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森林幼稚園


    即便前天晚上沒睡好,安緹穎仍是打起精神準時到幼稚園上班,充滿孩童天真歡笑的園地對她而言仿如天堂。


    幾年來,胸口埋藏著戀人猝然離去的傷痛,全靠這份工作為她帶來歡樂及成就感,他才能安然度過那段傷痛。


    “小穎老師,今天要辛苦你了。”園長大老遠便堆起笑臉過來招呼。“等會兒有一個小朋友來報到,家長指名要到你的蘋果班。”


    “啊?家長指名?”安緹穎微偏著頭,皺起眉。“哪位家長介紹的?這孩子有什麽問題嗎?”


    通常經過家長介紹,一定不是好帶的小孩,安緹穎可是出了名專門整治調皮搗蛋小惡魔的老師。


    “嗬嗬嗬,既然你都這麽問了,我也就照實說吧!”園長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發,支吾道:“小穎老師,這孩子確實有、有那麽點……難搞。嗬嗬,他三歲以前是鄉下阿嬤帶的,完全被寵壞了。他老爸看不下去,現在帶上來台北上幼稚園管教。”


    “管教?”安緹穎了然一笑,畢竟在幼教行業待久了,什麽狀況都想得到。“不知是誰管教誰呢!我猜,應該很多家幼稚園受害,被這個小魔頭搞到雞飛狗跳了吧?”


    “就是呀!果然小穎老師你最聰明,一聽就知道是怎麽一回事兒。”園長鬆了口氣,坦誠招了。“聽介紹他來的家長說,小男孩才不到四歲,竟在各家幼稚園連續咬傷同班的小朋友,每到新幼稚園不出五天,立刻就被其他家長們連署上書要園方將他開除退學!嘖嘖,不知道這小魔頭到底是什麽來投胎轉世的?怎能長一口尖利牙齒、見人就咬?”


    “園長,我實在想不通,既然您都知道他是許多家幼稚園退貨的小魔頭,為什麽還要收他?”安緹穎的語氣認真嚴肅。“萬一傷到我們園裏其他小朋友,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這、因為……這孩子的家長,他們——”園長說得支支吾吾,麵露難色。


    “他們是高社經地位、高知識分子?”安緹穎接下去說:“重點是,人家付得起雙倍學費?哎!園長,以我們目前的招生狀況,沒必要為了增加收入冒險收下這種恐怖分子。”


    “其實,也、也不全然是為了錢。”園長不好意思地紅了臉。“辦學校,當然不能以金錢為主要考量,每個孩子皆享有受教育的權利嘛!小穎老師,這回無論如何你要幫幫忙。”


    “園長,我很樂意照顧任何一位進到我們幼稚園的小朋友,不過,以我有限的體力和能力,要同時看顧許多有問題的小孩,真的無法負擔。畢竟,人家把孩子交給我們,我們就得負起全部責任,您能想像那心理壓力有多大?”


    “知道,我當然知道。”理虧的園長不住點頭,客氣謙卑地道:“小穎老師,大家都知道你最有愛心,帶孩子認真又負責。雖然這位小朋友是麻煩了點,但是人家家長也是沒辦法了嘛!怎麽說也是個天真可愛的小孩,難道我們眼睜睜看他被放棄?如果我們再不收他,這孩子隻好被送回鄉下去了。一旦又交回給隻會溺愛孫子的奶奶帶,這孩子還有救嗎?”


    “哎……”一聽到園長打出悲情牌,安緹穎沉默了,微擰秀眉顯出她的猶豫和掙紮。


    “小穎,算園長拜托你了。整個藍天森林幼稚園裏就屬你心腸最好,哪個家長不稱讚你帶孩子有一套呢?他們一個介紹一個,還不是衝著你的麵子才把孩子送過來的。”園長使出最高段的催眠術,握住她的手。“多一個不算多,我們一起拯救這可憐的小孩好嗎?”


    “您、您把我說得太偉大了啦!”安緹穎有點尷尬,實在不習慣聽人家對自己歌功頌德。“園長,我隻是盡本分而已。如、如果您決定要收,我也隻能配合。”


    “真的?太好了!等一下孩子送過來,我立刻帶他到蘋果教室去。”喜出望外地睜大眼,園長眼中流露無限感激。“小穎呀!園長就知道你不會讓家長失望。”


    “嗬。”笑得很無奈,安緹穎從園長誇張的表情中,感覺到事情似乎比想像中複雜得多——到底是怎樣的惡魔霸王,竟要讓堂堂園長如此求爺爺告奶奶?


