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月夜,昏黃的月光白天際灑落,涼淙的流水聲是夜裏僅有的聲音,在月兒的映射下微閃著鄰鄰波光。


    一抹黑影在月夜下快速閃過,直至一座山穀,才緩緩落下身影,足尖不染塵埃,飄落的衣裳悄然無聲。


    他輕巧的進入穀中,閃過巡邏的守衛,利眸掃過寂靜的角落,確定無人後,才快速進人。


    幾番跳躍後,他來到一間房前,黑色的身影隱藏在柱子後,眸子探視著猶亮的房,人影在窗前走過,他微一沉吟,身影再一閃,柱後已無黑影。


    不一會,他來至另一間房,快速的閃至房裏,透過灑進的月光,黑眸迅速的掃過房間,手也不停的翻找著,卻怎麽也找不到他要的東西。


    他眸一斂,視線放在擺設的花瓶,唇微勾,他慢慢轉動花瓶。


    誰知,花瓶一動,數支利箭隨即自暗閣射出,黑影一閃,迅速躲過利矢,就在這時,幽暗的房裏也隨之一亮。


    “沒想到堂堂的北陵皇竟也會有此育小行為。”低沉的嘲弄自角落傳出,顧長的藍色身影緩緩走出。


    翟昊天看向來人,臉上依然自若, “我以為夏侯穀主人在書房。”拍拍衣袖,他自然的坐上椅子。


    “有貴客來,身為主人豈能不迎接?”夏侯焰也坐上椅子,粗獷的麵容稱不上俊美,可自成的氣勢與翟昊天站在一起,卻絲毫不遜色。


    “你早知我會來?”斂下眸,翟昊天輕聲道。


    夏侯焰微笑不語,徑自為二人各倒杯茶。


    “銀鷹會失蹤,與夏侯穀主有關吧?”翟昊天直接切人重點,“或者該說是夏侯穀主你親手殺了銀鷹呢?”他直視夏侯焰,黑眸閃著精光。


    “是又如何?”夏侯焰不以為然的一笑,端起香茗輕輕品嚐。


    “你不怕我殺了你?殺了銀鷹可是死罪,罪連九族。”睨著他唇邊的笑,翟昊天揚起眉,冷聲道。


    “嗬,那又如何?”夏侯焰揚眸看著他,臉上無一絲懼意, “你費盡心力奪回皇位,不也是為了銀鷹?因為隻有北陵皇才能得到傳喚銀鷹的銀哨,也才能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不是嗎?”唇邊浮上嘲弄的笑。


    “沒有銀哨,你是如何尋到銀鷹行蹤的?”翟昊天不答反問。曆年以來,隻有北陵皇才能擁有銀哨,也隻有北陵皇才能知道銀哨藏於何處,因為銀鷹行蹤飄忽不定,唯有聽到哨音,才會循聲而來。


    “我自有方法,倒是你,尋銀鷹的目的為何?”半掩下眸,指腹輕劃著杯緣,夏侯焰沉聲問著。


    “你怎麽知道我的目的是銀鷹,而不是那人人欲得的皇位?”翟昊天端起茶,移至唇邊,濃濃的茶香撲鼻。


    “憑你的能力,真要這皇位,不會花了整整十年才得到,早在當年你皇兄陷害你時,你就可以反擊了。之所以任他毒害你,不就因為你對這皇位沒興趣嗎?”凝著笑,夏侯焰說著。


    翟昊天沒有回話,隻是靜聽著。


    “你任他將你丟給人口販子,即使被淩虐也絲毫不反抗,甘心如此,又為何會在這半年出現,並搶奪了皇位,而且還暗中調查銀鷹的事?這不是太明顯了?”笑看著他,夏侯焰不掩臉上的嘲諷。


    “你監視我?”翟昊天不怒反笑。


    “不,我隻管北陵境內之事,一出北陵,你的生死就與我無關了。”放下杯子,“我想你是要銀鷹體內的心丹吧?”


    “你沒用掉?”翟昊天看著他,眸光微轉。


    “要心丹可以,不過我有條件。”夏侯焰起身,從暗合拿出盒子跟一個卷軸。


    “什麽條件?”看到盒子,翟昊天眸微微一亮。


    “找到這個人,心丹就是你的。”夏侯焰將卷軸丟給他。


    接過卷軸,翟昊天緩緩打開,一看到軸中的人,他眸一閃,眉也斂了起來。


    那是一名少年,身穿白衣,清秀的臉上最明顯的,是額間殷紅的朱砂。


    翟昊天唇角微揚,眉微挑,眸裏閃著淘氣的光芒。


    “你認識他?”沒錯過他臉上的表情,夏侯焰迅速來到他麵前,手也忘形的抓住他的衣服。


    看了他的手一眼,翟昊天抬頭望向他,“你找他何事?”


