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能醒過來真的太好了!”旬兒興奮地替她梳著發,丫丫依然是那麽開心在她身邊兜著玩。


    一切真實且幸福得像是在作夢似的。


    如果什麽都不要多想,那麽,她好像真的有一個疼寵她的夫婿,一個可愛的孩子,還有安穩而富足的生活。


    一個女人在世上還能奢求什麽呢?


    隻可惜……


    她的心裏知道,這一切都不是真的,隻是一場迷人的鏡花水月。


    她的夫婿對她的好別有用心,她甚至是一顆隨時能被犧牲掉的棋子。


    “您都不知道,在您掉入水中的時候,爺的臉色鐵青得嚇人,旬兒可從來都沒有瞧過爺驚慌失措的模樣。”


    “嗯!”心不在焉的輕應,嫵仙張嘴想要讓旬兒別再說了,可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其實,她也很想知道的。


    倒不是因為女人的虛榮,而是她想要清清楚楚的知道,在她生命中發生的每一刻,“失憶”隻是一種讓自己在麵對他時,能夠好過一點的辦法。


    “還有啊,聽到大夫說您可能活不下去時,爺還激動得差點一把扭斷那個老大夫的脖子。”


    倒是很難想像莫尚天會有這樣失控的舉動嗬!


    嫵仙聽著,腦海中也能想像那時莫府一陣紊亂的景象。


    他……應該隻是做戲吧!


    做給那個躲在一旁伺機而動的人看的。


    就算明知道真相是怎麽回事,然而聽到旬兒的敘述,即使她表麵上冷靜異常,但她的心卻還是不受控製地亂了一下。


    “我想爺真的很愛您,在您昏迷的時候,他不惜砸下重金,請名醫、用良藥,這樣的一擲千金,他的眉頭可是連皺都沒有皺上一下喔!”


    身為嫵仙的貼身丫鬟,旬兒當然知道自個兒的主子沒了記憶,所以她要很盡責的替她補足所有該有的記憶。


    “是嗎?”相較於旬兒的驕傲,她的回應卻冷淡得過份,甚至沒有丁點兒被嬌寵的驕傲。


    “是啊!”她用力的點點頭,還不忘補充說明,“您都不知道,以往要是哪個姨娘要死了,爺頂多全權交給大夫,有時甚至忙著商行的事,連回來瞧上一眼都沒有,哪裏有可能像這樣守在榻前,小心翼翼的照顧著,完全不肯假手他人。”


    心下又是一動,嫵仙抬眼望向句兒,看著她那滿臉的興奮,終於決定自己聽夠了。


    不能再這樣子被擾亂下去了!她決定不再被撼動分毫,隻要事情一解決,她就要離開。


    聽得太多,隻會讓自己走不了,而她不想讓自己走不了!


    “別說了!”


    “主子,現在咱們府裏的下人都在說,您那麽受寵,而大夫人既不受寵,膝下又無子,現在隻消您一有了身孕,大夫人可能就會被休離,到時您就可以風風光光的被扶正了,所以您可要加把勁啊!”


    “我叫你別說了。”不耐煩的放下手中的梳子,心情煩躁的嫵仙站起了身子。


    才轉身,就見一名身形瘦削的婦人被引領了進來。


    “娘……”望著那張臉龐,嫵仙是震驚的,紅唇蠕動,太過激動的心緒讓重病初愈的她,難以承受的搖晃了一下。


    “主子,您怎麽了?”旬兒眼尖地看出她的不對勁,連忙扶著她,小心翼翼地伺候她坐下。


    “隻是一陣暈,沒事的。”


    初時的激動過去,也恰好有了這陣量,讓嫵仙沒有因為太過激動的露了馬腳。


    再次望向那蕭索的身影,她已沒了方才的激動與措手不及。


    “旬兒,她是……”


