給親王府。爾貝勒原意是希望他送給心愛的女人,好和他的坐騎“鷹駒”配成對,但他心中所屬之人尚未出現,白馬也就一直無正式的主人。


    “你這朋友真夠意思,送這麽好的禮。”這匹白馬若是她的,她才不舍得送人呢。瞧它多麽通人性呀!


    “你喜歡就給你吧!”話一出口,冷天鷹隨即一怔,但也沒再多想。


    “真的?”秦琯兒一聽欣喜若狂,不可置信的盯著冷天鷹。


    “當然,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瞧她那澄澈晶亮的大眼,他不禁又揚起唇。


    “什麽事?”她小心翼翼的探問,早知道天底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你得答應我,沒有我的陪同不許獨自騎它。”他實不放心讓她單獨一人騎馬。


    “就這樣?”不會吧?就這麽簡單?


    “沒錯!我會教你騎術,等你學會了就可自行騎這匹白馬。”


    此時行經林蔭處,冷天鷹躍下馬,再將秦琯兒一把抱下來。隻見濃霧方散,一片綠意盎然的樹林出現眼前,秦琯兒閉上眼,深吸一口清純淨涼的空氣。哇,真是沁人心脾呀!


    “還記得這裏嗎?”冷天鷹的嗓音在一旁響起。


    秦琯兒忙睜開眼,狐疑的睇向冷天鷹。她的記性一向不差,若來過怎會記不得呢?


    “隻不過讓露水沾染得更綠罷了。前些天有個善心人拉著一個擅闖者到這裏——”冷天鷹促狹的盯著她道。


    “還說呢,當時為什麽不告訴我你就是冷天鷹?害我跑得那麽辛苦。”


    秦琯兒皺眉嘟嘴的嬌瞠模樣,令冷天鷹不禁笑開懷。自從認識她後,他的笑容似乎變多了。


    “是你沒讓我有說出口的機會,而且我不曉得在飛鷹堡內會有人認為我是偷闖入者。”


    “誰要你天未亮就無聲無息的出現!”秦琯兒開口抗議道,隨即想起那日急忙奔跑的景象,不禁笑了出來。


    “我那時剛趕回飛鷹堡,將馬兒牽回馬廄,就瞧見你掛在馬上。”


    秦琯兒一聽,粉頰倏地染紅,想起她那時的“英姿”,趕緊轉移話題。


    “你怎麽會出現在揚州城呢?莫非飛鷹堡真要和棱星山莊合作通商?”


    “你怎麽會知道?”飛鷹堡和棱星山莊合作一事,並未對外發布消息,她怎會知道呢?


    “我和爺爺猜的呀!你南不會石莊主的消息一傳出,我和爺爺經過一番推敲後,便這麽認定了。”想當初她在爺爺說書時提出來,還轟動一時呢。


    “你們的消息還真靈通。”他南下之事並未大肆宣揚,而是極低調地進行,怎麽她能如此輕易得知此消息?


    “這是當然,我和爺爺可是揚州城中赫赫有名的說書人呢。”說到此,秦琯兒十分得意,想那揚州城不知道他們爺孫倆的可是屈指可數。


    “說書人?”冷天鷹十分訝異,她這樣一個嬌嫩的女人竟然是個說書人!不過她那張伶俐的小嘴倒是讓人不敢小顱。


    “是呀,說書人的消息當然得比別人靈通,見解也得比平常人精辟。”


    為此,她雖不至於博覽群書,倒也能詩能文、能說古道今。


    也難怪她會扮男裝。隻是以秦葉的能力,大可不必為了糊口而讓秦琯兒長年女扮男裝,其中是否還有其它原因?


    “你一直扮男裝怎麽還會引起他人的覬覦?”冷天鷹想起那天她被追的情形。


    “唉,凡事總會有意外的時候,誰知道吳英才竟然是個……”實在有些難以啟齒,秦琯兒無奈的跺了下腳,想起什麽似的怒視著冷天鷹問道:“那你為何會出現在玉袖坊那種……那種不正經的地方?”爺爺說過那是不正經的地方,而且她也不小心看到了“不正經”的事,雖然他隻是“正經”的躺在床上。


    “哪兒不正經了?”見她染紅的雙頰,冷天鷹不禁想逗她。


    這一問,秦琯兒羞得一股燥熱直衝腦門。


    “你真壞!明知道那種事……”秦琯兒羞急得說不出話來,隻好惱怒道:“堂堂冷大俠竟然也去那種地方!”天下男子皆一般!可怎麽他去那種地方,她的心競有些沉鬱不快呢?


