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巴金是什麽樣的人?」大帳裏,易水仔細為夏侯瀾包紮著箭傷,一邊淡淡的問。


    夏侯瀾著迷看著心上人的側臉,卻不敢有任何逾距的舉動,心裏這個痛苦啊。此時聽見易水問話,忙回過神來,仔細想了想方道:「這人到是塊皇帝料子,為人也爽俠,我與他也曾有過相交,若非兩國立場在這裏,此人當能成為你我之好友。隻是他的國家雖大,卻多是草原森林,良田極少,因此方把主意打到咱們雪延頭上。論理,他的國家倒也不窮,隻是為人君者,總要為後代子孫千秋帝業做打算,這也怪不得他,恨隻恨他竟敢暗箭傷你,最可惡的竟然還打上了你的主意,哼哼,我夏侯瀾的王妃,他也敢妄想……哎喲……」冷不防傷口被易水重重的一按,登時狼哭鬼叫起來。


    易水不為所動:「這麽說,除卻貪心侵略這一點,他也算是個一諾千金的君子了?」


    夏侯瀾點頭:「那當然,能得我讚一句的人,怎會是出爾反爾的小人之輩。」他猛然停住話頭,雙目緊盯著易水;「你……不會是想用自己去給我換解藥吧?不行,我絕不允許,我……」


    「你想的倒美呢。」易水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不過是找些話和你說,省得你眼珠子骨碌碌轉,老打那不良的主意。想讓我為你去送死,呸。」


    他這樣說,夏侯瀾不但不怒,反而高興起來,一把摟住著他道:「佳人在懷,本王哪裏把持的住……哎喲……」


    易水哼了一聲,拍了拍手,看也不看他哀叫的樣子,冷冷道:「該,再讓你管不住自己個兒。」說完轉身出帳去,叫夏侯舒進來伺候。


    專門為華勒使臣準備的帳篷裏,風苒和渾泰正在互相埋怨,順便打打嘴架磨磨嘴皮子,以便將來和主上阿巴金在大殿中鬥嘴用。一想起自己「和藹善良」的皇上,渾泰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抱著風苒便開始數落阿巴金的好處,可惜那家夥的好處實在太少,說來說去隻有一條:他不會動不動就說要宰了他們。就這好處,還是相對夏侯瀾而言的。


    正拚命在這裏絞盡腦汁替主子歌功頌德呢,就見門簾一掀,易水身穿戎裝,腰帶佩劍,昂首挺胸走了進來。往那裏一站,格外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再配上那張美麗的麵孔,就尤其顯得英姿颯爽,光彩照人。


    風苒和渾泰眼睛差點看直了,心道自己家主子非要這王妃娘娘過去到底是何居心啊,甚至不惜利用人家愛人的傷勢,連那麽珍貴的屍香蘭解藥也甘願奉獻出來。難道真是他長了千裏眼,老遠望見人家多漂亮了,起了不良意圖。嗯,想一想主子素日的為人,這個可能性非常之大。他們華勒向來一視同仁,沒有主奴之分,易水到了華勒國,就算做上妃子皇後,相信隻要看到他的人都不會有異議,然而一想起夏侯瀾,兩人立刻覺得後背上開始絲絲的冒著冷氣,連忙把這大不敬的想法給撇到一邊,風苒幹笑了幾聲:「那個……王妃娘娘。您……該不會是來殺我們的吧?」然後拚命的往角落裏縮了縮,巴住渾泰悄聲道:「如果他說是,你就直接和他拚命,你是武將,應該戰死疆場,知道嗎?」


    易水冷哼了一聲,心想就這兩人,還戰死疆場呢,他們的主子也太沒眼光,這明明就是兩塊叛變的材料。


    「我不是來殺你們的。」易水抽出佩劍晃了兩晃:「但是你們如果還敢繼續喊我娘娘,我倒也不介意拿你們的脖子試劍,看是脖子硬還是劍利。」話音剛落,風苒已經滿臉堆笑的湊了過來:「大人您有什麽話就吩咐吧,這試劍嘛,就不必了。」


    易水也沒心思和他們說笑,臉上堆滿了烏雲:「那個……屍香蘭的解藥……阿巴金他真的有嗎?」他陰沉的問,然後就看見風苒和渾泰臉上露出了那種「果然如此」的欠揍表情。他抬了抬劍,風苒立刻重新換上恭敬的嘴臉:「沒錯沒錯,這解藥除了我們皇帝,再沒人能有,就是你們的國師大人,也斷斷配不出來,隻能通過神跡來救王爺,聽說有那種定魂珠,啊,就是給你用的那顆,不過嘛,恐怕也來不及了。」


