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鐸覺得自己會有抱住顏茗亞這種詭異的舉止,完全來自於太久沒跟女人約會,因此星期一,他立刻約了江琪下班後一起用餐。


    當顏茗亞六點半正要收拾東西下班,卻發現楊鐸已經提著公事包走到了門口。


    “我先走一步,再見。”楊鐸對顏茗亞愉快一笑,揮揮手推開玻璃門離去。


    “呃……他今天怎麽這麽早走?”顏茗亞忍不住疑惑。


    她來事務所三個月,楊鐸沒有一天比她早下班過,今天是天落紅雨了嗎?


    “因為他今天和女人有約。”魏孝成笑著走到她身旁,“算算時間,他已經快三個月沒交女友,都破了曆史紀錄,也是該跟女人約會的時候。”


    “才三個月沒交,那算什麽。”顏茗亞撇嘴不屑。


    不知為何,聽到他竟然要開始新約會,她頓時覺得心裏很不痛快。


    魏孝成對她的話一笑置之,反而突然問道:“你想不想看看他的約會對象長什麽樣子?”


    “不想。”顏茗亞蹙眉拒絕,她又沒有偷窺癖。


    “那就可惜了,今晚我們大家都要一起去偷看呢!”魏孝成惋惜道。


    “大家一起去?”顏茗亞滿腹疑惑,接著馬上看到蓮姊和高伯誌已經拿好皮包,等在魏孝成身後。


    “嗯,反正楊鐸跟每個女人都在事務所旁的‘兔子聽音樂’約會,加上這次約會對象是那個時尚名媛江琪,所以大家就想去那裏吃頓晚餐,順便看名人囉!”魏孝成理所當然地說。


    “以前隻在雜誌上看過江琪,不知本人長得什麽樣子。”蓮姊也興致勃勃地道。


    “可是楊鐸跟每一任女友都在同樣的餐廳約會,這樣不是很不浪漫嗎?”顏茗亞忍不住咋舌,那些女人要是知道她們被這樣對待,一定再也不想跟這種男人繼續下去。


    “對啊!不是在‘兔子聽音樂’,就是在你上次去的那家爵士酒吧,楊鐸其實很懶得在女人身上費工夫,我常常懷疑他是不是另外心有所屬,要不然為什麽對這些女人這麽不用心。”魏孝成感歎道。


    他另外心有所屬嗎?


    顏茗亞回想起過去九年她所認識的楊鐸,的確,他其實對那些女友都愛得不夠,總是輕易分手,分手也不傷心;不過如果這樣就說他另外有暗戀的對象,更不可能,畢竟他生活中從來沒有別的女人出現過。


    一直都在他生活中的女人,除了他妹妹和他媽媽,也就隻有她了!


    “茗亞,你還是一起去吧!這是你第一次有機會跟我們一起出去用餐,就當作是遲來的迎新也好。”蓮姊的殷勤打斷了顏茗亞的思緒。


    “這樣啊……”有人把迎新辦在自己老板的約會場合嗎?


    顏茗亞猶豫了一下,如果說是迎新就很難拒絕——


    “好吧,一起走吧!”


    今晚的“兔子聽音樂”客人特別多,當顏茗亞一行人走進去時,隻能坐在靠近門口的位子,而楊鐸和江琪早就在餐廳角落入座。


    彼此相隔遙遠,雖然顏茗亞他們能把楊鐸和江琪的互動看得很清楚,但聽不見他們的談話,楊鐸他們也根本沒注意到顏茗亞他們的到來。


    “不愧是上過雜誌的人,長得真的很漂亮。”魏孝成讚歎道。


    “這就是所謂的豔光四射吧!她是那種豔麗型的美女。”平常不太開口的高伯誌也文謅謅地誇讚。


    “唉!年輕男人果然隻注重女人的外表,就是這樣,楊老板才每次談戀愛都不持久,他應該要多放點心思去想彼此的性格適不適合,而不是專挑一群人當中最漂亮的那個女人。你說是嗎?茗亞!”蓮姊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顏茗亞,卻發現她好像心不在焉。


    “啊?什麽?”顏茗亞意識到蓮姊在看她,連忙把視線從楊鐸那裏收回。


    “我說,楊鐸交女朋友該多注意一下性格,對不對?”蓮姊再重複說道。


    “呃……當然。”顏茗亞慌忙地點點頭,視線卻又忍不住被愉快說笑的楊鐸吸引。


    為什麽他能以同樣的笑容麵對她跟別的女人呢?


