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樂”


    “耶!恭喜恭喜!”


    “太好了,蛋糕快推出來,讓開點,蛋糕擺中間。”


    “蜜雅,來,今晚你是主角,你站中間,快點許願,先說好,最後一個願望你可以保留,但是前兩個願望一定要大聲地說出來。”


    “對對對,快許願。”


    這是一家知名的俱樂部,一群好友包下了二樓其中一間包廂,幫那名叫蜜雅的大美女慶生。


    現場氣氛熱絡,可談笑間,似乎有某個計劃正在悄悄進行。


    高蜜雅在眾人簇擁下,美麗的臉上始終掛著甜笑,一臉幸福。


    “我……我不知道要許什麽願。”眾人催促,她有些忸怩,表情卻又不自覺地泄漏了心事。


    那藏不住好心情的喜悅模樣,讓旁人都忍不住跟著起哄。


    “這還不簡單,就許你要跟東奎共度一生呀!”


    此話一出,眾人歡呼,像是之前所有的安排,就隻為了這一刻。


    坐在一旁和友人拚酒談笑的沈東奎突然被點名,微醺的腦袋像是忽然被雷擊中,一口酒差點沒噴出來。


    不會吧,關他什麽事?


    “哇,東奎,大美女都開口了,你真幸福。”


    “太幸運啦!名模耶,你這家夥真是太讓人羨慕了!”


    幸福?幸運?羨慕……個屁啦!


    沈東奎不以為然。他和這個叫做什麽……蜜雅的女人隻見過幾次麵、吃過幾次飯而已,何況大多都是和一大堆友人一起吃吃喝喝,說真的,他若閉上眼,甚至連她的樣子都想不起來,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對他有意思?


    見鬼了,他不以為他們兩人會有什麽關係,更別提什麽共度一生。


    他是不婚主義者,個性愛自由、隨興慣了,人生能歡樂就盡情歡樂,他不想身邊綁著一個女人,讓自己到哪裏都有個牽掛。


    看來他又得“求助”了。


    沈東奎的手摸向口袋裏的手機,連看都不用看,手指悄移,飛快按下幾個熟悉的鍵。


    就在這時,身邊幾個酒肉朋友也不管他的意願,將他推到女主角身邊。


    “來來來,男主角來了!”


    沈東奎皺眉。這種場麵實在有點詭異,他和高蜜雅就這樣一起站在三層大蛋糕前,大家朝他們發射拉炮,每個人都笑鬧著,她宛如新娘般害羞低頭,笑容滿麵,好像兩人今晚就要攜手走入禮堂……


    這恐怖的情景讓他渾身發毛,恨不得立刻奪門而出。


    他才這麽想,旁邊幾個人像是看透了他的心事,將他圍得更緊。


    可惡,都怪他警覺性太低,剛剛不應該跟他們胡亂拚酒,現在腦袋昏沉沉的,連步伐都有點踉蹌。他做了幾個深呼吸,平複自己的情緒。


    好吧,他倒要看看這些人想玩什麽把戲。


    “快許願啊,要大聲說出來才算數。”


    “對啊!快點許願。”


    眾人又開始起哄,現場氣氛歡樂熱鬧,笑容寫在每個人臉上。


    除了沈東奎之外。他想,如果他隻是個旁觀者,他絕對會很高興地隨之起哄,甚至可能玩得比他們更瘋,隻是,現在他是當事人。


    沈東奎承認自己不是個eq很高的人,心情不佳時,他是絕對笑不出來的。


    此時他臉色凝重,冷撇的薄唇擺明了不悅。他向來討厭自作主張的人,也討厭受人擺布,尤其他們還自以為是地搞了個可笑的生日派對,想在大家麵前讓他屈服?簡直是妄想。


    如果可以,他真想狂揍旁邊這幾個自稱是他好友的混蛋。現在他才明白,剛剛他們猛灌他酒,原來目的在此。


    也許是心情不好,他覺得度秒如年,一刻也待不下去。


    奇怪,他的救兵怎麽還沒來?還沒看到他的簡訊嗎?