    易水真想敲掉眼前這個混蛋的下巴,但是夏侯瀾又昏迷了,而且臉上的藍色也深了許多,如今都是第六天了,還是無法可想,回京城萬萬來不及,軍醫們又束手無策,而軍隊內也是流言滿天飛,再猶豫下去,連易水也控製不了眾人的恐慌了。萬般無奈之下,似乎隻有答應阿巴金的條件。


    「王妃娘……啊,不,是易大人已經準備答應我們主上的條件了嗎?」渾泰也擠上前,哈哈哈,回國有望了,回國有望了啊。


    易水不是拖泥帶水的人,而且眼下沒有別的路可走。即便如此,他仍是猶豫了一陣子,才終於點了頭:「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回去收拾一下就和你們走,但是……」


    他的語氣驀然嚴厲起來:「你們如果敢騙我,或是不給解藥,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了阿巴金墊背,給我和夏侯瀾陪葬,你們聽清楚了嗎?」


    風苒難得恢複了上次來的風度,正色道:「大人請放心,我們主上也是一國之君,金口玉牙,答應你的事,豈有反悔之理。」


    易水點點頭,轉身出門,卻不料夏侯舒竟然在門外,看見他也不說話,隻把嘴唇咬的死緊。他是真沒有想到,國師遊斂所說的有驚無險,竟然會逼易水走到這個地步。


    兩人就那麽望著,很久以後,夏侯舒才歎了口氣:「決定了嗎?」


    易水苦笑:「不是決定,而是必須。」他看著夏侯瀾大帳的方向,手不自覺的握緊。


    「去看看王爺吧,他還在昏迷當中,不會知道的。」了解他的心思,夏侯舒故作輕鬆的開口:「你不會是怕再去見到他後,就舍不得離開了吧?如果真是這樣,咱們王爺可能會高興的無藥自愈。」


    易水狠狠瞪了夏侯舒一眼,偏著頭想了一想,終於還是走進那座大帳。


    夏侯瀾閉目躺在那裏,因為中毒而呈藍色的臉龐上,並沒有什麽痛苦的神色,仍如以往那般俊美。易水注目看著他,半晌終於坐在了床邊,低低歎了口氣。


    這張臉,從他被趕出王府起,他就一直努力的想要忘記,可是越想忘記,它在自己的心裏,腦海裏就越清晰。先前他恨他,所以認為那隻代表著刻骨銘心的恨罷了,可是如今呢?如今他還有什麽理由來說服自己,說他不愛也不恨夏侯瀾,他是可以平靜接受分離結局的。明明,自己的心又活了,為了這張臉的主人而活了。


    農場上他的死纏爛打,征途中他的憂心忡忡,戰場上他的慷慨激昂,還有作為朱日在他身邊服侍時,他那時而狡黠時而鄭重的目光,他似有意似無意對自己表露出的關心,他明明認出自己卻又小心翼翼遮掩著心事的表情,如今都一幕一幕閃過。易水苦笑了一下:何必還要自欺呢,一切都是那麽明顯,他記著他所有的一言一笑,一舉一動,是自然而然,甚至沒有經過任何刻意的思考就記住了這些,所有的這一切,都能說明什麽,易水很清楚,而他也不願意再逃避。


    「我……該再相信你一次嗎?夏侯瀾,你告訴我,我……還敢……再相信你一次嗎?」執起他的手,易水嚐到了嘴邊一絲鹹鹹的味道,他這才發覺自己竟然全身顫抖,那是一種恐懼,一種發自內心揮之不去的恐懼。父母屈辱的跪在屏風後。那塊燒紅了的鐵板,再次出現在他麵前,是的,每次都是這樣,當他想鼓起勇氣再嚐試一下眼前這個人給他的愛情的時候,這些情景就會不自禁的出現在麵前,仿佛是給他的一個警告,更像是一個咒語,輕易就箍緊了他蠢蠢欲動的心。


    可是這一次不同,他要走了,前麵等待著他的不知會是什麽樣的命運,也許這一次便是永訣,他不想再隱瞞自己真正的心意,不想在未知的命運裏還留下最大的遺憾。他執緊了夏侯瀾的手,身上已是冷汗涔涔,若在平常他會逃開,他會像烏龜一樣躲在殼裏,再也不給這個男人傷害自己的機會,管他是真愛還是假愛,就是不能給他機會。但這一次,易水執著的看著那雙閉著的平靜的眼,一點點湊上前。