    他愛去哪兒,又幹她何事呢?但一思及他去了那種地方,或許還做了那些“不正經”的事,她就覺得氣悶,甚至心微微發疼,為什麽?


    “我隻是在那兒小憩一會。”他會去玉袖坊純粹是因為和星墨約在那,至於為什麽會約在那兒,就隻是因為那兒比一般客棧飯館僻靜些。


    “是嗎?請問是哪位姑娘侍候您呢?可有像你們“北方之花”丁姑娘般的才色出眾?”秦琯兒語氣十分酸溜,醋味十足。


    如果他沒看錯,這丫頭可是在吃醋,且是為他而吃醋?這一發現,讓冷天鷹喜上眉梢,看來心情受影響的並非隻有他一人。


    “怎麽,比較不出來嗎?或是丁水柔在你心中是無人能相比的?”瞧他欣喜的模樣,秦琯兒的心像是被人重重一捶,她絲毫沒察覺到自己活像個吃醋的小妻子。


    “我在玉袖坊純粹是等人,至於丁水柔,她不是已經離開了。”他何時需要向人解釋他的行為了,但為了她,他仍簡單交待。


    雖說隻是簡單幾句,卻讓秦琯兒打從心底開心起來,她微笑望向冷天鷹,他也溫柔的笑看著她,兩人就這麽互望著對方。


    直到一聲馬鳴響起,兩人才回過神來,隻見一匹高俊的黑馬直奔至冷天鷹身旁,頭靠在冷天鷹身上磨蹭。


    冷天鷹伸手撫摸著它,“它叫鷹駒。”


    “我可以摸摸它嗎?”


    冷天鷹點頭示意,秦琯兒輕柔的拍撫它,鷹駒似懂主人的心意,溫馴的朝著秦琯兒嘶嗚一聲。


    對於它,秦琯兒可不陌生,早在她和李大叔熟識時,便己耳聞鷹駒的事跡。


    它原是關外寶馬千裏駒,在未遇主人之前桀騖難馴,但若有能力馴服它,它便會視你為主人,極具靈性。


    冷天鷹三年前至關外,因緣際會收服了它,將它帶回飛鷹堡,從此成為他的坐騎。


    “早膳時間到了,咱們回去吧!”


    “好。”經他這一說,秦琯兒才察覺肚子正嗚叫著。


    “想不想自己騎白馬回去?”


    冷天鷹的提議讓秦琯兒睜大了眼,頻頻點頭。


    他扶她騎上了白馬,要她拉好韁繩,自己則躍上鷹駒,低喝一聲,兩匹馬並步向前走。


    秦琯兒興奮不已,這可是她第一次自己騎著馬,雖說隻是慢步前進,她卻已心滿意足。


    “該叫它什麽好呢?”她望著冷天鷹問道。


    “送來的朋友說它奔馳起來如同大鵬鳥展翅飛翔,不如叫它“飛雪”,你覺得如何?”


    “飛雪?飛雪!嗯,就叫這名字。”秦琯兒興奮的點點頭。


    兩人一路上說說笑笑,大多時候是秦琯兒說著揚州城的總總,冷天鷹則在一旁聽著,偶爾秦琯兒問起所謂江湖之事,冷天鷹才會回幾句,兩人之間十分有默契。


    一到馬廄,冷天鷹將秦琯兒抱下馬來,卻見小六子急奔過來,靠近他身旁低語幾句。冷天鷹聽完皺著眉點點頭,小六子這才離開。


    “有事嗎?”秦琯兒疑問道。


    “沒什麽,紀叔有些事要和我商討,我先過去。”冷天鷹喚李大叔出來,將馬兒交給他便離開了。


    秦琯兒立在原地猜想:是什麽事呢?瞧他的神情一點也不像沒什麽事。


    哎呀,肚子竟然不爭氣的叫了起來,看來她得趕緊回去,不然待會小紅為了找她又會把膳房鬧翻天了。


    “飛書上可有提他何時到來?”書房裏,冷天鷹問著紀仲林。


    “未曾提起,隻說己出發,老……老夫人要你保護他的安全。”紀仲林提起這位老夫人時,十分謹慎。


    “他是老夫人最疼愛的孫兒,她怎可能放心讓他出門?”老夫人一向寵愛這個孫兒,對於他的安危更是十分注意,怎會在這時節讓他出門呢?