    站在他身邊的高蜜雅似乎也感覺到了他的不悅,小心翼翼看著他,發現他臉色不對後,心裏慌張起來。


    “你們……別鬧了,東奎會生氣。”她嬌軟委屈的聲音,惹人同情。


    眾人開始責怪沈東奎得了便宜還賣乖,身邊的大美女這麽明豔動人,他臉色這麽臭真沒道理。


    沈東奎不動聲色。很好,繼續說,繼續鬧,拖得越久越好,這樣他的“救兵”才能及時趕到。


    她向來很機靈,而且從來不曾讓他失望,隻要他發出“求救訊號”,她一定會及時到達,他知道這次她也會如他所願地現身“拯救”他。


    一定會!


    一想起她,沈東奎臉上的表情總算稍稍和緩了些。


    眾人也鬆了口氣,誤以為他剛剛的怒氣隻是錯覺。


    說真的,高蜜雅這麽漂亮,又是喊得出名號的名模,能被她看上,還讓她如此煞費苦心地安排,是三生有幸,高興都來不及。


    “好了好了,許願吧!”


    “好……第一個願望,我希望……嗯,世界和平。”


    沈東奎在心裏冷笑。世界和平?我還身體健康咧,真是有夠做作的願望。


    “再來,我希望……我希望我的朋友們都很快樂、很開心。”


    真的假的?他就開心不起來。沈東奎再度冷嗤。


    不過,他已經不是她的朋友了,他的喜怒哀樂與她無關。


    當然不隻是她,包括今晚看到的每一個人,以後都會被他列為拒絕往來戶。


    “再來這個願望,我……”高蜜雅害羞地看了沈東奎一眼,水汪汪的大眼裏漾著藏不住的濃情密意。“這個願望我保留。”


    “哈哈,一定和東奎有關!”眾人再度起哄。


    “好了好了,吹蠟燭、切蛋糕……東奎幫忙切啊”


    “祝兩位心心相印!”


    “百年好合!”


    “我祝他們永浴愛河啦,哈哈!”


    “咦,不對喔,程序顛倒了,應該先求婚吧!”


    “對啊,求婚求婚求婚”


    沈東奎額上青筋一直冒,這群人是瘋了嗎?要不要今晚直接送入洞房算了?


    他的忍耐程度已經到了臨界點,拳頭握得死緊。如果“她”再不出現,難保他不會一時衝動,讓眼前所有看好戲的人都像保齡球瓶般一一倒下。


    就在這個緊張時刻,突然一道白影乍現,他才籲了一口氣。


    終於來了,她果然沒讓他失望。


    對沈東奎來說,她的出現猶如沙漠甘霖,而他簡直在表演川劇中的變臉,原本超臭的臉色轉瞬間消失,揚起了一道燦爛笑容,而那笑容就像雨後的彩虹,緊緊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都不明白他為什麽會在瞬間有如此大的轉變,眾人懷疑地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這一看,才發現了那道小小的白色身影。


    那是個個子不高,身穿白色連身洋裝,腰間係了條紫白相間腰帶的女子。這小女子沒有讓人一見驚豔的美麗臉孔,但是那張宛如白瓷般的小臉蛋充滿靈氣,清新嬌嫩得仿佛像是朵初生的小白花,淡雅甜美,讓人難以忘懷。


    大家很自然地讓出一條路,讓她走上前。


    “奎哥,這裏看來很熱鬧。”清亮嬌脆的娃娃嗓音不算太大,但足以讓聽者渾身酥麻。


    好好聽的娃娃音,好嬌甜的小女子,她竟然喊沈東奎為奎哥?這……他們到底是什麽關係?


    “我的老婆來了別生氣,剛剛隻是逢場作戲。”


    眾人錯愕。老……老婆?原來沈東奎結婚了


    不會吧,那今晚這一切,豈不成了一場鬧劇?