    他也能毫不介意地把自己的素描送給任何女人?抱著任何女人躲開倒下的木材?看任何女人被雨淋濕了很冷,就上前擁抱?


    那女的知道他不隻設計在行,他真正最拿手的是人像素描嗎?


    那女的知道他工作時會認真到一連數周廢寢忘食嗎?


    那女的知道他衣服不是天然素材的穿了會過敏,床單寢具每兩天就要換洗一次,從沒跟任何女人交往超過三個月嗎?


    即使家境富有,楊鐸也從未倚靠過自己的家世;即使功成名就,他也從未擺過架子;他發脾氣時比魔鬼還凶,但就像夏季西北雨一樣,轉眼立刻放晴,從不記仇……那女的知道這些嗎?


    顏茗亞望著江琪性感地笑著,將自己的酒杯與楊鐸輕碰,顏茗亞腦海裏自己跟楊鐸相處的記憶就像跑馬燈一般不斷播送,播到兩天前大雨的夜晚,便就此停格——


    楊鐸第一次主動地摟住了她,摟得緊緊的!


    “茗亞,你不吃嗎?”蓮姊看見顏茗亞怔愣出神的態度,不禁好心地提醒,但她沒有回應,蓮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茗亞?茗亞?”


    “啊……”眼前突然出現偌大的手掌,顏茗亞宛如大夢初醒般望向蓮姊。


    “你還好嗎?是不是不舒服,臉色好像很難看?”蓮姊關心地詢問。


    “我沒事……”顏茗亞虛弱地笑笑,拿起叉子,看也沒看,隨便叉了一口沙拉放進嘴裏——“惡!”


    她馬上發現自己正嚼著一整塊的甜椒,她最討厭的味道。然後下一瞬間,她的淚水驀地墜下。


    楊鐸也討厭吃青椒、甜椒的說……


    她怎麽會這麽了解這個全世界她最討厭的男人?


    她想起來了,因為他不是她最討厭的人……他一直是她最喜歡的人!


    誰才是那個一見鍾情的人?


    絕對不是楊鐸,而是她,顏茗亞!


    第一次見麵就為他著迷,轉學之後更是悄悄把他擺在心裏,被他當成男生使她無法表白心意,而之後每一次的情人節,她都隻能望著他抱著收都收不完的巧克力——


    她能說喜歡他嗎?


    他說過,就算她脫光了站在他麵前,他也不會愛上她——這是她早就知道的事,所以在楊鐸與她之間,“喜歡”是禁忌的名詞。


    可是當她的生活中一直都隻有他這一個男人,她忍不住目光就是離不開他,發生任何事也隻想找他……


    本來她都克製得好好的,把這份無法命名的情感埋在心裏角落,藉著跟楊鐸吵鬧、針鋒相對,她可以跟楊鐸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


    然而現在,她是在發什麽神經病?隻是因為兩天前他抱住她,結果她就再也克製不住自己的情感了嗎?


    光是看到他跟別的女人約會,她竟然就心痛,她過去從不會這樣子的。


    好丟臉!真的好丟臉!


    “茗亞!你怎麽了?”蓮姊著急地叫喚打斷了她的思緒。


    顏茗亞一回過神,發現同事們全都震驚地望著她,因為——她流淚了。


    “對、對不起,我突然想到一件很難過的事……”顏茗亞用手抹抹臉,馬上掏出錢包把錢擺在桌上,“我很抱歉,可是我現在真的必須離開,真的很抱歉……”一邊喃喃道歉,一邊推開椅子站起身。


    “那……沒關係,你先走吧!不用介意。”魏孝成第一個恢複正常,他遞給她一個鼓勵的微笑,體貼地不追問她哭泣的理由。


    “謝謝。”顏茗亞感激地望向他。


    “再見,好好休息。”蓮姊也溫柔地道。


    “嗯,再見。”顏茗亞揮手跟他們告別,接著立刻匆忙離開餐廳,一點都不敢再看楊鐸那邊一眼。


    兩天後的晚上,顏元雄照例泡好奶茶,來敲自己女兒的房門。“奶茶泡好了,出來喝吧!”


