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花無顏眼眶含淚,把被繡花針刺破的手指含進嘴裏。


    好疼,都不知道做女紅是這樣困難的一件事,小小一根繡花針,比那三尺青鋒更難使。


    “無顏,怎麽了?”羅什明明在小廚房給她熬煮安胎藥,耳朵卻比兔子還靈敏,她不過輕哼一聲,他風一般的身影已經刮進繡閣裏。“我聽見你叫痛,誰傷了你?”臉上一片肅殺,冷得嚇人。


    “我哪有叫痛?”趕緊把長袍往背後藏,這是瞞著他做的,要在他生辰當日給他一份驚喜,提前曝光就沒意思了。“相公,你聽錯了。”


    不可能吧!他的耳力超好耶!


    “無顏,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麽?”


    “沒有、沒有、沒有……”她小腦袋搖得快掉下來了。“相公,你不是在煎藥嗎?不小心顧著,藥會煎糊的。”


    也是!但他很擔心她,尤其看她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他這個從不知憂慮為何物的人終於也嚐到寢食難安的滋味。


    “那我去看著藥了,無顏,你有事就喊我,我立刻便到。”他想了想,仍不放心,又轉回來,遞給她一隻小瓷瓶。“這是我新煉的斷魂散,若有人欲對你不利,隻管殺了,千萬別心軟,知道嗎?”


    她怔怔地接過瓷瓶,暗數從懷孕後他為她特製的隨身寶貝,從武器、炸藥到毒物,怕不有十來種那麽多,他真的是非常緊張她耶!


    她聽話,他也安心了,又往外走,但才到門口,二度轉回來。


    “相公,還有事嗎?”她有點想笑,又有些心疼,因為她,他快變成愛嘮叨的老母雞了。


    這次羅什拿出的是一顆磚紅色的幹果。“這是靈心果,精煉後會是很好的續命良藥,可惜我—直沒找到合適的藥引。你收著,遇到危險就把它吃了,不管再厲害的傷勢都能保得一時半刻性命無虞。”他爹臨死前把幹果給他時就曾笑歎,這玩意兒若是早幾年成熟,他娘也不會死了。


    可惜啊!閻王要人三更死,絕不留人過五更。當爹找到最佳續命良藥,他娘卻等不到良藥成熟便撒手西歸,他爹呢?愛人死了,獨活也沒意思,索性跟著一起去。


    這果子便一直留下來,至今被送到了花無顏手中。


    “這……太珍貴了。”她的手有點抖,他這樣掏心掏肺地對她,讓她心動之餘又有些無措。“相公,靈心果還是你自己留著吧!萬一……”


    “沒有萬一。”他把果子放入她腰間的暗袋裏。“隻要你沒事,我就一定不會有事。所以為了我,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相公,懷孕生子是女人的天賦,我不會有事的,你不必太擔心。”


    “你當然不會有事,我也不允許你出事。”他低頭,親一下她的額。“我要趕快去看著安胎藥了,你行動不便,就別一個人亂跑,等我煎好藥回來,你喝了藥,我再陪你出去散步。”說完,他匆匆忙忙跑了。


    這還是那個野蠻難馴,殺起人來眉頭皺都不皺的羅什嗎?


    她摸著被他親吻的額,熱燙燙的,心也跟著溫暖了。


    “相公……”她拉出了藏在身後的長袍,看一眼歪斜的針腳,心一狠,整個拉掉重縫。她要給羅什縫一件最好的衣服,不準有絲毫的不完美。


    “可惜拿不到織造局的布料,這一般的絲綢相公總穿不慣。”她本來覺得羅什既不願回歸皇室,就不該使用皇家物品,現在卻希望他吃穿都是最好的;管它犯不犯法,反正……他本來就是皇室中人嘛!


    “是不是該請司徒送一批過來呢?但這樣就趕不及相公的生辰啦!”她猶疑著,突然想起那件獸皮衣,如果能夠把它改製一番,穿起來好看又舒服,相公一定喜歡。


    跑回內室,她翻箱倒櫃地找著。


    殺殺殺殺殺殺——


    忽地,一陣喊殺聲震耳欲聾。


    “發生什麽事了?”她跑到窗邊,遙望殺聲來處,卻見近百名青衣人手持樸刀將花家堡大門給劈了開來。


    花無顏凝目細望,看見每一個青衣人胸口都繡了一個血色“風”字。


    “黑風寨,鐵血追魂?!”怪了,黑風寨與花家堡相隔千裏,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為何突襲花家堡?


