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俊嘴裏嚼著零食穿過客廳,正要向二樓客房走去,突然,他看見一個刺眼的東西,立刻瞪大了眼睛。


    “啊啊,這裏竟然出現了傷疤!我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搬東西的時候小心。我死定了,我一定會被智恩小姐打死的!”


    下午,趁他們兩個人去參加家庭聚會的時間,逸俊奉英宰的命令把鋼琴搬進客廳。智恩在的時候,如果搬出去沙發,再把鋼琴搬進來的話,她一定會羅裏羅嗦嘮叨一大堆,所以他決定趁她不在先搬進來再說。以後不管智恩怎麽發牢騷,她都沒有力氣搬,也隻好認命了。他用唾沫擦了擦地板上的輕微傷痕,然後站起身來,拿起掛在脖子上的望遠鏡,巡視窗外。


    “沒有異常,very good……!”


    逸俊今天的行動有著迫不得已的理由。經紀人尹科長認為,“同性戀風波”的源頭,也就是拍下那張照片的人的意圖非常可疑,於是派逸俊進行調查。其實那張照片根本算不了什麽,可是那人竟然對照片進行惡意的誇張,製造出如此有影響的緋聞,也許是對英宰懷有什麽怨恨。另外,當英宰與某個女人戀愛的消息散播出去的時候,“full house”的地址眨眼間就被記者曝光了。於是,尹科長最初的懷疑變成了確信。看來那些人不是單純的狗仔隊,英宰身邊一定存在著神秘的窺視者,因為心懷怨恨而監視著他的舉首投足。


    “那麽,英宰大哥和智恩小姐過得怎麽樣呢?”


    每演一部作品,英宰的性格都會隨著作品中的角色而改變,智恩會不會因此而受苦呢?逸俊有些擔心。


    “不管她說什麽,你都忘掉吧。她喝酒了,現在神經不正常。”


    英宰粗魯地拉起智恩的手臂,一邊拖著她往前走,一邊對惠媛說。惠媛還想對他說些什麽,但是看到他拉起智恩就走的樣子,心裏有些害怕,一句話也沒能說出口。


    “你放手!你以為我是牲口嗎?怎麽能這樣拖著走?”


    “你恢複過來了?我還以為你瘋了呢,你就是牲口!”


    他一邊拉著智恩往車庫那邊走,一邊冷冰冰地說。


    “你說什麽?”


    智恩並未覺得自己犯了什麽大錯,至少不至於受到他如此的汙蔑。她用盡全力甩開了英宰的手,卻又被英宰抓住了手腕。


    “你不要再惹惱我。我要是早知道你這個女人這麽愚蠢,根本不會帶你來這裏。”


    他無可奈何地冷笑一聲,猛地打開了車門。


    “你對戀愛懂多少?不過讀了幾本童話書而已,不是嗎?”


    自己的確沒有過戀愛經曆,所以智恩也無話可說。


    “也不看看自己什麽模樣,有什麽資格評價別人的婚姻是錯還是對,是好還是壞?你根本沒愛過哪個男人,也沒被男人愛過,有什麽資格斷然談論別人的感情?”


    英宰的話像利劍戳在她的胸口,但是她什麽也沒說。因為她越是覺得委屈,被他冷漠的眼神傷害得越深,就越能明白自己對英宰是怎樣的感情。


    “你對我了解多少,竟然在這裏對我大放厥詞?”


    “那你呢,你又對我了解多少?對惠媛,對我大哥,你了解多少?也不看看自己半斤八兩,就胡說八道!?”


    “你說什麽?”


    他沒理會智恩的話,把她強塞進車裏。


    “啊呀!你幹什麽!”


    “我想錯了,你不在這裏,結果反倒更好。”


    智恩想下車,但是英宰用手按住她,讓她動彈不得,然後英宰坐上駕駛席,把車開走了。


    “回去吧。”


    “什麽!?”


    “什麽‘full house’,我全都給你!一切到此為止!你就抱著心愛的水泥塊,躲在裏麵孤芳自賞吧!”


    猛然間,智恩憤怒地揮起了手,英宰躲無可躲,稀裏糊塗就挨了一記耳光。他也氣憤地抬起了手,但是他沒有打下去,而是使勁砸著汽車方向盤,然後轉過頭去。


    “好了!我自己也能走回去!”


    智恩打開車門想下車。英宰突然把車開走了,智恩再次倒在椅背上。


    “你瘋了嗎!?”


    “是的,我瘋了,我瘋了,所以你閉上嘴巴,不要再理我。”


    “停車!”


    智恩一刻也不想和他呆在一起了。她不想像道具似的,招之即來,揮之即去。這一切讓她憤怒無比。


    對於英宰來說,我到底算什麽……她一直都想知道這個答案,現在似乎已經知道了。


    “好的……我在你眼裏其實什麽也算不上。招之即來,揮之即去……我就是這樣不起眼的人。”


    是的,他總是這樣說,“不會心跳的關係”,協議關係。他說過,如果越過這個界限,他們都會後悔。


    ——你要是敢愛上我,我就把你給我的委屈翻十倍還給你。


    我不是胡說,以後絕對不會因為說了這些而後悔!


