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一夜風,小慧感冒了。


    打電話去“長春藤的下午”請假,默默二話不說,把店門關上,三個女人擠到小慧家裏,把她拉去打針看醫生,折折騰騰,直到小慧抗議,她們才離去。


    連睡幾個鍾頭,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聞到一股飯香。是媽媽在熬粥?不,是她在作夢!這場病把她變成愛睡覺的默默了。


    想睡就睡吧!反正不急著醒,手臂伸到額間,夢裏,她額頭溫度仍然高得嚇人。


    “你醒了?”藍眼睛朝她笑。


    小慧也對他笑,輕聲說:“aloha。”


    aloha,鈞璨沒聽懂她,但回她一句“aloha”。


    “要不要吃點東西?我煮了稀飯。”


    “曆行,那片聖誕紅被砍光了。”


    她在作夢,夢見曆行對她笑,夢見他的aloha說得和以前一樣棒。


    他坐到床邊,扶起小慧,讓她靠在自己身上。


    “我讓爺爺失望了,當不了女總統,文曲星不幫忙,我連好大學都考不上。”窩進他懷裏,她低聲啜泣。


    終於他聽懂,她在回憶過去。長長手臂圈住她的身體,鈞璨安靜聽她言語。


    “我想專心念書、想考得像你一樣好,可我老是發呆。發呆不好,我知道,但隻有發呆時,我才能看見你的藍眼睛、你的高個子。”


    賓果!謎底解開,小慧愛發呆,是為著在發呆間尋找“曆行”。手臂加深力量,擁住她,他想用密密層層的安全網將她裹緊。


    “發呆不會讓你快樂。”鈞璨喃喃自語。


    “發呆時,我忘記你已經離我遠去;發呆時,我們在一起的日子統統回籠。記不記得莊華屏?她好喜歡你,要我幫忙傳情書,你氣極敗壞,罵我怎能做這種事,你越氣,我越開心,因為我知道,你隻愛看我的信。”


    多麽自負的女生,竟敢替情敵傳信!?


    鈞璨輕搖頭,聽著她的自言自語,仿佛他也經曆過同樣場景,對於他們的情緒有了熟悉。


    “同學問我,我們到底是不是一對情侶,我回答:‘你以為我會和我搶第一的人建立交情?’我的答案讓女生們放心,因為謠傳間,你是歐洲某國的王子,和你談戀愛等於開啟變身鳳凰的魔法門。好好笑!你怎會是王子?你不過是個沒有爸爸的可憐男生,你喜歡我們家的熱鬧、我們家的人情味,那是你沒有享受過的溫情世界。”


    鈞璨笑笑,原來他是王子嗬!難怪她過盡千帆皆不是,一心留在白馬王子的夢裏。


    “你怎能死?我想過幾千遍,你那麽年輕,一場小車禍怎能奪去你的生命?你的未來那麽光明,上帝怎舍得不讓你經曆?你沒死,我聽到的是謠言,反正繞在你身邊的謠言多到不行,不差這一個,對不對?”


    曆行死了,小車禍奪去他的生命?不合理,當年一場大車禍弄壞他的身體,他曆經長達兩年的複健與整型都一步步熬過來了,她的曆行怎能被小車禍帶走?


    “白曆行,你到底要不要回來?我等得不耐煩了,你再不回來,我隨便找個人嫁掉,管他希不希壬,有人娶我就嫁……快回來啊……請你……”


    她在哭,沒有情緒的小龍女因為楊過,紅了眼,柔腸寸斷。


    心揪到一塊兒,他讓她的無奈弄得心碎。這個男人、這個姓白的王子怎不出現?就算他真成了鬼魂,都該到她的夢裏,鼓舞她重新麵對人生!


