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說男人不能心軟,一場劫難結束,卻是另一場浩劫的開始──


    隔天早上八點,齊墨宇起床後來到廚房,就看見蘇黎曼在裏頭忙得不可開交,她一回頭,朝他露出甜美的笑容招呼他。


    “早,齊先生,請用早餐。”她推了一盤食物給他。


    齊墨宇點了點頭,是的,任誰都很難對一個帶著陽光笑容幫自己做早餐的女孩“結麵槍”,他也不例外。


    他嘴角微牽,正想對已經妥協的她道謝,但目光瞥見餐盤內烏漆抹黑得像“瓦片”的鬼東西後,他的俊臉頓時一僵,語氣酷若冰霜。“這是什麽?”


    “吐司夾蛋啊。”蘇黎曼倒是老神在在地解釋。


    “這是吐司?”他的濃眉緊皺,一臉狐疑地打量她說的吐司,這真的是給人吃的食物嗎?他伸手碰了碰吐司的質地,這……打到頭肯定會烏青!“怎麽會烤成這種顏色?”


    “你沒吃過嗎?”


    “什麽?”他臉色發綠地盯著鬼靈精怪的她。


    “高雄有一家很有名的炭烤吐司,是用木炭烤的,生意好到要拿號碼牌,你真的沒吃過嗎?”蘇黎曼無視於他的怒意,反而覺得他很“聳”,沒跟上潮流。“剛好我看到廚櫃裏有一些木炭,就想到要做炭烤吐司。”


    “那家店有把吐司炭烤成黑炭嗎?”把他當白癡嗎?


    “我雖然不是很專業,但也烤得很辛苦欸,一大早就跑到鎮上去買吐司,回來後就用木炭中生火。”蘇黎曼沒說謊,她很少那麽早起。“吃吃看嘛,雖然焦了點,可是用這種古法烤麵包,吐司散發炭香,味道真的很特別。”


    聽她這麽一講,齊墨宇臉上剛硬的線條漸漸轉為柔和。


    從好好的吐司烤成焦黑的瓦片來看,他猜她應該是沒做過什麽家事,而不是為了整他,就姑且相信她是笨拙到沒做過什麽家事吧。


    起碼她為了幫他準備早餐,犧牲了女人最寶貴的睡眠早起出門買食材,還辛苦地生火烤吐司。


    他再覷她一眼,看到她為了用木炭做料理,搞得手烏漆抹黑的,連那張靈秀嫩白的臉蛋也沾上黑炭的汙印,看起來少了一點精明,卻多了些樸拙和可愛,他剛硬的心莫名地有了一絲軟化……


    好吧,就看在她夠疲勞、有認輸的分上,他勉為其難地吃看看。拿起烏抹抹的吐司,才咬了一口,苦味鑽進舌尖,很快地,一口黑炭吐司被他吐了出來,掉在餐盤上。


    他真不該心軟!這種又苦又幹的吐司,咬起來像啃輪胎皮,誰吃得下去。他的臉色轉為深綠色,更難看了。


    “唉呀,不要浪費食物,好歹我也烤了好久,很辛苦的欸~~”她盯著他蹙眉的表情,努力藏住詭計得逞的笑容。


    “吃你煮的東西不隻是在浪費食物,而且嚴重威脅到我的生命。”他的眼神竄起火焰,忿忿地起身,有一股想親手扭斷對方脖子的衝動。


    一端起黑吐司,看它明明焦如黑炭,連狗都不想碰,真搞不懂自己為什麽會相信她的鬼話,還真的吃了一口?


    上了幾次當,他還是學不乖,老是被她靈活的眼睛、純真的笑容、甜軟的口吻給蒙騙。他氣她又使計,更氣自己容易受動搖。


    “真有那麽難吃嗎?”她明知故問,眼底閃動著靈黠。


    不知怎地,大塊頭平常冷酷又嚴肅,表情像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現在他的情緒一失控,她竟覺得好有趣。


    嗬嗬~~誰教他硬要叫她準備早餐啊!


