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霖國


    這日全國百姓歡欣鼓舞,興奮異常,因為他們的神人國師會回來了!


    因為不舍東霖的百姓,所以他由天界回來了!


    惶惶不安的王室,動搖的民心,以及各國蠢蠢欲動的野心,都因為神人的歸來而全數化解。


    啪!一聲響亮的巴掌聲響徹國師府的內廳。


    “為什麽你也回來了?!”諸明明憤怒的甩了蘭禮秋一巴掌。


    盡管挨了耳光,但蘭禮秋的臉上並沒有多少憤怒的情緒,隻是撫著臉頰,任她發瘋。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回來,你不是已死的人了嗎?!”諸明明忍無可忍的大叫著,她好不容易盼到諸天日出現,當她旋風似的衝進國師府要見他時,沒見到卻反而見到這不該出現的女人,當下新仇舊恨全起,忍不住狠狠地動了手。


    這陰魂不散的女人,為何總會出現來阻擾她與天日的未來?可恨!


    “我沒死,所以當然得回來。”蘭禮秋表情仍是一逕的淡然無波。


    她不過是個得不到愛的可憐女人,她不想與她計較,況且,也許自己也將……


    “你!”諸明明怒不可遏。“你當初已離開國師府,就不再是這個府邸的女主人,你沒有資格回來!”


    “誰說她沒有資格?秋兒是我的妻子,永遠的妻子!”才從宮中趕回來的諸天日一踏進廳,便冷言駁斥。


    “夫君!”一見到他,蘭禮秋立刻撲進他懷裏,雙臂緊緊環住他的腰。她總算再次見到他了!


    “秋兒!”抱著撲進懷裏的女人,諸天日的雙手竟是顫抖的。


    他回來後並沒有見到她,還被火速請進宮去,聽著東霖皇帝滿臉熱淚的說有多高興再次見到他歸來,並老淚縱橫的懇請他別再不告而別。


    他無法允諾,老皇帝竟就不讓他出宮,直到他沉下一張臉,皇帝這才驚懼的放他離去,但怕他又消失,便派了幾乎是一整個軍隊的護衛,將他四周圍密不透風的“護著”。


    他早預料會有這樣的場麵,也樂意之至,因為他清楚外公究竟想做什麽,他扣著秋兒,不過是要他回來娶九公主,但恕難照辦,他隻會給外公一天的時間,若再不將人還給他,他將不惜帶著這些護衛直奔裴族聖地討人去!


    心中盤算已成,結果人才回到府裏就驚喜的見到她出現,直到此時此刻見到她安然無恙,他懸宕著的一顆心才真的放下,並且重重吐出一口長氣。


    小家夥總算回到他身邊了!


    “夫君,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她抱著他,不禁鼻酸,以為這輩子她再也見不到他了。


    “傻瓜,是我沒能保護好你,讓你受驚了,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這回之後,我不會再讓人有機可趁的分開咱們!”他激動的承諾。


    “夫君……”聽見這話,蘭禮秋哭得梨花帶淚。


    “天日,難道……你也知道她沒死,你消失的這段時間,就是與這女人在一起的?!”諸明明瞧著兩人的互動與對話,難掩驚愕。


    “沒錯,天日找到秋兒了,這段時間他們兩個形影不離。”諸佐賀隨後踏進內廳。


    “爹,原來你知道他們又在一起了?”諸明明愕然。“你竟然瞞著我?”


    “告訴你又能如何?天日愛的不是你,你該覺醒了,走吧,別再在國師府裏鬧事了。”他拉下臉對女兒說。


    他是專程來帶走女兒的,這裏已沒有她存在的必要。


    “爹?”諸明明不可置信的望著自己的父親。爹該知道她有多愛天日的,也答應過要讓她與天日白頭偕老,為何會對她說出如此難堪的話?他反悔不讓他們在一起了嗎?


    瞧見她眼底的質問,諸佐賀臉色一沉。“是的,你們之間不可能,以前我以為天日對你有情,但我顯然是誤解他的意思了,我不能逼他回來後,還要再逼他接受你,你的一相情願該收起了,我也不會再對你心軟,回去吧,近期內,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會為你安排婚配,你將嫁給我指定的男人。”


    “什麽?!”