    “女兒啊,真的忘了娘了嗎?”那老婦激動地衝了過來,緊緊捉住了她的手,嘴裏不敢置信地喃喃念道。


    方才莫家大爺跟她解釋情況時,她還信誓旦旦地相信自己的女兒絕對不會忘了她,可是這會兒望著那充滿陌生的眼神,她卻不得不相信。


    一陣悲從中來,思念和悔恨的淚水就這麽汩汩地竄流而下。


    “你……是我娘嗎?”興許是她天生就是當戲子的料吧,嫵仙將疑惑的神情與舉動演得入木三分。


    “傻丫頭,我不是你娘還是誰呢?是我對不起你,要不是娘總是看不開,你也不必……不必賣了自己。”殷母自責地輕喃著,悔恨不已地望著認不得自己的女兒。


    如果不是她的執迷不悟,也不會讓她們母女倆失散這麽久的時間,再相見時,竟已是陌路。


    “娘,幹麽哭呢?”嫵仙完全一副不解的模樣,抬手拭去了殷母臉上的淚水,就像是一般的母女。


    她扶著老人家坐下來,含笑聽著娘親對於莫尚天的歌功頌德。


    “要不是尚天的幫忙,娘真的不敢奢望還有見著你的一天。”她其實也不知道莫尚天用了什麽方法,反正他就是把她從殷家那個總是折磨著她的地獄救了出來。


    還記得在臨去前,嫵仙的大哥是用怎樣含恨的眼神瞧著她,那種仿佛想要將她毀之而後快的冷酷,讓她現在想起來都還忍不住背脊泛涼。


    “女兒啊,娘在來的路上有聽那些下人說,這尚天對你可是癡心得很,你可要好好把握這樣的男人啊!”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娘到現在還不懂這個道理嗎?”淺淺的、淡淡的語氣卻換來了殷母懷疑的眼神。


    飽含滄桑的眼盯著嫵仙瞧了好一會,然後帶著些疑惑的問道:“嫵仙,你是不是壓根就沒忘了以前的事兒?”


    掀起了一抹溫柔的笑容,對於娘親的問題倒也沒有太多的驚慌失惜,隻是含笑回答,“娘在說什麽呢?我隻是突然想起古人所說的話罷了。”


    殷母拉起了她的手,不管她的解釋是不是真的,還是很語重心長的說道:“娘知道你打小在殷家看著娘受了很多的委屈,你也受了很多的委屈,但是娘不希望你因此而不相信世間其實是真的有真感情的。”


    “娘,我相信啊!”為了不再讓娘親懷疑,嫵仙讓自己變得天真。


    事實上,在入了莫家之後,曾經真的有那麽一時半刻,她是想要相信自己在莫尚天心中的特別。


    可是……現實總是殘酷的。


    不管是多麽溫柔動人的舉措,其實都帶著目的。


    “如果你真的相信,那麽你就該好好把握尚天,娘看得出來,他對你是用了真心的,他不是像你爹那種男人。”


    雖然她一輩子都得不到幸福,可是她卻由衷的希望女兒可以,所以即使女兒忘了她,她仍然苦口婆心勸著。


    “娘,究竟什麽是愛啊?”那種東西真的存在嗎?


    看看娘,看看她自己,這世間何時曾經善待過她們,“愛”這個字眼對她們來說,其實隻是一種諷刺。


    “傻瓜,愛就是你會為了一個人喜,一個人憂,為了他傷心流淚,也為了他笑意盈盈。”


    這就是愛嗎?


    那……如果她不曾為了一個人喜,不曾為了一個人笑意盈盈,隻是為了那個人犯愁,為了他傷心流淚,這樣應該不算愛吧?


    應該不算的!


    盈月高掛!


    嫵仙以為他不會來,可是他卻好像吃飽了太閑似的,像個大老爺橫躺在榻上,然後好整以暇的看著她梳洗打理自己。


    他不是日理萬機嗎?


    怎麽還能閑閑沒事的躺在這裏看她啊?


    害她被看得像是渾身長滿蟲子似的,坐立難安。


    要知道這個男人精得像隻狐狸,她要是有個什麽差錯,隻怕自己的“失憶”立時會被看破手腳。


    “嫵仙,怎麽了?”