    “我的老婆來了別生氣,剛剛隻是逢場作戲。”


    一樣的台詞,十年不變,唯一不同的是,她從未婚妻“升級”成了老婆。


    走出俱樂部大門,微風輕吹,沈東奎和葉芙琳都輕歎了一口氣。


    “唉,想不到現在的女人這麽恐怖,居然找朋友乘機設計我,真是白癡一個。”沈東奎嘴裏銜著煙,吞吐間,薄唇輕撇,充滿男性魅力。


    至少在葉芙琳的眼中,他還是和最初遇見時一樣,舉手投足都輕易吸引她的目光。


    “她應該很喜歡你,才會這樣。”每個見到他的女人,很少不被他吸引。這些年在他身邊,她看得多,自己也是如此,當然能夠理解。


    “喜歡我?”他不需要這種虛情假意。沈東奎冷哼。


    情緒激動加上酒精發酵,讓他腳步有些虛浮,葉芙琳趕緊上前扶他一把。


    “小心。”她輕嗔地看他一眼。“又喝酒了?喝了不少吧。”


    如果不是這樣,他早就能輕易脫身,根本不需要她幫忙。


    “唉,盛情難卻,我怎麽會知道全是群酒肉朋友。”沈東奎感歎,很自然地將手放在她肩上。“還是你最好,好哥兒們,永遠站在我這邊,福禍同享,永遠不會背叛我。”


    葉芙琳輕笑,笑容中卻也充滿複雜的情緒。


    是的,她是他的好哥兒們。


    認識十年,說也奇怪,沈東奎和她一剛一柔,看似八竿子打不著一塊的兩個人,竟然成了莫逆之交。


    他將她當成最好的朋友,有什麽心事都會跟她分享,包括他喜歡哪個女孩,他課業、工作上的辛苦,他的成就,甚至有時還會講些不營養的黃色笑話逗得她滿臉通紅……


    他們總是互相幫忙,她幫他搞定所有女友,尤其當他想分手時,她會以未婚妻或老婆的身份出現,幫他解決爛桃花糾纏;而他從前親自指導她的課業,現在幫助她解決工作上的難題,這麽多年的相處與默契,幾乎隻要一個眼神,他們就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麽。


    他們各自擁有一支對方專屬的手機,手機裏都隻有一組號碼,也隻有彼此知道,平常用來哈啦打屁,但他們也有特殊密碼,隻要看到特定符號,就知道對方有難,另一個人不管在做什麽,都必須在第一時間放下手邊所有的事去“拯救”對方。


    十年來,他們合作愉快,是一對超級“好哥兒們”。


    不過事實上,葉芙琳一開始並不能接受這樣的關係。


    她喜歡他,很喜歡很喜歡,幾乎從第一次見麵的那天起,她就無法自拔地愛上他了。她喜歡看他神采飛揚地描述自己武術上的成就,喜歡看他不高興時冷哼不悅的模樣,甚至連他訴說對其他女人的喜愛時,那炯炯發亮的黑眸,她都為之心動……


    他的一切,她都喜歡。


    她很害羞,不敢表白,剛開始隻能先以他妹妹好友的身份出現,找尋各種機會接近他、陪伴他。但是慢慢地,她發現了一件讓她心痛的事他並不需要一個固定對象。他愛好自由,心性不定,今天喜歡冶豔美女,明天喜歡清秀佳人,沒有辦法為誰停留。


    這個強烈的認知讓她傷心,卻也給了她最好的機會。


    她選擇成為他的哥兒們,傾聽他的心事,幫助他,也接受他的幫助,兩人慢慢地變成超級好友。


    她想,如果他不結婚,她會這樣陪著他一輩子。


    隻不過每次看到他又交了新的女朋友,她的心還是很痛。她不否認,其實自己心底深處還悄悄地藏著一個小小的希望,隻是那個希望會隨著他身邊的女朋友而消失、破碎,等他分手後,小小的希望又再度燃起。


    “當然,好哥兒們就是這樣,互相幫忙。”葉芙琳盡量以輕鬆的姿態和他稱兄道弟。“隻可惜,好好一個名模就這樣散了。”


    “拜托,我現在一想起她,就渾身起雞皮疙瘩。當眾逼婚這種事她竟然做得出來,腦袋裏不知道都裝什麽。”哪個男人會喜歡這樣被趕鴨子上架?


    “喂,你有點良心,人家也是愛慕你。”她刻意調侃他。“你現在有沒有後悔剛剛沒有將錯就錯?”


    “夠了,這樣的愛慕我要不起。”


    “嗬嗬。”葉芙琳知道,他就是這種個性,那個名模太傻,才會這樣設計他。“看樣子腦袋還很清醒。”


    他這個人太驕傲,耍心機、使計謀隻會讓他反感,退避三舍。


    “當然,你以為那幾瓶酒就可以扳倒我嗎?”