    衝動,他舉臂,把她整個人抱起來,坐到自己膝間,他用身體收納她所有傷心,他用體溫熨暖她發冷的心。


    “不哭,我在這裏。”


    他親親她的額。親親她的發梢,他不要她哭,不要她的世界充滿無能為力。


    “等你病好了,我親自帶你去查清楚,那個白曆行怎沒給你消息,他死了,總有家人母親,他們不該不負責任地讓你空等。有我帶你,不怕,半點都不要怕。”


    他保證又保證,若白曆行之於她的人生是陰影,那麽,他要用他的友情,教她重見光明。


    小慧不語,靜靜窩在他懷裏,傾聽心跳聲,沒把他的話聽進去。


    “曆行,我真想你,好想好想。”


    真那麽想?他莞爾,拉起棉被蓋緊兩人。“再睡一會兒,我陪你。”


    “我陪你”?多好聽呀!這句話,她等了好多年。


    閉上眼,摟住他的腰背,有體溫的他,溫暖得好真實,滿足地輕籲氣,她愛他嗬……永遠不變……


    他輕拍她,聞著她的發香,靜靜等待她再度入睡,睡前,她又叨叨絮絮說了她和曆行之間,於是他知道聖誕紅的故事,知道歐洲王子和拳擊手的陳舊故事。


    他想笑,但笑不出聲,因為,心疼。


    最後,她在他懷中睡著,他也跟著入睡,她的夢裏有白曆行,而他的夢裏有遊潁慧。


    當希壬接到點點的電話,要他過來看看小慧感冒有沒有比較好時,他在她的臥室裏看見兩人相擁同眠。


    希壬臉色倏地鐵青,身側的拳頭緊了緊。


    宋鈞璨,你怎麽能!


    “醬油給我。”鈞璨一麵翻動鍋裏的菜一麵說。


    “哦。”小慧把醬油遞過去。


    他的廚藝教人刮目相看,優雅流暢的動作讓小慧目瞪口呆。


    “把菜端上桌,湯再十分鍾就好了。”他嚐嚐口味,望眼手表,再往食譜瞄一眼。


    “好。”小慧乖乖接受指揮。


    她的動作慢半拍,再進廚房時,鈞璨已把鍋鏟清洗幹淨。


    他怎突然想煮菜?


    起因是鈞璨下午沒回公司,直接往小慧家報到,發現她拿書研究如何做蛋糕。


    他懷疑,連吃都懶惰的女人會研究食譜,一問之下,才知她生日到,心血來潮,想學小也,為自己烤個小蛋糕。


    接下來,他帶她去超市,買書買菜買鍋鏟,還買兩瓶昂貴紅酒,再接下來,就是眼前這模樣了,幾本做菜的工具書,他腦袋裏充滿邏輯,哪道菜先做、哪道菜擺後頭,環節緊扣、有條不紊。


    “塗鮮奶油!”他把刮刀遞給小慧,她猶豫半天才接手。


    五分鍾後,她宣布放棄,她從來不是刷油漆高手。


    瞧著凹凹凸凸的蛋糕,他笑著直搖頭,不再相信做菜是女性的本能之一。“我來,你把湯端出去,小心一點,別燙著。”


    端東西?簡單,那是她的特殊專長,多特殊……嗯,除了煮咖啡之外,做第二好的。


    她端湯,擺到餐桌上,整整新買的長莖玫瑰,再把滿碟子桂花挪到客廳桌上。


    小慧打開通往陽台的落地窗,窗外大大小小十來棵半人高的桂花,正值桂花季,濃濃的甜溢入心底,深吸一口,伸伸懶腰,懶洋洋的秋嗬懶了她的骨頭。


    走到廚房,靠向邊門,凝視他的背影。


    那年,書讀累了,曆行為她煮泡麵,她像這樣倚在門邊,看著他的優雅。不過是煮泡麵,他把它變成藝術,教她好欣賞。那時,他回過頭衝著她笑,說:“aloha,你的麵煮好了,很香哦!”


    當時,她尚不知aloha有我愛你的意思,隻把它當成“哈囉”聽聽,哪裏想得到,他隨時隨地藉機向她表明“我愛你”。


    笨蛋!她怎讓自己的外語能力如此差勁。


    鈞璨把蛋糕抹得和牆壁一樣平。


    他像曆行,在許多時候。他們都是默默對人好,卻不說出口,他們都企圖挑惹她的脾氣,然後在快惹火她時大笑,讓她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他們也都賄賂她,用各種方式。


    於是,她常常錯認,在恍惚間。


    她自問,真能擁有這樣一份友誼,而不傷害他和點點之間?真的可以放任自己每天多喜歡他一點點,卻不過分?會否有朝一日,他們中間模糊了界線,再分不清兩人感覺是友誼或愛情?