    “聽說他向老夫人求了三天三夜,老夫人這才答應。信上隻說他此次來是有求於堡王。”


    “有求於我?”這倒怪了,天底下恐怕找不到他欠缺的東西吧。


    “老夫人希望你能前去保護小爺至飛鷹堡,她信任你,至於小爺有何求,我想是上回堡主進城和小爺會麵時,爾貝勒說的那句玩笑話。”當時正是紀仲林陪同冷天鷹進城。


    “這……爾珩隻是開玩笑。”冷天鷹不認為他會認同爾貝勒的笑話。


    “可是小爺卻當真了,他一向成熟有主見。”小爺年紀雖輕,但不凡的氣度、見識,可想見將來必有一番事業。


    “咱們在此猜測無用,看來是得定上這一遭。要小六子幫我備馬,我即刻前去。”小爺的安全可不是開玩笑,一有差池可是會天地變色。


    “最好能斷絕小爺至飛鷹堡的念頭,他這一來,堡裏肯定會忙得天昏地暗。”紀仲林嘀咕著,到時受折騰的可是他這把老骨頭。


    “有爾珩隨行,機會不大,那家夥最愛熱鬧。”


    一提起爾貝勒,紀仲林的臉垮得不能再垮了。這位貝勒爺二十六了還是頑性十足,有熱鬧可看,他是絕不會錯過的。


    看了紀仲林那張慘白的老臉,冷天鷹安慰道:“你放心,我會要他們低調行事,也別對堡裏的人說起他的身份,就說是爾貝勒的遠親。


    反正他們也住不久,老夫人不會允許的。”


    這一說,紀仲林總算稍稍寬了心,卻不免在心中抱怨著遠在北山的範離,竟留他獨自一人作戰。


    午後,秦琯兒獨自在園裏走著,原本想去找紀琬青,誰知她正在午歇,她不好意思吵醒她,便折回了“青舍”,卻發現小紅也打起了噸,她便決定一人到處晃晃。


    此時江南河岸邊定是楊柳低垂、漁舟販唱,春天的氣息肯定己染遍了整個江南,到處綠意盎然、百花齊放,準備迎接夏月的到來。


    揚州城的茶館定是高朋滿座、茶香四溢,劉掌櫃可會想起他們?上回水滸傳說到精彩處便被吳英才給打斷,那些大叔們可還會記得他們?


    邵叔和邵嬸肯定會焦急的尋找他們,前些日子寄出去的信不知他們收到否?而邵康是否已覓得良師教他武功了?邵叔答應讓他習武了嗎?


    哎,突然好想念揚州城的一切,待爺爺一回來,一定要快馬加鞭趕回揚州去。


    可一想到回揚州後就見不到冷天鷹,心沒來由地刺痛了下,好像比見不著邵叔他們還難過,為什麽呢?


    就在這一陣混亂的思緒中,她走到了一間屋子前,偏頭思索著是否要進去。


    這是冷天鷹的書房。


    小紅帶她熟識堡內環境時,曾特別交待過,堡裏除了堡主、任飛、紀叔、範叔等人可任意出入,其餘的人若無堡主同意絕不可擅自進入,違者將受罰,嚴重者還可能被逐出飛鷹堡。


    不就是問書房罷了,幹啥弄得神秘兮兮的呢?擺明要人家好奇嘛!


    任飛出遠門,紀叔正忙著到處張羅,魯叔可能正鼾聲大作,而冷天鷹一早在馬場和小六子說完話後也出門了,正所謂天時、地利、人和,此時下進待何時呢?