    “你是故意整我的吧?”他把黑吐司倒進廚餘桶,同時注意到流理台上有一台納涼的烤麵包機,很顯然,她分明故意惹他生氣。


    “我是老外,三餐老是在外,我準備的早餐無法像外麵賣的色香味俱全,不合您的胃口,真的很抱歉哪。”她道歉,眸光卻閃動頑皮的光芒。


    最好大塊頭現在就告訴她,以後不用她做早餐,他決定自理。嗬嗬~~


    “那麽是我要求太多嘍?”齊墨宇剛硬的俊臉發綠,慍眸瞅著她,別以為他會這麽容易就被她擊敗。


    她要是以為給他吃難以下咽的黑炭吐司,從此他就不會叫她做早餐,那她就大、錯、特、錯了。


    “也不是啦,我是想吃點特別的,恰巧又是第一次烤才會……我以為你應該不介意嘛。”她陪笑地解釋。


    “我介意!”他不假辭色地回答。“既然知道自己廚藝不精,以後就不準做什麽特別的料理,我隻要吃現烤吐司,不要太焦、蛋要鬆軟、沙拉不準塗太厚,最平常的那一種。”他清楚交代,眼神充滿殺氣,絕不容許她再凸槌。


    “喔~~就這樣?”蘇黎曼微愣,怎麽他的反應不如她所預期,他明明很生氣不是嗎?


    “不然還想怎樣!”


    “好吧。”想到之後還要繼續準備早餐,她心裏有點小失落,沒關係,她並不介意,失敗為成功之母,重點是她也不算失敗。


    她把兩片新的吐司放進烤麵包機,回頭再偷覷他一眼,那張發火的酷臉常給人一種難以親近的感覺,但是像這樣逗逗嚴肅的他,讓他情緒出現起伏,讓她感到很有趣哩!


    心裏才剛興起了逗人的雀躍,下一秒,熟悉的陽剛氣息又襲人她的鼻間,她隱約感覺到某種強烈的壓迫感從背後而來。


    她下意識地回頭,發現了令她不自在的原因──大塊頭不知何時居然就站在她身後。


    她被包圍在他魅惑人心的領域之中,深邃的雙眸帶著不容馬虎的警告,牢牢地盯著她看,霎時間,那種心慌失惜、呼吸急促的感覺又回籠了……


    “你為什麽站在這裏?”是烤吐司的溫度把她的臉烘燙的嗎?那為什麽她會感到困窘不安,還有一絲隱約的壓迫感?


    “我不想再吃烤焦的吐司,所以我要盯著你。”他緊緊瞅住她,剛才她不專心,嘴微牽、眼帶笑,不知道又在耍什麽詭計?


    不管她是真的不會做家事,還是故意惡整他,他就是不準她再凸槌。


    “你站在這裏,我……會有壓力。”異樣的臉紅心跳以及困窘不安的感覺怎麽越來越明顯了……


    “就是要給你壓力,你才會進步。”


    “你不知道……你不笑,看起來就已經夠凶了嗎?”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到二十公分,她盯著他英俊的五官,冷酷如一座千年冰山,不輕易讓人讀出情緒,深邃目光又像安靜的海洋般,讓人捉摸不定……兩人對視著,她好像被吸進他深沉的黑眸裏,某種異樣的悸動冷不防地撞進她的心坎,讓她微微一愣。


    “你能懂這點最好。”他跟員工們有距離感,原因就在他夠冰冷,還沒使出權威就足以讓人對他敬畏七分。


    然而一看到她頰邊泛著淺淺的酒窩,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有一種親和的感染力,教人不自覺地被她吸引,總是讓他忘了要保持距離。


    不一會兒,兩片吐司跳起,她轉身,雙手取出吐司時,不小心碰到了烤麵包機熱燙的烤板──


    “啊──”她輕叫了一聲。


    “笨蛋!”一直在後麵觀察她的齊墨宇,一見她的右手食指被微微燙紅,下意識地罵著。


    接著,他立刻從冰箱裏找到冰塊,順手拿起桌上的塑膠袋,將冰塊迅速地倒進去,再回到她身邊,動作一氣嗬成地拉出她的手,將塑膠袋放在燙紅的指頭上冰敷,接著不客氣地開罵──


    “要你烤吐司,不是要烤手指,你連吐司都烤不好,那你還能做什麽?”