    “啊!王伯——”她看見王管家被一刀劈成了兩截,顧不得七個多月的身孕,迅即躍下繡閣,臃腫的身子似羽毛般輕靈,似緩實急地趕在另一把樸刀砍中娘親前,一掌震碎了來襲者的心脈。


    “無顏!”花夫人麵色慘白。


    “娘,黑風寨為什麽要襲擊花家堡?”花無顏劈掌,奪過一柄樸刀,唰唰兩下,又是兩個黑風寨成員被送上西天。


    “我也不知道,前、前陣子黑風寨主說要娶無瑕,但你們出去了,你爹就告訴對方,要等無瑕回來詢問無瑕的意見……啊!”雖然有女兒保護,但來襲者實在太多,花夫人還是險些兒被砍中。“反正你們回來後,你爹就去跟對方商量希望將婚期壓到半年後,今兒個你爹才回來說對方答應了,誰知……你爹前腳進門,他們後腳就殺到了。”


    “不對!”花無顏一掌劈飛一個青衣人。“我和姊姊回來後,爹根本沒問過姊姊願不願意嫁,又怎麽會去跟黑風寨主訂下半年之期?”


    “這個……”花夫人一時詞窮,差點被敵人一刀捅了個對穿。


    “娘,你們是不是在打什麽壞主意?”花無顏一口氣憋住,樸刀翻飛,三名青衣人成了刀下魂。


    “無顏,爹娘不知道……當初,我們以為這樣對你比較好,誰曉得……”他們也是怕女兒跟著羅什受苦嘛!早知羅什有天大本領,他們又怎會去自找苦吃?


    “所以你們把老子當白癡耍?”一個陰狠的聲音插進來。


    “黑風寨主!”花夫人嚇得快昏過去了。


    倒是花無顏有膽色,第一次見到這武林一霸,很意外他沒有三頭六臂,反而五官端正,隻是眉目間的煞氣飄揚著濃濃的血腥味。


    “黑風寨主既然答應我爹半年後才來娶親,為何又突然偷襲花家堡?”


    黑風寨主瞄一眼倒在花無顏腳下的十來具屍首,想不到像貓一樣的花家堡眾人裏,還藏著一隻小老虎。


    “為什麽?你自己看。”他丟下一封請柬。


    花無顏左手臨空一懾,請柬飛入她掌心,她翻開一看,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那是丐幫少主與花無瑕成親,廣發武林諸派的喜帖,


    她與無瑕不愧是姊妹,這成親,自己同意就好,至於父母之命……哪邊涼快哪邊待著吧!


    不過這帖子為什麽沒有發到花家堡呢?丐幫也是個大派,沒理由如此失禮啊!除非……花無顏腦子一轉,猜到這定是姊姊的主意。


    別看武林第一美人平常神經兮兮,好像少根筋;那是因為花無瑕性好享受,懶得用腦,其實她比誰都聰明,之所以會回家沒幾天就又蹺家出去玩,一定是發現了某些不利於她的蛛絲馬跡,於是急著閃人。


    花無顏歎口氣,這樣一比,家裏最笨、最不會用心機的就屬她了。呆呆地以為將武功練好,自然能重振花家堡聲威;呆呆地認為爹娘隻要一見識羅什天大的本領,定會欣喜若狂,從此一家幸福和樂:結果……


    世事根本沒有她想得那麽簡單。


    她深吸口氣。“黑風寨主,所謂強扭的瓜不甜。既然我姊姊已即將和丐幫少主成親,與貴寨之間的婚事再無可能,這是我們花家的疏失,我代替家父向寨主道歉,寨主盡可提出賠償要求,隻要花家堡能力可及,絕對照辦。”


    “道歉?”黑風寨主仰頭大笑。“憑你一個小丫頭有什麽資格來跟我提條件?除非先接我一掌。”一掌突出,勢若雷霆。


    砰——


    無形無影的空氣這一瞬間好像被凝固了,又立刻粉碎,蕩起的餘波把周遭人都吹翻一個跟鬥;連黑風寨主都不例外地登登登,倒退三大步,嘴角掛血。


    隻有兩個人除外,突然從天而降的羅什,和被他護在懷裏的花無顏。


    “相公!”花無顏看見羅什,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了,開心地抱住他。


    說實話,她不怕黑風寨主,但怕黑風寨。人家有萬名兒郎,隻要人人一口唾沫就可以把花家堡淹沒。


    再說,這件事錯在花家堡,她要抗辯也是理不直氣不壯,真不知該如何過此難關。


    可有羅什在就不同了,天塌下來他都扛得起,更何況小小一個黑風寨?


