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瑟王帶領著圓桌騎士,獲得十二場重大戰役的勝利,不列顛迎來了空前的繁盛和統一,王的高潔也被眾人稱頌,她有著騎士的一切品質,更統領一群優秀的騎士,於是人們也逐漸的稱呼她為,騎士王。︾,


    平定了外患後,開始轉而針對國內局麵。


    梅林作為優秀的參謀提供了很多有意義的參考,相反的是,曾經時常在王身邊進言的灰騎士,不知為何,越來越少的去亞瑟王的辦公房間了。


    他常常在夜晚的房頂,一個人一壺酒一根煙,也偶爾會到練武場,拿起他那把秋水一樣的太刀對著木人偶做出進攻的姿勢,但從沒有出刀過。


    他有點變得更奇怪了,哪怕是高文,也沒有時常找他談話,不是白色騎士不擔心戰友,而是灰騎士時常散發著生人勿進的氣息,就像是敵人一樣,冒然打擾的話,會有不開心的事情發生吧。


    近來亞瑟王似乎碰到了一些困難的事情。


    國內時常發生一些匪夷所思的命案,據人聲稱,是一種人形的怪物襲擊的。


    在跟佩裏諾爾國王的決鬥中,阿爾托莉雅也犯了有史以來的第一個錯誤,違反騎士道的攻擊了對手,以至於石中劍當場斷裂,這讓她後悔不已。


    但梅林適時的安慰了少女,並說,在聖湖中,有著新的恩賜。


    穿著黑色袍子的梅林,還是那一副蒼老的模樣,但他能幻化自己的外表,所以沒人知道這是不是他的真麵目。


    老魔術師走在前麵帶路,為了表達自己等人的敬意,他們都沒有騎馬,而是以步行的方式來到了這片茂密的森林中。


    來的人,隻有梅林、易哲、高文、蘭斯洛特、阿爾托莉雅,以及依然隱藏自己的莫德雷德。


    除了易哲和看不清麵貌的莫德雷德以外,其他人能感受得到還是相當慎重的樣子,畢竟要去見聖湖之中的仙女和精靈。


    附近森林散發的平和的精靈力有些讓易哲不太適應,那很像昔日斬殺過的古神一樣的感受,這些曾經被他屠戮的存在又一次站在麵前,他難免會忍不住要拔出閻魔刀,成為灰騎士幾年來,參加了很多次戰鬥,殺心也越來越難控製了。


    “這便是聖湖了。”


    一直緩慢行走的梅林,忽然頓足出聲。


    大家也都停下腳步,看向那片清澈見底的,並不多麽寬大的湖水,湖麵像是鏡子一樣,沒有水紋的波動,那之中,還有著如夢似幻的彩色的朦朧輕霧,顯得不可捉摸,阿爾托莉雅還發出了讚賞的聲音。


    “精靈也早就知道亞瑟王會來,所以,已經準備好了啊。”梅林說,他朝前走去,靠近著湖水邊,探身望去。


    那夢幻般的彩色迷霧中,隱隱可見有著窈窕的身影,仿佛捧著一把長長的劍影。


    “怎麽過去拿呢?”阿爾托莉雅不禁問,那是在湖水的中心才是,可他們這裏也沒準備小木船。


    “向精靈祈求吧。”梅林和藹的說。


    “哼。”一聲冷哼從一路上都沒說話的灰騎士身上傳開,高文和蘭斯洛特對視一眼,這好像是他們這陣子第一次聽到易哲的聲音了。


    “她是拯救不列顛的王者,這聖湖既然是在不列顛之內,那就不可能讓王低頭反而去覲見,讓那精靈自己過來。”易哲冷漠的說。


    “——噫!”


    一種很像小孩子發出害怕的聲音,很清楚的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裏,眾人疑惑的左右看看。


    “哪兒來的小孩子聲音?”


    易哲也有點摸不著頭腦,看了一眼戴著頭盔的莫德雷德,後者感受到他的目光,趕緊搖頭擺手,表示不是她。


    “是,是我的說……”


    那清脆的小孩子聲音又說話了,不過這次聽清楚了來源,大家齊齊的看向那聖湖中心被迷霧遮住的身影。


    一陣沉默。


    “是精靈在說話嗎……?”高文遲疑的說。


    “不清楚……”蘭斯洛特回答。


    “你不是被仙女養大的嗎?”