    “別怪爹狠心,我是為你好,不忍見你蹉跎青春,執迷不悟。”他語重心長的說。


    諸明明臉色刷白,無法接受的嘶吼,“不、不……不!”


    她等待已久以為終會有開花結果一天的愛情,如今竟連疼愛她的爹都親口告訴她,這是一場空,還要她接受別的男人?!


    “天日,你是愛我的,是不是,是不是?!”她驚恐的奔向諸天日,抓著他的手迭聲泣問。


    “是的,我是愛你的——以妹妹的方式。”他嚴肅了麵容說。


    她在聽見他說愛她時立即驚喜的笑了出來,但接下來卻哭了,而且是歇斯底裏的大哭。


    “不,我是你的情人,做不成你的情人,我——情願死!”


    見她又以死相逼,諸天日鐵青了臉。


    “明明,這回沒用了,就算死,天地也容不下你的畸戀的!”諸佐賀上前揪回瀕臨瘋狂的女兒。這女兒從以前就瘋了,而且是他縱容她瘋的,如今該要強迫她恢複正常了,若不能,也不能因為她教所有人跟著瘋!


    “這不是畸戀,這不是!”


    “你該清醒了,天日愛的是秋兒,她才是他的妻子,而你永遠是他的妹妹!”諸佐賀狠下心,清楚的告訴她。


    “不——”諸明明抱著頭,徹底的心碎,人也跟著倒下,用黑暗抹去她無法接受的事實。


    諸佐賀心痛的接住女兒因激動過度而倒下的身子。


    “爹,謝謝你的成全。”諸天日沉痛又感激的說,他的父親也隻有在這件事上是令他感到“無私”的。


    “別謝我,是我與你外公一起逼你回來的,我能做的就好似幫你除去這件煩心的事,但是,我能做的也就隻有這樣了。”他望向兒子懷裏的蘭禮秋。“你與秋兒的未來如何,端看你怎麽做。”他若有所指的暗示。


    蘭禮秋聞言,臉上血色盡失,全身瞬間冰冷。


    感受到懷中人兒的僵硬諸天日立即護緊妻子。“不管我怎麽做,秋兒都將是我唯一的女人。”


    諸佐賀深深看了一眼媳婦,沒再多說什麽,轉身抱著女兒離開。


    但他離去前,蘭禮秋瞥見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心不由得糾結在一起,心知肚明,公公也在逼她。


    “秋兒,你被帶到哪去了,為何現在才回來?”父親帶著妹妹走後,諸天日焦急的檢查起妻子是否受到絲毫傷害。


    “我見了外公……”蘭禮秋搖著首,要他別檢查了,她身上並沒有損傷。


    她沒事!他輕籲口氣,再度將她納入懷裏,深深的吸取著身上特有的氣息,屬於他的氣息。


    “你……不問外公見我做什麽嗎?”倚靠著他,她幽然的問。


    “不用問我也知道他說了什麽,我不會答應的!我進宮時已順便告知皇上,我不會迎娶九公主,請他收回聖旨。”他對外公與爹的用意心中早有數,兩人用盡心機,還是想他回來娶九公主生下傳人,將來孩子給了裴族,而他為了公主,人也得留在東霖,繼續扮演安定民心的國師,這是合作“分贓”。


    他苦笑,這兩個聲稱最愛護他的人,卻也是利用壓迫他最甚的人。


    “什麽?!”他已經回絕皇上了?!那……


    “沒有用的,我不會再任由他們擺布,他們逼你也沒用,咱們說好的,絕不再做違心之事,你沒忘吧?”諸天日低頭看她,眸中盡是堅決。


    “我沒……忘……”隻是她身上……


    瞧著她心虛垂首的模樣,他幹淨澄澈的瞳眸閃出疑惑的流光。“別管他們說什麽,你不許離開,我也不會再動搖,我們倆不管如何,都要在一起!”


    “不管如何嗎……”蘭禮秋木然低語,不敢望著他。


    他不禁擰起眉,心頭微驚,捧起她的麵容,直視她的雙眼。“你這傻瓜,難道真的退縮了?”


