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冰冷的水滴,點在臉上。


    空費力地睜開了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毛茸茸的臉。


    此時,他正躺在一片樹林中,身體四周堆滿了細碎的石塊,有些都黏在了皮膚上。


    一隻猴子,正饒有趣味的打量著他,擠眉弄眼。


    見到他醒來,這隻猴子手舞足蹈、吱吱大叫,臉上露出了似人的笑容。


    它的手中,捏著一張芭蕉葉,裏麵還殘存著少量的水,正晃蕩著,潑灑了不少出來。


    ——這個猴子正是用這個淋頭,才喚醒了倒在碎石堆中、昏睡不醒的空。


    “我睡了多久了?”


    勉強支撐起身體後,空不由自主的向它問話。


    可以猴子的智商,又怎麽能理解他的語言?


    它不住的抓耳撓腮、胡亂比劃,也無法向對方傳達自己的意思。


    見猴子無法回答自己的問題,空皺了皺眉,突然,他覺得自己可能是睡久了,有些傻。


    當下,他也不再言語,是一把搶過猴子手中的芭蕉葉,將剩下的水飲盡。


    自醒來時起,空便感覺自己很口渴,全身上下更是難受無比,五內如焚。


    而且,他還覺得自己的頭腦空蕩蕩的,似乎忘記了什麽。


    突然,拿著芭蕉葉的手僵住了,空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在喝水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竟已回想不起哪怕一定一點關於過去的事


    唯一有所印象的,隻有自己叫做‘空’的這件事,以及一些常識。


    “我來自哪裏,該去往何處?”


    不僅僅是現在,在未來相當漫長的歲月裏,這個問題都困擾著空。


    他醒來之處是一座小島,其上果樹甚多、並無其他凶猛野獸,所以猴群發展的異常壯大。


    也不知是何原因,自從空跟著那隻弄醒自己的猴子回到猴群所居的一處山洞之中,且那隻猴子當著其他猴子的麵嘰嘰喳喳叫了半天後,他就被猴群中的其他猴子,當做新一任的猴王來看待了。當然,這也不是壞事,爭相為新王供奉飲食果品的猴子們,倒讓他免了饑渴之苦。


    忘記的事,實在難以回憶起來,久而久之,便也不再去想了。


    晃眼之間,便是十多年過去,在這段時間內,作為新任王者的空是同猴群是相處甚歡。


    渴了飲山泉,餓了吃山果,困了睡山洞……


    這樣逍遙自在、不受任何人約束的日子,空很喜歡,也沒有試圖去改變什麽。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就這樣一直快樂下去,不再去思考那些回憶不起來的煩心事。


    可惜,好景不長,終於有一天,平和的日子,發生了變化……


    這一日,空獨自采完山果後,回到了位於瀑布之後的山洞中。


    剛入洞中,他就發現氣氛有些不對。


    在他對麵,猴子們都似人一般,愁眉苦臉,蹲坐在地上。


    連往日愛吃的山果放在一旁,它們都不瞧一眼。


    在這些猴子的身後,有著一座天然形成的石台,那一向是空的寶座和床鋪。


    可今天,卻有另一隻猴子,躺在上麵。


    空識得它。


    它就是在樹林之中,用芭蕉葉盛水澆醒空、且帶他加入自己族群的那隻猴子!


    此時此刻,它正躺在石台之上,身上被濕噠噠、亂糟糟的鮮花蓋住,眼睛緊緊的閉著。


    大量的山果灑落在地上,圍繞著它的身體,構成了一個並不規整的圓圈。


    空的心髒猛的跳了一下,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腦中尚未失去的知識讓他知道,猴子的壽命,大約是二十多年。


    那隻領頭的原猴王,在遇到空之前,就已經活了十多年了。


    而在空成為新任猴王之後,它還能堅持近二十載才死,實屬不易。


    可是,即使再長壽,生物的體能,也是有所極限的!


    沒有誰,能夠抵抗時間……


    終於,在今天,這隻喚醒了空的猴子,安詳的死去了,倒在了曾屬於它的王座之上。


    哀傷?


    憤怒?


    恐懼?


    心中的情緒,千般交雜,到底是哪般,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他在原地愣了很久。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著,夕陽西沉……


    啊!!!!!!!!!!!!!!!!!!!!!!!!!!!!!!!!!!!!!!!!


    終於,隨著一聲嘶嘯,空打破了猴群保持的寧靜。


    緊接著,他跑出了以瀑布為簾的山洞。


    第一次,但絕對不是最後一次!


