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加護病房外的殷正驎,表情肅穆地看著躺在病床中央的那張病白容顏。


    幸好殷睿騏急救得當,大媽才沒有因為大量失血而引起休克。隻要度過這三天的危險期,她就會沒事了。


    “小媽,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你已經一整天都沒有吃東西了。”殷睿麟站在她的身後低聲說道。


    “小麟,還記得我敦過你的殷家家訓嗎?”輕輕渺渺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而她的表情冰冷得有如陌生人一般。


    “我記得。您說過做事要快狠準,其中以狠最為重要。要心狠手辣不留餘地,有時候機會隻存在於一瞬間,隻要一猶豫就永遠錯失了。”


    “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的例子嗎?”


    “您說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如果有一天阻礙自己的路的就是自己本身,也要夠膽識對自己狠下心,要有壯士斷腕的決心跟魄力。而您,則舍棄了屬於自己的榮耀。”至於舍棄的過程,小媽隻對年幼的她簡單幾句話帶過,當時她沒有聽得很懂,但是……她現在似乎有些懂了。


    “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父親成天忙於工作,每天陪伴我的隻是許許多多的訓練課程,我與他之間陌生到沒有什麽親情可言。對我來說,我唯一感謝他的事情,就是在我十歲那年,他按照殷家往例,帶著一個小女孩回來。而那位小女孩成為我生活唯一的重心,也是我唯一的親人。”細細輕輕的聲音,低得像似自言自語,卻清楚地敘說一段悄悄翻覆殷家天地的曆史往事。“十九歲那年,一場嚴重車禍,我受到重傷,隻有輕傷的她失去記憶。我父親是一個嚴厲的人,然而在我的心中,父親跟整個殷家,絕對沒有那女孩一半重要。於是我舍棄了我的名字、舍棄了我的繼承權、舍棄了富可敵國的家產。隻要她平安無事、隻要她不被驅離我身邊、隻要她能夠繼續對我笑著,什麽事情我都做得出來。”


    家財萬貫又如伺?


    殷,這個姓氏對她的重要性,並非到不可舍棄。


    隔了這麽多年,終於聽到了完整的故事,殷睿麟用力深吸了一口氣,想製止體內的顫抖。然而,她整個身軀仍微微發顫著。


    一道溫暖氣息自背後傳來。殷睿麟緩緩地吐氣。是呀,她不是一個人,即使沒有大媽跟小媽,她還有一個親人,一個也是自小陪伴她長大的親人。


    一雙強壯手臂環過她的腰身,她終於不強撐著自己麵對這些變故,將身子軟偎在他懷裏。緩緩地吐出一口長氣,她們三人果然都是殷家人,在麵對同樣的選擇時,她們三人都做出同樣的決定。


    沒關係……這樣就足夠了……如果,她不是她們的血緣親人,也沒關係……至少,二十多年來,她們養她愛她教她,她們二人是她一輩子的母親,即使沒有血緣也沒關係……


    喉頭梗著一個硬澀塊壘的殷睿麟,無法在這種情況下問她的母親……她是怎麽來的?她真的是殷家的孩子嗎?


    “小麟小睿,今天這些話是秘密,是一個不允許被外人知道的秘密。這個秘密在沒有我的同意之前,不能走漏風聲。昨天待在花園裏的傭人交給你們處理幹淨。”小媽淡淡地道。


    “是……”


    “交給我吧。”殷睿騏看了充滿倦意的小麟一眼。“我會解決的。”


    “明天我會進公司。有人提起此事,對外一律宣稱隻是輕微擦傷,沒什麽大礙,是醫生大驚小怪。而……有事的人不是殷董事長,殷董事長隻有輕微皮肉傷,受傷的人是她的妹妹。”


    “是。”他們一一人點頭。


    “還有,二叔那邊你們不要動手。我,自己解決。”


    小媽淡淡的聲音、淡淡的語調,輕得仿佛隨時會被風吹散。幾句話,決定了幾件重要大事,也決定了某些人的命運。


    二天後,殷青嶼病逝t大醫院,享年八十六歲。


    同樣位於t大醫院,某間vip病房裏,有人正淚如雨下。


    “麟兒,你好凶,凶得像個母夜叉,都破壞你那千金小姐的高貴氣質了。”躺在床上的病人,勉力拉開一抹虛弱微笑。


    “不凶你怎麽會留著!隻要你留下來陪我,我願意每天都笑得像尊彌勒佛給你看。”小媽,應該被稱作殷正麟的她,嘴角泛著笑花,眼角卻不停地落下淚花。


    “這次你不能再把公事推給我了,換我休息。我工作三十多年,總該輪到我放長假了。”殷正驎抬起手,想要拭去她臉上的淚珠。“別哭了。我為你作牛作馬三十幾年,一點也沒辜負名字裏的‘驎’字,果然是一隻有著勞碌命的千裏馬。現在讓我休息一下,不是太過分的要求吧?”


