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霖街一弄123號……」對照著手上已經快被她揉爛的地址,向樂之提著行李,抬頭找尋著房子的門牌。


    找到了!停在一間有著小庭院的房子前,她鬆了口氣的笑了出來,兩個梨渦可愛的旋出。


    加油,樂樂!深吸了口氣,向樂之替自己信心喊話,否則她怕自己會在電鈴按下去的瞬間拔腿就跑。


    今天來之前,成經山將牧宇航現在的狀況跟她說得更詳細,內容不外乎他的性格冷酷又嚴肅,以及多討厭親近人之類的,而映映也不死心的勸著她,希望她能夠放棄這個任務。


    但是她隻是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麽,她早就知道這個任務不輕鬆,也知道她即將見到的不會是多年前那個溫柔的男人,而是一個說話冷酷、性格古怪的室內設計師。


    但是那都不會影響到她想要接這個任務的決心。


    因為她有個誰都不知道的小秘密,那就是她早就偷偷的喜歡牧宇航好久了。


    當時,在第二天的社會新聞中她就知道了他女友全家發生的悲劇,當時她隻覺得替他難過,因為她還記得那一天的黃昏他才剛求婚成功,而她也看得出他們有多相愛。


    然而,雖然替他感到難過,但是她也不過隻是個與他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一個普通的小職員,哪裏會有機會接觸到當時已經小有名氣的設計師呢?


    她跟他永遠都是不可能有交集的兩條線,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


    隻是,即使知道兩個人不可能,她還是忍不住關心他的消息,無論國內外,隻要有他出現的報導,她總是小心翼翼的剪下來收藏,並且從報導中得知他的近況,甚至在一年前,得知他們的設計事務所要搬到她上班的同一棟大樓時,她還忍不住興奮得整晚都睡不著覺。


    但是那興奮的情緒,在她一次又一次看見他冷著一張跟冰一樣的酷臉從她麵前走過時,逐漸消滅無蹤了。


    因為他臉上早已沒了當初她見到時的溫柔,沒有笑容,甚至不關心周遭任何的人事物,而她在心痛之餘,卻不能替他做些什麽。


    所以在聽見成經山跟映映提起這件案子的時候,她直覺認定這是老天爺給她的一次機會,讓她即使要半價將自己出租,自願奉上自己的清白,她也在所不惜。


    隻是……一想到他那溫柔的眼,現在隻剩下冷酷肅穆,即使向來樂觀的她也是有點忍不住怕怕的!


    不行,她都已經來到這裏了,怎麽可以輕易打退堂鼓呢?加油!向樂之!你絕對可以做到的!


    她深吸了口氣,纖指按下牆上的電鈴——


    拿著大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牧宇航麵無表情的從浴室走出,高瘦勁拔的身軀充滿了力量。


    戴上置物架上的眼鏡,他隨手拋開毛巾,僅圍著一條浴巾在腰間,就又要踏入書房中繼續工作。


    近來成經山那家夥越來越囉唆了,竟然以什麽節省公司資源當做理由,禁止他在公司加班超過晚上七點,害他隻能把工作帶回家裏做。


    才剛坐了下來,電鈴聲卻突然響起,牧宇航忍不住皺緊眉頭,猜測到底是誰這時候會來拜訪他。


    隨手扯過浴袍披上,他抿緊唇往外走去。


    打開門,隻見一張年輕的俏麗臉龐衝著他直笑,他呆愣一秒後,隨即關上門。


    「等等,等等啊!門先別關啊!」見他要關上門,向樂之更眼捷手快的用身子擠住門,不讓他把門關上。


    「閃開。」他冷冷的開口,手不斷的施加力量,完全沒有任何憐香惜玉。


    「我不能閃啊!我閃了,你門不就關上了?」向樂之使勁抵抗他的力量,小臉通紅,還得扯著嗓子喊著。「起碼讓我說明一下我的來意吧!」


    牧宇航冷淡態度不改,「不需要,陌生人的來意都與我無關。」


    見到門隻剩下一條小縫,向樂之隻來得及用手擋住他關門的動作,透過小小的縫隙朝他喊著,「等等:我是成先生介紹來的管家!」


    聽見她的話,牧宇航放鬆了關門的力道,皺著眉看她,「哪個成先生?」


    「成經由成先生啊!是他到我們介紹所,說這裏有個牧先生需要找一個管家的。」她連忙說出老早就編好的說詞,從包包裏掏出一張紙。「我這裏還有他聘雇的簽名文件,證明我不是騙人的!」