    在她心裏,他就是神、就是聖、就是無所不能。


    “我都知道了。”羅什急忙先將她從頭到腳檢查一遍,還好還好,沒擦破半塊皮,否則他要整個黑風寨陪葬。


    不過他現在也沒打算放這些人離開;在小廚房聽見花無顏的驚呼聲時,他本來就要跟著過來的,卻發現黑風寨除了派人從大門進攻外,還在四麵出口埋下火藥,這是存心滅門來了。


    羅什估計,這些火藥若點燃了,整座花家堡都要被炸成碎片,更別提裏頭的人了。於是他先處理了這些火藥,才趕來和花無顏會合。


    幸好來得及,這黑風寨主掌力雄厚,雖比不上他,卻與花無顏在伯仲間,但她現在懷孕,情勢比人差,這兩掌一對,萬一動了胎氣,麻煩可大了。


    羅什一掌打退黑風寨主,可把周遭的人全嚇了一跳。


    黑風寨主在武林榜上是排名第三的高手,就算是排名第一的少林方丈,沒過個幾百招,也休想打退他,可是羅什隻用了一掌就做到別人不可能辦到的事;這看似平凡的男子武功到底有多高,沒人估得清。


    “很好很好……”黑風寨主被一掌震退,怒極反笑。“來人啊!給我殺,一個不留,首先把花老匹夫和他兒子砍了!”


    “遵命,寨主!”話聲方落,一波又一波的青衣人從花家堡後門、側門、圍牆翻了進來。


    但這些都沒有讓花無顏感到害怕,她相公連刀槍難傷的青皮狼群都不怕了,何況這些烏合之眾。


    可當看到爹爹和大哥被架著推出來時,她隻感覺眼前一片黑暗,身子晃了兩下,差點暈過去。


    “無顏!”羅什連忙幫她順氣,心裏暗罵嶽父和大舅子無能。這群人雖多,也隻有那寨主堪可一戰,其他都是廢物,真想不通嶽父和大舅子是怎麽搞的,這麽輕易就被人綁了。


    “相公,救救我爹和大哥,求求你!”花無顏哭著捉住羅什的衣襟。“我知道他們不好,但他們始終是我的親人,我……”


    “放輕鬆點,無顏,不要緊張,別忘了你懷著身孕。”他親一下她的額。“一切有我,我說過,隻要是你的願望,我一定幫你達成,所以冷靜下來。”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挺著大肚子激動到跳腳。天啊!他絕不答應讓她再懷第二胎。


    她剛有孕時,他還沒感覺,但隨著她肚子變大,他的心就一直提著,一會兒想起親娘難產而死,一會兒憶起書上所寫,女人生孩子就像到鬼門關逛一圈。


    這些黑風寨的混蛋……他們不能等無顏生完孩子再來找碴嗎?一定要選這時候來鬧,全都該死!


    “無顏,深呼吸,來,吸氣……”羅什眼裏隻有他的娘子,這模樣對照眼前肅殺的場麵,實在是……


    花無顏倒是一心相信羅什,他怎麽說,她怎麽做。


    其他人要嘛看得掉下巴,要嘛氣得噴火。


    “動手。”黑風寨主說。


    “啊!”花無顏再度尖叫,不是被黑風寨王嚇的,而是……她怎麽覺得肚子痛痛的?


    “沒事。”羅什隨手揮出兩道掌風,瞬間,挾持花堡主和花無痕的兩名青衣人腦袋爆開來了。“無顏,不要管其他的事,天塌下來相公替你扛,你現在隻管深呼吸就好。”


    花堡主和花無痕也不是笨蛋,挾持他們的人死了,他們還不跑嗎?


    僅剩的花家人全都趁此良機聚到了羅什身後。


    羅什還在教花無顏吸氣、吐氣、吸氣、再吐氣……


    黑風寨所有的人已經殺過來了。


    “滾!”羅什眼神沒有離開花無顏身上,但右手卻連續彈出兩顆小鐵丸,這是改良過的霹靂子。


    砰!鐵丸落地,發出驚天巨響。同一時刻,爆開來的奪命金針和毒煙起碼撂倒二十來名青衣人。


    “相公……”花無顏把唇兒咬到發青,她似乎動到胎氣了。


    “沒事、沒事,你把眼睛閉起來,一會兒相公把這些垃圾處理掉就天下太平了。”羅什摟著老婆,旁邊的人,去死啦!


    “唔唔唔……”她是閉上眼了,可還是痛啊!“相公,我……不行了……”


    “那相公先送你出去,嗯……這裏大概也不能住人了,你到隔壁街的平安客棧開間房,暫時休息好不好?”