    “當然。隻要你別一放假就讓我找不到人,你愛放多久的假,就放多久,我絕對批準。”她緊緊地握住那隻伸過來的蒼白手掌。


    “幸好您沒事。”在一旁的殷睿麟終於放下提心吊膽的緊繃神經,頭往後一仰,瞬間睡倒在一個溫暖懷裏。


    “小麟,怎麽了?”


    “大媽不用擔心,小麟隻是睡著了。這三天她緊張到睡不著覺,瞧見您醒過來,她終於能安心的睡了。”殷睿騏打橫抱起她,將她安放在病房中的沙發上。


    “我都告訴他們了。”接收到她無聲的詢問視線,殷正麟開口說明。


    “我本來想把這件事帶進墳墓。”殷正驎輕歎了一口氣。


    “不準你說跟那個字有關的事!”她美眸微瞪。


    輕咳了兩聲。“小睿小麟,不管我跟你們之間的關係有什麽改變,大媽還是大媽,我永遠是你們的親人,我永遠愛著你們,這一點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我知道。我會轉告小麟,她一定會很高興聽到您這麽說。”殷睿騏恭敬的頷首。不管如何,他都是由她們扶養長大,也是大媽親自教導,這些事情他都記得,也感覺得到她們對他的感情。


    接受到她無言的用力暗示,殷正麟微笑地道:


    “我也愛你們。雖然長期以來,小媽隱瞞著自己的真實身分,可是叫你們起床的那些日子、帶你們讀書寫功課的歲月,都是再真實不過的事情,我們四人永遠是一家人。”隻是對她而言,正驎的重要性又多了一些。


    “謝謝小媽。這些話我也會轉告給小麟,她聽了之後絕對會很高興。”他淡淡的微笑。小麟這幾天處在一種患得患失的狀態,她心中的不踏實感,是需要兩位長輩幫忙才能穩定下來的。


    “殷家第三代的責任,我已經快擔完了。小睿,第四代,就交給你了。”吊著點滴的殷正驎含笑看著已經不需要有人引領他前進的強壯孩子。


    “謝謝大媽小媽的托付,我會盡心盡力地完成這項責任。”殷睿騏慎重的回答。


    殷青嶼一輩子未曾坐上殷氏帝國的龍頭寶座,但他仍是商場上一位知名大老,因此他的喪事辦得隆重且盛大。


    “殷特助你要辭職?”殷睿麟訝異萬分。她沒想到喪事結束之後,她批的第一份公文竟然是叔公長孫的辭職信。


    她望了下站在一旁的殷睿騏。對方又想幹嘛?鬆懈他們的警戒心嗎?


    殷睿騏輕搖了下頭表示不知,示意她聽對方繼續說下去。


    “我會進公司工作,完全是爺爺的命令。現在他老人家已經過世了,我沒有必要繼續留在公司。”殷明琦堅定地遞上辭職信。


    看著那封辭職信,殷睿麟有些懷疑,這是否是他以退為進的伎倆。自從精明強悍的大媽,竟被一個快咽氣的老人布局買通殺手射傷,讓她對叔公一家人的能力評價瞬間提高不少。


    不是叔公他們的能力太差,拉了大媽三十多年仍沒將大媽拉下馬,而是大媽跟小媽的能力強到近乎變態。


    以前每天待在家中蒔花弄草、整天清閑得像個高級家庭主婦的小媽,看似養尊處優的腦袋,處理起公事來,英明果決的能力完全不輸大媽,甚至公司裏一大堆人根本沒發現這幾個月來進公司工作的殷董事長,跟以前那個女強人根本是不同人。呃……因為二位董事長的能力一樣強。


