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醫院昏迷了快兩個星期,他因為肋骨斷裂,以及大大小小的外傷,所以也在醫院躺了一個多禮拜。


    那幾天新聞幾乎都在報導這起連環車禍,一輛卡車因想從內線超車,造成失速追撞,兩人死亡,七人輕重傷。


    但這些並不是他關心的焦點,他擔心的是尹倩茹,她一直沒醒來,醫生也找不出原因,隻說除了腦震蕩外,她受的是輕傷,沒道理一直昏迷,最後隻能歸結她腦部的血塊在作祟。


    雲夢嬅在車禍的幾個小時後接到通知,很快趕到醫院,第二天她就帶了個奇怪的男人來,事後他才知道那人是道士。


    他頓時覺得反感,他已經受夠了這些裝神弄鬼的道士們,雲夢嬅想做什麽他管不著也不想管,他隻擔心尹倩茹的身體狀況。


    就在他能無礙的下床走動後第二天,尹倩茹終於有了動靜,昏迷指數開始上升,又過兩天,他在她床邊為她擦拭臉蛋時,她忽然動了下。


    他溫柔地撫摸她的臉。“尹倩茹。”


    她又動了下。


    “沒事了。”他握住她的手。


    睫毛輕輕顫動著,先是蹙緊眉心後,才緩緩睜開眼。


    “嗯……”她呻吟一聲。


    “沒事了。”他撫摸她的額頭,抹去她沁出的冷汗。


    她望著他,虛弱地喊了一聲:“靖。”


    他的血液瞬間凍結。


    “我在醫院嗎?”她眨眼,想起了一切。


    他盯著她,黑眸深奧難懂。


    “對不起,找不是故意要吞藥。”


    他的手鬆開她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與痛楚。


    “怎麽了?”她發現他的異樣。


    “咦,醒了嗎?”雲夢嬅提著兩個便當從外頭進來。


    “夢嬅。”


    雲夢嬅緊張地來到床邊,歐陽靖起身走開。


    “姊?”她緊盯著她的臉。


    “你也來了。”她虛弱地說。“我的頭好痛。”


    歐陽靖背過身。“我去請醫生。”


    “靖……”


    他不發一語走了出去。


    一半一半的機率,這次他輸了。


    他沒能保住她。


    這麽多天來,他一直不願去想醒來的有可能不是尹倩茹,他把這種可能性壓到心底最深處,私心以為事情會如他所願。


    結果竟是這樣。


    他握緊拳頭,氣息沉重,胸腔劇烈的起伏著,引發肋骨傷處的疼痛,他摸了下胸口,尖銳的痛楚讓他氣息更加粗重。


    他知道這不是單純的肉體疼痛,肋骨的疼痛不是這樣。


    “這算什麽。”他咬牙。“這算什麽……”他生氣地捶了下牆壁。


    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這件事從頭到尾就不公平。他完全沒有任何選擇的機會。


    尹倩茹……他的拳頭握得更緊,他要她回來。


    病房內,雲夢嬅的心情與歐陽靖卻是天差地別。


    “姊,真是你。”雲夢嬅露出笑。“道長真厲害。”


    “你在說什麽?”她望著歐陽靖離去的身影。“靖在生我的氣嗎?你去告訴他……我不是故意要吞藥的,我隻是一時氣昏頭。”


    “沒關係。”雲夢嬅撫摸姊姊的額頭,眼眶有些濕潤。“你回來就好。”


    “我的腰好酸,我想坐起來。”


    “好,你等一下,我把床弄高一點。”


    雲夢蕾虛弱地閉著眼睛。“我頭好痛,肚子也餓。”


    “我等一下去幫你買點粥。”


    “順便買個梳子幫我梳梳頭,我不想靖看到我病懨懨的樣子。”