    智恩想起了他參加記者招待會之前在等候室裏說的那番話。雖然當時隻是因為生氣而隨口說出來,但是沒想到此時此刻這些話都成了事實。


    “你是個傻瓜……韓智恩,你真的是傻瓜。你瘋了嗎?你竟然會喜歡上眼前這個人?所


    以你才這麽生氣和悲傷嗎?”


    他偶爾笑著說真心話的時候,智恩總是很開心。他瘋狂地投入自己的事業,力求完美的樣子看起來是那麽美好。還有……還有……


    他深深地愛著某個人,珍惜某個人,為此而殘忍發怒的樣子也很美。雖然他看上去像個傻子,像個令人哭笑不得的傻子,但是他那顆懂得愛的心卻可愛得令人心痛。


    “我也……懂得愛,我也愛上了一個人……”


    望著英宰憤怒的臉龐,智恩絕望極了,默默地忍著不哭。她不能說出來。因為她知道自己在英宰心目中是怎樣的位置,因為他能猜測出他愛的人是誰,為什麽如此憤怒發火,所以她什麽也不能說。她想告訴英宰,我喜歡你,我不是因為房子而幫助你的……也許以前是這樣,然而現在不是了。


    “我以為你不會哭呢。”


    英宰頭也不抬地說道。智恩驚訝地揉了揉眼角,手背竟然感到了潮濕。


    “做女人真舒服,一旦陷入困境,大哭一通就好了,太卑鄙了。”


    “我不是石頭,生氣的時候我會哭,傷心的時候也會哭。我哭並非因為我是女人,因為我是人!”


    “所以你才擁有這樣的特權。”


    英宰從口袋裏掏出香煙。智恩從他手裏奪過香煙,打開車門扔了出去。


    “你想讓我徹底瘋掉嗎?”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最討厭煙味兒!”


    英宰又拿出一支煙,叼在嘴裏。


    “我為什麽一定要做你喜歡的事?”


    “你和惠媛姐在一起也是這樣嗎?”


    智恩情不自禁地拿惠媛和自己做起了比較。他皺起眉頭,點著了香煙。


    “我把你當鎮靜劑用,不願意也忍忍吧。”


    這家夥隻想著自己心情不好,根本不考慮別人的神經也尖銳到了極限。智恩沒有回答,猛地拉開副駕駛這邊的窗戶。雖然是夏天,但是夜晚的風還是涼颼颼的,從窗戶吹進來。


    “你到底……為什麽這麽激動?我叫你阻止我,結果你卻比我更激動,怎麽會這樣呢?”


    過了一會兒,他又叼起了第二支香煙,仍然發著牢騷。智恩雖然忍受不了香煙的氣味,但她已經把香煙當成了幫助英宰恢複理智的靈丹妙藥。


    “你不想說點兒什麽嗎?”


    “你不是不想聽嗎?”


    智恩靠在車窗上,看也不看他一眼。因為如果一看他,自己偷著哭紅的眼睛就會被他發現了。


    她透過側鏡看到了英宰的表情。他手裏夾著香煙,按著顴骨說道。


    “這個時候不會塞車,三個小時就能到。”


    他看上去有些疲憊。智恩知道他從早晨到現在一刻也沒有好好休息過,但是她不想安慰他。她什麽也不想說,什麽也不願意想。


    “……讓我看看你的手腕。”


    聽英宰這麽說,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被他抓過的地方竟然青了。英宰伸出手來,想要看看她的手腕,但是她沒有理會英宰,而是緊緊地貼著車門。


    “不要先打一巴掌,然後再給個甜棗吃,我會搞不清楚的。”


    通過這些天來的經驗,智恩已經看出這個人的特點,生氣發火過後一定會賠禮道歉,然後送禮物,或者說些感人肺腑的話。所以她告誡自己,不要再上他的圈套了。


    “有什麽搞不清楚的?‘這家夥一旦生起氣來就什麽都看不見了,所以不要惹他生氣。’這麽一想不就很簡單了嗎?”


    “我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對不起,好了吧?”


    “不要再惹惱我!”


    英宰好象又煩躁起來了,他的聲音冷冰冰的。


    “我不管說什麽,你都不放在心上,還動不動就暴跳如雷。可是我一閉上嘴巴,你又會因為我不說話而生氣,那你到底想讓我怎麽樣?要不要我跳舞給你看,直到把你哄高興了為止?”


    聽著智恩連珠炮似的話語,英宰臉上浮現出隻能用憎惡來形容的表情。智恩不喜歡他用這樣的目光看自己,於是轉過頭去。


    “這件衣服的顏色……我不喜歡……”


    智恩言不由衷地說道。其實她很喜歡,隻是因為惠媛也喜歡,她才故意這樣說。


    “傻瓜,你在說什麽呀??”