    不,小媽比較厲害,小媽可以演戲演了三十幾年,甚至不惜扭轉自己本來的個性,騙得眾人難辨真假……那些眾人裏,還包括原本很自以為聰明的自己。


    其實叔公一家人的對手,長久以來都是兩個人,隻是小媽這個暗棋,藏得太高妙,小媽實力完全被低估,叔公才會敗得如此慘烈。


    殷睿麟自認為火候還不到大媽的程度,更不敢跟小媽相比,因此她還是乖乖地別低估眼前這位敵手。


    “接下來這些話,也許你不會相信,但是我跟你保證,字字都是事實,沒有半句謊言。”殷明琦一臉認真地對她說道。


    “這事情要從我父親開始說起。我父親一輩子都在期待爺爺的肯定,也一輩子在勉強自己符合爺爺的要求,他甚至連婚姻都交由爺爺決定。我父親不適合從商,他知道;我不適合從商,我知道,但是爺爺他從來不在意這些,他隻在意跟姑姑之間的爭位奪權。我們父子倆生活得很不快樂。”他的眼神陰暗了下。“其實,我是很羨慕你跟小睿的,姑姑雖然很忙,可是她們很愛你們、很關心你們。”


    他歎息。“愛跟關心,這些東西在我家一直都是缺乏的。偶爾,在我父親心情很好的時候,他會拿起相機幫我拍照,隻有在按下快門的那一瞬間,我才覺得自己是有人關心、有人在乎的孩子。爺爺過世之後,我跟父親聊了很久,我們不愛權也不缺錢,我們也想要像其他殷氏族人一樣,單純當個大股東,去發展自己的專長與喜好。”


    這份壓力與疲倦已經累積了二十八年,他終於可以休息了,不用再違背自己的心意去做事了。


    殷睿麟與殷睿騏兩人對望了眼。


    這個故事雖然有些八股,但聽起來合情合理,很難找到這個故事的破綻。外加表情誠摯、情感真誠,殷明琦說的那些故事內容會在叔公家發生,一點也不讓人感到意外。


    隻是……殷明琦的話能夠相信嗎?


    此時,敲門聲響起。


    “抱歉,我直接進來了。”殷正麟臉上帶著一抹從容自信的微笑。


    “董事長好。”殷睿麟立即站起身問候。


    “董事長好。”另外二人也連忙問候。


    “明琦,你父親的辭職我已經準了。聽說他想要當一個畫家,而你想當一個攝影師。至於你的辭職信,就交給小麟決定。畫家跟攝影師這兩個職業賺錢不容易,屆時有什麽需要殷氏幫忙的地方就直接開口,公司底下有一個負責藝文發展的基金會,他們十分缺乏有潛力的藝術人可以資助。”


    殷正麟走過去拍拍殷明琦的肩膀,感覺上似乎有鼓勵之意。


    “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嗎?沒有其它事,我要回辦公室忙了。”對三位晚輩清淡地笑了笑,向來不浪費一分鍾的殷正麟,旋身離開,上樓回去自己的辦公室。


    殷明琦的去留全權交給她做裁決……究竟要留在身邊就近監督,還是要避免養虎為患,趁此機會讓他離開公司?


    前提是,殷明琦剛才那番話是出自真心真意,而非美麗高明的謊言。


    “副總,您的決定?”殷明琦第一次稱呼這位小他二歲的表妹在公司的正式頭銜。


    略微思索了下,殷睿麟微笑地拿起那封辭職信,當場撕成兩半。


    “這就是我的回覆。”


    將撕毀的辭職信交回到他手上。在當事者不敢置信的眼光與某人微微挑眉的詫異之下,她微笑續道:


    “殷特助,現在是上班時間,請盡快開始處理你的工作。每天等待處理的公事堆積如山,也許你認為自己不是從商的料,但是對於你任職特助的工作,我給予相當高的評價。難道你認為你是單純靠關係而坐上特助的位置?”她挑了挑眉。


    殷明琦有些愕然的點點頭。這些年來,爺爺在台麵下的動作,他無權過問也無權幹涉,但是他不會天真的以為爺爺的每道指令是出自善意。


    “我身為企業的未來接班人,特助這個核心幕僚位置,可是有許多商業精英搶破頭要哩,沒有實力,是無法穩坐它長達一年多。好好的,我怎麽舍得讓一個得力助手離開呢!”她一臉委以重任的鼓勵自家表哥。


    她擊了下掌。“工作了。”


    語畢,推著表哥出副總辦公室,趕他回位子辦公去了。


    殷睿麟站在辦公室裏的大鏡子前,東瞧瞧、西照照已經好一陣子了。


    今天中午出去應酬,對方是她新簽下合約的一間美商公司,應酬的過程雙方相談甚歡。離開之前,那位美國主管竟然問她說旁邊那位白淨美麗的女子是不是她的妹妹,現在正在公司見習嗎?有沒有男朋友?有結婚對象了嗎?


    聽到那個美籍主管的話,幾乎讓殷睿麟失了平日的從容雍雅儀態,高跟鞋沒有踩滑打跌出去,不是因為她夠鎮定,而是她旁邊有小睿暗扶著她。


    小睿很白淨美麗?小睿是她妹妹?