    “不用問,隻要告訴我他人在哪就行。”放開手,夏侯焰冷下眼,寒聲道。


    “為什麽要找畫裏之人?你又為何殺了銀鷹?”翟昊天不答反問,黑眸直視夏侯焰,擺明不回答他的問題,他就休想他會告知他想得知的。


    “銀鷹的心丹可以救我妻子之命,誰知就在我拿到心丹時,這畫中之人竟殺了我妻子。”說到此,恨意由眸裏射出,直攝人心魂。


    翟昊天愣了下,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這怎麽可能?!


    “我回答你的問題了,現在該你了。”暗下俊臉,夏侯焰沉聲道。


    翟昊天沉吟了會, “心丹拿來。”他接過盒子,“去尋歡閣,你就能找到你要找的人了。”說完,他轉身就走。


    獨留下夏侯焰一人在寂靜的房裏。


    尋歡閣嗎?


    ★  ★  ★


    街上,炮竹聲不絕於耳,擠滿了眾家漢子,個個摩拳擦掌的,臉上皆帶著自信的笑,準備在今兒個奪個美嬌娘。


    尤其是蘭陵山莊附近,更是擠滿了眾大漢,而在他們身後則放著一根大柱子,顯然待會他們是打算用這根柱子撞開大門。


    申落紜站在高樓上,睜著大眼,不敢相信的看著山莊外的漢子們,當然也注意到那根大柱子。


    “我說……他們待會不會是要用那根柱子來撞開門吧?”咽了咽口水,她厭惡地看到個個裸著上身的漢子們,身上的肉不停的抖著。好啄心喔!


    “應該是吧!”翟昊天悠哉的啜口香茗,淡雅的茶香在嘴裏緩緩化開,唇角微勾了抹笑。


    “他們連北陵皇的行宮都敢闖嗎?”應該沒這麽大膽吧?可看他們躍躍欲試的模樣,她又不敢確定。


    “耶?我沒告訴你嗎?”翟昊天訝異的眨眼,隻是眸中卻隱閃著笑。


    “什麽?”申落紜也轉頭看向他,中有股不好的預感。


    “蘭陵山莊是私人山莊,除了皇宮裏的人,沒人知道這是屬於北陵皇的。”他對她露出一抹笑,“我還以為你知道這件事。”他聳肩,繼續優閑的晶茗。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申落紜走上前,用力的拍下了桌子,也弄翻了桌上的茶水。


    “啊,搶妻大會開始了。”聽到空中傳來哨聲,翟昊天揚著笑,無視她臉上的怒氣,向門口點了點頭。


    “什麽?開始了?”申落紜轉過頭,卻見劉伯把門打開了,“劉伯為什麽把門打開了?”她驚吼。


    “當然。”翟昊天看了她一眼,“門壞了誰賠呀!”他站起身來到樓台,“嘖,人還真多。”他支著下顎,悠閑的看著衝進來的大漢。


    “哇!這……”申落紜一時無言,隻能看著闖進來的漢子們,而那些人顯然也看見她了,正來勢洶洶的朝她奔來,途中甚至還與其他奔來的漢子打起來。


    一時人聲鼎沸,爭奪掄人的漢子推擠互毆,極欲搶到樓上的佳人。


    “現……現在怎麽辦?”看著樓下的打鬥,申落紜下意識的拉著翟昊天的衣服,整個人縮在他背後。


    “放心,不會出人命的。”笑著看她拉著他的小手,“等搶到你的人將你抱到村中的高台,就不會有人來搶奪你了。”


    “然後呢?”她抬頭看向他。


    “然後?”他揚眉,“然後你就是那人的妻子,注定要陪他過一輩子囉。”無謂的聳肩。


    “你……你不救我嗎?”申落紜緊揪著他的衣服,對他低吼著。


    “怎麽?你要我救你嗎?”他低下頭,笑睇著她。


    “廢話!”瞄了眼底下的人,打死她,她也不嫁給這些人,天呀,看到他們粗大的拳頭、壯碩的身子,她嚇都嚇死了。


    嗚嗚……怎麽沒有人提前告訴她,北陵國有這種習俗呀!


    “那你是要我搶奪你做我的娘子囉?”他傾下身,唇邊凝著曖昧的笑。


    “什麽?”她睜大眼,這家夥,擺明趁火打劫嘛!