    雲夢嬅沒說話,隻是點點頭。


    “靖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沒……沒有,你別想太多。”她拉出笑。


    “咦?這是什麽?”雲夢嬅拉起垂在胸前的奇怪東西。定魂咒?“這是符咒?”她訝異地問。


    雲夢嬅歎口氣。“這個,唉……”一時間要她怎麽解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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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月後


    在床上翻來覆去許久,仍是睡不著,雲夢蕾擰著眉心揉了揉太陽穴,最後索性起身吃藥。


    走到化妝枱邊的小藥箱,吞了幾顆止痛藥後,正打算回床躺著,卻隱約聽見有聲音從樓下傳來。


    她疑惑地打開房門,細心凝聽了一會兒,是電視的聲音,她無聲地往樓下走去,卻驚訝地發現歐陽靖坐在沙發上吃零食看電影。


    見到她,他揚起眉,沒吭聲,視線掃過她略顯透明的睡衣。


    “你……怎麽……我是說你睡不著嗎?”她從沒見他失眠過,更沒見過他半夜爬起來看電影吃零食。


    “嗯。”他拿起杯子喝了口酒,目光轉回電視螢幕上。


    她在他身邊坐下,隨口問道:“你在看什麽?”


    “‘魯冰花’。”


    “我記得這部電影,小時候有看過。”她望著他的側臉。“你在想那個叫做尹倩茹的女生嗎?”


    他又啜口酒,沒有回應。


    “回答我,行嗎?”她擰著眉。


    “我是在想她。”他淡淡地說。


    她的太陽穴隱隱抽痛著。“我不在的時候你想過我嗎?”


    他轉向她,緩緩說道:“你知道我的答案的,在你吞藥自殺前我們就討論過好幾次,我對你並沒有所謂的男女之情,我曾經喜歡你,但不是你認定的那種愛情。”


    他對感情淡泊但不是冷血,與她在一起雖不是愛情,但他不並討厭她,無法再忍受她是因為她愈來愈過分。


    “我知道,但是……”她揉揉眉尾。“我隻是很難接受你在我不在的時候——我是說我的靈魂不在,你看著她的時候,不會想到我嗎?”


    他將視線移回電影上,慢慢地喝口酒後才道:“我一直認定她是你其中一個人格,她有你的臉,我看她的時候,自然會看到你的臉。”


    “我沒有人格分裂。”她當然知道他對整件事的看法,當她在醫院醒來時,妹妹已經把一切都告訴她了。


    “你喜歡她什麽?”她忍不住又問一句。


    “我不懂你問這些要做什麽?”他皺緊眉心。


    她揚起嘴角,無奈地笑。“我不知道,或許是讓我自己死心吧!這些年我那麽盡心地討好你,小心你的感受,你卻無動於衷……”


    “我們當初在一起是談好條件的……”


    “我知道。”她生氣地打斷他的話。“我都知道,但我不是石頭,我不是草木,人跟人相處會有感情你懂不懂?”


    他沉默不語。


    “當我徹底的放棄時,你卻喜歡上別的女人,你知不知道這對我的打擊有多大?”她不想生氣的,但說到這些仍讓她不斷冒火。


    “你希望我怎麽做?”他靜靜地問。“一輩子別對其他女人動心嗎?”


    他的話讓她一時啞然。


    過了一會兒,她才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沒有權利要求你做到這樣。”她的手壓在太陽穴上,眉心緊皺。“我隻是……我也不知道……”


    “又頭痛了?”他問道。


    她點頭,眼眶濕了。“我快受不了了,每天都在痛。”


    他歎口氣。“吃藥了嗎?”