    智恩自己都覺得慚愧。自己明明喜歡他,卻不能對他說,在這種情況之下,說這種話又有什麽用。隻能讓自己更加羞愧。


    “很遺憾,那是我喜歡的顏色。”


    英宰正要點煙,突然聽到她風馬牛不相及的埋怨,心裏稍微有些慌張,於是淡淡地說道。


    “這是惠媛姐喜歡的顏色吧?!”


    智恩又說了一句本不想說的話。她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想說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卻不停地把自己推向更加難堪的境地。


    “你給我買的所有衣服都是惠媛姐喜歡的,對不對?所以你才買給我,對不對!?”


    他們在同一家時裝店裏相遇,由此看來,自己隨口說出的話也許是事實了。英宰剛拿出打火機準備點煙,聽了智恩的問題,不禁大吃一驚,打火機也不小心落到了地上。


    “難道……真的是這樣嗎?”


    智恩希望他能反駁幾句,但是他什麽也沒有說。現在想來,當時他批判自己不像女人,也許就是拿她和惠媛做比較的。他的腦子裏隻有惠媛。他能想到的女人就是惠媛的翻版。他的腦子裏根本沒有空間容納別人,實在令人絕望。


    “我不是惠媛姐,我做不到她那樣子,也不想做到。”


    “我並沒有期待你變成她那樣子,你別瞎猜。”


    他冷漠地說。


    “那麽你到底期待我怎麽樣?我是你的玩具嗎?”


    “我什麽時候這麽說過?”


    “那麽我就是你的寵物了。心情好的時候哄著我玩兒,心情不好的時候用腳踢開。你要不就好好哄我,要不就用腳把我踢開,隻要一樣!”


    “難道非要把我的忍耐逼到盡頭,你才肯消氣嗎?你這種討厭的性格就不能改一改嗎?”


    他們又開始了格外消耗體力的對話。英宰忍無可忍,憤怒不已。智恩咬牙切齒,忍著不讓自己流淚,一邊責怪他。


    “你為什麽要我為你踩刹車?為什麽要帶著哭腔對我說,你好象要瘋了!”


    如果他不讓自己看到他因為失戀而痛苦的樣子,她也不會這麽喜歡他,所以智恩有理由抱怨。


    “好!謝謝你及時幫我踩了刹車!別人還沒舉行訂婚典禮,你就對人家說三道四,攪亂人家的典禮,你很開心嗎?你就想東張西望,自以為是?我讓你阻止我破壞他們的訂婚典禮,誰讓你代替我去破壞了!?”


    “我……什麽時候破壞他們的訂婚典禮了?”


    “看來你這個人很健忘啊,專門揀對自己不利的事情忘。你說了,如果她愛我,就不該想著跟我大哥結婚!我聽得清清楚楚!”


    “這……難道不是事實嗎?”


    智恩感覺自己這句話可能刺到了他的痛處,聲音也變得有氣無力了。


    “你厲害,算你厲害,韓智恩老師!”


    他冷嘲熱諷地挖苦智恩。他的傷口太疼了,就像一隻受傷的貓,隨意揮舞著鋒利的腳趾甲。


    “你真傻,現在還……那麽愛她嗎?”


    智恩不由自主地嘀咕著心底的那句話。


    “是的,這個男人仍然像從前那樣愛惠媛姐。如果惠媛姐和他的哥哥,或者和別人結婚以後很幸福……那就是對他最大的恩賜。他對惠媛姐愛得如此之深……”


    他對初戀情人愛得越深,在現實中就會越氣憤,越痛苦,而這對於智恩來說,無異於一次失戀。


    “什麽?我沒聽清楚,大點兒聲。‘你真傻’後麵,你說的是什麽?”


    英宰彎腰去撿掉在地上的打火機,同時追問著智恩剛才說的是什麽。


    “你沒必要聽了,反正我已經知道你會怎麽回答。”


    “你又主觀臆斷,胡思亂想了?”


    “你隨便說吧。”


    英宰鬱悶地皺起眉頭,正想再問一遍。突然,伴著著突如其來的巨大的響聲和強烈的衝擊,好象有什麽東西撞在了車上,眼前崩起一團白色的物體。震耳欲聾的噪音響起,車身劇烈地搖晃。


    弟弟說是去吹吹風,可是現在已經半夜了,他還沒回來。民赫睡著睡著,突然猛地坐了起來,一看表,快淩晨一點了。


    “他是不是在別墅附近的遊樂園裏玩兒呢?”