    實在是太目中無人了,黑風寨主不是被羅什打得吐血,而是被活活氣到吐血的。


    “給我把花家堡整個鏟平了!”寨主咆哮。


    花家堡其他人嚇得像隻初生的鵪鶉,縮成一團,抖個不停。


    “女婿——”


    “妹夫——”


    “姑爺——”


    現在所有人都承認羅什的地位了,但羅什根本不想理會他們;他仰頭,一聲長嘯龍吟般直入九霄。


    “嘎!”瞬即,一聲雕鳴尖銳回應。時隔二月餘,那小蒼鷗又長大一圈,隱隱有天空霸主的雄俊。


    “金銀,護著無顏退出去。”而羅什,他準備大開殺戒了。


    “嘎!”蒼鷗雙翅連扇,卷起的狂風可以把一張太師椅吹上半空。


    功力不足的人在這陣巨風之下,幾乎站不住腳,金銀兩爪抓起花無顏,飛上高空。


    羅什瞪了剩下的花家人一眼。“你們還不走?”說話的同時,他擋住了黑風寨主的攻擊,又把數顆改良版霹靂子扔向青衣人。


    砰砰砰!到處都是爆炸聲。這玩意兒不隻聲音巨大,殺傷力更強,哪個地方被丟一顆,周遭就倒下一片青衣人。


    花堡主張嘴想請羅什手下留情,他這樣炸,黑風寨是完蛋了,但花家堡也保不住,事後肯定要整個拆掉重建,問題是,要去哪裏籌措銀兩?


    但最後花堡主還是閉緊嘴巴扶著夫人、拉著兒子逃命去了,沒辦法,羅什宰人的樣子太可怕,完全不把人命當命,比屠夫更屠夫,跟這種人講道理,除非想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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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無顏一出花家堡,就察覺到不對勁,讓金銀將她放下來。


    “好金銀,我在這裏歇會兒,你先去幫相公。”她拍著蒼雕的頭說。


    金銀頗通人性,乖巧地點點頭,長唳一聲,轉身又飛了回去。


    這花家堡位在青桐縣,不是什麽大城市,但平常也挺熱鬧的,市集上人來人往,不過今天卻很詭異,沒有半個行人在路上走。


    “難道黑風寨買通官府,讓縣太爺將花家堡四周戒嚴了?”也隻有這個原因才能解釋為什麽花家堡打翻天了,卻不見半個官差出麵維持秩序。


    “這些該死的貪官!”以前也出現過類似情形,花家堡被逃亡中的綠林好漢勒索,去官府報案,縣官卻說這是江湖鬥爭,官府不宜介入,最後還是花家堡花錢消災了事。


    但花無痕娶了宰相千金,當上尚書後,這種事情就變少了,縣官也要拍尚書馬屁啊!雖然這隻是位裙帶尚書。


    可今天同樣的事情再度發生,意味著什麽?黑風寨給了更多的好處?或者黑風寨後頭的靠山更大?再不然就是……大哥的嶽父出事了,縣官判斷與黑風寨合作利益更大,於是出賣了花家堡?


    “女兒……”


    “妹妹……”


    “小姐……”


    堡內幸存的八人此時圍在花無顏身邊。


    “你怎麽還在這裏?”花夫人手臂上被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半身鮮血淋漓,好不狼狽。


    花無顏左右看了一下。“我相公呢?”


    “妹夫讓我們先出來。”花無痕也是一身傷的喘息著。


    “相公還在裏頭?”花無顏突然一陣暈眩。


    “無顏,你怎麽樣,”花夫人趕緊扶住她。“沒事吧?”


    “別擔心,無顏,女婿沒事的。”按花堡主判斷,花家堡整個炸翻了,羅什也不會死。那個人高強到那種地步,他竟曾妄想跟他作對,如今想到,一陣膽顫心驚。


    “黑風寨那麽多人,相公隻有一人,猛虎難敵猴群,你們……”花無顏想說他們太沒義氣了,竟舍下救命恩人獨自逃走。但見到他們個個帶傷,真豁出去拚命,又有什麽用?“唉,算了!大哥,你要不要去官府查看一下,為什麽咱們花家堡被隔離了?”


    “隔離……”經花無顏提醒,花無痕這才發現四周的異狀。“那隻肥豬縣官,真真是要錢不要命了,我這就去找他!”他怒氣衝衝地跑了。


    “爹,你跟娘先找個地方休息吧!”花無顏拿了一瓶羅什親煉的金創藥遞給花堡主。“這藥頗有靈效,你給大家敷敷。”


    “好。”花堡主扶著花夫人、招呼部屬就要離開,不走不行啊!裏頭打得砰砰響,天知道什麽時候整棟樓會垮下來,還是走遠點兒安全,這花家堡……唉,算是毀了。


    花夫人走了兩步,見女兒沒有跟上來,問道:“無顏,你怎麽不走?”