    天殺的!耍智障啊!那個美國豬是用下半身當上分公司總經理啊,竟然把主意打到她未來老公的身上,有沒有搞錯啊!連她都還沒把小睿給吃幹抹淨,那隻美國品種的粉紅豬憑什麽笑得一臉賤樣,一副想把小睿打包回去吃幹抹淨的樣子!


    還有,誰是小睿的姊姊?美國色豬的眼睛有問題呀!


    小睿長得比她高,在公司裏一堆誤會他們有血緣關係的人,全都認為她才是當妹妹的那個人!


    她臉上的風霜有小睿重嗎?明明小睿才像是那個曆盡滄桑的人……


    “副總,這是開發案的企畫書,已經處理完畢,請您過目。”殷明琦敲了敲門,送了份公文進來。


    “放在我桌上。”頭抬也沒抬,殷睿麟繼續照著鏡子。


    “咳……副總……企畫書沒問題的話,請您簽名。還有這份企畫書最晚在下午三點半之前要送出去,是急件,請您優先處理。”


    “我知道。”仍待在鏡子前。


    摸了摸鼻子,殷明琦打算退回他的位子上奮鬥公事去。不過才剛轉過身,在門口附近張望的同僚身影,隨即求救似的望著他。


    其他人送進辦公室的文件全都擱在桌上,其中不乏要送往其它部門的急件,隻是急件依然被擱著,一堆紅色公文夾顯眼地擺在桌上。


    幕僚群的辦公效率嚴重受到主管偷懶的影響,於是,殷明琦隻好將他的求救電波射向另一個人……


    對於殷睿麟猛照鏡子的怪動作,殷睿騏終於開了尊口問道:


    “小麟,你站在鏡子前做什麽?”她站在鏡子前有段時間了,不用辦公嗎?那些公文高到像一處危險的地雷區,他懷疑她隨便抽出一個公文夾就會引爆地雷,讓那些公文垮成一個災難。


    殷睿麟鎖眉深思。


    終於像是下定決心。“小睿,你過來一下。”對某人招手呼喚。


    找他?殷睿騏有些不解的揚了揚眉,仍是依言走過去。


    她將停在一步距離外的他,整個人拉過來一同入鏡,仔細比較兩人的外貌有何不同。


    嗯,小睿的頭發比較短,比她的短發還短上兩三公分,不過比剛回國的時候長了許多。他好像自從回國之後就沒剪過頭發了。


    “小睿,今天下班後你陪我去剪頭發好不好?”


    “剪頭發?就女性而言,你的頭發已經算短了,你不留長嗎?我喜歡你留長發的模樣。”現在她的頭發修剪成精明幹練的都會造型。印象中,他記得高中時期她曾經發長及肩。


    當然不是剪她的頭發,是剪他的。男孩子的頭發可以再短一些沒關係,他幹脆理成小平頭好了……什麽?他喜歡她長頭發的模樣?她立刻留!


    從今天開始,她絕對不剪頭發。殷睿麟暗自發誓。


    自小被大媽當作男孩子養,後來為了讓兩人在外貌上保持相似的模樣,她的頭發不曾留超過肩膀,隻有在美國讀書的那幾年才發長過肩,因為沒空剪。


    “下班之後記得提醒我。我隻是要去修一些分叉,沒有要剪短。”不過,他一定要剪頭發,最好是短到不會讓人誤認成女性。


    “好。”


    “還有,我們去買一些衣服。冬天到了,我擔心你的衣服不夠暖。”美眸微瞪他身上那件高領毛衣。衣領那麽高,遮住喉結是要混淆視聽嗎?小睿也是有喉結的,隻是比起一般男性稍微不明顯了一點點,但是不遮住喉部,仔細看也是能夠辨別出來。


    “好。”其實很想跟她說,他一點也不覺得台灣的冬天冷。過去幾年來。北歐、加拿大、西伯利亞,甚至是北極冰原之地他都去過。台灣的寒流隻有十二三度,對他而言,一件長袖上衣加一件薄外套就可打發了。


    瞧她在室內依然穿了三、四件衣物,去買衣服的時候,他應該要幫她多注意一些冬天衣物的挑選。


    殷睿麟努力瞪著鏡子,繼續做比較。


    瞪瞪瞪……


    “小睿,為什麽你的皮膚比我白?”忍不住磨起牙。


    該死的,他一個大男人的皮膚怎麽可以比她白呢!