    和自己的戰鬥是最殘酷也是最難取勝的。易水的手在顫抖,身子也在顫抖,甚至連那兩辦殷紅的唇,都抑製不住的抖成了令人眼花的紅影。但是……但是終於吻上了,他吻上了夏侯瀾的唇,用最直接的行動打破了自己給自己下的咒語。


    原本隻是想蜻蜓點水似的沾一下的,事實上易水的接吻技巧實在搬不上台麵,但這是他第一次吻夏侯瀾,不知不覺就將香舌深入了一點,這下可闖了禍,就見床上本來昏迷的男人,竟奇跡般睜開眼睛,不等大腦消化掉眼前的事實以及事實發生的原因,他的本能已一把捉住易水,固定住他還有些畏縮的腦袋,將本來被動的輕吻變為主動的深吻。


    「唔……唔晤……」易水驚恐的看著眼睛都紅了的男人,該死的夏侯舒,說什麽王爺正在昏迷,那現在這活力充沛的家夥是鬼魂啊?他拚命的掙紮著,好在夏侯瀾畢竟中毒,此時正是打人無爪咬人無牙的病貓期,總算被他推開,易水恨恨的抹抹嘴唇:「你瘋了?幹什麽用這麽大力?」


    夏侯瀾紅著眼睛盯看他,暗啞著嗓音道:「沒錯,我瘋了,我是瘋了,易水,我能不瘋嗎?你知道我等這一刻等了多長時間,易水,你……」他忽然長身而起抱住易水,竟然嗚嗚的哭了起來:「我等到了易水,我等到了是嗎?你告訴我,易水。」


    他的眼淚徹底融化了心中最後一道猶豫的冰牆,易水很想回抱住這個哭得一塌糊塗的男人,可是他不能,分別在即,如果現在就說愛,想也知道夏侯瀾是拚了命也不願讓他走得。


    正默默想著該找個什麽理由騙過夏侯瀾,卻聽他忽然問:「你想去換解藥對不對?」他放開易水,直透人心的目光不肯放過愛人眼神裏的每一分變化。


    易水沉默不語,他清楚眼前這個男人的能力,他有時候甚至懷疑夏侯瀾是否會讀心術。果然,不一刻就聽到他的大吼:「不許,我不許你去,管他什麽狗屁解藥,我命由我不由天,來人,殺了那兩個華勒國的使臣。」病貓發威的咆哮起來。


    「夏侯瀾,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兩個月後的今天,如果戰爭結束了,你去阿巴金的王宮接我,就算我死了,你也要去把我的屍體接回來,你……你願意答應我的請求嗎?」


    「易水,我不許你去。」夏侯瀾仍在咆哮,卻被易水溫柔的捂住了嘴巴,他清澈的眼睛看著他:「夏侯瀾,你隻說,你能答應我嗎?」


    仿佛受了蠱惑般,夏侯瀾竟然癡癡的點了點頭:「我一定去接你,易水,我一定去。啊,不對……我不許……」未等他說完,易水忽然斬釘截鐵道:「記住你的誓言夏侯瀾,這次,你別再讓我失望。」語畢,他手起拳落,將緊抱住他的男人打昏過去,然後一點一點仔細的,小心的掰開那還緊抱著自己的手臂,貪婪的看了這個男人最後一眼。終於頭也不回的奔出帳外。


    「王爺就交給你了。」出得帳來,易水輕聲對夏侯舒道:「我這一去,前程殊難預料,若……萬一……有什麽差池,望你和忘月多多寬慰他,時間一長,沒什麽傷痛是忘不了的。」


    夏侯舒一把抓住他的手,緊緊的抓著,正色道:「人與人是不一樣的。易水,我不知你現在如何看王爺,但我跟了他這許多年,深知他是個認死理的人,時間對他來說,有時候並不是良藥,反是毒藥。若你真想他餘下的半生喜樂平安,答應我,好歹……好歹保全住自己,平安歸來,我,忘月,還有王爺都會……等著你。」