    “我……當然……沒有……”


    他瞧著她一雙水汪汪,該是會說話的眼睛,這會竟呆滯的失常起來,而且眼瞳中還泛出詭異的青光,他白玉麵頰在瞬間淌出了汗滴,青筋也逐漸在頸項上冒起。


    可恨,外公竟敢!“沒有就好,秋兒,你才奔波回來,該歇息了。”他沉住氣,力持鎮定。


    “好……”她乖順的點首。


    他伸出手,她將手交握上他。“夫君,以後我們都說真話嗎?”她隨著他往內寢的方向走去。


    “是的。”諸天日不禁寒毛直豎。


    “所謂真話是指真心話的意思嗎?”


    “沒錯。”


    “倘若是真心為一個人好所說的假話,也算真話嗎?”


    他牽著她的手走過寢房前的長廊,夜風清冷,吹拂落葉,落葉飄落在他連上,然後再落在他身上。“那要視情況而定。”他聲音冷肅。


    “是嗎……”


    回到寢房,蘭禮秋疲累的躺上床,閉上明燦雙瞳的同時,也錯過諸天日眼底深藏的憂急。


    他細心的為她蓋上絲被,溫柔地吻著她的額,嗬護著他的珍愛至寶,待她悠悠睡去,他的雙眸立即竄燒出無比憤怒的火焰。“子兵,進來!”他低喚。


    蘇子兵馬上進房,看著主子的神色,和主子看著夫人心痛疾首的模樣,他突然有一種相當不好的預感。莫非……“公子,難道哈設王對夫人下蠱了?”


    “沒錯!”諸天日怒火中燒。


    “啊!這蠱隻有一個人能解啊!”他心焦的看向主子。


    “我若沒有再次娶妻生子,外公不會解開她的蠱的!”諸天日憤怒不已。這蠱被養了百餘年,是百年蠱王,然而這蠱隻聽從一個人的命令,那就是裴族的王,唯有碧色雙珠,且成為裴族君王的人才召喚得動它。


    這蠱被養成的目的,是在保護裴族君王的地位與龐大的財富不受到侵占,倘若有人覬覦王位財富,卻又非碧眼雙珠之人,裴族之王可以召喚蠱王懲罰那人,教其喪失心智,最後瘋狂而亡,也因為有這蠱王存在,才教裴族人異常死忠於王,無人敢對王輕舉妄動。


    “公子,這蠱不管在多遠的距離,隻要施蠱之人起舞了,哈設王會對夫人下如此重的蠱,想必是再也無法容忍,非要逼得您妥協不可,這可怎麽辦才好?”


    “我會取得解藥的!”


    “可是您得快啊,哈設王病重,這蠱是他下的,一旦他人不在,就算您願意繼承王位,這蠱王若無前王下咒轉移,它是不會聽從您的命令的,夫人的時間不多了,隻要哈設王一死,這蠱王成了無主之物,定會反噬夫人,夫人最終也會跟著哈設王而亡啊!”


    諸天日雙眸瞬間露出灼烈炙人的陰惻之光。


    寒風颯颯,在東霖國最痛苦的日子,似乎永遠在冬季發生。


    淌過淚的眼角,還濕濡著。


    爹與哥哥聽聞她回來,來過又被她匆匆給趕回去了,她不要他們見到她發作的模樣……


    蕭索的冬景,枯澀的覆雪枝幹,就如同她那日見過哈設王後,從此失了心。


    她的內心幹枯而冰冷,她知道自己中蠱了,她不知道這蠱王會帶她去哪裏,會讓她變成什麽模樣,所以她好害怕,好害怕啊……


    “秋兒,瞧,這是什麽?”諸天日不知何時來到妻子身後,一手環住她的腰,一手張開手掌,露出了一樣東西在她麵前。


    蘭禮秋眼中暫時掃去陰霾,綻出絢爛的光彩。“哇,是我最愛吃的五彩糖霜!”她瞧著一顆圓圓且裹著五彩糖霜的糖球在他掌心滾動,開心的低呼。


    他含笑著將糖放入她口中,她含著糖球,戚覺那甜味夾雜著酸味在口中化開。


    “真好吃!”她最愛東霖國的京城街上小販叫賣的糖果子了,酸酸甜甜,滋味無限。


    諸天日享受的看著她的笑顏。自從失去自由回到這裏後,他們笑的機會就變得很少了……


    “除了糖,還有這個!”他再次攤開手掌。


    “又一顆糖!”她驚喜的注視著他掌心的紅焰。


    “是啊,又一顆糖。”一顆像糖一樣的紅寶石。


    她小嘴輕噘。“夫君為何三天兩頭就送我一顆紅寶石,我戴不了這麽多的。”她取出還戴在頸上他最初送她的那顆寶石,最初的感動是他用血淚性命換的,她到死都想戴著它,不管之後他再送她多少顆,都比不上這顆來得珍貴。