    蘇黎曼並沒有生氣,反而靜靜地觀察著他,發現他的情緒有了反常的波動,感到特別有趣。


    他冰山般的表情因為生氣已有了回溫的反應,冷眸也因為怒意流露罕見的熱度,但是嘴巴卻不斷傳來咆哮的罵聲……


    原來他是那種外冷內熱的人啊,他的內心其實不如外表那樣冷漠吧!


    看到一向冰冷的他,居然被她影響而表露出生氣關切的反應,一股前所未有的甜蜜感在蘇黎曼心裏蔓延開來。


    這一刻,她的手已經不燙了,但心卻微微地發熱……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啦~~”她看著他,感激地勾唇一笑。“謝謝你的關心。”


    關心?!齊墨宇一怔,他有關心她嗎?


    他抑下怒意,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


    他不想看她雀躍的眼神、笑咪咪的得逞表情,那似乎印證了,他剛才的反應真的異於平常的自己。


    他伸手拿取吐司,逕自咬了兩口,試圖轉移注意力,極力說服自己這絕非關心。


    她做早餐給他吃,本來就是兩人的約定,他罵她也沒有什麽不對,誰要她粗心大意,做事不專心。


    “我生氣是因為你不專心做早餐,這本來就是我們的約定。”他再度板起臉警告她。“還有,你別以為你這樣做,我就不會叫你做早餐。”


    “我知~~”


    蘇黎曼聳聳肩,他不承認對她的關心也沒關係,既然同處一室,未來肯定有的是機會逗逗他,她已經開始期待再看到他失控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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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天,接近中午,齊墨宇離開木屋,來到他正在籌備的“安魯巴”複合式餐廳。


    這家餐廳位於墾丁的精華地段,是他拓展餐飲事業版圖的第八家,相較於其他營業據點,雖然地理位置偏南,但頗富商機。每年到了音樂祭,這裏就會湧進大批人潮,而人潮就代表錢潮。


    目前除了天花板吊燈、喇叭裝設及細部工作,店內的裝潢已進入尾聲,酒保一邊清理吧台一邊將各式調酒上架,原木桌椅也已經一一排定……餐廳現場雖然稍嫌淩亂,不過進度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切按部就班進行。


    “看看誰來了?”一位中長度褐色鬈發的男人往齊墨宇的方向走來,他臉上掛著笑容,穿著紅格子襯衫配上牛仔褲,就像個開朗帥氣的牛仔。“哇~~大老板那麽早就大駕光臨,我壓力很大。”


    齊墨宇微微牽動嘴角。“這點小事,難不倒你吧?”


    “你說得沒錯,這已經是第八家連鎖餐廳了,我早就駕輕就熟,所有的籌備事項如期進行。”祝蔚銘表情輕鬆,每一家新據點的設立,身為齊墨宇助手的他總能打點好一切,不敢馬虎。