    她四處張望了下,一閃身,溜了進去。


    輕輕帶上門後,秦琯兒恣意的瀏覽四周。


    這書房采光良好,窗明幾淨,右前方有張大書桌,書桌後方有一整片書櫃,上頭擺滿了各類書冊。


    她在書房繞了一圈,左看右看,發現和別的書房沒啥兩樣,隻是寬敞了些,令人有點兒失望。她原以為會有什麽特別的秘密呢!


    她隨手從書櫃中抽出一本“水經注”,猶記得邵叔曾說過此書作者寫景絕佳,令人一讀便心生向往。


    她拿著書本至窗旁的太師長椅坐下,細細的品味起書中的趣味,渾然不覺時間的流逝。


    打了個哈欠,眼皮漸漸重了,秦珀兒揉著眼,感覺有些困。


    她將書擱放在旁邊的小茶幾上,然後整個人蜷縮在太師椅上躺下。


    啊,真是舒服呀!秦瑁兒嘴角揚著滿足的笑。


    先躺著休息一下就好,就一下下,一下下就好……冷天鷹一走進書房,便瞧她一臉滿足的沉睡著,他彎身傾向她,專注地凝視著她。


    秦琯兒微動了下,想舒展一下四肢,惺忪睡眼微張,發現眼前竟出現冷天鷹那張剛毅俊俏的麵龐。


    這一定是夢!想不到夢裏的他竟是如此的溫柔,原本冷峻的黑眸變得十分溫和,嘴角還帶著笑意。哎,他笑起來怎麽這麽好看呢?


    半夢半醒間,她伸手撫上冷天鷹的麵頰,這真實的觸感讓她震驚地縮回了手,睜大眼眨了又眨。這不是夢?


    冷天鷹挑高眉。她竟然摸了他的臉!


    不過,這感覺倒是不錯;她白蔥似的小手,輕柔地撫上他的臉,帶給他不小的悸動。


    發覺在她麵前的正是冷天鷹本人,並非夢境,秦琯兒的睡意全拋到九霄雲外,她驚呼一聲,急忙站起身來,沒想到腳一軟麻,整個人向前跌進了冷天鷹的懷裏。


    她縮在椅子上有段時間了,因此雙腳發麻不聽使喚,忽然急忙起身,雙腳無法站穩,才會向前倒去。


    唉,這情勢倒像是自己投向他懷抱似的,真是丟人呀。


    冷天鷹順勢將她抱滿懷,似笑非笑地瞅著她,並無放開她之意。


    秦琯兒雙腳尚無法使力,隻能用雙手拚命阻隔她和冷天鷹之間的接觸,表情又羞又窘。


    “你快放開我!”


    “似乎是你自個投向我懷裏的。”冷天鷹輕笑道。


    秦琯兒一聽,原本布滿紅暈的粉頰又更紅了。


    “你胡扯!人家是因為腳麻了嘛。”她急道,語氣中隱約有著撒嬌之態。


    哎呀,怎會這樣昵?


    自己怎麽會像丁水柔似的,如此柔軟無力的躺在他懷裏,而且……而且這感覺還真舒服。


    靠著他寬闊的胸膛,他那陽剛的男人氣息充斥鼻間,害她的腦子完全失去作用,雙腳更是發軟到站不住。


    冷天鷹將她輕放至椅子上,自己則坐在她身旁。


    秦琯兒坐直了身子,輕聲說:“你別靠我這麽近,你一靠過來我就渾身不對勁。”


    “怎麽個不對勁?”冷天鷹在她耳邊輕問道。


    他從未如此對待過一個女子,他對女子一向都是冷淡有禮,直到遇上了她。她令他忍不住想親近她、疼愛她,甚至是逗她。


    “你一靠近,我的腦袋就沒法清醒,雙腳更是不聽使喚了。”她又氣又羞,聲音愈說愈小。


    冷天鷹輕笑著。這丫頭真坦然,一點也不扭捏造作,是這份特質吸引了他吧?打從第一次在揚州遇見她,她那直率天真的舉止就深印在他心裏,當然,她的古靈精怪跟那張巧嘴更是令人難以忘懷。


    著男裝的她,眉清目秀,眉宇間流露出些許英氣;而換回女裝的她,除了清靈嬌俏,更增添了幾分典雅。然而,不管是古靈精怪的她,亦或是清麗高雅的她,在在都吸引著他的目光、左右他的思緒。


    冷天鷹心頭震了一下,他第一次對一個女人如此的在意。以前,女人對他來說隻是偶爾調劑用,就連北方有名的丁大美人也抓不住他的心,他從不費心思在女人身上。


    可是現在他的心被眼前這女人觸動著,看著她,他忽然有了想擁有她、想照顧她、想寵愛她一輩子的念頭。


    一輩子?