    “我沒要你都戴在身上,隻是想不斷藉由這寶石來告訴你我有多愛你,我的愛情,我的忠誠都攤在手掌心上。”


    她臉頰帶著兩抹徘紅,原想象往日一般燦爛的大笑,但臉上那掩藏不住的憂傷卻先一步冒出來,她黯然的低下首,眼眶熱燙的滑下淚珠。


    “夫君,對不起,是我拖累了你,我不要你娶九公主的,但是卻控製不住自己……”悄悄拉開袖子,隻見她的手腕上頭有著一痕又一痕被刀刃劃過,怵目驚心的血痕。


    她自殘,一次又一次,無可控製地傷害著自己也重重折磨著他,但她卻無計可施啊!


    諸天日低首,也瞧見她手腕上那些教人心驚膽跳的痕跡,瞬間雙珠似火,可以灼人亦可以殺人,可當她再抬眸時,他又恢複那爾雅溫柔的笑容。


    “再忍忍,我會想出辦法的。”在他堅定的眉眼間,說這話時毫無一絲猶豫,但抿直的薄唇卻說明他掛記了極多的煩愁。


    “嗯。”輕顫著飽含受傷與脆弱的身軀,蘭禮秋習慣性的攀住他的頸項,埋首在他懷裏抽噎。


    諸天日憤怒那讓她這般形銷骨立、歡顏不再的人。他會救出她的,絕對會的!


    緊緊抱住她顫抖的身子,他低聲說:“秋兒,我已進攻去請旨成婚了。”


    她身子一震。


    “日子就訂在下個月初,哈設王也將親自前來觀禮。”他已不再稱呼那人為外公,而是直喚哈設王。


    想到將再見那令她恐懼的蒼老麵孔,蘭禮秋不禁顫得更凶。“他的體力……還能夠長途跋涉嗎?”


    “這是我的要求,他就算冒著會即刻斷氣的危險,也定會出現在東霖。”


    “你要他來觀禮,到底想做什麽?”


    “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低啞的嗓音裏帶著寒戾。


    蘭禮秋忍不住擔憂的搖著首,不希望他因為她與親人決裂,或者做出傷害親人的事。“我要你答應我,不做出任何傻事。”她要求一個承諾。


    “我不會的,你放心好了。”


    “我可以相信你嗎?”


    “這是真話,我沒有說謊。”


    “給我你的證明。”他說過她若不相信,可以再問一次,他將會證明他沒騙她。


    “婚禮當天,你就可以得到證明了。”


    瞧著他平靜的笑容,她心中浮現疑惑,覺得哪裏不太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秋兒,愛情、忠誠與勇氣,我都給了你,你將會是我的一切。”他將紅寶石放在她的掌心,緩緩要她握緊。


    蘭禮秋愣愣地盯著他的笑顏,這笑她似曾相識,在他們分離的那段日子裏,她一直是這麽笑著的……


    “她在哪裏?!阿葛,她在哪裏?!”穿著一襲紅衣喜袍的諸天日焦急的問。


    阿葛哀嗥一聲,帶著他衝到府裏一處幹涸的古井旁。


    他臉色登時發青。“她在井裏?”


    阿葛仰天狼嗥。


    他臉色於是更加灰敗,著急的望進井底。“秋兒,你在裏頭嗎?”他大喊。


    “夫君……”井底果真傳出蘭禮秋虛弱的聲音。


    他二話不說,立即躍下。這井閑置已久,甚至被填過,所以並不深,約兩個人的高度,他躍進後,在黑暗中就瞧見他那披散著長發、牙齒打顫、抖縮成一團的妻子,躺在她腳邊的是一把鋒利的匕首,這匕首在黑暗中閃閃發亮,刺目得令他的喉間湧起無限酸澀,久久發不出聲,就隻能這樣悲淒地望著自己狼狽的妻子。