    如果直接以情婦這個身分登堂入室,一定會被他轟出去吧?好不容易想到這個說詞,但現在似乎也沒有比較好一點……


    成經山?他又要幹什麽了?他明知道他不需要什麽管家。牧宇航在心中疑惑的暗忖。


    「我不需要什麽管家,你可以走了。」看也不看她手上的證明書一眼,他冷聲說完又要關上門。


    「不行!我絕對不能走!」她突然大喊,堅決的語調不隻自己震懾住了,連牧宇航也不禁停下動作。


    向樂之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直視著他的眼,表情一變,換上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牧先生,你不能趕我走,我……我為了這工作可是把我原本的工作都辭了,而且這合約上說這個工作包吃包住,我甚至連房子都退了,你現在把我趕出去不就是要逼我流落街頭嗎?」


    雖然工作辭了是因為配合這件案子,房子則是因為房東要調漲房租,但是不管怎麽樣,她的理由也不算說謊吧!


    而且她可是為了融化他的心,讓他重新找回過去溫柔的那一麵才來的,怎麽可以就這麽輕易打退堂鼓回去呢!


    不要小看她了,暗戀的女人力量是很大的,這讓一向平凡的她什麽事都做得出來。


    但是她真的是太小看這兩年對牧宇航的變化了。


    聽完她的話,他平靜無波的臉甚至連挑眉都沒有,隻是用清冷的眼神盯著她,薄唇輕吐,「滾。」


    什麽?她都已經把自己最可憐的那一麵都擺出來了,他竟然還是不為所動?難不成她還是要跟他比體力,才能夠踏進他的房子嗎?


    他使出全力硬要關上門,向樂之則是用手硬扳著門板不讓他關上,一擠一推之下,最終她還是不敵他的力量,門板應聲關上也重重的夾住她來不及收回的手。


    「好痛……」門板關上的那一瞬間,她疼得眼淚直流,白皙的十指隨即變得紅腫,甚至傳來椎心的刺痛。


    斜眼看著她收回自己紅腫的手,牧宇航對於她泛紅的眼眶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僅是看了她一眼後,還是無情的關上了門。


    畢竟旁人的情緒和眼淚與他無關,從兩年前之後,他再也不必為誰的眼淚而負責。


    看著關上的門板,向樂之有些錯愕,也有點委屈,但是她沒有放棄,還拚命在心中說服自己,這是早就預料到的情況。


    其實想想也對,她對他來說不過就是個從來沒見過麵的陌生人嘛,他有什麽理由憑著她說的話跟一張紙就讓她登堂入室了呢?


    他沒錯,錯的是她,以為用這麽拙劣的辦法就能成功,還讓自己的手現在又紅又腫的,像剛蒸好的麵龜一樣。


    畢竟這裏是現實世界不是小說,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隻是他不放她進去,她又堅持不走,看來她隻能呆站在這裏表達她的誠心,看能不能試著感動他,放她進屋去了。


    向樂之看著暗黑的天空忍不住深深的歎了口氣,唉~方才出門的時候還聽見氣象預告說今天晚上會下大雨呢,現在隻希望氣象報告跳針不準,否則她隻能祈禱他很快被她的誠心感動了。