    冷天鷹先是被自己的念頭震住,因為他從未有過這種念頭,但繼而一想,又露出會心一笑。有何不可呢?和她共度一輩子,肯定不會乏味,說不定還會充滿樂趣呢。


    秦琯兒瞧冷天鷹高深莫測地笑看著她,完全不曉得他在想些什麽。不過,他應該要常笑的,那讓他少了平日那份冷傲,多了幾分瀟灑。


    “你在想什麽?”她心虛的問道。他肯定是在心中盤算著該如何處置她這個擅入書房的人。


    “我在想……你怎麽會睡在書房裏。”冷天鷹起身背對她,輕輕回道。


    他豈會不知道她心虛的原因。


    “我……我逛花園走累了,剛巧看到這房間,就進來歇會兒,一下小心竟睡著了,我可是啥東西也沒動喔!”天啦,這理由連她聽了都覺得荒謬透了,沒事跑來人家書房睡午覺。


    “是嗎?”冷天鷹挑著眉,不置可否,忽然拿起小茶幾上那本書,放在秦琯兒身旁。


    這下可好了,她之前還信誓旦旦說沒動啥東西,那這本書又是怎麽回事呢?


    秦琯兒瞄了那本書一眼。哎,她認了!她心不甘情不願的哼了一聲,起身站在他麵前。


    “好嘛好嘛,我招了就是。我隨意晃晃,走著走著就走到這兒來,因為好奇才溜了進來,除了這本書,我真的啥也沒亂動。而且,你不是出門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啦?”紀叔明明說他天暗才會回來,此刻天還亮著呢。


    冷天鷹一聽,不禁苦笑,這是怪他太早回了?


    他出門沒多久,便收到爾貝勒捎來的消息,說他們一行人因事耽擱晚出城,打算先在飛鷹堡的“林場”過夜,明早才到飛鷹堡,要冷天鷹不用前去了。


    冷天鷹收到消息,便又趕回飛鷹堡。“林場”是飛鷹堡最靠近京城的據點,守備也最為森嚴,他們既然夜宿那裏,那就沒什麽好擔憂的了。


    另外,促使他早回來的原因還有“她”,她的一顰一笑總不時的出現在他腦海。


    二十七年來頭一回,有個女人可以影響他的思緒、牽動他的情感,他才離開她沒多久,便開始想念她。


    “這麽說,是我太早回來,擾了你的午睡?”


    秦琯兒不作聲,神情卻是十分讚同他所言。


    他若晚些回來,她一醒來便會離開,那就神不知鬼不覺了,可惜啊……“難道沒人告訴你,這裏是不能隨便進入的嗎?”冷天鷹故意板起臉,厲聲斥問。若不嚴厲些,這丫頭肯定不把它當回事。


    秦琯兒心虛地睨了他一眼,瞧他好像是真發火了,她兩眼不安的轉著。


    說實話他會不會打人呀?但倘若否認到底,一怪罪下來,恐會害了小紅他們……思及此,她抱著必死地決心道:“有,全飛鷹堡上上下下、男男女女、老老幼幼全跟我說了,說這是你冷大堡主私人的書房,“閑人勿進”,我這小小百姓哪有資格進呢!”