    應該保持距離的,小慧想。可他的笑臉、他藍藍的溫柔,教她無從拒絕。


    “aloha,你瞧,蛋糕好了。”鈞璨向她揮揮手。


    他怎會說aloha?很簡單,小慧生病那天說了好幾次,他以為她喜歡。


    小慧發傻,aloha從他口裏吐出來,音調和曆行同模樣,那麽,他是不是也像曆行,知道aloha的另外含意?


    心慌意亂,她想確定什麽似地急問:“我們隻是朋友,對不對?”


    鈞璨暖暖的笑容掛滿眉梢,認真考慮三秒鍾,決定不嚇壞她,何況他也搞不懂自己的心情。


    “當然。”他口氣篤定。


    他的答案讓小慧鬆口氣,卻也免不了地浮上淡淡失意,真是奇怪又矛盾的情緒,她竟然抓不準自己心情。


    “你有沒有看見我背後貼了張字條。”轉身,他用背對她。


    “紙條上麵寫……”她刻意微笑,盡管不由衷。


    “點點所有。”這話,點點天天掛在嘴上說,大概全世界都知道了。


    “嗯,看見了,恭喜你名草有主。”


    “十七歲那年,我就讓點點訂走,若你有喊價意願,該提早十年出現。”


    “十年前,我有個比你棒十倍的男朋友,我為什麽要將就你?”


    “那個叫作白曆行的男生?”


    他問,她僵住。


    沒有歎氣、沒有大大的反彈動作,她隻是微微地雙肩下垂,苦澀入侵唇舌問。


    曆行影響了她十年,她相信未來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影響力將持續醱酵。


    “他仍然讓你很傷心?”


    “我想吃蛋糕。”悶悶地,她說。


    蛋糕才塗好鮮奶油,還沒擠上花樣。鈞璨沒拒絕,拿叉子,挖一口布丁蛋糕遞給她。


    她吃一口,再吃一口,兩人沒交談,而鈞璨耐心地等她吃掉一大半。


    胃口真好,若不是淚水點點串串滴在蛋糕上,他還想揶揄她是大胃王,是她的淚水,收拾了他的調侃。


    德國冰山礦泉水沒了,鈞璨倒來檸檬水,她喝兩口,皺眉,以為夠甜了,哪裏曉得終是逃不掉酸滋味。


    她心酸,因為突如其來的檸檬口味;他心酸,因為她滑在蛋糕上麵的斑斑淚水。


    “檸檬水是點點愛喝的,希壬常搞得很酸。”鈞璨抱歉。


    小慧靠在流理台上,歪著頭,壓壓自己的胸口。“我從不談曆行,談起他,我這裏很痛,得吞下很多的糖果,才能消弭滿嘴的苦澀。”


    “我馬上去買糖果。”不是說說而已,他抽出鑰匙,立即行動。


    “不必了,點點的檸檬水教懂我,再多的糖不過是掩人耳目,我欺天欺地,欺不了自己。”


    他走近,為她拭淚,他想,她肯定心痛,痛得再多的甜都無法安慰。


    衝動地,他將她擁入懷中,手掌撫過她的長發,他理不開她糾結心緒,至少能為她提供支撐。


    “你從哪裏知道白曆行?”頭埋入他懷中,小慧暫且假裝這是友誼的翅膀。


    “你生病那天。告訴我,我們第一次見麵,你紅了眼,是因為我的藍眼睛和他相像?”


    “是。”


    “除了眼睛,我們還有哪裏像?”