    難道他會帶著自己那張大韓民國所有人都認得出來的臉,像孩子似的在遊樂園裏一邊吮吸冰激淩一邊興高采烈地玩兒嗎?不過,這個家夥本來就經常做一些超出正常思維的舉動,所以民赫放心不下。說不定又惹出什麽麻煩,把家裏鬧得天翻地覆,於是他給英宰打電話,但是沒有人接。


    “真是的,一天也不能老實……”


    民赫掛上電話,站了起來。他去衛生間回來的時候,在惠媛房門前徘徊了一會兒。他們很快就要結婚了,明天就舉行訂婚典禮,但是在此之前他們除了接過幾次吻以外,還從來沒有過任何肉體上的接觸。他想知道惠媛睡覺的時候是什麽樣子,或者她是不是醒著了,他瘋狂地想敲門。他們盡管沒住同一個房間,中間隔著走廊,可是他卻總感覺體溫在上升,熱得受不了。


    “蚊子都進來了……是誰把窗戶打開的?”


    紗窗敞開著,民赫走過去想把走廊的窗戶關上。突然,他看到了奇怪的一幕。惠媛仍然穿著晚禮服,獨自在院子裏看月亮。她的樣子實在太美了,民赫都不忍心叫她,隻是用手指輕輕地敲了敲玻璃窗。這時,突然有個令人不快的影子映入了他的眼簾。距離惠媛身後很遠的草叢裏,有個人影在移動。他不假思索,連忙下樓往後院跑去。


    “你是幹什麽的!?”


    民赫低聲吼道。那個穿黑衣服的男人想要逃跑。他伸手想抓住那個男人的衣領,但是那人輕輕往後一閃,民赫沒能抓到對方的衣領,卻抓到了一條結實的尼龍繩。


    “是相機?”


    即使天色黑暗,也能看出尼龍繩的盡頭係著照相機。僅憑直覺,民赫認定這人是故意潛入別墅院子裏的,於是迅速伸出另一隻手,想把男人按住。但是那個男人瘦小的身體就像泥鰍一樣,脫下衣服跑掉了,他沒能擒住那個男人。


    “你給我站住!”


    民赫大聲喊著,追趕起那個男人。別墅的窗口一個個亮了起來,人們聽到聲音都跑到外麵。民赫放棄追趕那個男人,回到了別墅後麵的庭院。這時,惠媛也和人們一起來到了後院。


    “發生什麽事了?”


    “這不是老大嗎?”


    大家都很擔心。民赫告訴他們沒什麽事情,然後把手裏拿著的夾克搭在胳膊上,就像拿著自己的衣服。


    “田野裏好象有貓,我看見什麽東西一閃一閃的,走過去一看,它就逃到樹林裏去了。”


    他笑著向家人道歉。


    “明天就是訂婚典禮,你可能太敏感了。惠媛也還沒睡呢……”


    跟隨丈夫一塊兒出來的民赫母親溫柔地笑著,拍了拍兒子的後背。民赫難為情地笑了笑,和家人一起回到了別墅。


    “你怎麽不睡覺,出來幹什麽?”


    上了二樓,大家各自回房間裏了,民赫悄悄地問惠媛。


    “……我睡不著,哥哥你呢?”


    “我中間醒了一會兒,上衛生間……啊,誌勳小子還沒回來,不知道是不是又去惹是生非了。”


    “誌勳剛才回來過了。”


    “什麽?”


    民赫打開門,看看誌勳是不是回來睡覺了。惠媛擔心他沒有聽到自己剛才說的話。


    “你不知道嗎?”


    “我打電話他也不接……什麽時候回來的?”


    說是回來了,卻沒有看見誌勳小子的身影,於是他又問惠媛。


    “好象半個小時以前回來的,然後又和智恩小姐一起出去了。”


    “這個時候?兩個人單獨出去了?”


    “……是的。”


    他皺起眉頭,心想現在的年輕人怎麽都這樣。幸好他好象什麽也不知道,惠媛情不自禁地籲了口氣。


    “喂,你醒了嗎?能動嗎?”


    耀眼的燈光在眼前閃爍,有個人不停地對自己說話。英宰打不起精神,他吃力地呻吟著,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現在……發生什麽事了……”


    “發生了碰撞,後麵的車好象是疲倦駕駛。詳細的情況還要進一步調查,先不說這些了……你現在沒事吧?”


    “……碰撞?”


    英宰稍微打起點兒精神,他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事情。他感覺有什麽沉重的東西從後麵撞了過來,他還記得在劇烈的衝擊下,充氣袋也彈了出來。


    “你稍等一下,我們把你從車裏抬出來。”


    他感覺到有人用力按著他的胳膊和雙腿,疼得皺起了眉頭。這時,聽見有人說“神經反應還可以,車門已經卸下來了,把他抬出去吧”。突然,他的腦海裏浮現出某個人的名字。


    “不要動,別傷到脊椎。一切交給我們,你不要動,我們會保證你的安全。”


    英宰想從椅子上站起來,那個看上去象是緊急救助隊員的男人輕輕地製止了他。


    “智恩……”


    他剛一開口,嘴裏就流出了鮮血。看起來傷得並不重,但是嘴巴裏麵破了。


    “呃?李英宰……君?”


