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年,就是農村裏很閑的日子了。


    這時候,大姑娘老媳婦,還有老頭兒,就東一桌西一桌的湊麻將桌子了。農民的日子也漸漸好起來了,每天玩個塊八毛的,就圖個娛樂。


    喜雲一家都不打麻將,隻是明祥在家時喜歡玩兩把。公公老實,沒有經濟大權,自然是打不上麻將,婆婆以前打,現在要帶倩倩,也就不打了。


    還有豔子,村裏女人都嫌她,也沒人叫她。她跟豔子說:我還不稀得跟她們打呢?


    哲哲上學了,喜雲在家的時候,倩倩就是喜雲帶。喜雲要忙活了,倩倩就是韓彩雲帶。


    喜雲也天天看新聞,她也想掙錢,她不想把大好的時間浪費在打麻將上。她天天聽收音機,看電視新聞,想著幹點別什麽副業,能掙點錢。


    在她少年時的心裏,她就是一個有想法的人。隻不過人生在這樣的環境裏,沒有人點撥,就隻有隨波逐流了。


    那天見到任衝後,喜雲忽然想起了自己少年時的夢想,沒有什麽明確的目標,但是,起碼不是這樣一個每天隻帶孩子,渾渾噩噩打麻將,混日子的人。


    哪怕是去做個零工,也能多一份收入,以後讓哲哲和倩倩上好的大學,生活不會像自己這個樣子。這就是喜雲最單純的想法。


    而且,明祥,她的老公,雖然她現在什麽都不知道。但是,從電視裏麵,她也看到了,外麵的誘惑太多了,男人能不能扛得住還未知呢?


    她也不想像別的農村女人那樣,隻要男人能拿錢回來,別的一概不管,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且,隨著明祥去北京打工,她現在從電視上看的,學的,她發現,自己想要的夫妻關係,不是跟她和明祥這樣的,她心裏少年時的對於愛的憧憬又蠢蠢欲動了。


    跟明祥之間有愛嗎?以前她認為是有的,現在發現那不過是跟農村所有的夫妻一樣,到了年齡了,該結婚了,這個人不討厭,家境說的過去,就可以嫁了,開始生娃過日子了。


    至於電視裏,少年時讀到的瓊瑤小說裏那些至死不渝的愛情,當然是沒有的。


    想到這裏,喜雲的心就很失落,很惆悵。她不明白,為什麽周圍跟她一樣的女人都是這樣,生活的也挺好,不管她們的男人在不在家,隻要是不愁吃穿,沒有大災難,她們就可以每天這樣心安理得,理所當然的生活,因為在她們的心裏,生活就是這樣的。


    喜雲心裏稍有那麽一絲的不甘,現在的時代跟以前不一樣了,現在有很多賺錢的機會,自己雖然是女的,但是電視裏那些女的幹大事的,不是經常有嗎?


    明祥是從來不會想到喜雲還會有這樣的一個心誌的,他隻知道喜雲性格溫柔,靦腆,隻會在家看孩子幹活,別的,他對喜雲是放心的:一個農村娘們,除了生娃,晚上給男人暖腳,還能幹什麽?


    這就是明祥這些男人給女人的定義。


    所以,別的女人在八卦,在麻將桌上為了三塊五塊掙得麵紅耳赤的時候,喜雲在琢磨著怎麽去掙外快。她需要一個伴,當然要拉上豔子。


    這一天,她回她的娘家裴家村了。自從嫁了人之後,女人仿佛就沒有了自己,整天圍著灶台孩子地裏轉,連娘家的門檻都很少踏了。


    喜雲的媽媽捎了幾次信讓她回來,說是蒸了米糕,讓她拿回去給孩子吃。還是當媽媽的貼心,婆婆是不會這樣的。


    喜雲的娘家跟明祥是一個鎮上的,就是不同村,相隔也就十裏路,喜雲就騎自行車去的,家裏這輛自行車就是她遠行的交通工具。


    喜雲上麵有兩個哥哥,嫂嫂們都很強勢,哥哥就是喜歡妹妹,結婚了,礙於老婆,做什麽事情都得看老婆的眼色。


    喜雲在家當姑娘的時候,


    哥哥們就結婚了,本來她喜歡讀書,但是嫂子們說女孩子讀什麽書,天天在喜雲的父母麵前說這說那:早點找個好人家嫁了。


    父母沒有辦法,兩個哥哥知道妹妹想讀書,想幫著,卻又有心無力。後來喜雲不想看他們為難,說:我不讀了,回來幹活吧。


    大哥感到對不起喜雲,還流淚了。喜雲的心裏就更難過了。她知道大哥從小帶自己,一直對自己很好。


    所以,她嫁給明祥後,對明祥的兩個妹妹都很好,這兩個妹妹明霞和明珠也很喜歡她這個嫂子,就是去了廣州打工,也是打電話的時候,也經常問起她呢。


    喜雲找出了那天在任衝店裏買的那件粉紅色的打底衣,套上了那件黑色的短外套,下身配了一條白色的褲子,這褲子還是做姑娘時買的,喜雲的身材一直沒變。白色的平時穿不了,喜雲結婚後帶娃種地,也沒有機會穿。


    就是去親戚家裏吃喜酒,也是跟明祥一起去,要想穿衣服,明祥說叫她穿啥她就穿啥。在明祥心裏,一直有個小小的心思,他知道喜雲學曆比他高,人又漂亮。他不想喜雲穿得太招搖。


    當然,這是他在家裏時的想法。當他來到北京快一年時,他已經不這麽想了,他知道,隻要有錢,就會有女人。而且喜雲,也會像他想的那樣,隻要每個月給她寄錢,喜雲就會對他死心塌地,撫養葛家的兩個孩子長大。


    而且,現在,他有了一點小錢,他不缺女人,不怕喜雲跑了。他現在每天晚上有紅霞伺候,時不時的還去ktv點麗麗的牌子,不過,用錢把麗麗睡了四五次之後,他又想尋求新的刺激了,就又換了一個叫沙沙的。


    麗麗和沙沙都不是她們的真名,他也不管她們叫什麽。隻要從她們身上得到身體的滿足,還有男人的虛榮心就行。有錢了,什麽樣的女人沒有呢?