    利眸清楚地看出了她的坐立難安,莫尚天突然出聲打破了滿室的寂靜,也讓她突然一震。


    “我……沒事!”她放下了手中的梳子,起身看向他,款款幾個輕踏,她已經來到了榻前。


    不能直接要他別看,除了找些“事兒”讓他做之外,她好像也沒有別的辦法。


    既然他口口聲聲說他們是恩愛夫妻,那麽……


    在榻邊兒落坐,嫵仙的手主動的開始在莫尚天精壯的胸膛上畫著圈圈。


    對於她這種主動的舉止,他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但在享受的同時,卻仍不忘開口說道:“見著你娘了?”


    接來殷母,倒也說不上是費盡心思,反正像殷家那種見錢眼開的角色,用錢砸就行了。


    隻要她開心嗬!


    “嗯!”聽到他提起娘,嫵仙的手淺淺的一頓,有些事兒想問,但隨即打住,因為不能問。


    有些事問了就露餡了,所以除了滿心感激地道謝之外,她無話可說。


    “謝謝你,爺替嫵仙費心了。”


    她的謝多麽讓人不滿嗬!


    他毫不在意地擲灑千金,卻隻換來這淡淡的一聲謝,身為一個精明的商人,這種算盤怎地也撥不下去。


    宛若獵鷹般,莫尚天出手攫住了她繼續挑弄的手,凝著她,渾厚的聲音帶著一種魅人的沙啞。


    “你的謝就是這般嗎?怎麽我都感受不到該有的誠意?”


    失去了記憶的她,似乎也少了以往那種氣定神閑,可卻更好逗弄,隻見她紅了一片芙頰,那紅在燭火的照映下,更顯誘人。


    “我……”她怎會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呢?


    嫵仙的心中暗歎,但倒也沒有太多的推拒。


    事實上,他夠尊重她,也夠難為他了,在她養病的這段時間,他抱過她、親過她、甚至撫遍了她全身,但就是沒有侵犯過她。


    她不是沒有見過世麵的小女人,知道隱忍欲望對一個男人來說有多痛苦,再說在她還未離開之前,這應該也算得上是她該償還的吧!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她自個兒褪去了鞋襪,上了榻,偎進他那寬闊的胸膛。


    主動的親近,換來了莫尚天滿心的歡喜。


    她終於不再怕他了嗎?


    這段時日不碰她,除了因為她重病未愈之外,另一個原因是他總會在她的眸中看到她的不安,所以他隱忍著自己,不想嚇著她。


    “看得出我娘在殷家過得並不好,我真的感激你帶她離開。”嫵仙窩在他的懷裏輕喃,話語倒是很由衷。


    總說不會牽掛,但她的心裏卻很明白這種說法不過是自欺,不是不在意,隻是無力去在意。


    他的費心讓她長久以來的掛心有了著落,不論他的所做所為怎樣的踐踏了她的尊嚴,但這點她必然是感激的。


    “為了你,做什麽都很值得。”他從來不是個會將“愛”字掛在嘴邊的男人,很多事他隻會用行動表示。


    對於以往的錯待,如今他是急於補償,失去了記憶的她,更讓他可以毫無顧忌的嬌寵。


    有時候,他甚至私心的希望她的記憶永遠不要回複,他一點也不想看到她眼眸中那份佯裝的不在意。


    “你不像是這樣的一個男人。”即使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受他的牽動,可是每每明知他在做戲,又忍不住地因為他的所做所為而心動嗬!


    磨人啊!


    即使明如不該,可是她卻仍是貪戀著從他胸膛不斷竄入她身軀裏的暖意。


    她甚至忍不住地奢想——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該多好。


    “不然我該像是怎樣的男人?”莫尚天笑問,想知道在她眼中他是什麽樣子。


    從來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可就是在意起她眼中的自己。


    有時他甚至覺得自己在對待她時,活像是個十七、八歲血氣方剛的少年似的,一顆心總是隨著她忽上忽下的。


    “一個為了目的,可以冷靜到舍棄所有的男人。”


    如果沒有這份冷靜,如何能將莫家的產業發展成富可敵國?但也是這份教人痛恨的冷靜,讓她清楚地知道在他的眼中,她的利用價值在哪裏。


    實話一說,莫尚天的幽眸忍不住地黯了黯。


    就連失了記憶的嫵仙對他都會有這種感覺了,那麽之前的嫵仙看他,隻怕比這個回答更加的不堪吧!