    他一抬頭,人們就認出了他,叫著他的名字。但是英宰沒時間理會他們,因為他看見了坐在副駕駛席上的那個人。


    “智恩……韓智恩!”


    警車的綠燈和救護車的紅燈眼花繚亂地閃爍,明亮的燈光照射在車裏,刺得人眼睛酸痛。英宰推開那雙緊緊抓著他的手,伸手向旁邊座位上摸去。他摸到了一條細長而白皙的胳膊。


    “不行!你隨便碰她,她的狀態會更加惡化!你不要動,交給我們!”


    “放手!”


    英宰仍然推著阻攔他的手,想湊到失去意識的智恩身邊。


    “李英宰君,請你保持冷靜!”


    負責調查事故的警察也跑上前來,抓著他,想讓他冷靜。鮮血咽到了喉嚨,他的喉嚨哽咽了,再也叫不出名字來。救護人員把他抬出來,但是他那雙充血的眼睛卻目不轉睛地盯著智恩。


    ——嘟嚕嘟,嘟吧,嘟嚕嘟,嘟吧,嘟嚕嘟,嘟吧,噠呀呀!


    在“瘋狗雜毛狗統統都賣掉”和“嘟嚕嘟,嘟吧”這兩種鈴聲中,英宰固執地想用“嘟嚕嘟,嘟吧”,但是逸俊打敗了英宰,占有了古怪鈴聲排行榜第一名的“嘟嚕嘟,嘟吧”,從那以後,逸俊就一直後悔莫及。因為英宰的人氣太旺,很多人都和他使用同樣的手機鈴聲,所以其他人的手機響起時,也常常以為是自己的,到頭來白忙活一場。英宰大聲叫好,還威脅他不許換鈴聲。為了報複英宰,逸俊就把這個鈴聲設定為英宰專用個人鈴聲。天還沒亮,手機就響了起來,打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英宰。逸俊猛地從沙發上坐起,關上全天節目結束之後沙沙作響的電視機,找到刺耳的手機,掀開了蓋子。


    ——“大哥……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他揉了揉眼睛,看看表,還不到淩晨三點鍾呢。


    ——“逸俊啊……”


    聽英宰的聲音無精打采,逸俊立刻振作起來。


    ——“發生什……什麽事了?”


    ——“對不起……你過來一下吧。”


    他有氣無力的聲音和許多人吵嚷的聲音混合在一起。這種時候,逸俊和他身邊的人們都會首先想到一個詞語。


    “緋聞”……就是這個詞語。那麽多聲音糾纏在一起,雖然他不知道具體是怎樣的情況,不過應該是人們把他包圍起來,正在向他提問。


    ——“你在哪兒?要不要我聯係一下經紀人?”


    ——“哦……聯係一下吧,這裏是……”


    聽英宰說完地址,逸俊亂蓬蓬的頭發也沒顧得上梳理,手機貼在耳朵上,就這麽跑了出去。


    給逸俊打完電話之後,英宰那隻到處都劃得鮮血淋漓的手裏握著手機,呆呆地站在那裏。智恩先被抬到了醫院急救室,然後又轉移到檢查室,現在他正等待著智恩的消息。有人在旁邊不停地和自己說話,幾個護士打扮的女人走過來,到處摸一陣子就走了。還有許多拿著相機的人擠滿了走廊,也不知道他們是從哪裏聽來的消息。很多人在說話,但是英宰一句話也聽不進去。


    他的耳朵什麽也聽不見了,眼睛雖然睜著,卻不知道究竟看見了什麽。他艱難地給逸俊打過電話,思維似乎完全停止了。


    他隻記得那件紫羅蘭色的華麗的禮服。


    “真是難以理解……”


    他臉色蒼白地坐在醫院走廊裏的長椅上,喃喃自語。


    “她到底……為什麽不滿意呢?我覺得……很好看啊。”


    他覺得那件禮服的顏色和智恩飄逸的黑發,以及充滿自信的清澈眼睛簡直是再和諧不過了。他的記憶停留在事發之前,所以他在回答智恩的嘮叨。


    ——我是你的玩具嗎?