    “秋兒,謝謝你……”良久,他哽咽的語調才劃破這令人心酸的寂靜。


    謝謝她努力抗拒蠱王的侵蝕,沒有用這匕首在自己身上再留下痕跡,她為他很努力的活著,甚至不惜躲避到這古井裏,將自己藏著,不讓他撞見她的痛苦。


    他想和著淚朝天放聲大哭,可他沒有辦法扯開喉嚨呐喊,隻能顫栗地說出這聲戚激。


    “夫君……”蘭禮秋的雙眼因痛苦而顯得迷茫。“夫君……我可不可……可不可放棄啊……”她聲音縹緲。


    日子對她來說已無任何意義,隻有痛苦難熬,她日複一日的在煎熬中等待自己完全失控,舉刀真正殺死自己的一天,她無歡也無笑,活著隻剩一具空殼,她……有點累了,所以想問他,可不可以?


    “不可以!”他憤然大吼。


    “可是……我好痛苦喔……今天是你迎娶九公主的日子,這之後……你不如就與公主好好過日子,別再想起我了吧……”她的心智越來越渙散,對與他相守的約定也越來越無法堅持。


    他急急大吼,攬過她道:“你胡說什麽!你明知我不會真娶九公主的,你不可以放棄!”


    “九公主也太可憐了……我不忍心她……步上我的後塵……她是無辜的……”無神的眼直勾勾地望向前方,呢噥的話由唇間飄送而出。


    “秋兒!”


    “夫君……”


    “你給我醒醒!”諸天日見她表情茫然,索性用力搖晃她。


    在他奮力的叫喚下,蘭禮秋終於將目光調回眼前,原本模糊的視線似乎又漸漸清楚起來,她眯著眼,望視著丈夫憂憤的臉龐,努力再三的用力眨了幾次眼後,表情終於變了。


    “夫君,我……我清醒了,我、我剛才說了什麽嗎?我……咦?這是哪?你、你怎麽會在這裏?都什麽時辰了?你該去宮裏迎娶九公主的不是嗎?”她醒了,驚訝的發現自己不知身在何處,更訝異穿著一身禮服的他竟與她一起窩在這濕暗狹窄的地方。


    “你一次問這麽多問題,要我先回答哪一個?”見她暫時脫離蠱王的控製,諸天日不動聲色的緩下臉,不想驚嚇到她。


    她若知道自己的蠱毒又發作,差點又自殘,一定會驚惶失措的自責又驚動了他吧。


    “我……天啊!瞧你的禮服都皺成一團了,這模樣如何進宮?真是糟糕,真是糟糕,這都是我害的,都是我,都是我——”


    她還是受到驚嚇了!


    瞧她強忍驚慌,雙手發顫的模樣,他暗歎一聲,握住她慌亂的小手,“沒關係的,衣服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沒事,不是嗎?”他溫柔安撫。


    聞言,蘭禮秋才安靜下來,卻露出比哭還要難看的笑臉,讓諸天日不禁更加痛恨起哈設王,、。他明白這是警告,在他即將進宮迎娶公主前的警告,他清楚的知道,他若沒依約與公主成親,下次蠱毒發作時,他的小家夥便不會再輕易清醒了。


    “夫君……對不起,我又——”


    他猛然吻住了她自責的唇,不讓任何教他心痛的話再逸出她的口,他將滿腔的怒意化作濃烈的感情,在擁住她時、雙唇交纏間,同時毫無保留地傾泄他對她的深情與不舍。


    是他害他過得這般痛楚,是因為他,她才需要如此承受的,一切都是因為他。


    既然起因於他,就該由他來終了這件事,不該再讓她代他受苦了!


    國師府、喜堂。


    讓眾人望穿秋水等待的神人國師,終於出現了!


    可所有等候已久的人,這會卻全都訝然的瞪視著他。


    隻見他的紅色禮服已經發皺濕濘,臉上滿是髒汙泥垢,腳底也是一片的濕漉,全身上下無一處整潔。


    這怎麽回事?新郎沒有親自進宮迎娶公主便罷,就連拜堂之際他姍姍來遲也沒人會置啄什麽,眾人訝異的是,他居然是以這幅麵貌出現?


    大火雖噤聲不敢議論,可眼神卻不住互相傳遞著詢問氣息。這場喜宴該不會要出事了吧?