    易水重重點頭道:「放心。你自己珍重。」說完召來風苒和渾泰,三人一起跨上馬去,易水忽然冷冷道:「夏侯舒,你且放心,阿巴金若有心反悔,哼哼。我易水可也不是省油的燈。他的傷……你千萬細心著點兒。」說完,再不婆媽,和風苒渾泰打馬而去。夏侯舒在後麵目送他們走得沒了影子,方悄悄進帳來,心道易水也去了,這兩天還不知會有多少流言,於軍心甚為不利,看來要趁王爺清醒時,讓他露一下麵,安撫住三軍將士,唯有穩定軍心,奪取勝利,才能為隻身赴險的易水奪得一線生機。


    再說易水,隨著風苒渾泰走了半天,便看見雪延最後一座被占領的城郭一一藍水城。他心中生出無限感歎,對風苒渾泰道:「你們知不知道,這是我雪延邊關重鎮,攻打東挽的時候,這裏是我們的糧草基地,這條道路,我隨著長官們也不知走了多少遍。如今,它被你們占領了,不過你們擁有它的時間也不會長,夏侯瀾若複原,一定可以將它奪回的。」


    風苒點頭道:「沒錯,若說起夏侯王爺,不由得人不說一個服字,我們花了多少時間才打下那幾座重鎮,結果幾場戰役一交鋒,也沒覺得你們的兵士有多厲害,偏偏就都被打敗了,害的那些鎮子都丟棄掉,如今這是最後一座了,我們主上也說,有夏侯瀾坐鎮邊關,入主雪延是不可能的。」


    易水望向他,疑惑道:「既然如此,你們主上為何還要用我交換解藥,夏侯瀾的毒解了。你們不就是更無半點勝算了嗎?」


    渾泰哈哈笑道:「公子,這你可就不知道了,那夏侯王爺把你當作他的心肝肉兒……」一語未完,見易水的麵色沉了下來,他忙尷尬笑了幾聲,不敢再言語。短短幾天的相處,這個素性率真的漢子就察覺到易水溫柔和善的表麵下,可藏著不好惹的骨頭,自己現在逞了口舌之快,一旦他將來成為皇上的貼心人,有的是小鞋穿了。


    易水冷笑道:「你是說,阿巴金拿我換解藥,隻是篤定夏侯瀾會因為我亂了心神,不再複從前的勇猛睿智,是嗎?」他刀鋒一般的眼光看著風苒,看的他遍體生寒,強笑道:「好像……是這樣的。」


    易水搖頭道:「若他這樣想,夏侯瀾就白認得他了。虧他還那般稱讚這個人。第一,不給解藥,夏侯瀾必死無疑,豈不是連一點威脅也沒有。第二,阿巴金和夏侯瀾是敵人,卻也是知己,他當知道,夏侯瀾是不會為個人感情而自亂陣腳,叫雪延陷入危險境地的,若他是那樣的人,也就不值得我……」說到這裏,猛然住口不說。


    忽聽幾下拍掌聲響起,一個慵懶卻不失一絲豪情的聲音帶著笑道:「果然是夏侯瀾的紅顏知己,不枉他為你擋這一箭。」


    易水循聲望去,隻見一個高大英俊的年輕人不知何時正立在身邊,風苒和渾泰連忙滾下馬,惶恐的低聲道:「主上,你怎可擅自出宮,這樣多危險啊!」


    阿巴金笑道:「本王想早一點看到王妃娘娘。」說完上下打量了易水幾眼。雙目中便慢慢釋放出萬道奇異光芒,看的易水渾身不舒服。再想到解藥還在這人手裏,不能太失禮,免得惹怒他,隻得慢吞吞下馬,拱了拱手道:「易水參見華勒國主。」


    阿巴金頻頻點頭:「公子請平身吧。」他先前還稱易水為王妃。此時卻忽然改口稱為公子,風苒渾泰都不解其意,卻見自家主子像狼一樣舔舔嘴唇,搖頭歎道:「啊,果然是一塊舉世無雙的美玉,怎麽就叫夏侯瀾那個混蛋紿奪了去,哼哼,老天你不公平,給了他那麽富饒的國家,就該把美人先給朕才對,為何如此厚待那個混蛋。」這話的不齒意圖已經很明顯,恨的易水險些上前給他一劍,卻又不得不隱忍住,隻憋的臉色發青,好在那阿巴金也算是個會看眼色行事的,忙陪笑道;「公子先前說得話也有道理,隻是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您可願聽聽這深一層的原因嗎?」