    “好。”顏茗亞連忙把正端詳出神的相簿和素描畫收好。


    自去“兔子聽音樂”吃飯那天晚上以來,她一直鬱鬱寡歡,在事務所總是閃躲著楊鐸的眼神,一回到家裏就不斷翻著過往與楊家出遊時合照的相片,或是望著楊鐸的素描畫發呆。


    她也知道不能再繼續下去,可是一旦發現了自己的情感,就像打破了多年築起的堤防,感情一下潰決,無法自拔。


    最慘的是,她發現了她有多喜歡楊鐸,卻也同時了解了他們有多麽不可能在一起。


    她無法接受隻維持三個月的愛情,更別提楊鐸恐怕連談三個月戀愛的機會都不可能給她。


    現在光是跟楊鐸身處同一個空間,她都會覺得心如刀割、無法呼吸,她會不斷猜測著他下班後是不是要跟江琪約會,是不是會摟著江琪說著甜言蜜語?


    她好想躲開他,也躲開自己的嫉妒,躲得愈遠愈好……


    父女倆一如往常地坐在沙發上喝奶茶、聽音樂,不過顏茗亞在沉默地啜飲了快半杯奶茶後,終於決定說出自己這兩天一直在考慮的事。


    “爸,我想辭掉楊鐸那裏的工作。”她把奶茶放到桌子上,小心翼翼地說道。


    顏元雄沒有太大的驚訝,隻是和藹問道:“好啊!那麽之後打算做什麽?專心準備研究所考試?”


    “不,我決定不考台北的研究所了,我想去高雄參與貝塚遺址的挖掘工作。”顏茗亞怯怯地道,一下子要跑到高雄去,父親會不會很難以接受?


    顏元雄深思地端詳女兒片刻,接著淡淡地詢問:“是因為楊鐸的關係嗎?”


    “爸……”顏茗亞一時之間滿臉掩不住的驚慌。


    “你喜歡他對吧?”顏元雄溫柔地望著她。


    顏茗亞說不出話,但無法克製地迅速紅了眼眶,她趕緊放下奶茶,用手抹眼,仰頭深呼吸,想把眼淚逼退。


    “傻孩子,花了這麽多年的時間,才終於知道自己的心意嗎?”顏元雄伸手揉揉女兒的頭發。


    “爸都知道?”顏茗亞淚眼望著父親。


    “嗯,從以前到現在,你每天都在講他的事,雖然後來講的都是他的壞話,但你沒有一天不提到他。如果不是喜歡的人,為什麽會天天掛在嘴上?”顏元雄溫煦地微笑。


    “我真的到現在才發現……”顏茗亞澀澀地道。


    “如果在他身邊很難受,在高雄又有你想做的事,那麽到高雄去沒關係;不考台北的研究所,也可以考慮看看要不要去美國留學?爸最近也想通了,你去美國深造比較好,念完書就在那邊工作,爸退休後也可以搬到美國去,錢的事不用操心,我們家不缺讓你去念幾年書的錢。”顏元雄鼓勵著。


    “我現在還沒法想那麽多……但,謝謝爸爸。”沒想到父親為自己想得那麽長遠,她一時之間百感交集,除了謝謝之外,什麽話也說下出。


    “沒關係,慢慢來,你還很年輕,一切都才剛開始。”顏元雄微笑著說。


    一星期後,當顏茗亞將辭呈遞給楊鐸時,他當場從桌前跳起來,“辭職?!”那一聲大叫傳遍整間辦公室。


    楊鐸叫完才發現自己的反應太誇張了,他不是本來就知道顏茗亞遲早要離開事務所的嗎?