    “我承認那是以前的我。”莫尚天收攏自己的手,將她密密實實地抱在懷中。“但……人是會變的。”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吧!”輕歎了一口氣,嫵仙主動地仰首,吻住了他那有棱有角的薄唇。


    學著他平時逗弄著她的模樣,細細啃齧。


    不想想太多,不想知道太多,她隻當這一切的溫暖都是偷來的。


    訝異於她那難得的熱情,莫尚天的詫異溢於言表,突然間,腦海閃過了一絲念頭,可卻來不及細想。


    再多的理智,全都敗倒在嫵仙那難得的主動與魅誘。


    該死的,她學得真快!


    向來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快速的流失,莫尚天終於再也承受不了地反客為主,巧勁一使,嫵仙已經置於他雄偉的身軀之下。


    望著她那微闔的眸子,他拚了命的想要看出什麽,但嫵仙卻仿佛意識到他的探究,柔皙的小手一勾,兩張唇碰到了一塊,又是一陣天雷勾動地火。


    從醒來後總是怯生生的她,如今卻變得這般熱情,莫尚天直覺的認為怪,可是怪在哪兒,他竟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這其中是否有什麽是他不知道的事情呢?


    心悶!


    嫵仙一直以為夜半的開門、關門聲必定會響起,夜的孤獨終究會像往日一般襲擊著她。


    可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身旁的人是睡得一夜香甜,而她卻是輾轉一夜,難以入眠。


    他那入睡前的呢喃還有眼神,讓她的心情始終煩躁不安。


    不能再騙自己了,“佯裝失憶”其實隻是一時的衝動與奢求,可如今卻已是騎虎難下。


    愈是與他相處,她便愈來愈難說服自己他隻是虛情假意。


    雖然他與公孫草介的那番對話依然言猶在耳,但是……


    唉,他與她究竟是什麽樣的糾纏啊?


    現在的她就像是站在懸崖般的人兒,隻消踏錯了一步,隨時都有粉身碎骨的可能啊!


    愈快離開愈好吧!


    她仰首望天,暗歎:明明就是個最正確的決定,但為什麽心竟然隱隱地抽痛了起來……


    咦,那是什麽?


    一條黑抹抹的人影怎會在大清晨,天還濛濛亮的時候就在莫家的宅子裏東橫西竄的?


    那是誰?對莫家有什麽企圖?


    他就是那個三番兩次加害於她的人嗎?


    嫵仙毫不猶豫地舉步朝著那人消失的方向步去,愈走她的心便愈驚。這個方向不是柳麗娘的院落嗎?為什麽會有人在大清晨打她的院落飛天遁地而去?是有闖門賊,還是另有隱情?


    望著深鎖的大門,她猶豫著自己該不該去打擾。


    她與她,名義上雖是姊妹,可其實卻連朋友都稱不上。


    她是莫尚天的妻,而她則是莫尚天的妾,她搶了人家的夫婿,雖說她沒有一點想要搶奪的心意,但身為一個女人,怎麽可能對另一個女人不在意?


    心中千回百轉之後,嫵仙決定還是不要再多沾惹事情了,這一切原本就與她無關啊!


    突然間,一陣細細的啜泣聲穿透了她的耳膜,她回頭望著闔著的門扉,心中幾番猶豫。


    終究還是伸手推開了門,映入眼簾的景象卻教她大吃了一驚。


    眼前這個衣衫不整,麵頰上、手臂上甚至還布滿著紅腫的女人,真的是她平日所見那個雍容溫婉的女人嗎?


    在這莫家大院裏,柳麗娘的身份地位僅僅隻低於莫尚天,幾時看過她這般狼狽的模樣。


    而這些殘忍又是出自於誰之手呢?