    “那也不是這一片的仙女啊……”


    “能不能,請你們來拿的說……”那迷霧中的身影又說話了,不知為何,總帶著一點害怕的情緒。


    “沒聽我之前說的嗎?拿過來。”易哲皺眉。


    “嗚哇!”又是一聲被嚇到的膽怯聲音。


    “你別說話了。”阿爾托莉雅瞪了一眼易哲。


    “……”


    “那總不能讓你遊過去吧,這裏讓我來。”易哲搖搖頭,走了過去,靠近著湖水邊蹲下,手指頭伸進那鏡子般無動的湖水,一股冰冷的氣息蔓延而去,從這到那湖心,一條瑩瑩的白色薄冰層緩緩凍結而成。


    “好冷的說……”那抱著劍影的身影嘀咕一句。


    “閉嘴。”易哲說。


    “嗚嗚……”


    直到一條冰徑的小道浮現在湖麵上之後,易哲才起身,讓開了位置,示意阿爾托莉雅走過去,少女也點點頭,不過目光裏還是帶著一點兒他之前嚇精靈的生氣的感覺。


    亞瑟王走上堅固的冰道上,浮起的白色霧氣也讓她的身影有點難以捉摸,她很快的就進入到聖湖中心的彩虹般的湖光之中,也能清楚的看到那懷抱著大大劍鞘的精靈。


    身高還隻能到阿爾托莉雅的肩膀的,有著細長的耳朵,身體嬌小,看她的樣子,抱著那聖劍似乎很吃力的樣子,背後一對透明的翅膀輕拍,不過讓阿爾托莉雅奇怪的是,這個小精靈的臉上充滿著哀愁。


    “你怎麽了?”她忍不住問。


    “姐姐們太可惡的說,竟然一致都把我推出來的說。”小精靈的聲音有點發顫。


    “有,有什麽問題嗎……?我難道就是如此的不受精靈們的待見嗎?”


    “不是亞瑟王的說,是那邊一張死人臉灰色騎士的說。”小精靈說著忍不住看了一眼湖邊,仿佛又感受到某人那直愣愣的視線,嚇得縮了縮頭。


    聽到好像說的是易哲,阿爾托莉雅有點恍然。


    “他確實有些奇怪,但卻是我信賴的部下,不用擔心他會做什麽的。”阿爾托莉雅笑著說,想要打消小精靈的顧慮。


    “不是,不是的說!”小精靈大聲的反駁,“他很危險,他身上有著洗都洗不掉,跟我們精靈一樣的血味道的說!”


    “亞瑟王,一定要小心那個人,他散發著不詳的說!”


    “什麽叫與你們一樣的血……?”


    “就是精靈的血!他一定殺過很多精靈,甚至神靈的說!”


    阿爾托莉雅皺眉,易哲的過往他從沒有提起過。


    “亞瑟王,小心點,這是給您的聖劍的說。”小精靈吃力的把那把大大的劍鞘遞過來,阿爾托莉雅下意識的接住,“還有那邊兩位騎士,也有劍的說。”


    在湖邊等著的蘭斯洛特和高文一怔,他們麵前,湖水忽然分開了,像是在叫他們過去一樣。


    “這個是……”


    “去吧,精靈在叫你們呢。”梅林見狀,思考了一會兒說著。


    高文和蘭斯洛特互相點點頭,他們對梅林這位元老人物很是尊敬,於是也沒有懷疑的走向了湖心,岸邊也隻剩下沉默的莫德雷德,以及易哲跟梅林三人了。


    “她得到了聖劍了。”易哲忽然出聲。


    梅林看向他,眼光有些複雜。


    “是的。”他說。


    “那你也該退場了。”


    忽如其來的敵意讓梅林一頓。


    “她的王道,太過美好,向往著誰都渴望的理想鄉,但就是錯在了太過完美,這之中有你錯誤引導的責任,離開吧,魔術師,我會好好保護她的。”


    梅林皺眉。


    “我能清楚的感受到這片森林都在拒絕著你,你是個危險的人物,我不能放任你留在她的身邊。”


    “所以說我真討厭魔術師,有些自以為是了啊,你們。”易哲偏過頭,不善的目光直視著老人。


    “當你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不也是自以為是嗎,易哲閣下。”這次,老魔術師沒有選擇避讓,而是直直的看了過去。


    “我有著即使她走錯路,也能在一切都毀滅也還能保護她性命的力量,而你能做什麽?光靠著你那張嘴皮子說的無聊預言?”易哲甚至跨出了一步,清清楚楚的表露著自己的殺意。


    “你有些無法控製自己了,閣下,雖然不知道你曾經經曆過什麽,但你現在對她而言,才是真正的危險。”梅林緩緩的說。


    “胡說八道,我能與世界為敵,沒有什麽危險可言!”易哲的聲音突然加大,雙眼有著不安定的赤紅,這一秒,周圍安靜的森林忽然發出了沙沙的響聲,綠色的葉子紛紛落到地上,樹枝晃蕩不定。


    “退下吧魔術師……”易哲右手隱約可見跳躍的雷光,梅林皺緊了眉頭。


    “住手!”