    “開幕那天,我打算過來突擊檢查,看看你的領導能力有沒有降低。”其實齊墨宇早已肯定助手的能力,若幹年來,他負責決策,祝蔚銘負責執行,兩人合作無間。


    他自認個性剛直嚴肅,不是個很容易相處的人,然而在他三十歲,也就是兩年前開設第一家餐廳時,祝蔚銘被他任用為酒保以後,兩人卻成了好朋友。


    祝蔚銘長他兩歲,曾經營pub失敗重返酒保一職而認識齊墨宇,而他的寶貴人生經驗也讓齊墨宇在經營管理上有了一套規避風險的法則。


    祝蔚銘從酒保一路升任總經理,成為他最得力的助手,負責每家分店籌備及營運,兩人很快地建立起餐飲王國,從此,這對伯樂和千裏馬更加相知相惜。


    對齊墨宇來說,祝蔚銘不隻是個可以信任的工作夥伴,也是可以分享心事的好兄弟。


    “好啊,周末就可以營業了,歡迎突擊檢查。”祝蔚銘領著他報告工作的進展。


    墨宇穩健經營的策略,從這兩年的業績成長已經可以看出輝煌的成果。他很感激齊墨宇的提攜,更暗自佩服他年紀輕輕就有遠見、有膽識,擁有他所缺乏的領導特質。


    “給我們兩杯威士忌吧。”祝蔚銘和齊墨宇來到吧台,打算邊喝邊聊。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新據點籌備期間,祝蔚銘要訓練店長、打點一切,齊墨宇看著他在現場招呼忙碌,予以慰問。


    這兩年慢慢建立起餐飲王國後,其他分店的業績穩定成長,他幾乎將權力下放給各分店的主管,如此他才有更多的時間運籌帷幄,偶爾到各分店巡視狀況,更時常到國內外著名的餐廳考察取經,思考擴大營運的方向及建立餐廳優質形象。


    “終於知道我的辛苦,以後我就待在南部好了,”祝蔚銘接過酒保遞來的威士忌,開玩笑地說著。“不過這算不算是被貶到邊疆地帶?”


    “貶?!墾丁陽光充足,海闊天空,來這裏算度假,我是求之不得。”齊墨宇嘴角輕扯,淡淡地說著,黑眸卻閃過一絲苦澀。


    “對了,”祝蔚銘怎會看不出他心底的惆悵。“你昨天跟我說你已經找到住的地方了,你打算在這裏住多久?”


    齊墨宇端起裝著琥珀色液體的酒杯,猛地喝了一口。“租約我簽了三個月,至少也要住三個月。”


    “那麽久!你家人呢?”


    “我暫時不想回去。”一談及家人,齊墨宇一對墨黑的眼眸此刻卻變得空洞而落寞。


    祝蔚銘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蘭知道你在這裏嗎?”


    祝蔚銘最清楚齊墨宇的狀況,他到墾丁長住一方麵是因為新分店的設立,一方麵是想自我放逐,療愈情傷。


    “我不知道,現在我隻想把重心放在工作上。”


    祝蔚銘提到的溫柔蘭是他表妹的同學,她的個性就如同她的名字,溫柔婉約,文靜乖巧,氣質宛如一朵清新典雅的蘭花,是現代難得一見的女孩。


    一年前,她因為臨時被調派到台北任教,一時找不到住的地方,於是在表妹的請托下,暫時住進了齊家。沒想到她這一住,卻讓齊家兩兄弟同時對她產生情愫。


    這一年多來,他的眼神一直追逐著柔蘭,而柔蘭的眼中卻隻容得下他的大哥齊墨揚。


    單戀柔蘭的這段時間,他一直感受不到戀愛的甜度,反而失陷在愛情的泥沼中,苦苦壓抑自己的情感,嚐盡孤獨落寞的滋味。


    大哥齊墨揚也礙於他而遲遲不敢接受柔蘭,三人的關係就像糾結成一團的毛線球,理不清,扯不斷,長期處在一種微妙的尷尬期,反而造成痛苦和牽絆。


    最後,齊墨宇藉著擴大事業版圖,告別家人,南下墾丁,成全大哥和柔蘭,結束這段複雜難解的三角關係。


    “會過去的。”祝蔚銘很清楚,齊墨宇來到墾丁,不全然是為了巡視新據點的籌備和營運狀況,另一個目的是想遠離他大哥和柔蘭,獨自舔舐傷口。


    齊墨宇無言,又喝了一口威士忌,此刻他的心就像一處沙漠,幹燥而荒涼。


    柔蘭不久後將會成為他的大嫂,他也很想放下對她的執著,但他一點都不灑脫,無法在選擇退讓後毫無芥蒂地麵對大哥和柔蘭。


    他就是想避免三個人相處的尷尬,所以才決定南下到墾丁長住。


    “治療情傷最快的方法,就是再度尋找新的戀情,不如晚上我帶你去高雄夜店找正妹?”