    雖然心頭滿是不解,但同樣身為女人,嫵仙還是不忍見著這一切,顧不得自己滿心的疑惑,她緩步上前將披肩攏上了柳麗娘那單薄輕顫的身軀。


    “你!”愕然地抬頭,卻看到了她,那心中的難堪其實是可想而知的,她蒼白著一張臉,用嚴厲的語氣企圖維持住最後一絲的自尊。“誰讓你來這裏的?這裏是我的地方,你別以為爺疼你、寵你,你就可以目中無人了……”


    在她長串的質問中、在她淩厲的神情裏,嫵仙卻輕而易舉的看見了她的脆弱,這種神情她不隻一次曾經在她娘的臉上看過。


    麵對這一切,她向來淡然的心也忍不住地軟了,一向不喜與人親近的她不管柳麗娘的拒絕,將披肩按在了她的肩頭。


    “這……是誰做的?”


    望著她身上的青紫,嫵仙很肯定那力道絕對是出自於男人,而這府裏唯一有可能對她動手動腳的男人如今卻在她的院落安睡,所以犯行的人絕對不是莫尚天,而是旁人。


    會是盜賊嗎?


    “你管得著嗎?”盡管淚痕未幹,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但柳麗娘還是端起了主母的驕傲,睥視著嫵仙。


    她的心裏甚至在思索著先下手為強的可能性,如今被撞見了一切,要是這事被掀了出來,她被趕出了莫府不打緊,卻不敢想像古天悅會是怎樣的震怒。


    “我不會說的。”瞧出她眸中的一抹厲光,嫵仙就像能讀心似的說出了她的想法。


    或許早在瞧見這一切的時候,她就知道一直以來發生在莫府中的悲劇即將水落石出了。


    “我知道你必有苦衷。”打一開始,嫵仙就不覺得她是個壞人,在她的眸中甚至瞧不出一絲絲的惡意。


    所以,她不曾懷疑柳麗娘會是主導莫府一切悲劇的幕後黑手。


    但……隻怕終究是脫離不了關係啊!


    “你……”不該是嚷著讓天下人皆知她的狠心嗎?


    除去了她,她才可以穩坐莫家夫人的位子啊!


    為什麽嫵仙的眼光中隻有憐憫,卻沒有任何想要置她於死地的凶狠神色?


    如果連一個甚至算是陌生的女人都可以感受到她的悲苦,那為什麽她一直深深愛著的男人做不到?


    他甚至在她拒絕再度幫助他時,毫不在乎地毆打著她,威逼著要她順服。


    這是什麽樣天大的笑話啊?


    柳麗娘悲愴的笑了。


    在這一刻,她終於看清了自己深愛著的男人,其實對她沒有一丁點的情愛。


    如果有,今兒個嫵仙看到的就不會是她這般狼狽的模樣,她甚至不會坐上莫家大夫人這個位置。


    她隻不過是一顆任古天悅擺布的棋子。


    她明白,莫尚天待她不薄,而她竟像瞎了眼似的見不著。


    但有些事,過了就是過了,是沒有機會後悔的。


    她決定不再奢求一切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包括古天悅,也包括莫家大夫人這個位置。


    “你想知道一切嗎?”


    嫵仙頷首,伸手扶她落坐,甚至親手替她斟了一杯茶。


    “我說過,我什麽都不會說,你願意講,那麽我就聽。”若傾吐能讓柳麗娘好過一點,她倒也不介意聆聽。


    “其實莫家會發生這一切的悲劇,都是古天悅要我這麽做的……”


    柳麗娘開始娓娓道來。


    原來古天悅是她還沒嫁進莫家前,青梅竹馬的心上人,本來兩人都已打算要成親了。


    可是偏偏在那個節骨眼上,古家的生意被莫家給並吞,古家老爺受不了這個打擊,生重病死了,莫家更是順理成章地接收了古家的一切。


    古天悅原來就是一個公子哥兒,哪裏能忍得下這口氣,剛巧這時莫家四處找媒婆替莫尚天說親。


    本來不關柳麗娘的事,可偏偏古天悅卻軟硬兼施的要求她想方設法嫁進莫家。


    而他的打算就是要她想盡辦法和他裏應外合,好拿回原屬於古家的財富。


    後來她如他所願嫁進了莫家,可是卻因為心中早就已經有了人,所以對莫尚天總是疏離,莫尚天其實對她很好,也不勉強,在察覺出她的疏離之後,也就由著她一個人深居莫家大宅,沒有多來打擾,隻是納進了小妾。