    隻是沒想到這麽早,他一下子沒有心理準備。


    “幹嘛這麽大聲啊~~”顏茗亞蹙眉瞪他。


    心態變了後,要她麵對他已經夠難受的,他這一吼又讓她更手足無措,不知怎麽把辭職的理由說得圓滑一點。


    “呃……隻是你才來三個月不到,研究所考試不是還很久嗎?再繼續留下來一陣子吧!這時找人也不是很好找。”楊鐸連忙整理情緒,試圖用比較平穩的聲調說。


    我走了,他擔心的也不過是“找人不是很好找”這點而已。


    顏茗亞覺得胸口滯悶,既然他不在乎,她也不需要為她的離職感到罪惡,她賭氣地想著。“抱歉,我沒辦法多留一陣子,我兩個星期後就要到高雄的文史研究基金會報到,那是我一直想做的工作。”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要搬到高雄?”楊鐸懷疑自己聽錯了。


    “對,因此你最好現在就開始找新助理。”顏茗亞不馴地道。


    “我不準!”楊鐸又忍不住失控,她要搬到高雄去?在兩個星期內?


    這樣太奇怪了,她怎麽可以事先都不跟他商量一下!一下子要他接受她很快就不會出現在辦公室,這已經夠困難了,更何況她立刻要搬到高雄,他們有分開這麽遠過嗎?


    “你真是莫名其妙,我已經提前兩個星期請辭了,又沒有犯法,你有權利說不準嗎?兩個星期給你找助理已經綽綽有餘了。”顏茗亞被他的話激怒。


    “但……但顏叔答應了嗎?你一個人住到高雄,你要顏叔怎麽辦?”楊鐸也很難解釋自己對這件事為何這麽煩躁,他急忙扯到顏叔身上。


    “我爸當然答應啦!以後不用在你這個大魔王底下工作,他還很樂觀其成。”她用尖刺來武裝自己,不想讓楊鐸發現她對他的感情。


    楊鐸的怒氣陡地升高,罵道:“顏、茗、亞,你真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當初求我給你工作的嘴臉,跟現在完全不一樣嘛!”


    不用在他手下工作很開心嗎?當初是誰哀求他給她這份工作的?


    就算是普通朋友,一下子要搬到那麽遠去都會難過,她卻一副擺脫了他真好的模樣?


    聽到楊鐸的批評,顏茗亞也蹙眉道:“你幹嘛含血噴人?過去三個月,你要我做任何事我都盡力做了,現在也剛好是新案子還沒進來的空檔期,我覺得我仁至義盡了。”


    “仁至義盡?好不容易把你這新手教會,才剛開始可以對事務所有點用時,你就跑掉,這也叫仁至義盡嗎?你根本是來騙薪水的!”楊鐸開始口不擇言了。


    她過去三個月表現得那麽差嗎?


    顏茗亞氣得紅了眼眶,“沒想到過去三個月我的表現,在你眼裏隻是來騙薪水的,我實在很遺憾。”