    他剛回國的時候,明明比她還要黑上好幾倍。他小麥色的皮膚,超級健康好看,什麽時候他的皮膚白皙淨亮到像裹了一層雪花似?白嫩剔透的模樣,實在太不夠男性化!站在他身邊,他白皙透亮的肌膚與她的象牙色肌膚一比,他看上去硬是年輕了一、二歲。


    這八個多月來,他每天跟她一同進出辦公室,很少有機會曬到外麵的太陽。即使周末,她也很少到戶外去,而他總是在她的視線範圍內守護著,兩人形影不離,導致他沒機會曬黑一身肌膚。


    “皮膚白?會嗎?”殷睿騏這時才細看了下兩人映在鏡中的身影。


    “可能是因為我父親是白人吧。”他不是很在意的說道。他是中美混血兒,難免膚色稍微淺一些。


    “你父親是白人?”大驚!她沒聽說過啊。


    “我年紀很小就離開美國,印象中我的生父是金發碧眼的美國人沒錯。”他揚唇笑了下。她美目微瞠的驚訝模樣真可愛。


    “你長得一點都不像美國人!”


    辦公室裏另一個安靜的某表哥也點點頭。


    “我母親是黑發黑眼的中國人,也許我遺傳到母親的基因多一些。”殷睿騏黑發黑眼,伹五官稍微立體的模樣,看起來像俊秀的東方人。


    “美國男性的骨架都很粗壯,怎麽你看起來這麽秀氣?”不滿不滿!小睿一百七十九公分的身高,在東方社會算是男性身高,但是在身高隨隨便便都超過一百八十五公分的西方男性裏,小睿的外表恰好是高挑美人一列,正適合當美豔模特兒或是電影明星。


    “小時候,小媽一直有給我服用某種藥物,可能是藥物的影響吧。”關於骨架這一點,他也很有意見。


    在傭兵學校就讀時,許多高年級生見他身材瘦小,不知死活地對他伸出騷擾淫爪,令他煩不勝煩。為了一一擺平他們,經常花掉他不少時間,造成他回到宿舍休息的時間都比別人晚。但也是因為常被學長攔下做體能訓練,讓他在傭兵學校沒多久,武技就突飛猛進。


    “藥物?”有兩個不同的聲音同時驚呼。


    “大概是九歲左右,小媽就拿了一種奇怪的藥問我要不要吃,那好像是控製身體發育的藥劑。以前我們每三個月都要到醫院去做身體健康檢查,最主要是觀察我的服藥情形。不然,我們一個是男人、一個是女人,如何在國中時期能夠長得差不多高。那個藥劑直到我去國外讀書時,才停止服用。”他們兩人到國三時,仍經常被人誤認,可見那藥劑多有效了。


    “難怪……出國前你才高我二公分,我去英國看你的那次,你竟然一口氣多了我七公分。害我當時以為外國食物比較能把人養高,還猛吃了一堆高熱量的乳酪與馬鈴薯製品。”原來小睿到了英國會長得像外國人一般高,是因為沒有繼續服藥的關係。而她自從國三之後,幾乎沒再長高,高中三年隻多長了三公分。


    “我的身高隻有一七九公分,比起你的一七一公分,我不算高了。”


    現在是什麽情況?身高討論大會?小麟夠高了吧?東分女性超過一百七十公分的人不多了。而……小睿在湊熱鬧個什麽勁?瞧小睿平日一臉酷冰樣,沒想到他竟然會像個平凡人一般介意高矮問題。殷明琦實在很想打斷他們的討論,請不務正業的兩人中止這個沒啥營養的話題,開始進入工作狀態。


    “老板,麻煩你回神好嗎?”他喚起殷睿麟在公司被部屬們私下起的謔稱。


    “有事?”她分神瞥了表哥一眼。


    “老板,我有約了幾個攝影同好,下班後一起去拍些夜景。基本上,我很注重生活品質,我個人不想將大好青春耗在公司裏加班賣命。麻煩兩位多花些心思在公事上,我不想受到牽連跟著拖晚下班時間。”他肯繼續待在公司裏工作,已經算是很給她麵子了。不然這麽市儈又常加班的商業工作,怎麽留得住他充滿藝術的心。


    “再等一下就好。”她在鏡前不滿意的比了又比,努力思索有什麽方式可以將他曬黑,然後她可以快速美白。


    “不能再等了!”外頭那群人派他進來當敢死隊,就是為了提醒這位已經持續罷工二小時的老板。“除非你下班之後陪我約會,不然請老板盡速就定工作崗位!”


    “約會?!”聞言,殷睿騏冷眸微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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