    “你自己去。”齊墨宇冷冷地斜睇他。


    “我是怕你悶。”祝蔚銘聳聳肩,他條件好,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何苦讓自己陷在失戀的深淵中?“難道除了柔蘭之外,沒有別的女人可以觸碰你的心弦,撩撥你的情緒嗎?”


    齊墨宇正想搖頭,腦海中卻突然出現一個像天使般清靈的女孩,一雙大眼睛閃著調皮詭光,一笑起來,頰邊就會泛起酒窩……


    他冷漠剛硬的表情陡地多了一絲怒氣升騰的變化,他不懂為什麽這個時候會想到她?


    才跟她相處一天而已,他的情緒就能輕易地被她挑惹起來,這太反常了,天知道他在公司可是出了名的冰老板。


    他承認她很行,不,不對,這個女人本來就是個大麻煩,詭計多端,連吐司都烤不好,還粗心地燙到手,任誰跟她在一起,耐心都會瀕臨崩潰。


    “有吧?”祝蔚銘笑著觀察他陷入思考的樣子,冰冷的表情有了蹙眉的微妙變化,看來可能有人進駐他的心裏了。“是誰?”


    “一個室友。”齊墨宇咬牙切齒,眼帶殺氣地說著。


    “室友?!是女的嗎?”祝蔚銘這下可好奇了。


    齊墨宇不語,多了一個新室友實在事出突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說明怎麽會惹上這個麻煩精。


    “有沒有比柔蘭漂亮?”祝蔚銘當他默認了,眼神不斷在他身上探索,猜測各種可能性。


    “她怎麽能跟柔蘭相比?”齊墨宇反射性地回話。


    柔蘭溫柔典雅有氣質,很懂得照顧人,在他心中,她是完美女神的化身,而蘇黎曼詭計多端,調皮又狡猾,隻會惹他生氣,她怎麽跟柔蘭相比!


    他豪邁地一口喝下威士忌,口中的冰塊就像是蘇黎曼的化身,他隻想將她拆吃入腹。


    “噢~~這就夠了。”祝蔚銘饒富興味地看著他難得咬牙生氣的模樣,語意深長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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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天後,“安魯巴”複合式餐廳裏不斷飄散出令人陶醉的酒香,爵士樂輕盈入耳,昏黃燈光襯著並排的原木桌椅,溫馨舒適,牆上手繪的人物圖騰、標示、馬克杯、木雕等裝飾營造出美式鄉村的風情,顯見經營者的用心。


    這家複合式餐廳在全省有多家連鎖店,而今天則是墾丁分店開幕的第一天,也是蘇黎曼上班的第一天。


    周末的傍晚,人潮慢慢聚集,熱鬧繽紛的景象預告著狂野奔放的夜晚即將來臨。蘇黎曼穿著火紅色的襯衫,戴著一頂牛仔帽,下身搭配一件緊身牛仔褲,襯出她線條渾圓的臀形,她端著一盤盤料理穿梭在餐廳裏,亮眼的她一直是男客們注目的焦點。


    “小姐,我要點餐!”不少客人指名要她點餐,讓她忙碌不已。


    蘇黎曼正忙著幫隔壁桌點餐,回頭一笑,先遞了一份memu給低頭的客人。“好的,請您先看一下menu好嗎?”


    由於今天是假日,人潮不少,雖然她第一天上班還在適應階段,卻已經忙得團團轉。


    過了兩分鍾後,蘇黎曼回櫃台遞出點菜單再踅回來,禮貌地對低頭看menu的客人招呼:“對不起,讓您久等了!”


    “動作真慢。”


    這聲音好熟悉,蘇黎曼低頭一見居然是齊墨宇,突然有種“他鄉遇故知”的親切感,她不禁興奮一叫。“原來是你!你出來吃晚餐嗎?”


    齊墨宇跟她一樣,一臉詫異的表情,沒料到她晚上就在他的餐廳上班。“你在這裏打工?!”