    關上了門,牧宇航沒有將心思放在門外的女子身上,他徑自走進書房繼續完成他的工作。


    牆上的鍾指針不斷往前推移,窗外的觀景樹木上滴落一滴兩滴的水珠,然後在醞釀了幾分鍾後,滂沱的雨勢急急落下,驟雨刷去窗外的塵土,讓映照在窗上的背影異常的清晰。


    直到工作告一段落,牧宇航麵無表情的收起繪圖板上的圖紙,卻在轉頭之間,看見了窩在門口的一個模糊身影。


    她還在那裏?他緊蹙著眉,停下手邊的動作,清冷的眼神染上一絲不解。


    窗外滂沱的雨勢不斷落下,這是梅雨季節常有的現象,即使不用看天氣預報他都可以猜出這樣的雨勢,不到明天是不會停了。


    隻是那個年輕女孩卻還死撐在他門口不肯離開,難道她以為在門口淋點雨,他就會開門了嗎?


    站在窗邊凝視了她縮在雨中的身影半晌,最後他還是關上了燈,回到了自己的寢室直接關燈上床睡覺。


    隻是,早已因為工作過度而感到疲累的他,此刻卻隻覺得神智異常的清醒,躺在柔軟的大床上,聽著窗外的雨聲淅瀝,輾轉無法成眠。


    一閉上眼,那個據說是被成經由那家夥請來當管家的女孩,在雨中打著哆嗦的模樣就不斷躍上腦海。


    同時間,站在門外的向樂之看著房子裏的燈光一盞盞的熄滅,也猜到房子的主人約莫是忘了她的存在了。


    她苦笑著,拉著自己早已全身濕透的衣裳,努力不讓那濕答答的布料黏在身上。


    濕發散亂的黏在她的頰邊,她使勁的拖著蓋上雨衣的行李往門口的牆上貼去,試圖想用上頭突出的水泥塊遮住一點雨勢。


    向樂之用手臂環住自己的身子,試圖增加自己一點溫暖,迷蒙的眼盯著大馬路上三三兩兩來去的車輛,咬著唇不讓自己做出會讓自己後悔的舉動。


    就算要她今天在這裏淋雨淋一整晚,她也不放棄。


    好不容易才能有這個可以接近他的機會,她不想放棄……即使這得拿她疼得幾乎快失去知覺的手指以及十之八九會感冒的危機來換,她也不願意放棄。


    從那個黃昏之後,她知道從沒喜歡過人的她,第一次有了喜歡上人的感受,而經過這幾年來對他的了解,她的暗戀更是一發不可收拾,現在的她,隻要能夠接近他一點,對她來說都是一種幸福!


    向樂之甩了甩已經開始暈眩的頭,然後無奈的聽著自己的肚子開始唱起交響曲。


    今天是她最後一天上班,下班後為了能在最快的時間內到達這裏,匆忙間根本來不及吃晚餐,而中餐也因為要忙著交接工作隻隨便啃了兩塊吐司了事,導致她現在又冷又餓,肚子狂響。


    或許她待在外頭淋雨也算是一種幸運,否則進到屋子裏被自己暗戀的人聽到她肚子響得跟樂器共鳴一樣,應該會讓她尷尬得想死吧!