    易水緩緩吐了幾口氣,才總算把怒火壓下,冷冷道:「願聞其詳。」


    阿巴金很是注重形象的笑了一下,優雅的伸手道:「公子請,我們邊走邊說。」說完一邊引路,一邊侃侃而談道:「公子那日在戰場上,勇猛過人,看的我十分喜歡。更起了英雄相惜之意,本以為兩人立場不同,難以相交,誰料上天注定你我相遇,竟不小心讓我的箭染上了屍香蘭之毒。公子,你或許不了解朕,但夏侯瀾,我們雖是敵手,卻也是知己,他定明白朕之為人,不是那屑於用毒之輩,這事也實在湊巧。我們雖是兩國相爭,但朕不屑於用這種手段讓他送命,若說朕的箭中了他的心髒,是箭奪他命,那當然另作別論,偏偏又不是,所以這解藥朕自然是要給他的。我一想,不如以公子交換,全我思慕之情,因才出此下策,隻盼公子能夠體諒一二。」


    風苒和渾泰全都悄悄的笑:主上費了這麽多唇舌,無非是想要告訴易水,他是個很坦蕩的君子,絕不是小人。但旋即他們又覺不解:奇怪,主上向來眼高於頂,我行我素,管他天下人如何說,否則不可能隻有他們國家沒有奴隸。如今怎麽竟忽然在乎起易水怎麽看他。二人雖不敢說出來,心下卻都有了計較:嗬嗬,這裏麵有文章,而且有大大的文章啊。


    可惜易水因為夏侯瀾之傷,不可能對阿巴金有啥好感,聽完他的長篇大論後,便沒好氣的道:「這麽說,即使我不來,你也會把解藥給夏侯瀾了?」


    阿巴金故作深沉的笑道:「這個實在難說,公子當體會我求才若渴之心,想我華勒,主張人人自由,根本沒有奴隸主人之分,公子若在我國,此時早已成為人上之人,可見都是雪延貴族天生歧視奴隸的觀點害人,公子何苦還在那種環景下奮進,即便你有了成績,做了王妃,天下人還是不服,殊不知人言可畏,毒舌如刀嗎?不如公子攜家人來我國,朕必親自躬迎,以示敬意。我華勒人都是崇敬英雄的族群,公子到我那裏,就如魚入大海,鳥投深林啊。」


    易水不耐道:「這個現在我沒空理會,反正我人已經來了,你的解藥什麽時候送過去?」一句話把自作多情的阿巴金給噎在那裏,半晌方幹笑道:「這個自然,公子既已來此,解藥我回去便著人送去,包管夏侯瀾藥到毒除。」


    「我要怎麽能相信你。畢竟夏侯瀾醒了,於你們可大大不利,打的你們回老家就算是最好的結局了,說不準他一怒之下,能打過去把你們的老窩給端了。」易水不屑的一揚頭,不可否認,在他的心裏,夏侯瀾是不可能會有敗績的。


    阿巴金鼻子都快氣歪了,重重哼了一聲道:「公子放心,三日之後,我聯軍將再向雪延宣戰,屆時你可親自在前線掠陣,夏侯瀾是否還中著毒,不就一目了然了嗎?」


    說完到底還是氣不過,又哼一聲道:「你也太小瞧我阿巴金了,這幾天,若非朕攔著,聯軍其它的將領早就去攻打你們了,為這個,我挨了多少的埋怨,甚至小可國的大將一怒之下幹脆收兵回去,發誓要稟明國主,和我們華勒斷絕往來。我如此苦心經營,就換來公子的這番話麽?」


    易水冷笑一聲道:「如此說來,難道還要我感謝陛下不成?我憑什麽啊?這全都是你們咎由自取,若你們不起貪心,不落井下石來攻打雪延,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哦,如今人還在我們的城鎮盤踞著,倒來我這裏討謝了,哼哼,對不起,謝字沒有,若陛下願意,我的拳頭倒癢癢了。」


    阿巴金氣的渾身打顫,想了一會兒又忽然笑了起來,撫掌道:「妙人,果然是妙人,麵對強權竟如此從容不迫,不卑不亢,難怪夏侯瀾那個眼高於頂的混蛋都被你迷住了,寧可冒大不諱也要封你為妃。隻是我聽說公子對這事兒拒絕的很,如今看來,也不是如此嘛,我看公子對夏侯瀾的關心,可是真誠的很啊,莫非公子已經忘了你父母在王府裏受到的侮辱嗎?還是說你想和他破鏡……」


    若在平時,易水早已哆嗦了,父母那件事在他心裏,一直是毒蛇般的存在,隻是今日不知為何,聽阿巴金提起,他竟沒有了往日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當然了,心痛還是心痛的,因此他閉上嘴巴,決定再不和這個混帳阿巴金說一句話。


