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最荒唐的婚禮,卻又如此真切地發生在安雪璃身上。


    她的出嫁異常倉卒,因為未及城城主夏憑闌求親的條件是:三天之內她必須隨隊伍離開飛龍堡,奔赴未及城。


    安雪璃甚至沒有什麽時間去和親人們告別,事實上,這三天來她都忙於整理帳目,分發銀兩,平複所有人焦躁慌亂的心緒,根本沒空淚眼相對,執手告別,更何況,她敏戚地覺得,她的出嫁其實讓很多人都心情開朗,大鬆了一口氣。


    沒有人向她道謝,即使她犧牲了自己,成全了全堡的事實是如此顯而易見。


    許藍江的臉色一直不大好看,也曾幾次提出要她重新考慮聯姻的事情,但她隻是笑著搖頭,「這是最好的解決之道,不是嗎?除去未及城.現在還有誰能這樣伸出援手?表哥,我隻希望你能好好打理飛龍堡,不要讓它垮掉了。」許藍江不甘心似的咬著牙,低聲罵道:「這個夏憑闌真是乘人之危。」安雪璃覺得他說的不對,但是沒有再多說什麽。


    現在的確是飛龍堡的危急時刻,但是夏憑闌算不上乘人之危,準確地說,他是一飛龍堡的恩人,隻是這個恩人的動機太過神秘罷了。


    離開飛龍堡的這一天.許藍江率領眾人來送行,她沒有再多說什麽就匆匆上了馬車。


    不敢回頭多看一眼,看一看這片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土地,看一看這些曾經和她朝夕相處的人們。


    她的未來將會是什麽樣?那個隻知名字不知容貌的夫君是個什麽樣的人?她所要去的未及城又是一個怎樣的地方?她都一無所知。


    馬車走了整整十天才到達未及城,安雪璃走下馬車,看到眼前的景象頓時為之震驚。


    她曾以為飛龍堡很大,很氣派,沒想到未及城之大更超過了她的想象。


    城牆高大古樸,一看就知道有數百年的曆史,隻是不知道當年究竟為什麽會在此地建造一個這樣巨大的城池?


    隨同護送她回來的就是當初給她送聘禮的那個年輕人,他叫念武.雖然言語有些刻薄,但是為人開朗活潑,這一路來和她已經比較熟悉了。


    「夫人很好奇這裏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一座城吧?其實此處從來不是什麽繁華城鎮,但是在百年前卻是軍事重地、邊關要塞,最厲害的時候城裏曾進駐三十萬大軍抵抗外敵長達一年.如今城中百姓也有十萬之眾。」他的這段話明顯帶有驕傲和炫耀的味道,而安雪璃也聽得瞠目結舌。


    城門大開,許多人魚貫而出。


    「參見夫人。」上百人一個個跪倒在她麵前,她倒吸一口氣,退後一步,「眾位請起,我安雪璃承受不起各位如此大禮。而且尚未成婚之前,我也擔當不起「夫人」這個稱呼。」「夫人不必客氣.這是城主吩咐過的,讓城中上下務必對夫人禮敬相待。夫人請入城,城中已淨水潑街,鮮花墊道,靜候夫人的到來。」安雪璃就這樣迷迷糊糊地被迎進了城,一路被護送到城內最大的一座院落之中。


    在幾株梨花樹的掩映之下,一座名叫「梨花齋」的小院呈現在她眼前。


    「請夫人稍事休息,等會兒會有人為夫人更衣梳洗。」她再回過神時自己已經站在一張黃花梨雕刻的床前.床架子上刻著梨花的圖雕工之精細,堪稱巧奪天工。


    看來這位未及城的城主酷愛梨花?而這裏會不會就是她日後要居住一生的處所呢。


    來到旁邊的梳妝台前,隻見梳妝鏡和發梳上都有梨花的裝飾。


    梳妝台的兩端,有一手漂亮的瘦金體書法寫就的詩聯!


    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誰此憑闈幹。


    看到這副詩聯,她的心頭微震。梨花雪,憑闌幹……很巧都在裏麵。這也是他刻意安排的嗎?