    空放開了一直以來、對自己身體的束縛,解放了自己的力量。


    隻用了十多分鍾,他就披荊斬棘、從小島的中心,橫衝直撞到了海岸邊!


    腦中似乎有什麽東西流了出來,下定了決心的空,眼神從未有過的堅定。


    不管後續趕來的猴群怎麽哀叫,呼喚他,空都不曾再看它們一眼,形同陌路。


    一顆顆大樹被他用手做斧伐下,以曬幹的枯藤捆紮在了一起,造成原始的筏子。


    這個渡海的方法,似乎一直存在於腦海中,隻是現在才出現。


    如有神助!空按部就班的完成著自己的計劃。


    三天,僅僅隻用了三天!


    一個造型難看,但質量還算上佳的木筏便漂浮在了海邊的水麵上。


    椰子、山果和幹淨的水,在帶足了給養之後,空出發了。


    他沒有回頭,是不願,也是不想……


    老猴子的死,激發了空的內心最深沉的恐懼。


    往常,這種情緒隻有他看著烈日之時,才有稍許出現……


    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看不見、碰不到,漆黑一片且極空無。


    生物最大的恐怖,就在其中!


    空想要出海,是因為自它被喚醒時起,在海的那一邊,就有什麽東西在呼喚著他!


    以前的空,逍遙自在,自然可以以自己的意誌抗拒這個呼喚,置之不理。


    可是,現在不甘心和老猴子一樣,塵歸塵、土歸土的他,已經被負麵情緒所侵染了。


    他再也無法反抗那個聲音!就像無法忘記那個可怕的場麵一樣。


    空遵從腦海中的指示,用樹枝紮成的槳劃動著木筏,朝著一個方向行去。


    當然,空並不知道的是,這近二十年的歲月,並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哪怕半點痕跡……


    事實上,不僅僅是現在,在遙遠的將來,時間,也永遠不會是空的敵人。


    這一趟旅程,實在是艱辛無比。


    空也不知道,自己在海上渡過了多少個日夜。


    他與無數種凶猛的海獸搏鬥過,也與惡劣至極的天災抗爭過。


    枯藤紮成的木筏在各種各樣的情況下,散了許多次。


    每一次,空都竭力將它們找回來,重新費心紮好。


    可饒是如此,構成木筏上的木頭,也是越來越少了……


    終於到了有一天,原本頗大的木筏,隻剩下一根圓木被空抱著。


    而他準備的那些食物和水,早在出海的第十七天時,就吃幹喝盡、一點不剩了。


    即使是空,也是需要食物的。


    在忍饑挨餓許久之後,快要失去理智的他,終於吃了自己所殺死的一隻鯊魚的血肉。


    ——那是自他從小島上醒來後,所吃的第一口血食!


    在那之前,空一直和猴群吃一樣的東西,山泉、山果、椰子都是他所鍾愛的食物……


    可是,就在空吃了這口血食之後,他發現,自己之前所‘喜歡’的東西,竟都是垃圾!


    是的,不管那些素食如何的甜美,它們終究不是空的身體所需要的營養。


    他的身體,已經饑渴了太久、太久……


    狼吞虎咽!僅僅隻用了半天,雙目赤紅的空就將那隻隻剩半截的鯊魚,吃的隻剩下骨架。


    在往後的日子裏,腹中饑渴的他,再也不懷念當初在小島上所吃的那些食物了!


    他所渴求的,隻有血食,也隻能是血食。


    每一天,空都要潛入水中,去獵殺那些原本將他作為獵物的海獸,以做食物。


    抱著那根唯一的圓木,空在海上,渡過了一個又一個日夜。


    終於,又一次從睡夢中醒來後的空,看見了遠處的陸地!


    那一抹綠色,他已經期待太久了。


    空已經記不清,自己從夢中驚醒過多少次。


    他總是擔心,自己在夢中沉入幽深的海底,再也起不來,化為一灘淤泥!


    然而,現在,一切噩夢都結束了……


    順著海水潮汐,很快,空便登上了海岸。


    腦中那個不停輕語的聲音,稍微淡了一些,他知道,自己距離目的地、已經不遠了。


    石中所出,利在東方!


    (ps:我沒有發錯章節,沒有!繼續往後麵看,腦洞還在後麵,以上!本章有過細節修改和一些潤色,看過的朋友再看也不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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