    她吸吸鼻子,又點點頭。


    他摸了下她的頭頂。“去睡吧,睡著就不痛了。”


    “你陪我好不好?”她攬住他的脖子,將臉貼在他頰邊。“我真的很不舒服。”他的體溫讓她安心。


    “醫生說你這隻是暫時的,過一陣子……”


    “都兩個禮拜了。”她打斷他的話。“隻會一直說腦震蕩後遺症,不然就是血塊的影響,真的快把我逼瘋了。”


    見他沒應聲,她歎口氣,壓下怒氣。“我不是故意要這麽大聲,隻是頭痛讓我很煩躁。”


    他拉下她的手。“我知道,去睡吧,躺著會舒服一點。”


    “你陪我。”她親了下他的耳朵。


    “別這樣。”他不悅地說了一句。


    “你真的不想要我了嗎?”她盯著他的表情,緊繃地問。“我們可以從頭開始,我不會再逼你娶我,我們可以像一開始一樣……”


    “我們已經試過一次了,結果弄成這樣,我不覺得從頭來會有什麽不同。”他提醒她。“我也不想耽誤你,憑你的條件,我相信會找到更適合你的人。”


    “你真的這麽想?”


    他歎氣。“我一直都是這麽想,去年你想懷孕的時候我們就談過了,我勸你離開,但你不肯。”他實在不想再重複同樣的話。


    她轉開臉,深吸口氣。“我以為隻要再努力一點就可以……”她吸吸鼻子,吐出胸口悶著的怨氣。


    “因為我們一開始在一起是因為錢的關係,所以你才沒辦法對我放感情嗎?”


    “我跟你說過不是個原因。”他捺著性子。


    “那就是‘我’的原因。”她嘲諷一笑。“我還真失敗,連一個男人的心都抓不住。”


    他揉揉眉心。“你為什麽老要這樣鑽牛角尖!這些我們都談過好幾次了,我的耐心有限……”


    “我們是談過好幾次,可是我發現你根本在騙我。”她轉向他,眼神充滿憤怒。“你說你一輩子都不可能談戀愛,結果你還是喜歡上別的女人。”


    他冷冷地看著她。“當時我是這樣認為,所以我講了這樣的話,你若認為我存心騙你,我無話可說,也不想再辯駁什麽,但也容我提醒你一句,我們的交易自始至終就沒有牽涉到感情,我不覺得自己應該對你負起這一部分的責任,我能為你設想的、能做的,我都做了,你還想要什麽?”


    她生氣地瞪著他。“是,我不能要求你什麽,畢竟違反當初約定的是我,而且你還很大方地給我一筆分手費,照理說我應該感激你了,但我真的……真的很恨你這樣。”


    她牙一咬,起身離開沙發。


    “我送你上去。”他也起身。


    “不用了,我承受得住。”她按著太陽穴,朝他譏諷一笑。“你放心,我不會像上次一樣傻,跟你講完話就去吞藥。”


    “你……”


    “再說你把我的藥都沒收了,隻留幾顆給我,我不能再吞藥自盡了。”她盯著他。“還是你擔心我會割腕自殺、用枕頭把自己悶死,或者跳樓?你放心,我不會做那麽傻的事,我好不容易才回來,不會再做這種傻事。”


    上了樓梯後,她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就算讓我死心吧!徹徹底底的死心,你到底喜歡她什麽,她有什麽我沒有的?”


    他盯著她又陌生又熟悉的臉,一開始他總在尹倩茹身上試圖尋找雲夢蕾在演戲的蛛絲馬跡,現在他卻想在雲夢蕾身上找到那個活潑開朗的尹倩茹。


    “不想告訴我嗎?”她盯著他。


    他緩聲說道:“跟她在一起很舒服沒有壓力。”


    “所以你跟我在一起不舒服又有壓力?”


    “你又來了……”


    “好,我不說。”她克製自己。“還有呢?”


    “別說這些了,你去休息吧。”


    “我聽夢嬅說她是個很活潑的女生,你喜歡這樣的女人?”