    看來她的這位夫君很喜歡帶給她神秘和驚喜讓幾名婢女服侍著換了衣裝,安雪璃惴惴不安地坐在房內的床榻上。這是她第一次穿大紅色,金絲銀線繡成的喜服.曳地大擺即使是三四名婢女要托抱起來也有點難。


    「夫人,城主說夫人舟車勞頓,就不以俗世大禮來煩擾夫人了。今夜未及城會宴客全城,夫人隻要在梨花齋中等候就好,不用去前麵應對。」一名婢女躬身說。


    她怔了怔,夏憑闌的意思是他們不用在人前拜天地,隻是這樣就算是成親了嗎?全城宴客,唯獨她這個新娘不用出席?


    「不,我要去前麵。」她斷然拒絕了對方的好意。既然她是城主夫人,是被明媒正娶進來,為什麽要像個囚犯一樣,深鎖於這座小院中,等待著被丈夫寵幸?


    她是飛龍堡的大小姐,也是他夏憑闌的妻子,屬於她的權利她不想放棄。最重要的是,她很想立刻見他一麵,在燈火輝煌的地方,真真切切地看到她要相守一生的夫君的麵目。


    被婢女指引著,安雪璃來到了宴客大堂。聽說這一畏曾是當年點將派兵的帥堂,一局大寬敞,即使堂內堂外坐了近百人的宴席都不會顯得過於擁擠。堂裏本來一片熱鬧的笑聲,她的出現突然讓這份喧嘩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注到她的身上。她靜靜地站在堂前,沒有急於走進去。


    她目光筆直地投向正前方端坐於主位的男子,可距離太遠,她看不清他的麵容.直覺告訴她,那人就是她的丈夫,然而那一襲暗夜般的黑色又讓她忽然有悚然一驚的感覺,這顏色仿佛觸動了她的心弦,如此似曾相識。


    滿場的寂靜讓這一刻顯得有些尷尬,終於有人笑出來,「城主偏要將新娘子藏起來,不讓我等見到,如今新娘子自己忍不住出來見人了,看城主還怎麽藏?」這一句玩笑讓滿場立刻哄笑起來,氣氛重回剛才的火熱。隻是這句戲譫卻讓安雪璃很是尷尬,她生怕自己在別人眼中是一個如此不自重又生性急躁、喜歡拋頭露麵的輕浮女子。她交握著雙手,輕咬著下唇,不知道自己是該進還是該退。


    主位上的那個人忽然站起來了,他走下高台,一步步走近,滿堂的燦爛燭火映照在他的身上,率先映入安雪璃眼中的,是他唇角的那抹笑容,那熟悉得讓她渾身輕顫的笑容~「看來是我的過錯,不該將你獨自冷落在梨花齋中,夫人是特意來責備我的吧?」這悠長的笑語飄搖而來,雖然聲音不大,卻足以震住全場嘈雜的笑聲,清晰地傳到安雪璃的耳中。


    「你……你就是……夏憑闌?」她呆呆地看著走到自己麵前的男人,那熟悉的黑衣,熟悉的修長十指,熟悉的笑容,熟悉的眉眼.讓她在這一瞬陷入了某種難以言說的情緒中。


    是驚喜嗎?還是惱怒?


    夏憑闌輕輕攜起她的手,牽著她走向正堂上屬於他的寬大軟席中。「諸位,從今日起,飛龍堡的大小姐安雪璃就是本城主的夫人了,城內無論是誰,都務必要對其禮敬,不得怠慢,否則本城主是絕對不會輕饒的。」他的介紹並不是特別地鄭重其事,語調輕鬆散漫,似乎他說出的隻是一樁平常的笑話.但是所有人都立刻站起,筆直地躬身,齊聲道:「參見夫人!」這聲勢浩大的場麵從此留駐在安雪璃的、心頭,不能抹去。並非因為她受到極度的尊崇,在飛龍堡中,她的地位也是如此舉足輕重,直一正讓她難以忘記的,是這一夜夏憑闌帶給她的驚詫,以及她終於意識到自己不再是飛龍堡的大小姐,而是夏憑闌的妻子。


    從小姐,變作夫人,女人一生的轉變隻是一夜之間的事。


    洞房記得初相遇,便隻合,常相聚。


    安雪璃望著眼前跳躍的紅燭光,忽然覺得有點好笑。這句詞曾是她幻想過的新婚之夜的景象,沒想到卻與她直一實的新婚之夜截然不同。


    她與夏憑闌,並非初相遇在洞房之夜。萬沒有想到來向她求婚的人竟然是他,但是當這個事實呈現在眼前的時候,他曾說過的那句話也立刻浮現在她的心頭~我此刻的放手,也許是為了以後更久遠地握住。


    那時他就作出了迎娶她的決定了?