    智恩對衣服的顏色不滿,使勁發了通牢騷,說了許多話,英宰突然想起了這句。


    “誰會給玩具買這麽貴的衣服……真沒眼光,光看設計師的名字,就該知道那不是買著玩兒的東西。”


    那天,英宰去和劇作家見麵,他和作家就作品中的人物談論了很長時間。回家的路上,等待綠燈的時候,他往四周張望,正好看到前麵那家著名設計師的時裝店二樓正在為特殊客人舉行展覽。一樓展示休閑服,是為普通顧客準備的作品;二樓的服裝比較昂貴,真的可以稱得上是“作品”。看到那件衣服,英宰首先想到了智恩。那個款式一定會適合她。當然,用她的話說,隻不過是“拖拖拉拉,行動不便,隻是取悅別人眼球的昂貴衣服”罷了,但是就算采取強迫手段,他也一定要看看智恩穿上這件衣服的樣子,所以他決定買下來做禮物送給智恩,沒想到她卻嘮叨著說對顏色不滿,還讓他不要把自己當玩具對待。


    “穿著好看就行了唄……為什麽一定要固執己見呢?一點兒都不靈活……太不靈活了。”


    英宰把自己的話都說完了,該輪到她說話了,她卻閉著眼睛,遲遲不肯醒來。


    他撩起散落下來的頭發,呆呆地盯著監視室的門。


    仿佛會有個大個女人踢開門衝出來,嘴裏大聲喊著,“喂,閔誌勳君!你不會好好開車嗎!?都因為你,我變成了這個樣子,丟死人了!”


    她肯定首先大喊大叫,看到自己手上和臉上的傷痕,肯定會趕緊拿著繃帶跑過來。如果自己喊疼,讓她輕點兒的話,她肯定會一邊責備自己一邊故意用力,把傷口弄得更疼。包紮結束以後,她會露出莫名其妙的笑容,發出“嘿嘿嘿”的聲音,聽上去不像個女人。這時,他突然感到陣陣心痛,所有的想象都在瞬間瓦解了。


    “你是……變態嗎?”


    英宰眉頭緊鎖,望著把手放在襯衫裏麵,盯著自己的男人。


    “我……不是。”


    那個男人臉色蒼白地從英宰胸口上收回了手。他的手裏拿著銀白色的聽診器。


    “我說了好幾遍,李英宰君也需要治療,從急救室一直……追到這裏……你突然站起來走了,我沒辦法,隻好問你要不要在走廊裏治療……所以……你點了頭……我……我不是變態,我是這所醫院的醫生……李英宰君是在交通事故中受傷的患者,今天一點二十五分送到醫院急救室……所以,我不是……變態。”


    他被人誤會成變態,驚慌失措之餘,連忙做起了解釋。


    “你記得和我一起來的女患者嗎?”


    “是m.r.i.檢查室裏的那位吧?”


    一個半小時過去了,這名患者始終不肯和醫生對話,也不配合治療,醫生心急如焚,現在見他終於可以和自己正常對話了,醫生這才放心下來。他盡量地對患者露出溫和的笑容。英宰似乎要回報他的辛苦,帥氣的臉上也露出了微笑,他說。


    “一定要把她安然無恙地帶到我麵前,否則就不要碰我,你要再敢碰我,我就讓你躺到急救室的病床上去。”


    英宰的話剛一說完,微笑就奇跡般地從他臉上消失了。隻剩下麵無表情的可怕的麵孔。年輕的醫生似乎從他身上感覺到了殺機,他不再說什麽,磨磨蹭蹭地站起來走了。


    英宰表現出異常的桀驁不遜,甚至也不配合警察的調查取證。醫生和護士要來給他看病,他就大發雷霆地把人家趕走。


    民赫隻睡了三四個小時,感覺異常疲憊,但是早晨太陽剛剛升起,他又感覺自己逐漸有了活力,撲騰一聲從床上跳了下來。


    “又不是婚禮,不過是訂婚儀式罷了,至於這麽緊張嗎?”


    如果性格頑劣的弟弟和自己住在同一個房間,那麽在訂婚儀式之前,他肯定會遭到弟弟的嘲笑。哥哥要舉行訂婚儀式,而弟弟卻和女人住在外麵,徹夜不歸,真是可惡至極,但是想到不用受他的戲弄,民赫心裏也很高興,他換上運動服,走出了房間。


    “早上好?”


    剛走到一樓客廳,就看見姑奶奶和父親已經早早起床,正坐在那裏喝茶,看早間新聞。


    “你要去哪兒?”


    “我想到附近轉轉。”


    “看來很有精神頭嘛,臭小子……誌勳小子幹什麽呢?”


    民赫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父親的問題。他猶豫不決,應該照實說他在外麵過夜,沒有回來呢?還是說他一大早出去鍛煉身體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


    “是嗎?星期天還這麽忙,去哪兒了呢?他明明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


    “這個我也不大清楚……”


    做為大哥也隻能做到這個份兒上了,其他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吧。民赫心裏這麽想著,把毛巾搭在脖子上,換上了運動鞋。


    ——下麵播報一則交通事故消息。今天淩晨一點左右,在江原高速公路上行線距離江原收費站五公裏的地方,演員李英宰先生駕駛的42d1237 bmw汽車與後麵的轎車相撞,車輛破損,死傷五人。詳細報道請收看……


    坐在客廳裏的人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聚集在電視前麵。


    “這車……不是誌勳小子開的那輛嗎?”


    屏幕上播出了事故發生時的畫麵。他們看見一輛破損的汽車正懸掛在吊車上。


    “英宰大哥……!”