    “我不知道,我隻喜歡過她。”他淡淡地說。


    她笑得苦澀。“你這話真傷人。”她往樓上走去。“我一直以為你喜歡成熟明事理的女人,結果我搞錯了。”


    見他要上樓,她笑道:“我不是說了不用擔心我會做傻事嗎?我這個人啊,隻做對自己有利的事,萬一沒死成,讓那個女生又竊占我的身體,那多劃不來,雖然你喜歡她,可知道你一輩子都得不到她,我心裏又高興一點。”


    他冷下臉,沒回應她。


    雲夢蕾走進房時,留下最後一句,“我明天就搬出去。”


    歐陽靖在沙發上坐下,拿起電話撥給雲夢嬅,要她過來看著雲夢蕾。


    “天啊,現在淩晨三點多耶。”雲夢嬅受不了地說。


    “她說明天會搬出去。”


    雲夢嬅愣了下。


    “我不知道她說真的假的,不過她現在情緒不穩,你還是過來一趟比較好,免得她出狀況又送醫院。”


    “你不能看著她嗎?”她無奈地說了一句。


    “我們剛剛談了一下,她現在應該不會想跟我共處一室。”他說。


    “你們實在……算了,算了,我等一下就過去。”她掛上電話。


    歐陽靖靠著沙發疲累地閉上雙眼,每次跟雲夢蕾吵架他都有說不出的疲憊,當初實在不該讓她再住進來。


    隻因為當時他仍存著一線希望,雖然那希望是如此渺茫,但他不想放棄,醫生說如果真是人格分裂,那麽“尹倩茹”這人格還會出現,但誰也不曉得那是什麽時候,一般來說通常不會太久。


    因為存著這份希望,所以他讓雲夢蕾繼續待在這兒,兩個禮拜過去了,什麽都沒發生,隻是讓兩人的情況更糟。


    如果不是看在她精神不穩定的份上,他真的會直接將她轟出去,老把自己想成受害人,卻沒意識到自己又給別人帶來多少困擾。


    他自認沒有虧待她,她卻反過來不停要求他無法給予的東西,實在諷刺。


    電視機傳送出的哭聲讓他睜開眼,正好看到主角阿明去世的那一場,尹倩茹皺著五官,隱忍著不哭的模樣霎時浮現在腦海……他揚起嘴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但這笑卻又在幾秒後隱去。


    與尹倩茹相處的日子如今回想起來真的像一場夢,她是鬼魂還是雲夢蕾的另一個人格,他至今沒有肯定的答案。


    種種跡象來看,似乎是鬼魂的可能性較高,但這卻違背了他的基本信念,他知道世界上還有許多科學無法解釋的事,但就這樣相信人死後還有魂魄的存在又過於草率。


    他歎口氣,嘲諷地揚起嘴角,鬼魂也好、人格分裂也好,他希望尹倩茹能回來,問題是他根本不知道怎麽做她才能回來。


    如果她一直沒再出現,這記憶再過一個月、半年、一年……他相信會逐漸淡去,然後變得愈來愈像一場夢。


    一場夢嗎?


    他又喝口酒,雙眼盯著螢幕,阿明的姊姊與父親正在燒獎狀給已死去的阿明,每回看到這兒,尹倩茹總是哭得泣不成聲。


    “如果你真要我相信有鬼,就證明給我看。”他的話語在黑暗中回蕩著。


    他不想這一切隻是一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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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老大。”歐陽觀直接開門走進辦公室。“要不要一起吃中飯?”


    歐陽靖瞄他一眼,手拿聽筒。


    見他正在講電話,歐陽觀做了個抱歉的手勢,走到一旁去等他把電話說完。


    “我跟我姊收拾好東西了,沒帶走的你就當雜物丟了,這些我都交代江媽了。”


    “好。”歐陽靖應道。


    “我姊在車上等我,所以我不能跟你講太久,我姊不想跟你講話,不過我覺得還是通知你一聲比較好。”


    “嗯。”