    聲音、表情、溫柔、體貼……他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相似度。“原則上,你的五官比他好看,他的臉刻板嚴肅。”


    鈞璨要的是“他們哪裏相像”,她卻告訴他“原則上”,他們哪裏不一樣。


    “我整型過。”


    整型?想當偶像明星?小慧嗤笑。他說真話,她卻當他在開玩笑。


    “他不會做菜,隻懂煮泡麵。”她說。


    “我也隻懂煮泡麵,今天是新手上路。”鈞璨努力讓自己像曆行,以為越像他,便能獲得小慧越多友善。


    “他對人際關係有點冷感。”


    曆行不愛交朋友,即使女生喜歡他,男生願意當他的知交。


    “這部分,我比他好太多,盡管青春期時的我有點別扭。”


    小慧把頭從他胸口拔出,首度,她覺得找個人談曆行,感覺不差。“我生病那天還透露多少秘密?”


    “有人傳說白曆行是歐洲王子,你們共有的歲月裏,聖誕紅燦爛,他出車禍,你失去他的消息……你說很多,獨獨沒說他對你好不好。”


    “他常惹我生氣,也老愛當我的靠山,我強迫他吃我煮的菜,他逼我喝難喝的四物湯,他常用輕蔑口吻說:‘你那麽想要第一名的話,我可以放水。’我恨他的口氣苛薄得像冰刀,砍傷我可憐的驕傲。於是我偽造他的字跡寫情書給女生,惹得他雞飛狗跳。”說完,她大笑。


    “聽起來,他對你不怎麽好。”


    “不,他對我很好,我喜歡他,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喜歡。”她舉五指,鄭重宣示。


    “你不必用那麽多個‘非常’來強調,在你病得模糊時,我就知道你有多喜歡。可是他離開了,你的‘喜歡’怎麽辦?”


    世界上最討厭的人是什麽人?是愛抖出真相的男生!


    小慧搖頭,“可以不談了嗎?”


    就讓她帶著喜歡,住在地獄裏吧!


    “好,吃飯吧!今天是你的生日,開心點,沒有男朋友在旁邊,有好朋友在也不壞。”拉起她,他下定主意打敗點點、小也和默默,當她最好的朋友。


    六月初,高三生進入緊鑼密鼓階段。


    每天有考不完的試,每天老師都提出若幹必考重點,學生腦子裏塞滿滿的全是和考試有關的事,有人開始失眠,有人夢見考卷發下來,發現考題統統不會寫。


    為了曆行的“說不定”,小慧比平常更用功,她熬夜整理出一份份必考題給曆行,逼著他念,她企圖消滅他的“意外”,非要爭取兩人考上同一家大學的機率。


    星期一,曆行請假。


    中午午休時間,小慧迫不及待請假,衝到白家,白家大門深鎖,鈴聲響遍,無人應。


    星期二,曆行沒出現。


    小慧硬著頭皮去問導師,導師說曆行的外公生病,他請假十天,回美國探病。


    問題是,兩個星期過去、三個星期過去,聯考的日期漸漸逼近,小慧為曆行整理了密密麻麻的重點等他回來念,他始終沒出現,她無處探聽曆行的消息,隻能等了又等。


    黑色星期五,老師在課堂上公布大消息。


    小慧不認真聽,一心煩惱曆行再延遲,會趕不及參加大考。


    “各位同學,學校昨天接獲消息,白曆行同學在美國發生車禍,傷重不治……”


    誰出車禍?傷重不治?白曆行?


    當然不是曆行!她腦子裏全是他,不管老師說誰,她都張冠李戴,胡亂湊對。


    不是曆行!怎是曆行?他好好的,和他的外公在一起,絕不會出車禍!


    “大家都知道,白曆行同學很優秀,碰到這種事……”


    又聽成白曆行了,她真該去耳鼻喉科作檢查,不不,耳鼻喉科醫生會把她轉到精神科,幻聽不是普通醫生可以解決的問題。


    小慧茫然抬頭,望著老師張張合合的嘴,半句都理解不了。怎麽啦?是她用功過度,把和考試無關的話題自動刪除?


    可……為什麽好幾個女生拿麵紙擦淚水?誰死了?某個偶像明星還是偉人?這些人哦……不行哦!快聯考了,怎能一天到晚追逐明星?


    不對!她得弄懂老師說誰死掉,萬一死的是民族英雄,可是會列入今年新聞考題的!


    小慧低聲問鄰座同學:“喂,老師說誰死掉?”


    鄰座女孩抬眼,紅紅的眼、紅紅的鼻頭,裝了滿滿的哀戚。她回答:“是白曆行啦!”