    而古天悅千方百計的要她嫁進莫家,圖的就是想要看著莫尚天失去一切的痛苦,可是偏偏無論她怎麽幫忙,莫尚天在生意場上卻依然無往不利。


    所以古天悅才會將腦筋動到了小妾身上,三番兩次的製造各種意外,拚了命的要莫尚天也嚐嚐失去的滋味。


    可惜的是,莫尚天雖然為那些死去的女人難過,但因為沒有感情,所以頂多也隻是予以厚葬了事,並不如古天悅所期望的心神俱裂。


    誰知越是這樣,古天悅卻越像走火入魔了一般,想方設法的要讓莫尚天痛苦,有時甚至會將怒氣發泄在她的身上。


    “你完全都不愛爺嗎?”


    “一個人這輩子會愛上誰其實都是注定好的,爺雖然是個精於算計的商人,但卻也是光明磊落的男人,我期望我能愛上他,但是……”


    愛上他,她的一生或許就不會那麽不幸吧!


    可惜的是……她愛的男人始終不是他。


    “難道你反而愛著那個隻會打你、利用你的男人?”


    嫵仙再問,語氣之間已經帶著濃濃的不可思議了。


    莫尚天對她這麽好,她都未必能全心全意地愛上他了,怎麽柳麗娘恁般的傻,竟然愛上那樣的男子?


    看著嫵仙麵露驚訝的神情,語氣帶著些許憤慨,讓柳麗娘忍不住地懷疑自己若膽敢說個“是”字,那麽她絕對會給她一拳,好讓她清醒清醒。


    但即使是這樣,她還是點點頭。


    愛嗬!


    怎麽會不愛呢?


    他幾乎是她已經愛了一輩子的男人了,隻是……她終於開始明白自己的愛隻是盲目,沒有對等。


    “你……笨啊!”


    出乎柳麗娘意料之外的,嫵仙沒有給她一拳,反而張開了手,給了她一個結結實實的擁抱。


    像柳麗娘這樣的女人,很難不教人心疼,即使是向來不怎麽熱情的她,也為她不值嗬!


    同為女人,她怎會不了解她那種心思纏繞的苦楚,光是自己最近為了莫尚天就煩透了,更何況是愛上那樣一個惡劣的男人呢!


    這些男人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除了利用女人就沒別的事好做了嗎?


    一個是利用女人來捉凶手,一個則是利用女人來行凶,通通一樣該死,通通該捉去打上五十大板!


    嫵仙愈想愈氣,氣到她忍不住遷怒起莫尚天來了。


    既感動又無措,柳麗娘傻愣愣地任由著她抱著。


    當那很久不曾有過的溫暖逐漸在她身軀蔓延開來,她的眼光再次泛起了淚光。


    如果連一個應該視她為敵的女人都可以給她這樣子的溫暖,那麽天悅為什麽做不到?


    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他壓根就不愛她了吧!


    利用是她唯一剩下的價值……


    “像這樣的男人,咱不要理他,掀了他的底以後,我們一起一走了之吧!”


    “啊!”活像是聽見了什麽驚世駭俗的話,柳麗娘張口結舌的看著嫵仙義憤填膺的模樣,好半晌不知該怎麽反應。


    這些話好像不該出自向來看起來慵慵懶懶、沒啥雄心壯誌的嫵仙的嘴裏吧?


    而且,奇怪了!


    不是聽說嫵仙失去了記憶,以前的事都忘了嗎?可是她怎麽瞧,都不像是有這回事的樣子啊!


    這……


    一切都亂了套兒,可是一直被禁錮的心,卻忍不住為了嫵仙的提議而悄然地飛揚著。


    離開這一切的紊亂,離開這寂寞深鎖的大宅院子,多麽誘人的想法啊?


    不再有秘密,不再有傷害,這樣真的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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