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不認識這個人……什麽,警察?噢,好吧,他們是租過我的房子……對,他們,兩個男人,是的……有時候也會往這裏招一些不三不四女人……是的,鬼知道她們是哪兒滾來的,經常把這裏弄得汙七八糟的……嗯,去年下半年我就叫他們滾蛋了,到現在他還欠我兩個月的房租呢!……死了?死了最好,反正那錢我也不打算要了……什麽什麽,請你不要亂說,我跟他們一點關係也沒有……誰知道他們又滾到哪兒去了,那種人……是的,不知道,不知道!”女主人“嘭”的一聲關上了門。


    薩姆蘭無奈地搖搖頭,這就是按照牙醫的地址找到的女房東,她甚至都不肯讓他們進屋。


    回到車裏,薩姆蘭注意到卡洛斯臉色蒼白,額頭上還有點點的汗珠。


    “你還好吧,卡爾,臉色相當差,你還是先回去休息吧。”


    “不,我沒事兒,謝謝你。”卡洛斯說這話時顯得有些吃力。


    “行了,別逞強了,身體最重要。你開車回去吧,我……”


    “警官!警官,等一下!”緊閉的房門重又打開了,那個女人臉上流露出一種無法理解的表情。


    “警官,嗬嗬,這個,我剛剛看見電視,說你們懸賞找這個人,嗬嗬,這個……”


    “是的,500美元。”


    “啊,是啊,真是太好了,那混蛋還欠我的房錢呢……噢,我不是那個意思,這筆錢當然輪不到你們出,不過,我是說……如果我能夠提出可查詢的線索,是不是就可以……”


    女人不停地挫著手,這個動作令薩姆蘭覺得惡心,可他還是掏出賞金,“是的,太太,不過有一個要求,你不能欺騙我,另外,你給出的線索必須有價值。”


    “這個您就放心吧,那麽,我……”女人伸出手,薩姆蘭把錢又揣回去了,“我要先看到線索,然後,你得到錢。”


    “也好,也好,”女人從身後拿出一張紙條,“這是那混蛋留給我的。因為他欠我錢,留下了他的新住址,你看看。”


    剛才還說什麽都不知道呢。紙條上麵確實有詳細地址和電話。薩姆蘭把錢給了女人,補上一句,“如果我發現這是假的,你的麻煩就大了。”


    “啊,不會,不會,我給這裏打過電話,他們是在的。哈哈,要是我騙你,叫我不得好死好了。”


    薩姆蘭又回到車裏,卡洛斯的樣子不見好轉。薩姆蘭叫他開車先回去,這裏有他一個人足夠了,兩處房子的距離不很遠,走過去就行。看著卡洛斯遠去,薩姆蘭唯一的擔心就是路上不要出什麽事……


    薩姆蘭敲敲門,無人理會,他輕輕推開門,向裏麵走去。


    薩姆蘭見到這個年輕人的時候,他正在靜脈注射。一見到薩姆蘭,此人拔下針管轉身想跑,但被薩姆蘭一下子按在床上。


    警察們在地板下搜出50克海洛因和少量其他毒品。據此人供述,警方搜找的男人“迪亞特”真名叫做比爾.特裏曼,本地人。前一段時期,兩人曾是一起住過,同為毒品組織的下層流販。但是最近比爾卻搬出去了,好像得到了一大筆錢,對於錢的來源,比爾未曾提起,隻說是做成了一筆大生意。兩人都沒有固定的女朋友,有時候會召妓女聊以慰籍。他坦白比爾有很強的性欲,並且對性的愛好令人不敢恭維。不過,比爾同時也是一個膽小如鼠的家夥,往往敢說不敢做。像一般強奸犯那樣尾隨年輕女性回家的事情,他是斷然做不出來的。


    對於20日那晚發生的事,這家夥不置可否,不過他表示,比爾在做愛之前肯定會紮上一針的。米爾警官還想從他的嘴裏撬出些什麽,但這家夥的毒癮又犯了,也隻得作罷。薩姆蘭警官不相信還能得到更多的信息,他畢竟隻是一個可憐的小小毒販,既不可能知道販毒組織上層的秘密,也不會知道比爾(即迪亞特)的秘密。薩姆蘭有一種感覺,那個隱藏在背後的人,之所以找到比爾,是看上了他沒有固定的女友,比爾換新住房的錢看來也是他給他的,為的就是要讓這兩個小毒販分開,才有可能更好地施行自己的計劃。


    比爾的新房子很快查找到了,警方在裏麵隻找到了一些毒品。對於他是什麽時候離開家的,去了哪裏,鄰居們並不知情。薩姆蘭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些線索,卻又中斷了。