    逸俊看見英宰,呼喊著他的名字跑了過去。英宰穿著髒亂不堪的正裝褲子和白襯衫,回頭看了他一眼,臉色蒼白得像個幽靈。


    “大哥,你沒事吧?沒受傷嗎?智恩小姐呢?”


    “剛剛辦好住院……手續,她已經治療完了,正躺在病房裏。”


    他突然露出燦爛的微笑,逸俊一時驚呆了。受到如此嚴重的打擊,他的腦子好象出了問題。不過看得出來,英宰是因為開心而笑的。


    “她的大腦受到刺激,失去了意識,不過沒受什麽大傷,醫生說不用太擔心,醒過來就沒事了。”


    看著英宰鐵青的臉色,好象馬上就要病倒似的,但是他臉上的笑容卻像春風一般輕盈。


    “那可太幸運了。”


    “哦,是啊,幸好她長著石頭腦袋。”


    英宰笑著開起了玩笑,逸俊突然意識到一個事實。


    “難道……大哥你,難道……”


    兩個人相識多久,這個問題並不重要。年輕男女兩情相悅,並不一定需要很長時間。


    “我的上衣哪兒去了?”


    他四處張望。這時,前台的護士們趕緊跑過來,把白色正裝上衣遞給他。他接過上衣的手上有好幾處傷疤,護士們拿來酒精棉和應急藥箱。


    “大哥你呢?大哥你不是也碰上交通事故了嗎?”


    “哦?啊,我沒事,我係了安全帶,而且充氣袋也及時發揮了作用,所以我沒受什麽重傷。”


    護士要往英宰手背上貼創可貼,他堅持要自己貼。


    “讓護士給你貼吧,這裏有這麽多傷口呢。”


    “不,不用,有人擅長做這個,我要讓她給我貼。”


    “那個人是誰?這家醫院裏有你認識的醫生嗎?”


    英宰沒有回答逸俊的問題,他接過創可貼,放在手裏,笑著走了。


    “請問,您是李英宰先生的家屬嗎?”


    逸俊正想跟在英宰身後,這時,一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叫住了他。


    “李英宰先生現在好象安定下來了。”


    “那……怎麽了?有什麽事嗎?”


    逸俊擔心是不是智恩的情況不好,趕緊問道。


    “李英宰先生當時也在車上,所以請您說服他,讓他抽時間接受檢查。”


    醫生向逸俊說明了情況,說英宰一直追隨著和他一起送來的女患者,自己卻拒絕接受檢查和治療。逸俊知道自己的猜測變成了事實。


    “大哥……”


    聽完醫生的說明,逸俊推開病房門,英宰正坐在智恩的床前,上身靠在床上,閉著眼睛。逸俊走過去一看,英宰把從護士手裏接過來的創可貼放在智恩手裏,拉著她的手睡著了。


    “又要挨經紀人的訓了……”


    盡管尹科長臉紅脖子粗地強烈反對英宰在三十歲之前結婚,但逸俊仍然決定站在英宰這邊。心裏懷著這樣的想法,英宰在智恩身邊沉睡著的樣子在他看來是那麽平靜。


    智恩做了個夢。那是他以前曾經夢見過的場麵,智恩正在給花壇裏的花草澆水。


    “怎麽回事……怎麽又是這個夢?啊……這個結局實在倒黴透了。”


    如果真的是那個夢,那麽,當水管裏噴出的水柱形成一道小小的彩虹,就應該聽到某個地方傳來馬蹄聲了。果然,她的料想絲毫不錯,一切都被她猜中了。


    “我就知道是這樣的,現在連夢也能重播了?”


    智恩心裏很不痛快。在西方電影裏經常聽到的馬蹄聲停在柵欄旁邊,夢中那個騎著白馬的混帳男人又來向她討水喝。


    “小娘子,可以讓我喝杯水嗎?”


    連台詞的語氣和助詞都一模一樣。智恩翹起嘴角,發出“撲哧”一聲冷笑。現在她才發現,那個家夥帥氣的臉和某個人很像。


    “哦,我的上帝呀!我早就應該知道了!這個夢是現實的預言啊!!”


    不管騎白馬的那個男人多麽驚訝,智恩伸開雙臂朝著天空大聲喊了起來。他說口渴,我倒杯水給他,那麽他又說了些什麽!


    這不跟那個家夥一樣嗎?他要我幫忙,我就不惜一切代價跑過去幫他,可是他又批評我多管閑事。啊啊,原來老天早就提醒我小心了,可是我卻沒看出來,最終還是上當了。我一看到王子那華麗的微笑和無可挑剔的美貌,就像丟了魂兒似的,忘記了夢中的教訓。


    “我再也不會上當了……”


    智恩把手裏的水管扔在地上,拿起插在花壇裏的鐵鍬向王子遞了過去。然後,她衝著不知所措瞪著她看的王子開朗地笑了笑,說道。


    “這口井不是你挖的,你自己挖口井吧。”


    王子目瞪口呆。智恩情不自禁地“嘻嘻”笑了。


    ——嘻嘻嘻嘻。


    英宰聽到一個奇怪的聲音,他吃驚地抬起頭來。家人和經紀人離開以後,他疲倦得睡了一會兒,也許是產生了幻覺。


    “啊,剛才我睡覺前說到哪兒了?”