    臉頰有些醺熱,三分為酒,七分為情。在她最茫然無措的時候,夏憑闌的出手援救讓她感激,無論他是為了什麽,總算解困飛龍堡於危難之中。


    她曾想過,即使夏憑闌可能是個老頭,可能是不能托付終身的佳偶,但為了飛龍堡,她也要嫁得無怨無悔。


    萬萬沒有想到,他是讓她曾經動心的那個「他」,也萬萬想不明白,他迎娶她是為了相遇時曾對她有過心動,或是憐憫她遭遇飛來劫難時的軟弱?


    她就這樣誌下心不安地坐在那張寬大的拔步床上,所有的婢女早已退下,寬大的裙擺從床上一直拖到地麵,張揚而耀眼的紅色讓她此刻的心緒更加紛亂不安。


    門,終於被打開了。


    黑衣靜靜逼入,在滿室的紅光中,他的黑色帶來一種沉靜。


    安雪璃隻覺得下頷被用力抬起,然後就對視上了他的眼睛。


    「在想什麽呢?」夏憑闌低聲問道,呼吸之問還有若淡淡的酒香。「是不是在埋怨我故意騙你?」她搖搖頭,「你對我,算不上騙了什麽。」他的隱瞞的確有刻意之嫌,但這隻能算是隱瞞,不是欺騙。


    「見到是我,心中怎麽想的?」他坐在她的身邊。


    「很驚訝……」她聞到他身上的酒香並不似父親或其它男子那樣重一人,而是一種淡淡的冷冽之香,讓人隻是聞到就已醺染薄醉。


    「隻是驚訝?沒有驚喜嗎?」他的手扶起她的臉頰.讓她看向他,「你一定很想知道,我為何要娶你?」「是……為了幫我?」她斟酌著,說出自己的第一個猜測。他笑了,「你願意這麽想?不怕會讓自己傷心嗎?」「嗯?」她有點怔仲。


    「女人.應該會希望你的丈夫是因為愛你而嬰你的吧?」他的手掌溫度比她滾燙的臉頰要清涼許多,她的不安和慌亂,都在他掌中的溫度裏一窺可知。


    「我……不敢這麽想。」她再次遲疑著。


    「為什麽不敢?」「因為你和我,隻是萍水相逢。」她聽說過一見鍾情的故事,但是她不相信自己能在他的心頭掀起這樣的狂瀾。


    「兩次聽琴,一次相救,一次懇談,一次流淚,在我看來,這已不是萍水相逢了。」他的唇低低地掠過她的鬢邊.貼在了那滾燙的臉頰上。


    他的唇是這樣清涼,卻讓她全身顫栗.恨不得立刻將自己隱藏起來。


    「我會讓你不安還是害怕?」他上揚的唇拂過她的唇角.第一次,他叫出她的名,「雪璃,我很榮幸,從今夜起你便是我的妻了。」這句話算是他的告白嗎?安雪璃模模糊糊地想著。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她從袖中拿出一方雪帕,「這個東西,還給你。」他斜睨了一眼,已經不記得這和自己有什麽關係。「這是我的?」「那日在山上,我的手指被琴弦割傷……」哦,他記得了,當時他用這手巾幫她包紮傷口,隻是沒想到她居然還留著。


    「你貼身收藏一個陌生男子的東西,萬一你的丈夫不是我,可是會給自己惹禍的。」夏憑闌戲譫地在她耳邊呼出一陣熱氣,顯然他很高興她會將這方雪帕如此小心妥善地收藏。


    不知從何時起,安雪璃身上負重了一天的禮服已從肩上滑落。


    他的唇烙印在她的肩頭上,皎扯開了她兜衣的肩帶,然後傾身而上,將她覆在身下,在她還來不及意識到他要做什麽前,將她占有在懷中。


    她重重地抽了一口冷氣。她母親去世得很早,從沒有人和她講過男女之事,雖然今夜她有著幾分情懂的自知,但是這樣親密的、毫無問隙的身體接觸.依然讓她震驚,而因為震驚更加慌亂,甚至帶著幾分恐懼。


    「你……你這是……」她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想推開他,盡管他並沒有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但是她依然覺得呼吸困難。