    不一刻到了王宮,阿巴金叫來貼身侍從,指著他手裏捧著的翡翠玉瓶對風苒道:「風苒,去,再做一回使者,把這個解藥送給夏侯瀾。」話音剛落,便聽到一陣鬼哭狼嚎聲:「主上啊,你不能這麽欺負人的啊,怎麽又是臣?臣……臣可是剛從雪延的軍營裏回來的啊。你……你怎麽可以又叫臣去送死?臣不去,臣不去,打死臣也不會去的。」


    他這裏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苦苦哀求,驀聞一個冷酷的聲音道:「王兄,既然苒兒說不去,何必相逼呢,就讓他帶著我熟悉熟悉這裏的地形,你再另派人不就完了嗎?」


    易水還沒看見這說話人的影子呢,就看到風苒像一隻受驚的斑馬一般直跳起來,一把奪過侍衛手中的玉瓶,驚恐道:「我去我去,陛下,臣本就是華勒的外交使臣,這趟差事非臣莫屬啊。」


    這人是誰?倒是好大的威力。易水撇撇嘴,望向角落裏走出來的一身黑衣的男人。竟意外的發現了他眼中的占有欲,沒錯,是和夏侯瀾一樣的強烈占有欲。他詫異的看向風苒,隻見這人已經徹底變成了鴕鳥,幾乎把那個玉瓶當作命根子一般緊緊護在手裏,沿著牆壁慢慢的低頭挪動著腳步。


    易水全明白了,再轉身,對上黑衣男子深思的目光:「王兄,你就是為了他放棄這個大好的進攻機會嗎?」說歸說,動作卻絲毫不受影響,一把撈住眼看開溜成功的風苒,二話不說摳出他掌心裏的小瓶扔回給侍衛:「去,隨便找個人把這玩意兒送給夏侯瀾,風苒這趟就不去了。」


    阿巴金的臉色沉下來:「老三,你放規矩些,風苒怎麽說也是朕的臣子,你看看你都在幹什麽?小心嚇到貴客。」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敗類,怎麽能在易水的麵前上演這種類似強暴的戲碼呢,萬一讓易水誤會自己也是這種人怎麽辦?極度不滿的阿巴金並沒有意識到,其實他就是這種人。


    阿巴泰撇撇嘴:「現下不用說這些吧,王兄,你還要給夏侯瀾解藥,那你打算什麽時候結束這場戰爭,不是我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夏侯瀾若受了傷不治而亡,你又把他的王妃誆來,那這場仗都不用怎麽打了,我們和其它幾個國家直接分了雪延便是,隻是現在你又要救那個家夥,哼哼,莫非你真認為自己是他的對手?再說你又把他的王妃給扣下了,他不發瘋才怪,說不準衝冠一怒為紅顏,直接就把咱們華勒也給占領了。」


    阿巴金眯起了眼睛:「哼哼,你想的太多了。夏侯瀾一向自詡為仁義治天下,為了百姓可以背獨攬大權之名什麽的。嘿嘿,這一回我就要他為了天下放棄自己的王妃,反正易水還沒答應嫁給他不是嗎?而且易水對他的恨有如黃河之水滔滔不休,投向我的懷抱也是天經地義……」他沒再說下去的原因是脖子下麵不知何時被架了一把冷颼颼光閃閃的鋒利寶劍。


    「你再說一遍。」易水的聲音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開玩笑開玩笑。」阿巴金笑嘻嘻的轉身,小心推開寶劍:「啊,有話好好說嘛,刀劍無眼呢。不過易水,朕說得不對嗎?你不恨夏侯瀾?你忘了你的父母……」寶劍再度架到脖子上:「這些都不用你管,你隻告訴我,把我弄到這裏的目的是什麽?」


    「嘖嘖,夏侯瀾怎麽會看上你,也不是很聰明嘛,無非長得好看了點兒。嗯,聽說作戰時也挺勇猛的。不過這腦袋瓜子可實在讓人不敢恭維,傻子都能猜得出來,我那自戀的皇兄看上你了。」黑衣的三王爺吊兒郎當的替易水解惑,一邊在被禁錮在他懷裏的風苒嫩嫩的小手上掐了一下。引得對方一陣兔子般的哀鳴。


    易水在考慮自己現在逃走是否來得及,這兄弟二人簡直就像瘋子一樣。現在他有些懷念起夏侯瀾來,不管如何,那個混蛋還算是個正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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