    英宰傻乎乎地問不可能回答他問題的人,然後揉了揉充滿困意的眼睛。


    “對,我說到昨天衝你發火的理由時就睡著了……所以呢,這個嘛,哼……我為什麽那麽生氣呢……”


    這些話很難說出口,於是他又做深呼吸,然後慢慢地說了下去。


    智恩並沒受到重傷,隻是在事發當時,腦部受到輕微的衝擊,猛然昏厥過去了,現在腦波已經恢複正常了。不過,智恩仍然沒有醒來。剛才醫生來了,說智恩隻是“處於深沉的睡眠狀態”。說實在話,當英宰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頓時沒了氣力,腿也顫抖起來。


    真可惡,她竟然平靜地“沉睡”。英宰望著智恩,說起了他發火的理由。


    “你對惠媛說,她決定和我大哥結婚,這本身就很奇怪……可能話不是這樣說的,但意思差不多。我走進庭院的時候,聽得清清楚楚。我之所以生氣,就是因為這個。”


    他拉著沉睡的智恩的手,嘴裏嘮叨著“不許裝糊塗”,搖晃了幾下,然後繼續往下說道。


    “因為將和惠媛結婚的人是我大哥,我才會承認他們的婚姻,而不去阻撓。我大哥……被親生母親拋棄以後,受到了很大的傷害。現在他比我更像個男子漢,所以誰也看不出來,其實他小時候還因為這個接受過特別治療。我不能讓他再經曆第二次痛苦。我做為弟弟,怎麽可以做這種事呢?”


    是的,他一方麵是希望惠媛幸福,其實更希望大哥能得到一個女人的愛,並且相信這份愛,從此尋找到心靈的寧靜。


    “我這個人,討厭家裏的事情,也討厭父親的生意,我把這些當作負擔,所以這一切都推給了大哥……你也知道,我是個自私自利,我行我素的人。大哥為了得到父母的喜愛,強迫自己做一名好學生,努力幫助大人打理家中的事情,我正是了解哥哥的這個心思,才利用


    他的。他的人生因此變得這麽窩囊,我不能再背叛他了。所以你不能批判他們兩個人的婚姻。”


    智恩睡著了,沒有回答他的話,所以英宰才能理智地說下去。如果智恩瞪著眼睛開動她的連珠炮,肆無忌憚地反駁一通,他馬上就會憤怒之極,變得感情用事了,所以他想趁現在把所有的話統統說出來。


    “不管怎麽樣,我已經把話說完了。我為什麽生氣,已經解釋過了。醒來以後不許生氣!”


    也不知道他從哪裏學來這種奇怪的說法,反正自己要說的話都說完了,他心滿意足地伸著懶腰,臉上露出了微笑。


    這時,有人在病房外麵敲門。英宰一邊問“誰”,一邊站起來過去開門。


    “你說什麽呀……我也發火了,現在慚愧得都不敢睜眼睛……”


    其實,智恩在夢中痛快地笑過之後,已經醒了過來。耳邊傳來那個混蛋王子悅耳的聲音,於是她就想“要不要聽聽他說什麽?”所以她閉著眼睛,假裝什麽也聽不見。


    聽了他的解釋,智恩覺得自己的確不應該多嘴,本來英宰是懇請智恩阻止他妨礙人家的訂婚典禮,結果自己卻把人家攪亂了,智恩心裏很內疚。


    “你要是早這麽輕聲輕氣、有條不紊、慢慢悠悠地說話,那不是更好嗎?難道你肚子裏放著汽油嗎?怎麽我一說話,你就往外噴火,你讓我怎麽和你對話?”


    當然,智恩知道這番批評也適用於自己。如果身邊有個全知全能的人,可以看透他們兩個人的心思,那個人一定會說,“烏鴉落在豬身上,隻看到別人黑,看不到自己黑”。即便是沒有這種超能力的人,隻要在英宰和智恩身邊觀察他們一天,也會充分認識到“一個巴掌拍不響”這句古話是千真萬確的。


    簡單地說,他們兩個人都是急性子,誰也不遜於誰。


    “不管怎麽說……我現在是不是該睜開眼睛了?”


    智恩覺得現在實在沒臉見英宰。她正想趁英宰不在病房,自己偷偷地睜開眼睛,溜回到“full house”。突然,耳邊傳來了惠媛的聲音。


    “等一等……我可以說幾句話嗎?”


    惠媛用疲憊的目光抬頭望著英宰。不用說,智恩明白自己應該繼續保持“昏睡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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