    「這是夫妻之間的義務,看來你的家人沒有告訴過你?」夏憑闌淡淡笑著,輕輕抬高了一下身子.不是為了讓她喘息,而是為了更深地吻住她的唇。


    一瞬問的窒息幾乎讓她昏厥,這份柔軟和滾燙不同於他之前帶給她的那份清涼,讓她頓時渾然忘記了自己身處何地,腦中一片空白迷離。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乘勢正式侵入她純真的處子之地,這一次,是完完全全地占有她,從身到心。


    就這樣懵懵懂懂地成了他的妻。安雪璃在次日清晨醒來時,發現夏憑闌已經不見了蹤影然他走了很久,但是她的腳下卻蓋了一塊厚而溫暖的短褥。


    婢女聽到聲響敲門進來,看到她正對著那塊短褥發愣,身邊的被褥冰涼,於是笑道:「昨夜城主說夜裏風寒,怕夫人著涼,所以讓奴婢多抱了這塊褥子給夫人暖腳。」她的臉不禁紅了。昨夜她很早就沉沉地昏睡過去,依稀記得自己最後是倚靠著他的胸膛,腳下的確有些涼風,所以就蜷縮起雙腳到被褥的深處禦寒。


    原來她的這個小動作也被他盡收眼底了?


    本來婢女進來時她還怕讓人看到自己赤身裸體的樣子而難堪,但是低頭審視之後才發現,她竟已經穿好了簡單的單衣。這……難道也是夏憑闌先幫她穿好的?


    「夫人先沐浴吧。城主特意命城中的大夫為夫人配好了藥,放在熱水中,可以幫夫人止疼活血。」婢女無心的一句話卻讓她臉上的酣紅更深。


    昨夜的激情纏綿遠超過她以前對男女之間的所有認知,當他貫穿她時,她甚至無法理解為何這種疼痛讓她既痛又覺得歡愉?


    他的手指應該是彈慣了琵琶的緣故,指腹上有薄薄的細繭,因此滑過她光潤的肌膚上總是帶給她清晰的顫栗感。而他的唇卻又是如此柔軟,每當細繭磨疼了她肌膚的任何一處,他的唇便會隨之烙印其上,讓她緊繃的身體漸漸放鬆,最終為他完全釋放。


    為人妻,竟是如此玄妙的事情……「城主說如果夫人醒來了起共進早飯。」請夫人沐浴後就在梨花齋內等他,他會來和夫人「他,在忙什麽?」她問道。


    「城主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忙,現在應該是上早堂的時候,所以城主先去了正堂。」聽起來就好像皇上要上早朝一樣。安雪璃沒有再多問,在婢女為她準備好的熱水藥桶中泡了很久,酸疼的身子果然覺得輕鬆了許多。


    等她換上新衣,梳好頭發的時候,夏憑闌正好回來了。


    他依然是一襲黑衣,這似乎是他最鍾愛的顏色,隻在衣服的邊緣縫著少許銀色的滾邊狐毛,將他的俊容襯托得貴氣十足。


    「昨夜睡得不好吧?」相見的第一句話他就這樣問道。「你的手一直抓著我不放,還真怕你昨夜作了什麽惡夢。」這露骨的情話讓她尷尬地偷看了一眼旁邊的婢女們,隻見她們都在暗暗偷笑,於是更覺得羞窘。


    「其實還好……多謝你幫我多蓋了一塊短褥。」她說。


    「夫妻之問不必這麽客氣,否則為什麽夫妻同榻時要妻子睡在一曇麵,丈夫睡在外麵?就是為了便於讓丈夫照料妻子。」他用筷子夾起一塊甜點放到她盤中,「這是我未及城最好的廚子做的精致小點.你嚐嚐看.有酸的甜的,成的辣的,看你愛吃哪一種,以後吩咐他們做就是了。」「我其實並不挑食。」安雪璃慢慢地吃下那塊點心,好半天,才遲疑的說道:「你……很忙的話不用陪我。」他挑眉看了她一眼,「新婚燕爾,再忙總要先顧及到你,一會兒我帶你去城內走走。」門外忽然有個人影罩住了陽光,沉聲說:


    「城主,昭和公子來了。」兩人同時抬起頭,說話的那個黑衣女子安雪璃已記得她的名字一掠影。似乎從來都不愛笑,現在她冷峻的神情比起當日在青華縣時似乎更重了幾分。


    「他來了?他來得倒很快嘛。」夏憑闌笑得有些古怪似的,對安雪璃說:這個人一會兒你要見一見。」「哦,好。」丈夫為天,他說讓她見什麽人,她自然要去見。


    看出了她的心思,他又笑道:「不是所有客人都要讓你去見,我不會用這種事情來煩你,隻是這個人……不大一樣,所以要見一見。」這個據說不大一樣的昭和公子是誰呢?安雪璃帶著疑惑跟著夏憑闌來到了正堂的會客廳。


    一個身著淡金色華服的公子背負著雙手,笑吟吟地看著他們到來。「沒想到我會來得這樣快吧?就是要給你一份驚喜。」他的口氣聽起來和夏憑闌很熟。


    夏憑闌也懶洋洋地回應,「你向來喜歡出人意表,沒什麽。」「這位就是你突然為小弟娶回來的大嫂了?」昭和笑看向安雪璃。


    安雪璃和他的目光一接觸就戚黨到這個人的與眾不同,在他的目光中有某種犀利的光芒,和夏憑闌很相似,他們兩個人,都是那種外表可親,待人和藹,但骨子裏卻截然不同的人。


    「給公子見禮。」她走上一步,斂衣一禮。


    昭和立刻伸手相攙,笑道:「這可不敢當,應該是我給嫂子見禮才對。」「你們兩個就不要拘泥於這種無聊的繁文褥節了。昭和,你難得來一趟,難道沒有給你嫂子帶什麽見麵禮嗎?」夏憑闌一伸臂,將安雪璃攬在懷中。


    昭和的眼波閃爍了一下,盯著他摟住妻子的手臂,笑道:「我隻是沒想到大哥也會有為女子傾心的一天,所以很好奇大嫂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至於見麵禮,哈哈,你未及城富可敵國,還在乎我的禮物嗎?不過如果我今天不拿出來,隻怕你要和我翻臉,說我小氣了。來啊!抬上來!」幾名壯漢抬著幾個大箱子走入正堂。夏憑闌斜睨了那箱子一眼,說道:「我不管你帶來的東西是什麽,隻要能討你嫂子的歡心,就算是讓我高興了。」「這麽說來我要請嫂子多為我美言幾句了。


    小弟如果有送禮送得不周到的地方,嫂子也一定要多包涵。」昭和客氣地說著,一抬手,壯漢便將第一個箱子的箱蓋打開。


    安雪璃好奇地上前走了幾步,她本來以為箱子裏的無非是金銀財寶,但沒想到是一卷卷畫軸。


    她隨手揀起一卷,展開來,大吃一驚,那竟是畫聖吳道子的「送子觀音圖」「兩位新婚燕爾,我想送這樣的畫應該是很適宜吧?」昭和歪著頭,審視著她的表情。


    安雪璃的驚訝不僅在於這幅畫的珍貴,當年她母親偶然得到吳道子一張一尺見方的畫作就狂喜得幾個晝夜睡不著,她猶記得父親取笑說:


    「你這一幅畫快要抵我們飛龍堡幾個月的開銷了。」由此可見這畫的珍貴。


    然而這幅「送子觀音圖」居然有三尺之長,更不用說箱內那至少幾十卷還沒有打開的畫作.想來每一張的珍稀程度都不在此幅畫作之下。


    這昭和公子是誰?竟然能送出如此大手筆的賀禮?更讓她不解的是,他與夏憑闌兄弟相稱,但聽其話意,度其身份,他並不是未及城的人,那他和夏憑闌又是怎樣的關係和交情?


    「嫂子,這幅畫還能入得了您的眼嗎?」昭和問道。


    「太珍貴了,隻怕我愧不敢當。」「書畫這東西不過風雅文人把玩的小玩意兒,小弟真覺得拿不出手.嫂子就別一議我慚愧了。」昭和笑著打開了第二個箱子,「這一箱中裝的都是些藥材,南山的鹿角,北海的龍魚骨,藥性太強不便在此展一丁。其實也不希望大哥和嫂子會用到這些藥,但留在身邊總是有備無患。」安雪璃悄悄回頭看了一眼,隻見夏憑闌看似平靜的臉上也至笤出幾分欣喜的動容。她聽父親說過,南鹿北魚都是世上極其罕見的東西,據說無論是練功還是做藥,其藥性都遠勝靈芝人參十倍百倍以上。