    她那張利嘴總有本事把黑的說成白的。經她這一說,不像是道歉,倒像是指責他似的。


    “原來你是明知故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飛鷹堡當然也有該遵守的規矩。”


    “我人都進來啦了,要不然你想怎樣?”這下她決定豁出去了。


    “你說呢?”冷天鷹寒著臉,眼光冷漠的盯著前方,轉過身不讓自己看向她,怕一看便會無法對她板起臉、無法厲聲以對。


    “我……”他那冷淡的表情,讓平日能言善道的秦琯兒也一時無言,而他嚴酷的語氣,更令她難過得不知所措。


    他怎麽可以對她這般無情、又這麽凶呢?從小到大,爺爺從沒如此凶過她,遇上什麽事爺爺總會替她出頭,而今爺爺不在身旁,她被人欺負了也無人可訴,她從不曾和相依為命的爺爺分離這麽久……想著想著,一時悲從中來,她竟紅了眼眶。


    冷天鷹見她突然不語,轉身欲再詢問,卻見她淚水盈眶、泫然欲泣,不由得心一軟,聲音也轉為柔和,“怎麽了?”


    聽到他的聲音,秦琯兒強忍的淚水潸然落下。


    冷天鷹見她淚眼汪汪,心頭猛然揪了一下,他輕歎口氣,什麽飛鷹堡的規矩全都拋到腦後,他輕摟著她,低聲安慰她。


    “傻瓜,怎麽哭了?難不成真以為我會重罰你?”


    他這一說,秦琯兒更是放聲大哭起來,冷天鷹慌得不知如何是好,隻能輕拍撫著她。


    “別哭了!”寵溺的語氣表露無遺,看來他注定得寵愛她一輩子,因為他實在不願再看見她掉淚的模樣,那會讓他心疼不已。


    一陣宣泄後,秦琯兒輕拭淚珠,微抬起頭來,發現他胸前濕漉一片,顯然是她的傑作。她又瞧向冷天鷹,他那深遽的星眸盯著她看,讓她不禁紅了雙頰,羞赧的低下頭。


    “怎麽又低著頭,不會又想哭了吧?”他故意取笑她,聲音依舊溫柔,深怕嚇著了她。


    “還說呢,誰要你那麽凶!”秦琯兒嘀咕著,隨即又輕笑出聲。


    “你該知道規定就是要遵守,不然是無法取信於人的。”方才對她凶,也是要讓她了解。


    其實她知道錯的是自己,如果之前他不這麽凶,她早就道歉了。


    “對不起。”她低下頭,雙手扭絞著,像個犯了錯的小女孩,乖乖地認錯,等著被罰。


    “你也會認錯嘛!”冷天鷹輕捏了下她的鼻尖,糗著她。


    秦琯兒嘟著嘴道:“人家已經認錯了嘛!不過,這裏頭又沒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作啥弄得神秘兮兮的,該不會是金屋藏嬌吧?”


    原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到冷天鷹的回答卻令她楞住。


    “是藏了美嬌娘。”


    秦琯兒原本燦笑如花的俏臉,頓時慘白。


    心好痛!為什麽?


    冷天鷹一見她的神情,心中暗自欣喜,她對他總算也是有感覺。


    “曾聽人說過‘書中自有顏如玉’,而這書房最多的就是書,想當然爾‘顏如王’也不少嘍。”


    秦琯兒一聽,睜大杏眼,不可置信的盯著他。他竟然使詐!不過這下子她的心情又好些了。


    “就為了這些‘顏如玉’,書房就成了禁地了?”


    “一些重要文件當然不能置於顯眼處,而且這是飛鷹堡的規定,堡裏的人都得遵守。”


    “哦?飛鷹堡的人都該遵守這規定?”秦琯兒的眼中閃過一抹促狹,這個小動作並沒逃過冷天鷹的銳眼,但他不解她為何如此問道。


    “沒錯!”


    隻見秦琯兒得意的巧笑連連,“那你就不能怪罪於我,更加不能罰我嘍。”


    冷天鷹饒富興味的挑著眉,好奇問道:“為什麽?”


    “因為我並不是飛鷹堡的人,當然就不用遵守堡裏的矩規啦。”秦琯兒輕快的說道。這麽一來她就沒錯,冷天鷹也不能拿她怎樣了。


    冷天鷹搖頭失笑。看來要“製伏”她可不容易,何況他原本就沒有要罰她的意思,不過——“不是飛鷹堡的人”這話聽了真不舒服。瞧她笑靨如花,冷天鷹輕輕地將她拉進懷裏,在她尚未清楚發生什麽事時,他己低頭擒住那甜蜜柔軟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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