    “厚,得意的呢。”葉芙琳一笑,用力推他一把,接著往前跑。


    “葉芙琳,你這個女人有沒有良心?居然這樣推我,別跑”沈東奎沒料到她會來這招,一個不注意,差點跌倒在地。


    可惡,他非教訓她不可!


    他畢竟是個運動好手,葉芙琳剛好相反,三兩下就乖乖就擒。


    “琳琳,你說我該怎麽懲罰你?”沈東奎的大手隨興地勾著她纖細白皙的脖子,故意恐嚇她。


    粗獷好看的臉孔就在眼前,他靠得太近,兩人曖昧的姿態,就像互相擁抱。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呼出來的酒氣,葉芙琳覺得腦子有些鬧烘烘的,似乎也微微地醺得醉了,好想乘機倒入他的懷裏。


    “那……就罰我送你這個醉鬼回家吧!”她盡量保持平靜自然的語氣。


    “什麽”但沈東奎臉色大變,比剛剛被逼婚還恐懼。


    他連連退了好幾步,然後表演走直線。


    “你看,我沒醉,我可以送你回家。”


    “少來了,快上車。”葉芙琳走到車邊,打開了自己的車門。“快點。”


    娃娃音再嚴厲,也沒有半點威嚇的效果,不過沈東奎還是乖乖走回來,隻是凶狠地瞪著她。


    “我不是要你別開車,你居然不聽話?”天知道這個女人看來嬌嬌弱弱,開起車來超級恐怖。


    “現在半夜三更的,我又收到你十萬火急的簡訊,你要我怎麽辦,等計程車嗎?”葉芙琳才不怕,繼續維持平靜的態度。“何況現在這麽晚了,坐計程車也不見得安全。”


    “你說的也是。”聽她這麽說,沈東奎不禁麵露愧色。他都忘了現在已經半夜一點多了。“對不起,這麽晚了還麻煩你。”


    “三八,道什麽歉?我們是什麽關係,需要這麽客氣嗎?”葉芙琳不希望他真的心生愧疚,以後不再找她幫忙,她反而更難受。“我跟你說,我現在開車技術好多了,真的。”


    “什麽意思,你偷練?”


    “哈哈……”她打哈哈想蒙混過去,先溜進車裏。“快上車。”


    “你居然敢背著我偷練車,你是想嚇死我嗎”沈東奎坐上車,準備跟她說個清楚,告誡她開車不能開玩笑。


    誰知道他才一上車,她立刻踩油門開車,害他差點沒撞上擋風玻璃。


    “奎哥,上車要係安全帶。”甜甜的聲音,教人一口悶氣無處可發。


    沈東奎也不敢不係安全帶,誰教她開車技術實在太糟糕了。


    “喂紅燈,紅燈紅燈!你沒看見紅燈嗎?”


    “別瞪我,來不及停了嘛!”


    “邊講話也要邊看前麵,你偏離車道,快撞上安全島了!”真是被她嚇到無力。


    “不要緊張,我有看到。”


    才怪!誰信她。“開慢一點、開慢一點。”


    “安啦,我才開八十耶。”


    “這裏是市區!”厚,她到底是不是來亂的。


    “現在是半夜。”


    “誰說半夜就可以飆車”


    隻要坐上她的車,就像曆經“玩命之旅”,非讓人嚇破膽不可。沈東奎再度後悔借她買車資金。葉芙琳外表看來柔弱,但是內心很堅強,她其實是個很有個性的女子,隻是嬌甜的外表容易讓人忽略她的真實性子。


    這一點,他從剛開始認識她,看到她堅定的眼神時,他就知道了。


    過了這麽多年,她依然沒有改變。


    當初他和她能成為好朋友,不是沒有道理,如果她隻是個嬌柔的小女生,以她清麗的外表,她最多隻會成為他眾多的前女友之一。


    但是多年前的那一天,她勇敢地找上他,當時,他看出了她的不一樣。


    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天,這個看似嬌弱羞怯的小女生攔下他,在他麵前所說的每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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