    “哦,是白曆行。”


    小慧表情漠然,好像死的是隔壁鄰居,與她無關。


    但下一刻,白曆行三個字像漣漪般,一圈一圈在她的意識裏逐漸擴大,倏地,她理解了白曆行代表什麽意義,那是她日裏夜裏念幾百次的人呐!白曆行、白曆行……


    她像反應緩慢的雷龍,一棒打下去,經過幾十秒才把痛覺反應到中樞神經。


    痛,一點點、一點點、再一點點……漸漸迫近,她痛得無法呼吸,痛得看不清講台上老師哀悼的表情,她就是覺得痛,好痛,五腑六髒全絞碎了……


    不行,她要找名醫來打針,打那種最強效的止痛針,不然這痛……會死人……


    沒打招呼、沒舉手征求老師同意,倏地,她起身往教室外走去。


    聽不見老師的叫喚、看不見同學的訝然,她很忙,忙著四處找醫生,治療胸口的疼痛萬分。


    不知道走多久,沒注意搭上哪班公車,在她對周遭有反應時,發現自己站在曆行第一次帶她來的聖誕紅苗圃前。


    現在不是冬天,聖誕紅不肯豔紅,綠綠的葉子零零落落,乏人照料。


    他在這裏替她拍下許多照片,照片裏的她正生氣,氣什麽忘記了,隻記得他說:“你生氣的樣子好美麗,我沒見過有人可以像你這麽生氣,又這麽吸引人心。”


    她吸引他的心嗎?


    倘若吸引了,他怎舍得離她而去?或者是她還不夠生氣、不夠美麗,那麽,她願意、她願意,為他再表演幾百場很美麗的生氣。


    於是,緊握拳頭,她尖叫、她怒吼、她跳腳、她一拳一拳捶在牆麵上,不顧疼痛、不管淚水滑滿雙頰。


    夠不夠?夠不夠生氣?如果夠了,可不可以讓時間回到原點,讓他們再次相見?


    她閉眼,期待睜開雙眼能看見他藍藍的溫柔,聽他同她辯論:“偷竊是萬惡淵藪,所有的罪都源自於偷竊;殺人,是偷走那個人被親人朋友擁有的權利;說謊,是偷走世人知道真相的權益;舞弊,是偷走正義公理。”


    但她睜眼後……


    沒有,他沒拿照相手機站在她麵前,也不打算同她辯論。


    他用了意外當借口,把她一個人留在這邊。


    好棒哦!他的“說不定”實現了,他的“意外”成真,他真的不是普通人,他是能事事洞燭機先的劉伯溫。


    劉伯溫呐!你明明是古人,何苦跑到這邊戲弄現代女子的感情?


    她哭彎腰,淚水濕透泥土,說什麽情人的眼淚最浪漫,哪裏浪漫?分明就是痛苦難堪。


    他說要為她過情人節,她大笑說,若不認真準備考試,他隻能替她過清明掃墓節,因為她將活活被罵死。


    夠狠了是吧?他未替她過情人節,她得先為他過清明節,掃墓嗬……她要怎麽掃,才能把對他的愛情一並掃除?


    他們沒親口證實這段感情不僅僅是友誼,他們以為未來機會多的是,然而,來不及了,說什麽都來不及了。


    不甘心呐!她不甘心!


    不顧泥地髒汙,她照著曆行教給她的方法做。


    趴在地上,從一數到十,她想跳起來,可惜沉重的心沉重了她的身體,她沒辦法跳躍,沒辦法成為創造新局的拳擊手,一次又一次,她試了又試,卻始終沒本事讓自己變成女鬥士。


    嘔極、怒極,遊潁慧張揚拳頭對天空揮舞。


    “騙人!白曆行,你是個大騙子!你早就預謀離開我,你早就準備好說詞,再不回到我身邊。車禍是假的對不對?死亡是假的對不對?你隻不過想找一種最簡翠的說詞告訴我,你要和我分開,不想和我繼續。騙子、騙子、騙子!”


    她吼了又吼,吼得聲嘶力竭,喉嚨著了火,燒去她全數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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