    “我可不勉強喔,”他再次聳肩,“反正本來就不關我的事。”轉個身,他舉步就要離開。


    “等等。”申落紜喚住他,“如果我被人搶去做妻子了,那我們的遊戲怎麽辦?難道你不想玩了?”她抬起臉,想以這點讓他救她。


    誰知他竟一臉無所謂,“那也隻能遺憾的讓這遊戲結束囉,沒辦法,誰叫你被人搶走了呢?”他笑了笑,揚起的眉擺明告訴她,這招沒有用。


    這該死十萬八千次的臭男人,申落紜在心裏低罵著。


    “沒事了吧?”他笑問, “那就乖乖在這等你的如意郎君吧!”說完,他轉身就要走。


    “別走。”她再次喚住他,真怕他就這麽丟下她,卻又不願開口求他。


    “又有什麽事?”他旋過身,深眸睨著她。


    申落紜沒有說話,貝齒咬著粉唇,二手握著拳,臉上有著倔強。


    無奈的,他在心裏歎了口氣,拿她那可憐的模樣沒辦法,緩步走向她,手指扣住她的下顎,輕抬起她的臉。


    “要我救你嗎?”低下頭,他輕聲問。


    申落紜不回話,也不看著他,僅咬著下唇。


    他伸出手指,撫開她的唇,不讓她繼續咬著,“你呀,怎麽這麽倔強呢?”額抵著她的,微熱的氣息拂上她的臉。


    她揚眸看著他,眸裏閃著光,可就是不說話。


    “好吧,就當你求我了。”他一把抱住她,就在這時,漢子們也闖了上來,“抱緊了。”說完,他往樓下一躍。


    “啊——”申落紜驚呼一聲,趕忙抱住他,一瞬間,她好像在空中飛似的,看著身後追逐的人影,她眨了眨眼,風在耳邊呼呼吹著,沿路的街景一一晃過眼前,很快的,她笑開了臉。


    “怎麽?不氣了?”見她臉上的燦笑,翟昊天打趣著。


    “好好玩,我好像在飛一樣。”她一向不能激烈活動,這是頭一次她覺得自己在追著風。


    看著她臉上的笑,翟昊天也揚起笑臉。


    “小心!”見他身後飛來一根木棍,申落紜趕緊低聲警告,而附近的人也均拿起武器,一齊攻擊他。


    “抓穩了。”翟昊天輕鬆的躍過木棍,腳一踢,將棍子踢向後麵的人,足尖一點,更快速的飛向村民築起的高台。


    就在他們欲抵達高台時,竟有人將油潑向他,欲讓他滑了腳,他一旋身,躲過了油,反踩了下桶子,借力使力的飛向高台一然後緩緩落向台子。


    頓時,哀歎聲四起,追來的人全軟了身子,心痛的看著申落紜,哀吼自己痛失了美嬌娘。


    “感謝各位兄台承讓了。”抱著申落紜,翟昊天有禮的欠了身,俊顏帶著笑,“至於現在……”他低下頭,看著懷中的佳人。


    “你要做什麽?!”見他不懷好意的眼神,申落紜有著不好的預感,他不會是想……


    “為夫向嬌妻索個吻,應不為過吧!”不等她回應,他隨即低頭覆上她的唇,深深的吻住她。


    這時,眾人拍著手,就連輸了的漢子們,也揚起叫好的聲音,臉上帶著笑,恭賀著這對璧人。


    陽光直直落下,照著台上相吻的人兒。


    嗯,今天果然是個好天氣。


    ★  ★  ★


    終於回到北陵宮了,累極的趴在床上,申落紜閉上眼,榻上有著屬於翟昊天的氣味,她微微一笑,下意識的更放鬆身子。


    腦裏浮起搶妻大會的景象,菱唇不禁勾起一抹笑弧。這樣她算不算是他的妻了?


    她承認自己是戀上他了,隻是因為心裏的倔強使然,所以不願輕易低頭,更在搶妻大會時,不願懇求於他。


    而且……她還沒找到他的目的。幾乎可以肯定他是誰了,隻是不懂他為何要這麽做,戲弄她嗎?


    不,不像,那麽他是為了什麽呢?


    讓她愛上他喝?有必要嗎?就算他不以翟昱天的身份,她還是會待在他身邊的呀!


    因為他是她豹子呀!她絕不會離開他的,既然如此,他為何要繞這麽一大圈呢?