    她為什麽會喜歡上這樣的人?他對其他女人可以溫柔似水,但他們之間永遠都隻能像刺蝟一般針鋒相對。


    她又吸了一口氣之後說道:“好在辭職也不需要經過你的同意,反正兩個星期後我就走了,你要當我辭職,或是把我fire,都隨便你。”說完就轉身離開。


    楊鐸俊眉揪緊,瞪著她的背影,心髒也像被緊緊揪住。


    為什麽她可以毫不留戀地說走就走?他本以為他們這三個月一起工作很愉快呀……


    楊鐸不禁低頭歎一口氣,然後稍一抬頭,立刻發現所有人都把偷瞄他的眼光迅速收回去。


    辦公室裏異常的死寂。


    整整兩個星期,楊鐸跟顏茗亞陷入前所未有的冷戰,除了公事之外,一句話也不說,事務所裏的氣氛也跟冷凍室一樣。


    直到離別的時刻來臨,這天晚上是顏茗亞的送別會,他們辦在楊鐸最常去的爵士酒吧。


    “明天一早就去高雄,這樣不會太趕了嗎?”蓮姊憐惜地問身旁的顏茗亞。


    “不會啦~~我想早點去高雄,這樣在到基金會上班前,可以有多一點時間到處晃一下。”顏茗亞笑著回應。


    “那今天晚上可不能把你給灌醉了。”魏孝成一副大感惋惜地說道。


    “千萬不要,我回家還得收拾最後的行李呢!”顏茗亞滿臉緊張,換來其他三名同事的大笑。


    不過楊鐸沒有笑意,他隻是一臉陰沉地倒了一杯酒,像抗議似的自顧自地喝下去。


    送別會結束,因為楊鐸喝了酒,所以住得順路的顏茗亞自願開車送他回去。


    其實由於最近兩個星期甚至連今天晚上,顏茗亞都沒跟楊鐸說上什麽話,念及最後相處的回憶隻剩下提辭呈時的爭吵,她心裏很悵惘,想說至少最後送他回家峙,跟他好好告別。


    幸好楊鐸並未拒絕她,這讓她鬆了一口氣。


    揮別其他同事,顏茗亞開車載著楊鐸,一開始在這狹小的空間裏,兩人之間還是一片沉默。


    “呃,明天我就去高雄了,你別一直氣到最後嘛~~我們不是‘好兄弟’嗎?和解吧?好不好?”顏茗亞故作開朗,對他陪著笑臉說道。


    楊鐸歎了一口氣,他並不是個擅於長期冷戰的人,隻是每次看到顏茗亞一副“去高雄沒什麽”的笑笑模樣,他就會再度火上來。


    “你就這麽高興去高雄嗎?去台中、宜蘭都好,偏偏挑這麽遠的一個地方。”楊鐸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隻是忿忿不平地埋怨。


    “高雄沒那麽遠,坐飛機或坐高鐵都隻需一個小時多,你如果想帶女友換個新地方約會,周末來高雄玩個兩天一夜也很方便呀!”顏茗亞避重就輕地說道。


    她半故意地提了他的女友,提醒自己不能對他抱有任何非分之想。


    或許是酒意的關係,楊鐸鬱鬱地直視前方擋風玻璃,毫不隱藏地說道:“哪裏有女朋友?因為你要走,我心情差得什麽事都做不下去,更別提交女朋友。我不想你去那麽遠的地方,我這麽舍不得,你卻一點都不在乎。”


    聽了這番又像埋怨又像撒嬌的話,顏茗亞的心漏眺了一拍,她猛地踩了煞車,把汽車停到路旁。


    “怎麽了?”楊鐸轉過頭,蹙眉望著顏茗亞在黑暗中清靈的俏臉。


    顏茗亞也轉過頭,神情複雜地凝視著他,反問他的聲音微微顫抖,“你……愛我嗎?”


    為什麽說因為她心情差得什麽事都做不下去?為什麽說因為她無法交女朋友?為什麽說他舍不得?


    好像她對他有多重要似的——但事實明明就不是如此!


    “我?!”楊鐸因這突如其來的質問而愣住。


    “不愛我就不要說舍不得,不愛我就不要救我,不愛我就不要抱我!”顏茗亞的聲音因氣憤而哽咽,她的眼眸在黑暗中閃爍淚光。“我討厭你那些曖昧的行為、曖昧的言語,你為什麽要招惹我?就是這樣我才永遠都最討厭你。”


    楊鐸震驚地望著顏茗亞,她的告白讓他的心髒像是狠狠的被重擊一記。


    茗亞的意思是——想要他愛她嗎?


    她討厭他,是因為他不愛她嗎?


    他從沒想過茗亞會渴求他的愛,他也沒想過他對茗亞的感情要如何定義,他隻知道她就像是他的家人一樣,是他最重要的人之一。


    他愛不愛茗亞?這個問題他回答不了,因為這從來不在他的選項裏。


    顏茗亞看著楊鐸沒有回答的怔忡表情,她的淚水立刻像斷了線的珍珠連串掉落。


    她知道的,他無法回應她的愛,她一直都知道的。“對不起,你自己坐計程車回去好嗎?再見。”


    顏茗亞哭著說完,推開車門,頭也不回地衝了出去。


    楊鐸望著顏茗亞的背影,下意識地撫住自己的胸口,她哭泣的臉在腦海徘徊不去,他的心像被尖銳的錐子刺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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