    她身上穿的製服,跟她之前的形象大不相同,他根本沒認出是她──


    紅襯衫打開兩顆鈕扣,v領設計露出她淨白如瓷的頸項,在她彎腰時,那道誘人溝壑若隱若現,引人遐思;中低腰牛仔褲包裹著她渾圓彈性的俏臀,襯出雙腿完美修長的線條……隻是普通的一套製服,然而穿在她身上,卻有種既青春又嫵媚的味道,讓他移不開目光,心髒怪異亂跳……


    “是啊,今天是我第一天上班。”蘇黎曼點頭。


    對上她那張陽光笑臉,齊墨宇眉頭微蹙,強迫自己抑下頻率過動的心跳。


    盡管她白天像天使,晚上像隻小妖精,身材有著魔鬼般的曲線,讓男人都忍不住想多看她幾眼,不過在他眼裏,她隻是個惹人生氣的麻煩精。


    大老遠來墾丁想靜心一下,卻莫名其妙與這個麻煩精扯上關係,還走到哪裏都老是會遇到她,真是冤家路窄!


    一想到回家裏會看到她,來餐廳也會遇到她,他的眉頭蹙得更緊了。


    他暗自責備祝蔚銘征人不夠審慎嚴謹,隻注重外表。“餐廳總經理的眼力有待加強,怎麽會請一個連吐司都烤不好的服務生?”


    “我是服務生,在這兒的工作是點餐、端盤子,不用烤吐司。”蘇黎曼漂亮地打了一記回馬槍。


    看著她遞來的menu,齊墨宇記起今天現身的目的──突擊檢查,頓時,他緊蹙的眉頭微鬆,嘴角也微微往上揚。


    “沒錯,你是不用烤吐司,不過點餐時最好別掉以輕心,否則今天可能是你第一天上班,也會是你最後一天上班。”他意味深長地提出忠告。


    最好她的服務可以表現差一點,這樣一來,他就有借口讓她回家吃自己,他的煩惱自然就可以解除了。


    “謝謝你的關心。”蘇黎曼不在意地一笑,眼睛閃亮,酒窩迷人。“請問想點什麽?”


    “店裏的招牌是什麽?”她的笑容很甜美,洋溢著無憂的青春活力,如果不是曾被她陷害設計過,他會很喜歡看她的笑容。


    “我們的番茄肉醬義大利麵,麵條軟硬適中富有彈性,上麵還鋪著厚厚一層特製的番茄肉醬,味道濃鬱得令人食指大動喔,要不要試試看?”她在台北吃過這家餐廳的招牌餐,意猶未盡。


    算她走運,逃過第一劫。齊墨宇凝視著她那張笑臉,還不打算就此放過她。“我不想吃義大利麵,有別的可以推薦嗎?”


    “如果你不想吃義大利麵,法士達、安吉拉卷,這些墨西哥美食也是很不錯的選擇。”她指著menu介紹著。


    很好,齊墨宇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居然敢推薦他吃墨西哥料理,那麽她回家吃自己的機會很大,因為能逃過他“嚴密拷問”的人,幾乎和恐龍一樣,已經絕種。


    “法士達是什麽?內容有什麽?”通常新的服務生都回答不出這兩個問題,相信她再冰雪聰明也掰不出答案,他就等著看她回家吃自己。


    “法士達是墨西哥在西班牙殖民地時代下的產物,也是墨西哥人常吃的傳統家常菜。這你不知道嗎?”


    她的語氣輕鬆,好像把他當井底之蛙看待,這讓齊墨宇的語氣爆不爽。“我要知道內容是什麽?”別囂張,最好你說得出來!