    “歐陽大哥,有些話我還是要跟你講一下,因為我想我們以後不會再見麵了。”她停頓幾秒。“對於你跟我姊……我是說我的態度你一直都知道,我不想幹涉你們,一開始我就不讚成我姊因為誰錢多就跟誰在一起,但我也不想多說什麽,畢竟我爸媽在車禍中喪生,是我姊一手把我養大的,那時候我們的日子很苦,或許因為這樣才讓她那麽看重錢,但這個社會誰不愛錢,我是說我不讚成她的做法,但我沒資格批評她,她畢竟是我姊,也是養我的人。”


    “我明白,你不用跟我說這些。”


    “我知道,我相信這些話她都跟你說過,你對我跟我姊一直都很大方,這也是我覺得對你愧疚的地方,畢竟你沒有欺騙我姊的感情,但她現在卻把你當負心漢,以前她跟其他男人在一起的時候都是好聚好散的,沒想到最後跟你變成這樣,她是真的喜歡上你所以才……”


    “別說這些了。”雲夢蕾的感情他就是無法回應,他沒辦法勉強自己。


    “我明白,我沒怪你的意思,畢竟感情事沒辦法勉強的,我隻是希望你能體諒她一下,或許是因為她腦袋血塊的關係,讓她這一、兩年變得比較暴躁,也比較歇斯底裏。”


    她歎口氣。“尹倩茹的事,我是說……那時候我很擔心我姊,所以對你說話也比較不客氣,我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知道你喜歡尹倩茹,但我不能讓她一直霸占我姊的身體,她是我姊,我必須把她的魂魄找回來,那是她的身體,她有權利回來。”


    “這些我都清楚……”


    “我知道理智上你不會怪我,但我曉得情感上你是不能原諒我的,那天我很生氣離開你家後,我就請道士作法,希望能把尹倩茹的魂魄趕出去,沒想到過不久就發生車禍,這或許是老天的安排。”


    歐陽靖抿著嘴沒應聲。


    “我隻是要跟你說,如果有兩全其美的辦法,我一定會去做,但尹倩茹跟我姊我隻能保全一個,我也沒要害她,我隻是……”


    “我明白。”他不想再聽這些。“我還有事……”


    “好,我打來隻是想跟你說尹倩茹的事我很抱歉,你好不容易喜歡上一個人,結果……我是說她現在一定已經投胎到好人家了,你這樣想或許會好過一點,再見。”


    他閉上眼揉了下眉心,掛上電話。


    “誰啊?”歐陽觀看著兄長疲憊的模樣。


    歐陽靖揉揉太陽穴。“沒你的事。我不餓,你自己去吃吧!”


    歐陽觀張嘴想說什麽,但最後隻化成一句。“好吧,你看起來很累,你好好休息。”


    他走到門口,憂心地回頭看他一眼後才走出去,三哥最近真是愈來愈不對勁,氣色不好,人也無精打采的,整天皺著眉,他從沒見過他這樣。


    更詭異的是跟雲夢蕾的感情好像破裂了,因為“真正”的雲夢蕾回來了,那個分裂的人格尹倩茹不見了。


    換他揉了下頭。“光用想的就頭痛。”他去醫院見過雲夢蕾,真的變回以前的她了,那個曾經短暫出現的尹倩茹不見了。


    當時他的雞皮疙瘩全浮起來,背後涼颼鼴的,這件事真是詭異到不行。


    “還是跟大哥說一聲好了,叫他跟三哥談一談。”歐陽觀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說不定是衝到煞,嗯,有這個可能。”


    歐陽靖靠向椅背,長長地吐口氣。


    “投胎嗎?荒謬。”


    推開椅子,他煩躁地在辦公室踱步,而後忽然將手伸進口袋中,拿出一條項煉,鏈子上掛著他給尹倩茹的定魂咒。


    “最後隻能這樣嗎?”