    “國師,你沒有依禮親自進宮迎娶九公主,難道發生什麽事了嗎?”就怕他反悔不娶,皇帝忍氣吞聲,神色不太安寧的問。


    見早過了迎娶的吉時,國師卻遲遲未出現,他不安,幹脆就自行帶著公主來到國師府邸,可人到後,見到國師的模樣,他心更驚,哪有新郎會在成親當日將自己弄得如此狼狽?這怕是反悔的前兆,畢竟這已不是他第一次侮婚了。


    “陛下,因為秋兒身子突然不適,所以我沒能親自迎娶公主,真是失禮了。”諸天日垂下首,夾帶著澎湃怒氣的陰冷雙眼掃向坐在角落的哈設王。


    哈設王並沒有公開身分,而是帶著黑色覆紗鬥笠遮去雙眼,讓人攙扶著端坐一旁,他皺黃的臉龐上有著內疚,卻沒有後悔。


    而坐在他身側的人是諸佐賀,他的頭垂得很低,不敢迎視自己兒子冷然的笑,因為那笑埋藏著對他深深的恨意。


    諸天日冷眼瞧著廳上的兩人以及東霖國的皇帝。這三人都說是最親愛他的人,所做的決定都是為了這世上好、為了大局好,但,他們可有想過,什麽才是真正為他好?!


    “沒、沒關係,既然是禮秋身子不適,理當先照顧她才是。”皇帝僵笑著,表情是強裝出來的體諒。


    他聽聞蘭禮秋“死而複生”後,回來便神智不清,經常瘋瘋癲癲的尋死自殘,已好幾次讓人由鬼門關驚險救回。


    人說這是得了失心瘋,也就是因為如此,諸天日才進宮要求他再次賜婚,擺明這次的婚禮是要為蘭禮秋衝喜來著,堂堂的東霖國公主淪為衝喜婦,這簡直是難堪與汙辱,可他卻不在意,隻要諸天日願意將女兒收為房,那麽,神人國師便是他的女婿了,有了這層關係,相信他不會再次絕情的要離開。


    “多謝陛下體諒。”諸天日麵無表情的說著。


    “那時候不早了,該拜堂了吧?”皇帝一心想趕緊了結這件事,也不敢再次追問他這身髒禮服是怎麽回事,隻是一個勁的催促。


    “可以了。”他頷首,目光瞥見哈設王滿意的笑容。


    下一刻,九公主便披霞帶冠的被領進喜堂,可是當公主被引往諸天日身邊時,身子竟發顫得不像話,甚至抖得連手中的紅彩球都拿不住的掉落地上,讓彩球一路滾到皇帝跟前。


    眾人不禁訝異。這公主出嫁未免也太緊張了點吧?還是,能嫁給神人國師這般珍貴的男子,太過興奮了?


    她身邊的喜娘忙將彩球撿回來,重新塞進她顫抖的手中,這會終於到了要拜堂的時刻,哪知公主竟軟了腳,身旁的人趕緊扶住她,別讓她真的出醜的跪下。


    這回不隻眾人驚訝,連皇帝也吃驚了。這九公主平常活潑大方,什麽場麵沒見過,何以今日這般失常?


    “一拜天地——”高唱拜禮的聲音響起。


    隻見九公主的兩隻腳已然站不住,連彎腰拜堂都不成了,兩側的人連忙攙扶住她,瞧了一眼皇帝後,在其沉著臉的示意下,壓著公主的頭彎下身去。


    “二拜高堂——”


    可是公主實在抖得太凶,拜了第二回禮,身旁的人便已幾乎抓不住她了。


    “夫妻交——啊!”這回連唱禮的人都臉色大變。


    公主竟……竟尿褲子了?!


    瞧著滿地黃澄的液體,眾人莫不驚白了臉。堂堂的公主竟鬧了這等笑話?!


    知道自己出醜,公主這下子完全撐不住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好大的膽子,你不是公主,是誰?”坐在大位子上的皇帝勃然大怒的站起身,指著難堪癱在地上的人怒問。


    新娘身旁的人立即拉下她覆麵的喜帕,一瞧,全都傻了眼。這人果真不是九公主,眼尖的人一眼就認出,她隻不過是九公主身邊的一個小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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