    她苦笑著,不忘自己想借口來苦中作樂一下。


    「還笑得出來看來情況還不是太糟。」


    不清不淡的聲音從她頭上傳來,讓她詫異的抬頭往上望,卻引來一陣暈眩,差點站不住腳。「牧先生……你願意讓我進去了嗎?」興奮的小臉上布滿著驚喜,完全不敢相信。


    他不語,隻是用著薄涼的眼神瞅著她。


    沉默了半晌,向樂之也知道自己是自作多情了,她尷尬的笑著,「呃……不是也沒關係啦。」


    「他用多少錢請你?」他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


    他?他是誰?早已頭昏腦脹的向樂之在幾秒後才回過神,明白他所指的「他」是這個案子的委托人成先生。


    「呃……」是多少呢?現在的她頭暈到不行,好像有幾個數字在腦海中閃過,但她卻抓不住其中任何一個,「我……我好像忘了……」


    牧宇航沒再說話,看著她傻氣的笑臉,他不明白自己怎的會為了她而走出來查看。


    是因為她的手傷是他疏忽造成,所以他小有不安的關係吧!他遲疑的替自己的行為找了個借口。


    「回去吧!不要再繼續站在這裏了。」半晌,他終於再度開口,卻是不改初衷要也離開。


    向樂之忍著餓和暈眩感,強打起精神看著他,一字一句堅定的說:「我不會離開的,除非……除非你讓我進去當你的管家。」


    牧宇航蹙緊了眉,不明白她這種無謂的堅持到底從何而來,「就算你站得再久,我也不會答應的。」他索性把話挑明了說,讓她知道這種愚蠢的堅持對他來說是沒有用的。


    「沒關係的,就算這樣我還是要繼續等。」她執拗的回答。


    「隨便你。」他硬下心腸,不去看她已經淋成落湯雞卻還綻放出稚氣笑靨的臉龐。


    他這次同樣毫不猶豫的關上門,而她眼前的景物似乎越來越蒙矓,雙腳一陣虛軟,她無預警地身體往前仆去。


    完了,在她手殘、感冒之前,她會先因為直撲地球表麵而先破相……


    突然,一雙大手實時的接住她軟倒的身子。


    她還搞不清楚的眨了眨眼,然後緩緩的望向頭上那雙冷然依舊的黑眸,「你不是……不理我了嗎?」


    「隻有這個晚上,明天一早你就必須離開。」他沒回答她的問題,自顧自的說著,然後攔腰將她抱起,往屋內走去。


    「喔。」她胡亂承諾著,但是小手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悄悄比了個叉。


    雖然說謊是不對的,但是現在隻要能順利的踏進他的屋子就好,其他小事就不用介意太多了。


    他抱她走進屋內後,立即把她放下,「左手邊那邊是客房,外麵有衛浴。」他簡單介紹了下便不再多說,直接回房。


    向樂之傻不愣登的不停點頭,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走進房裏,渾沌的腦子卻沒辦法下達指令讓身體開始動作。


    過了一會兒,牧宇航再度從房間裏走了出來,看到就是一個淋雨淋到傻的女人渾身濕淋淋的站在他的客廳發呆。


    他蹙緊眉,將手上的浴巾和換洗衣物扔給她,不悅的冷聲開口,「還站在這裏做什麽?難不成還要我幫你洗不成?」


    幫她洗?一幕幕太過色情的畫麵躍入腦海,向樂之驀然漲紅了臉,慌張的說著,「沒有!沒有!我馬上去洗。」


    嗚嗚~都是映映說為了讓她盡快完成這件委托,硬是幫她惡補了好幾天的「性知識課程」,結果那些圈圈叉叉讓她害羞到不行的畫麵,在連續好幾天的屏幕和圖片放送下,讓她墮落了啦!


    她小跑步的想逃離他的視線,但是濕漉的襪子跑在光滑的磁磚上沒有絲毫的抓地方,一個往前撲,她又差點跌了個狗吃屎。


    站在她身後的牧宇航眉頭皺得更緊,他開始強烈懷疑自己是不是撿了個麻煩進門了。


    勉強穩住身子,她靦覥的回頭朝他笑了笑,但在對上他溫冷的視線時,又慢慢的低下頭快步往浴室走去。


    窗外雨聲不斷,但是在向樂之的心中,這場雨已不複方才的清冷,而是感覺到溫暖。


    因為她發現了其實他的溫柔隻是被掩蓋在冷酷沉默之下,否則他不會讓她進門,甚至還貼心的準備好毛巾和換洗衣物。


    關上浴室的門,摟緊他準備好的毛巾和換洗衣物,向樂之喜孜孜的低聲笑著。


    嗬!不管過程如何艱辛,但起碼她已經順利進入他家,接下來她還是得再接再厲,一定要讓他走出過去的陰霾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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