    看著辦公室的沙發,兩人搶便當的情景浮現在腦海,尹倩茹氣惱的叫聲與開朗的笑聲隨之而來,他忽然感到一陣憤怒,手臂往前一甩,鏈子撞上牆壁,滑落至地上。


    他握緊拳頭,下顎繃緊。“太荒唐了。”


    他憤怒地走到落地窗前,盯著蔚藍的天空,隻能這樣了嗎?隻能這樣了嗎……他攏過頭發,胸口的怒氣消散不去。


    他轉過頭,走到牆邊撿起符咒,坐回辦公桌前,深吸口氣後,拿起電話開始撥打。


    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他一向認為人死了就什麽也沒留下,沒有鬼魂、沒有輪回,什麽都沒有,就隻是一個肉體的死亡。


    但現在他多希望她還在,是鬼魂也無所謂,這樣他或許還能再見她一麵,一麵也好……不,他不要一麵,他要她留下。


    “喂?”


    “是苗通天道長嗎?”他拉回遊定的思緒,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是,你是誰啊?”


    “大概一個月前,我曾帶著一個名叫尹倩茹的女人去找你……”歐陽靖繼續解釋,大約十秒後,對方終於有了反應。


    “啊,我記得我記得。”苗爺爺爽朗地回答。“就是從十五年前跑過來的那個。”


    “對。”


    “出了什麽事嗎?現在又有什麽問題?”


    歐陽靖將車禍的事告訴他,才說到一半,苗爺爺已道:“這個我知道,發生車禍嘛,那天我卜卦有算出來啊,車禍的時候晨風不是就做法把她接過來啦。”


    他愣了下,車禍的時候……“你是說她的魂魄被你們接走了?”


    “對啊。”


    歐陽靖整個僵住,莫非符晨風那天跟尹倩茹說的就是這些,他有一堆的問題要問,重要的得先問。


    “她現在呢?我是說……她真的去投胎了?”他繃緊身子。


    “咦?沒有啊,她沒去找你喔?”


    “找我?”他不自主地從椅子上站起。


    “對啊!沒有嗎?奇怪了,明明……”


    “她現在到底在哪裏?”他急切地打斷他的話。“你的意思是說她在我身邊,隻是我看不到她嗎?”


    “你為什麽會看不到她,她現在是人啊!”


    “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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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掛上電話時,看見孫子正好由外頭回來,苗爺爺問道:“阿勳,你沒打電話跟人家講厚。”


    “講什麽?誰打來的?”苗嵐勳把一袋水果放在桌上。


    “就是那個我們幫她還魂的那個小倩啊。”


    “還魂的小倩?”苗嵐勳挑眉。“你是說電影‘倩女幽魂’,道道道,非常道……”


    “不要給我裝蒜。”苗爺爺瞪他一眼,作勢要拿雞毛撣子揍他。


    苗嵐勳笑道:“噢,我想起來了,那個小倩啊,幹嘛?那個不相信鬼魂的歐陽靖終於打電話來了?”


    “你噢……”


    “阿公,你別看我啦,不是我不打給他,是小倩叫我別打的,她這麽說我就這麽做。”他微笑。“不過我這個人也是有良心的啦,雖然我答應小倩不講,不過如果他打電話來我也會勉為其難告訴他。”可惜接電話的是爺爺,真是太可惜了。


    “什麽勉為其難,我看你是想整人家。”苗爺爺搖搖頭,他會不了解自己的孫子嗎?


    苗嵐勳笑道:“這是考驗啦,上麵的說的。”他把一切推給老天。“他真的放不下忘不了就會打電話來,不然隻能說無緣,情分已盡。”


    “小倩她的經曆也算特別。”那天他算出她會出車禍,所以就順水推舟叫晨風把小倩的魂魄帶回來。


    “她算有福報的。”苗嵐勳走到神壇前,例行性地點香拜了拜。“不然我們要幫也幫不了。”


    “也是啦。”苗爺爺捶了捶肩膀。“接下來就要看那個歐陽靖怎麽決定了,希望他不會辜負小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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