    這個沙沙好像剛到20,但是幹這行已經有兩年了。用他們男人的話說,水汪汪的。明祥頭一次點沙沙,可是多花了一倍的價錢。年輕呀,要加錢。


    明祥舍得花錢,除了給喜雲每個月寄的生活費外,其他的錢他就花在紅霞和這些小姐身上了。當那天晚上,他從沙沙身上爬下來的時候,問沙沙:你這麽小幹這個呀?


    哪知沙沙拿話噎他:我不幹這個,你能把我睡了?你還多出了這麽多錢來睡我?幹這個來錢快呀!


    明祥一聽,狠狠的抽著煙:媽的,我怎麽不是個女的,往那床上一躺,兩腿一叉,錢就來了。


    自己還要累死累活的去掙錢,才能睡她們。


    這樣一來,明祥祥想自己幹的決心更強烈了,隻要一有機會,他就離開表哥汪全,當自己的老板了。


    從ktbv回去後,紅霞早就給他熬了湯,還有洗腳水,讓他解乏。明祥有時候想想,真是得意呀:家裏有喜雲帶孩子,這裏有紅霞做飯伺候,他去找小姐,紅霞也不管他,明知道他去了,也不能說,還要伺候他。


    有一次,他從歌廳回來,紅霞委屈:你現在老去那種地方鬼混,也不管我了。


    明祥將了紅霞一軍:你可以走呀,你管我呢。我管你吃,管你住,你要不回去跟你那老公過去,他還打你呢?至少我不打你吧,知足吧。


    他拿住了紅霞,他知道紅霞起碼是現在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依靠。而且,就算是紅霞走了,他也不可惜,以他現在在工地領班的身份,那些在工地上的年輕的女的,不管是小工,還是幹其他活的,巴不得攀上他。


    紅霞承認他說的是事實,隻有默認了。


    但明祥也知道以退為進,他已經有好一陣沒碰紅霞了,但是那幾天,他每天晚上都把紅霞弄得嗷嗷叫,旁邊住的光棍眼看明祥一個女人一個女人換,晚上紅霞的叫床聲又讓他在心裏罵:狗日的!


    紅霞又開心了,隻要明祥不拋棄他,她也就罷了。


    喜雲騎自行車出門的時候,韓彩雲正好帶著倩倩從村裏的超市回來,倩倩手裏拿著娃哈哈在喝。


    她狐疑的看了一眼喜雲身上的衣服:你去哪呀,去喝酒呀?


    隻有去走親戚喝酒,農村人才會穿新衣服。


    我去我媽那裏,我走了啊,倩倩,我晚上就回來了。


    倩倩招手:媽媽拜拜。她也跟電視裏學會拜拜了。


    喜雲剛到自己家的村頭,就碰上了大哥,她高興的叫:大哥,你去地裏呀。大哥也看到喜雲了:喜雲。這個妹妹他很疼愛,隻是自己能力有限,沒讓他能讀書,心裏一直愧疚。


    爸媽呢?在家嗎?


    在家裏呢,你趕緊去,我去一下地裏,一會回來,你去我家吃飯吧。


    大哥,中午你來媽家吧,我做飯你來吃。


    好嘞!


    喜雲推開自己家的門,媽,一進門就喊媽,即使自己也當了媽,喜雲不禁笑自己。


    喜雲爸從屋裏出來了:喜雲媽,你看喜雲來了,快出來吧。


    喜雲媽也從屋裏出來了:怎麽倩倩沒來呀?


    帶她騎車不方便,再說我晚上就回去了。


    今天我做飯,中午我大哥說來吃飯,爸媽,你們歇著。


    你做什麽飯呀,我來做。喜雲媽說,你這好不容易回來一趟,我給你做麵條吧,雖說喜雲她們這裏的主食是大米,但是喜雲卻愛吃麵條。


    媽媽常備著掛麵,就是給喜雲準備的。又吃到了媽媽做的熟悉的清湯掛麵,還有喜雲愛吃的荷包蛋,心裏是真感到幸福,有爸媽就是好呀。


    等喜雲吃完了,大哥才進家來,媽媽又去給大哥下了一碗麵條,一家人其樂融融的。


    到了傍晚四五點,喜雲要走,媽媽說:過一夜吧,倩倩也有奶奶在帶。喜雲堅持要回去,她知道,要自己一夜不回去,婆婆韓彩雲還不知道怎麽想呢?


    明祥這一年都沒回來過,你還能忙過來吧。媽媽不經意的問,女兒的婚姻都是媽媽心裏的一塊石頭,過得好,石頭放下。過不好,石頭永遠壓著。


    喜雲說:挺好。她這次來是好久沒回來了,聽說是媽媽高血壓又犯了,她買了點藥帶過來,看到媽媽沒事就放心了。


    她也知道媽媽的意思,自己一個人帶孩子,還這麽年輕,男人不在身邊,怕自己有個什麽事情出格,娘家和婆家離這麽近,風言風語來了,娘家人也掛不住,尤其那兩個嫂子,更是有話說了。


    媽,你放心吧,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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