    瓊斯和高爾夫對他們兩人做出的死亡時間推斷進行了總結和修正。依照高爾夫的說法,“迪亞特”也就是比爾.特裏曼的屍體上最早一批產卵的蒼蠅是在3月21日15時前後。那就是說,屍體必然是在那之前——至少是在14時之前被掩埋的。因為20日大雨,氣溫過低,蒼蠅無法產卵。而19日晴朗,那時候埋屍會過早招來蒼蠅。瓊斯的推斷是,比爾是在3月20日18時至22時之間被殺的。也就是說,那段時間裏凶手殺死了比爾,把屍體帶到公路邊的樹林掩埋了。


    對於另一具被麵具殺手遺棄的水屍,高爾夫認定,凶手是在3月20日21時左右將之殺害的。並於一個小時之後運到湖邊棄屍。兩具屍體雖然被扔在不同的位置(開車往返要2小時),但是他們都是在一個很鄰近的時段被殺的。這引起了薩姆蘭的興趣。


    薩姆蘭重新分析案情之後,赫然發現自己忘記了一個重要的部分:槍!那把瑪莎用來殺死比爾的手槍,它是怎麽出現的,它被誰放進了瑪莎的挎包呢?薩姆蘭的腦子裏隻有一個解釋:麥瓦咖啡館!


    卡洛斯坐在餐桌邊,胃絞痛得汗珠直落,他還在極力忍耐著,不過對桌上豐盛的菜肴無論如何也提不起興趣。小埃迪似乎很懂事的早早吃完就上樓玩兒去了。卡萊爾小姐坐在警官的身邊。


    “你怎麽了?氣色這麽差,是不是太累了?”卡萊爾放下湯匙,她看見警官幾乎碰也沒碰碗裏的食物。


    “不……沒什麽,隻是胃不好受,過一會兒就沒事兒的……”卡洛斯嘴唇有些發青。


    “你應該去看看醫生,不能整天忙著工作啊。”


    “不用了,沒事兒,習慣了……”警官的話沒有說完,晃了兩下,就軟軟地倒在卡萊爾的懷裏了。


    “卡,卡洛斯,別這樣,艾迪還在的,”她有些不知所措,“卡洛斯,快起來……卡洛斯,卡洛斯,你怎麽了?”她發現懷裏的他已經不省人事了。


    麥瓦一看見薩姆蘭進來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卻努力裝出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來,他依舊熱情地招呼著。


    “噢,老板,生意還不錯吧?”警官坐在櫃台前。


    “啊,哪兒的話,客人還是很少,警官想來點兒什麽?”


    “不了,謝謝。生意不好,還會有人照顧不是嗎?”警官漫不經心地低頭說著,然後迅速抬頭盯著老板的眼睛。


    “唉,瞧您這玩笑開的,除了顧客哪兒還有人來照顧我啊,哈哈哈。”老板把臉扭向一邊,故作輕鬆地幹笑了幾聲。


    “是嗎,您還記得瑪莎來的那天嗎?都發生了什麽事?”


    “咦?警官先生,這個我都對你說過了啊,先是有一位男客人,不過很快離開了,然後就是瑪莎女士和我兩個人在啊。她要了一杯又一杯的咖啡,中間去了一次洗手間,就這樣,有什麽問題嗎?”麥瓦可不傻,他不會撒一些別人很快就能拆穿的謊言。他更清楚,隻要他什麽也不說,警方就一點兒辦法也沒有。就算警方找到那隻槍,也沒有辦法和自己扯上關係。


    “是啊,上次你也是這麽說的。可是,真的就隻有這麽簡單嗎?比如說,某個人可能做了什麽?”


    “咦,警官,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你認為我傷害了瑪莎女士嗎?”


    “噢,那倒不是,不過……瑪莎女士說的那把槍,我很好奇它的來源呢。”


    “這麽說您是相信瑪莎女士的話啦。”


    “嗯,是的,想必你也看電視了,我們發現了那個男人的屍體。”


    “不過,警官,你也頂多是懷疑,不是嗎?你也無法確定瑪莎女士是不是真的開了槍,槍沒有被發現,不是嗎?”


    “是的,是的,但是,我隻是好奇,你對此怎麽看呢?”


    “哈,能有什麽看法,我隻不過開個店而已,和您調查的案子沒什麽關係。”


    “是呀,似乎是這樣的,不過……也沒什麽,麥瓦先生,你要是想起了什麽還請你通知我,我也還會來找你的。”警官戴上帽子,徑直走了出去。


    “他媽的,這是什麽日子,昨天是那個醫生,今天又是警官,我要小心才是。”老板給自己滿上一杯,酒可以使他放鬆些。


    市立綜合醫院,一位五六十歲的醫生看著卡萊爾,眼光中帶著責備:“你是警官太太?”