    她思忖了一下,笑道:「詩經有雲:「投我以桃李,報之以瓊鋸」,公子這麽重的禮自然不是桃李可比,而我們日後不知是否還有更貴重的「瓊鋸」回報公子。相公,看來你和昭和公子真的不是尋常交情。」「你可以把昭和當自家人,雖然這小子……到底是不是自家人,還有待商榷。」夏憑闌似笑非笑地看著昭和,而昭和也以同樣的目光瞰著他。


    她的丈夫不是普通人,連他身邊的人都是這樣奇特。安雪璃深深地凝望著夏憑闌的側麵,」且刻碰觸到他清澈而銳利的眼神。對於所有關注他的目光,即使是偷偷的閃爍,他仿佛也都能戚受到似的。


    反而是她這個偷窺者有點不好意思地說:


    「你們慢聊,我想四處走走。」「在門口等我吧,我說了要陪你逛逛未及城。」夏憑闌鬆開挽住她腰肢的手。


    大堂外麵站著一個人,本來是背對若內堂,但是聽到安雪璃的腳步聲時回過了頭。安雪璃驟然感覺到一股寒意撲麵而來。


    「夫人。」掠影低了低身子行禮,隻是為了規矩,而不像是尊敬。她輕聲道:「你叫掠影對嗎?我聽相公說起過你的名字。」掠影淡冷回應,「是的,屬下十二歲就跟隨城主了。」「我初來乍到,如果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還請你多指正。」她的話讓掠影一愣,大概沒有想到她會用這樣謙和的低姿態和自己說話。


    「夫人真是……太客氣了。」掠影說得有點艱難。此時夏憑闌忽然在她身後開口,「你們兩個女孩子在聊什麽呢?」安雪璃的肩頭讓他的大手攬住了。她低聲說:


    「沒什麽,隻是閑聊而已。


    掠影看到夏憑闌來到,立刻行了禮,回報了幾句公事上的事情之後就匆匆離開。


    夏憑闌察覺到安雪璃的神情若有所思.便問道:「怎麽?掠影說了什麽,讓你居然皺起了眉頭?」「有嗎?」她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自己的眉心,惹來他的笑聲。


    「真是個好騙的女孩兒,我說什麽你都信?」意識到被騙了,她並不生氣.她的確有件事在心底盤旋狐疑,很想藏起,卻又按捺不住好奇和困惑。


    「相公,掠影說她跟了你很多年了?」「嗯,大概有五年了吧。怎麽?」「有件事,也許不該我來說,如果我說錯了,你就隻當是我在胡思亂想。」夏憑闌笑了.「你似乎總在為是否該向我進言而遲疑。」這句話讓兩人好像回到了初相見時的情景,那時候她的確也曾說過類似的話。於是她也回以一笑,隻是笑得遠沒有當時自然。


    「掠影她……好像一直對我不大……喜歡?」她斟酌著字句,又怕他誤會,「我不是在挑撥你們主仆的關係,也不是說她對我不好,隻是……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曾在什麽時候得罪過她?」他朗聲笑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你的確是有些胡思亂想,你怕掠影、心中喜歡我,所以對你有敵意,是嗎?」這雖然是安雪璃心中所想,但是當麵被他說破,還是讓她的臉有點漲紅,好像暗戀別人又被發現心事的是她自己。


    「掠影的確有喜歡的人了,但不是我.她的意中人你也認識,就是陪你回城的那個嘮叨小子。


    「念武?」安雪璃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覺得很好笑。冷冷的掠影和活潑的念武,真是一對絕配。


    「至於她為什麽對你這樣,你也不要太在意,她自小跟著我,算是被我寵大了,別說是你,這城裏有幾人不曾遺過她的白眼?就是我,偶爾也要看她的臉色呢。」夏憑闌的一番話終於讓她放下了疑惑,隨著他一起笑了起來。


    看來真的是她多慮了。


    他忽然捧起她的臉,凝視著她的眸子說:


    「不過你有這樣的擔、心也讓我很戚動,知道為什麽嗎?」她搖搖頭。


    「因為這說明你、心中很在乎我,生怕我被別人搶了去。娶到一個這樣在意我的妻子,豈不是我的福份?」他的話隨著一記熱吻滾入了她的唇中。


    模模糊糊地?她很想和他說一句話!嫁給他做妻,也是她的榮幸。其實像他這樣出眾的男子是所有女孩子作夢也想覓得的佳偶。


    從今以後,她的生活該是一番別樣美麗的風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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