    “相公還在裏頭,我怎麽能獨自離去?”再說她也走不動啊!肚子一陣陣地疼,似乎是剛才跟人對敵時,動了胎氣。


    “你留下來又能幹什麽?女婿若搞不定,加你一個,也不過是多填進一條人命,何況你還懷著孩子,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孩子想。”花夫人勸她。


    “是啊,無顏,我看女婿一個人行的。”花堡主跟著說。


    “因為相公厲害就活該要承擔最大一部分責任?爹,這是不對的。”花無顏忍不住為相公抱不平,連帶想起過去的很多事……


    穿著獸皮,以野獸目光看待世界的羅什,他殺人時很殘忍,但人殺動物時不殘忍嗎?在羅什心裏,萬物是平等的,人跟動物一樣,隻要危害到他以及他心愛的人,他就會用最冷酷的手段去解決。


    是的,從某一方麵來說,羅什沒有人性。


    但換個方向想,羅什是不是最有人性的?他的生命裏沒有計較、陰謀和詭計,他愛了,就用全部的身心去愛,不問誰愛得多、誰愛得少、怎麽樣的愛才算公平。


    他愛她,所以為了她,他龍潭虎穴都敢闖。


    而她難道在這危急時刻就可以拋棄他,就因為她去了也沒用,因為她去了不過多填上一條命,所以她最好獨自苟且偷生?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


    突然,她想到這兩句話。


    “鳥兒才不會各自飛,會說這種話的人根本不懂愛,他們沒有聽過愛侶折翼時那種悲鳴,那種刻骨銘心……”昔日,金兒為銀兒殉情時的義無反顧盡數湧上她心頭。“我是人,難道連鳥兒都不如?”


    “無顏,你嘀嘀咕咕說些什麽?”花夫人被女兒突然變得通紅的眼睛嚇了一大跳。


    “女兒拜別爹娘。”花無顏對著父母一躬身,隨即懷著同樣義無反顧的心情衝回花家堡。


    “無顏——”花夫人一時沒注意,竟然沒拉住她。“相公,無顏……我們怎麽辦?”


    “這個……”花堡主也沒主意啊!這麽瘋狂的事他還是頭一回碰見,人也傻了。


    花無顏剛衝進花家堡,就看見西牆角落一名青衣人雙腿都被霹靂子炸斷了,卻還是赤著眼,兩隻手不停地打著火折子。


    “這是在幹什麽?”她扶著漲痛的肚子跑過去一看,那是火藥,好大一包,引信被掐斷了,但是這名青衣人卻不顧生死,燃起火折子就要往火藥包裏丟。這火藥一炸,花家堡定成平地,羅什還有活路嗎?


    花無顏一掌劈下,徹底斷了青衣人的生機。


    現在也顧不得什麽叫殘忍、什麽叫仁慈了,她一把撕開火藥包,讓青衣人的鮮血將火藥徹底弄濕,這樣就算再有人想點燃它,也不可能了。


    她沿著圍牆搜尋,在花家堡的四個出入口找到六隻火藥包,用同樣的方法將它們破壞掉;這時她已經麵白如紙,全身又是血、又是汗了。


    “我跟你拚了——”突然,大廳那邊傳來黑風寨主末路狂吼。


    “相公!”顧不得疼痛的肚子,她發力衝向大廳。


    砰!又是一陣劇烈的爆炸聲響,是黑風寨主引爆身上殘餘的火藥企圖與羅什同歸於盡。


    羅什一腳把那寨主踹飛上橫梁,同時,火藥炸開來,花無顏也跑進大廳了。


    “無顏!”一直木著臉砍人的羅什突然變了臉色。“快走!”


    他身若飛箭,掠過她身旁,雙手抱起她,拚足了老命往廳外跑。


    轟隆隆!經過羅什一陣發狂,以及黑風寨主的“努力”,花家堡的主樓整個倒塌了。


    “相公,小心!”她看到一段橫梁壓下來。


    但羅什隻顧護她周全,哪還顧得了那砸下來如漫天飛雨般的磚瓦石梁。他把輕功施展到最高點,整個人幾乎化成一道輕煙,飛出了花家堡。


    “無顏(女婿)——”看到兩個帶血泥人衝出來,花堡主和花夫人同時跑了過去。


    “快叫大夫!”羅什和花無顏亦是同聲大喊,眼中隻有對方身上的血和傷。


    千萬不要有事啊,連理枝、並蒂蓮,生要同生、死亦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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