    “喔,好,本餐廳所提供的綜合法士達,是以特製調味料醃製的菲力牛肉、雞胸肉、蝦、魚為主食,搭配洋蔥、青椒、辛辣椒粉、茴香、龍舌蘭酒烹煮後,熱呼呼上桌,然後再把鱷梨醬、起司、酸乳酪……嗯,還有番茄辣醬、神仙醬放入墨西哥餅皮裏,搭配著嚼勁十足的餅皮共同品嚐,非常美味可口,保證讓顧客吃完後齒頰留著酒香,卻沒有酒的辛辣感……”她邊說邊閉上眼睛,臉上寫滿對美味的崇拜和渴望。


    齊墨宇看著她陶醉的表情,頓了半晌。


    她是怎麽辦到的?


    她不是連吐司都烤不好,怎麽能念出這一大串香料食材?


    原本預期她會愣在一旁回不出話來,沒想到她講得滔滔不絕,倒背如流,那種發自內心的讚歎和滿足的表情,毫不掩飾她對美食的渴望和向往,害他無法成功把她踢出門,口中唾液還突然急速分泌,莫名地產生強烈的饑餓感……


    “你還真行。”她的表現真是讓他刮目相看。


    “這就好像是我們中國人吃春卷一樣有趣!”她突然睜開眼睛,進一步解釋。“懂嗎?”


    沒整到她,反而被她當孤陋寡聞的蛙類看,齊墨宇的口氣有些不悅。“吐司都烤不好的人,怎麽會知道法士達的材料是怎麽料理的?”


    這女人真是奇葩,可以讓他氣得要死,也可以讓他心服口服,很耐人尋味……


    “因為我中午剛吃而已。”


    “剛吃?!”


    “是啊,我們總經理有先見之明,他就是怕有挑剔的客戶會問東問西,也怕碰上會來突擊檢查的大老板,所以呢,特別在今天中午讓我們到廚房參觀大廚烹調法士達的過程,還請我們吃這道佳肴,這是讓新人記住最快速的方法。”她意猶未盡地回味一番,感覺既幸福又愉悅。“吃過一次,保證你就會喜歡上它。”


    “原來如此。”齊墨宇臉上剛硬的線條漸漸轉柔。沒有如願把她趕走,又被她暗指是傲客,他應該頭很疼、眼冒火、臉發綠,但是不知怎地,麵對她這張燦燦笑顏,他居然沒有生氣?


    他不得不承認她很聰明,或者該說她很像一隻嘴饞的貓咪,沉浸在美食中的那份快樂和滿足感染了他,融化他的冷酷威嚴,令他的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她很特別,有一股引人注目的特質,她的笑容有一種感染力,像陽光似的暖洋洋,跟柔蘭的憂鬱氣質很不一樣……


    呿!最近他怎麽老是拿她跟柔蘭比?


    “你決定點什麽呢?”她一笑,酒窩更深了。


    “就給我一份法士達。”


    “好的,馬上來。”她寫下單子後退開。


    齊墨宇抬眸,視線默默地看著她的背影。


    平心而論,他是餐廳的經營者,應該注重的是她的服務態度才對,為什麽竟會對她衍生出這麽多的情緒與想法?


    況且他也不是那種可以被輕易左右情緒的男人,除了柔蘭,不該再有任何女人對他有如此影響力,可是這個小妖精卻有辦法挑惹他每一根冷漠的神經……


    “哇,大老板,你真的來突擊檢查?”祝蔚銘一見到他,咧嘴一笑,來到他麵前。


    “當然,來看看你有沒有偷懶。”


    “客人絡繹不絕,我怎麽有時間偷懶,大老板。”祝蔚銘坐在他對麵嗬嗬笑著。


    大老板?!蘇黎曼端著法士達慢慢靠近齊墨宇坐的餐桌,發現總經理祝蔚銘居然如此稱呼齊墨宇,她不禁微微發愣。


    她禮貌地向祝蔚銘點頭,正想確認他口中的大老板是不是齊墨宇,而祝蔚銘卻搶先一步說話,證實她沒有聽錯。


    “小曼是所有服務生裏最聰明漂亮的一個,有沒有通過你的考驗?”祝蔚銘笑著問。


    “還在觀察中。”齊墨宇不置可否地回答。


    一聽到他的回答,蘇黎曼驚詫地盯著審視她的齊墨宇──不會吧,他真的是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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