    “啊,我……”


    “好了,先恭喜你,警官送來得及時,不算太嚴重,但是他的胃壁已經磨得很薄了。再這樣下去可能會嚴重潰瘍。你作為妻子是怎麽照顧丈夫的?我認為他很長一段時間內,有二分之一的中飯和晚飯沒有吃!我不想幹涉私家事,不過,我得告訴你,他還很年輕,這一點你比我更清楚。我可以開一些藥,但那都是輔助性的,重要的是你必須給他吃東西,現在吃些什麽都不重要了!他目前正在輸液,沒大礙了,完事了就可以先回家,不過,你得留神他的身體……”


    卡洛斯躺在卡萊爾的睡床上,因為輸液的關係,體力得到了一些補充,精神也稍稍振作了,他看著她,帶著深深的歉意,“對不起,卡萊爾,我,我給你添麻煩了。”


    她輕輕地撫著他的頭,像對待一個孩子般的充滿溫情,“說什麽傻話,你會沒事兒的,我……我會照顧好你。”


    她俯下身,在他嘴上輕輕一吻。


    ……


    八歲的時候,卡洛斯的父親被炸彈炸死了,母親不久住進了精神病院,卡洛斯被送進了孤兒院。那時孤兒院生活條件較之過去有了很大進步,但是,照看他們的小姐們永遠無法替代父母。卡洛斯八歲了,不像那些很小就失去雙親的孩子,他深深地思念著他們。卡洛斯形成了孤僻的性格。


    孤兒院的生活很快結束了,他遠在天邊的萊卡姨媽回來照看他。由於工作的原因和剛強的性格,姨媽沒有結婚,她疼愛卡洛斯就像自己的孩子。她為他買了一所小房子,專門請了保姆照顧。


    快樂似乎總是難以長久,萊卡姨媽很快回到了以色列,她是美國駐那裏的女記者。半年後,萊卡姨媽被恐怖組織的人體炸彈炸死,年僅29歲。不久,保姆和她的情人騙走了姨媽留下來所有的錢,卡洛斯再次被送回孤兒院。


    很少有人願意領養這麽大的男孩子,卡洛斯是自己逃出孤兒院的,為什麽要逃跑,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從那裏逃出來以後,卡洛斯幾乎什麽都做過,他先是和乞丐們待在一起,他們都很喜歡這個聰明伶俐的小家夥。年代最深刻的變化總是烙印在那些經曆苦難的人們身上。


    有一次,卡洛斯遇見了一個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兒,他帶他吃飯,他染著花裏胡哨的頭發,他說,你應該向我一樣染成這樣才夠勁。卡洛斯聽了他的話,就染了頭發。幾天後卡洛斯走在大街上,被三個成年人攔住了,他們揪住他,“就是這個渾小子,我看見是他偷了我的包,對,就是這個頭發花花的小混蛋。”卡洛斯這時候才明白,為什麽自己染發的時候,那個孩子卻把頭發染成了黃色。卡洛斯被打得遍體鱗傷地躺在地上,透過他那稚嫩的眼睛,看著這個世界,這就是活生生的真實,這就是卡洛斯的世界!


    卡洛斯根本沒有錢去看傷,甚至想不到要去看傷。很快的,他的傷口潰爛了,生了蛆。他躺在垃圾堆裏,就像一隻被人丟棄的生病小貓兒,平靜地等待著死神的降臨。


    這時候,卡洛斯的幸運之神卻來了,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撿起了他,他帶他看病,帶他進出高級餐廳,他叫他上學。但是,他從來沒有說過他從事的工作。卡洛斯花了很長時間才知道,這個人是個殺手,一個著名的殺手,為黑社會工作。他從來不許卡洛斯沾染他的工作,但是他教他用槍,在這個社會裏,這可能唯一保護自己的方式。


    那男人又教會他解剖,甚至對音樂的深刻理解力也傳給了卡洛斯。有一天,那個男人好奇的問起卡洛斯的父親,小男孩兒以實相告,男人不覺大笑,“是嗎,我聽說過那位警官,他是我最出色的對手,我對他的去世深深遺憾。”他很喜歡這孩子,傾盡所有地教他,他支持卡洛斯成為一名警官,是的,你的選擇是對的,你要像你的父親一樣。


    卡洛斯考取警校的同時,他的養父被黑社會雇來的殺手殺死了。他本來不會落敗,但是,對方要挾卡洛斯替他死,他放棄了抵抗,死則死矣,何必連累那個優秀的孩子呢。


    無論是卡洛斯的少年時代還是他成為警官以後,他都很少正常吃飯,他沒有這個習慣。


    卡萊爾坐在她的心上人身邊,聽著他講述這些往事,眼裏噙著淚水。看著他消瘦的麵龐,比她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還要瘦得厲害。她的心一陣陣地抽痛著,她俯下身,在他的懷裏,他們久久的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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