    咬著下層,申落紜不解,蠔首因思考而微晃,頭上的銀簪隨著晃動微發出聲響,她拔下頭上的簪子,簪上有一朵綻放的梅,梅上垂下幾縷銀穗,隨著手的搖動而輕輕晃著。


    唇畔微勾,腦中不禁浮現那日的情景——


    “謝謝大家。”點頭道著謝,翟昊天手摟著佳人,俊臉上揚著自得的笑容,而台下的觀眾也不住地鼓掌叫好。


    “趕快走啦!”位著他的衣服,申落紜紅著臉,想到剛剛竟然在眾人麵前接吻,本就滿紅暈的嫩臉兒更加紅燙了起來。


    見她臉上盈現的嬌羞,眾人不由得看癡了。


    “我想各位大哥別再看了,再看下去,恐怕我的小娘子會更羞的找洞鑽下去了。”翟昊天打著趣,將申落紜嬌紅的臉攬進懷中,眸裏閃過占有,不讓人看見她的美。


    見他占有的動作,大夥兒也笑了,“對了對了,銀釵逢佳人呀!”突然聽人在人群中喊著這句話。


    “對對,銀釵逢佳人。”眾人也齊喊著,而一名姑娘則手端銀盤,緩緩從人群中走向高台。


    這時,申落紜也好奇的抬起臉,看那姑娘緩步來到她麵前。


    “恭喜你們,這支發釵是大會前,我們村長特地命人打進的,為的是送給搶妻大會上最美的新娘子,保證世上獨有這支,他處絕看不到。”少女盈盈笑著,“就請新娘子笑納吧!”她彎下身子。


    “耶?”申落紜眨著眼,看著銀盤上的發簪,在陽光的照射下,簪身微閃著銀光。


    “那就謝謝村長了。”翟昊天拿起發簪,“我幫你別上。”他在她耳際說著,手指輕柔的將簪子別上她的發。


    眾人也立即鼓起掌,不停的叫好著。


    “很適合你。”他笑道,大手輕拭去她額上的汗,黑眸溢滿柔情。


    “謝謝。”申落紜嬌柔的笑了,水眸欲迎還羞,粉顏殘留餘暈。


    翟昊天眸子一亮,“你知道我等你這個笑容,等了多久嗎?”他低語,隨即低下頭再次吻上她的唇。


    台下的歡叫聲,頓時離他們好遠好遠……


    ★  ★  ★


    你知道我等你這個笑容,等了多久嗎?


    申落紜不解的撫著臉,起身來到銅鏡前,對著飼鏡綻出一朵笑顏,然後隨即擰起好看的眉。


    沒什麽不同呀!


    她不解的彎著蟀首,拿起鏡台上的梳子,輕柔抅梳著胸前的發,星眸微掩著,嫣唇也微微抿起。


    實在是不懂他有時出口的話語,似乎含著深意,她有些了解卻又不怎麽懂,他好似想告訴她什麽,卻又不明白說清楚,硬要她去深思體會,真是複雜的男人。


    他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現在的他有好多心機,愛逗弄她,喜見她生氣,說的話又都模棱兩可,讓她聽得模模糊糊,一點也抓不住他的心思。不像以前,他很聽她的話,疼她、憐她,樣樣都順著她,隻要她說什麽,他都答應,他是她的……


    等等!


    告訴我?你愛豹子嗎?


    因為他會陪你、會安慰你,因為你救過他,所以你知道,為了報恩,他會永遠留在你身邊……


    所以你要豹子,你要創造一個會完全愛你的人


    你可知道,每當你喊著要豹子時,臉上的表情是如何?像個要寵物的孩子,強奪著自己要的東西,卻不管那東西是否會疼會痛……


    豹子好可憐,待在一個任性孩子的身邊。


    腦中不停浮現他以往說過的話,驀然,她好像有點知道他要告訴她什麽了,有種感覺隱隱在心底浮現,而她就快要抓到了。


    倏地,她眼兒一亮,唇邊也揚起了笑。她想她知道他繞這麽一大圈的目的是什麽了。


    天呀!她怎麽這麽蠢,現在才發現呢?枉她一向認為自己聰明,怎麽遇到這事兒會變這麽笨!


    吐吐粉舌,輕敲了敲頭,她趕緊起身,心裏好想好想趕快見到他,她想他一定會很高興的,因為她想通了,也明白他是多麽的用心良苦。


    說走就走,她趕忙離開淩雲宮,她想他現在應該在書房。


    快步來到佾軒居,探頭一看,卻沒看到他的身影。奇怪,人呢?


    她走進佾軒居,不解的看著空無一人的房子,緩步走至案桌,桌上猶放著奏摺,摺上的筆漬未幹,看來他剛離去不久。


    可會去哪呢?


    纖手不經意的撫過桌上的雕紋,卻摸到一處突起,她輕輕一按,聲響微現,隻見身後出現一道暗們,隱隱有聲音傳出。


    眉尖微蹙,她旋身輕緩的走進門裏,而裏頭的聲音也愈來愈清晰。


    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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