    冷喝聲叫停了易哲那即將撕開空氣的雷電,阿爾托莉雅和高文與蘭斯洛特都從聖湖中重新回來,他們三人也都持握著不凡的長劍,隻是,看向易哲的目光都有些複雜了。


    “你想對老師做什麽?不是說過不會幹擾我的王道了嗎?”阿爾托莉雅緊緊的盯著他。


    易哲眼中有些動搖,右手那閃爍的雷光忽然間熄滅了。


    他感受到高文和蘭斯洛特看著他的眼神也跟去之前有所不同,裏麵隱隱帶著一些警惕。


    “那個精靈跟你們說了什麽嗎?”他皺眉出聲。


    “易哲卿,你看起來有些累了。”高文平穩的說,隻是那隻手卻按在了才得到的,屬於他的輪轉勝利之劍的劍柄之上。


    易哲默默的看了他們一會,又重新瞥視一眼聖湖。


    “隻是一個精靈說的話,就比我這個朝夕相處幾年的人更具說服力嗎?”


    他低哼一聲後就轉身大步朝著來的路走去,但背對眾人時,他的臉上也有一些痛苦的糾結之色,他抓著自己心口前的衣服,那殺心已經是在折磨他了。


    “你一直都是這樣,又怎麽讓我能信任你呢……”


    阿爾托莉雅的聲音,遠遠的從背後傳來。


    ……


    孤寂的山頭之上,灰色的騎士像是才經曆一場血戰後一樣,疲憊的坐在那裏,頭深深的垂落著,雜亂的長發落下,遮住了他的麵龐,那身幾乎不怎麽洗滌的灰色鎧甲,這些年過去,也已經變得黑中帶紅了。


    明明穿著這身在不列顛乃至卡美洛都象征著高貴身份的騎士鎧甲,但他倒像一個破敗潦倒的流浪者。


    倒不如說,從前那身破爛的麻布衣服,穿在他身上,還更貼合不讓人感到心寒一點。


    “呼……”


    他吐出青灰色的輕煙,手指拈著那根快燒到底的煙。


    背後傳來細微的破土之聲,還有著那些低吼的無意義的渴望鮮血的聲音。


    易哲背對著那些爬起來的活屍不聞不問,對這種情況,他已經有些熟悉了。


    不列顛內,那些被襲擊致死的人,往往在下土之後,過段時間自己會重新爬起來,這隻是一些渣滓們死徒的小手段,但他也不得不常常跑到各地來解決這些。


    但隻是跟這些活死人戰鬥,他那渴望殺戮的心就越得不到滿足。


    跟吸血鬼一樣,嚐到了血的滋味,卻發現隻有幾滴,又被勾起了饑餓感,讓人難受。


    如今的阿爾托莉雅麵對著這些是比較棘手的,整個不列顛,關於這些死徒的消息還被人當成了坊間傳聞沒被當真,隻是因為全都是他一個人以神速消滅著這些各地產生的家夥。


    這是一個惡性的循環。


    “我就是這種,自己要跳進坑裏的人啊。”


    他低聲呢喃。


    背後那些死屍也察覺到了那裏坐著一個活物,紛紛朝著他靠來。


    易哲緩緩睜眼,猩紅色的寫輪眼開眼,其中還帶上了不屬於血繼限界的詭異紅光。


    淒厲的風聲劃過,像是長劍斬斷了空氣那樣銳不可當,緊接著就是那讓人不寒而栗的血肉分離的割裂聲。


    易哲一怔,他還沒有發動攻擊才是。


    背後落下一個身影,他白發蒼蒼,皺紋比百年前看上去更深了,碧綠透徹的劍芒上沾著幾滴肮髒的黑紅血液。


    “東王。”


    老人恭敬一般的出聲。


    “是你啊,也到這了嗎?”易哲平靜的說。


    “東王說過,有消息後到不列顛來找您,不過值得一提的是……朱月似乎就在這。”黎墨轉過身看著那些被他頃刻間處決的死徒的屍骸,“這些東西,還用不著髒了您的手。”


    “那不一定,倒不如說,你的出現讓我沒東西可殺,有點讓我難受。”易哲收回了瞳力,歎息的站起來。


    已經蒼老的學生看向他尊敬的師長,卻有些呆滯。


    “您……”


    灰色的騎士披頭散發,那張臉上雖然依舊沒有歲月刻下的疤痕,可卻像個神經病一樣有些扭曲,黎墨熟悉的極意時不時的從他身上散發著,十分的不穩定。


    和千年前,那個在高台上高呼著讓人們熱血的王者,完全不一樣。


    頭一次,黎墨覺得有些陌生。


    “您怎麽了?”黎墨擔憂的說。


    “我可能堅持不了本心太久了,看樣子,我果然不算太優秀,莊天成所說的那些支配者億萬年才變得如此,我隻不過是千百年就變成這幅好笑的模樣,被自己仰仗的劍道和走的路搞得這幅模樣,真是讓人好笑……在羅馬分別前,我對你說的話,還記得嗎?”


    “學生當然記得。”


    “那你現在什麽都不用做,對了,把它拿著。”易哲揮手,清冽的刀光滑下,閻魔刀插在黎墨身前的地上,刀身嗡鳴著,似乎還在不舍與主人的分開。


    “你會用到它的。”


    黎墨緊緊的看著他效忠一生的王者。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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