    “來了來了!”園長指著門外一高一低的人影,拍拍安緹穎的肩膀。“真巧,才說到他們,人就到了。來來,帶你過去認識新來的小朋友,順便幫你介紹一下家長。”


    順著園長的手勢向外望,漆著卡通圖案的鐵門外,站著一名牽著小男童的高大男子,他西裝筆挺、黝黑頭發梳理得十分整齊,外型出色,讓人一眼就看出是社會菁英分子。


    這類家長她是見得不少,然而,當眼光緩緩移向男子深刻俊朗的臉龐,安緹穎的心突然一陣緊縮,呼吸困難!


    天!是他?怎麽又遇上他?怎麽回事?他、他竟然帶著孩子?


    差不多有二十秒的時間,安緹穎胸口悶得說不出話,腦袋一下子被猛然狂湧而出的疑問與驚訝塞滿了,無法進行任何思考。


    “你好你好!時先生,歡迎您帶小朋友過來。”園長立刻堆起和藹笑容迎向前去,彎下腰捏了捏小男孩的臉頰。“哎喲,好可愛呀!你就是言言嗎?好英俊喔,長得跟爸爸好像呢!”


    爸爸?他是小男孩的爸爸?原來,他已結婚成家,是某個女人的丈夫了……


    倏然像被人狠狠打了熱辣的巴掌,安緹穎定在原地,連打聲招呼都沒辦法張開口。


    安緹穎隻是怔怔地張大眼,看著眼前這對一樣英俊有型的父子倆,也沒發現站在她麵前的男人,正以同樣驚訝駭然的眸光射向自己。


    “對了,時先生,我來幫你們介紹一下。”園長熱切地拉著安緹穎的手,將她推向前。“這位是小穎老師,以後言言就在小穎老師的蘋果班上課,我們小穎老師最有耐心了,所有小朋友都喜歡她呢!小穎,這位是時先生,言言的父親。”


    “你好。”時祈峻微彎腰,很有紳士風度地向她伸出手,露出表示友善的淡淡微笑,那神情陌生而客套,像是他們這輩子從來沒有認識過。


    “你好,請多指教。”深吸口氣,安緹穎勉強伸出手與他輕輕一握,同樣報以“未曾相識”的客套微笑。


    既然人家刻意裝不熟,她當然也奉陪到底。


    當初是他執意走人,拋開熱戀幾年的她往自由天空飛去,走的時候狠心決絕,又豈能奢望再相逢時,會有什麽情感激蕩熱烈的場麵?


    隻是,在握手的那一瞬間,她感覺內心劇烈破碎,不僅為他表現出來的疏離,也為他已結婚生子的事實——他與她,徹底是不同世界的人了。


    她的手很快地從他溫熱的掌中抽回,漠然地低頭斂眉,不敢再迎向他目光灼灼的黑瞳。


    “聽說,小穎老師對孩子很有辦法。以後,言言要麻煩您多費心了。”他幽幽開口,聲音如同過往那般深具磁性,卻遙遠得仿佛來自另一個星球。


    時祈峻說話時有種特殊的溫柔,特殊的磁性,以前戀愛的時候,她最喜歡靠在他寬厚的胸膛聽他說話,不管說的是什麽,聽來總有一股教人安心的溫暖。


    他短短一句話,令她驀然想起過往溫馨片段,禁不住眼眶發熱、泫然欲泣……


    “是呀是呀!”園長立刻接腔。“時先生,您之前一定也打聽過,我們絕對不會讓您失望的,把言言交給小穎老師絕對可以放心。”


    “阿姨,我要玩那個,我要玩!”幾名大人你來我往客套話說個沒完,小言言已經站不住了,硬扯著園長的衣角,想去玩木馬。


    “言言,不可以不聽話。”時祈峻當下板起臉孔訓斥兒子。“爸爸在跟老師講話,你乖。”


    “不管,我要玩!阿姨,我要那個——”真麵目立刻顯現,言言掙開大人的牽製,旁若無人地耍起無賴。


    “言言乖。這裏是學校,要有禮貌喔!”園長見識到他的“魔力高強”,很怕就此嚇退安緹穎,當下立即發揮她的唬人功力。“乖乖不哭,不哭就讓你去玩。”


    “好。”神奇地,小魔頭真的停止哭聲。


    “嗬嗬,言言好乖喲!”園長神情驕傲地看了看安緹穎,神氣道:“哄孩子還是要有方法的。時先生,你就放心將言言交給我們,相信不用多久,他一定會變成乖巧聽話的好孩子。”


    “請園長、小穎老師多費心了。”為了兒子,時祈峻畢恭畢敬地向兩位女士頷首致意。


    “阿姨,我們去玩。”言言可不就此放過大人,硬拉住園長。“去!要去!”


    “小穎老師,你陪時先生聊聊,介紹一下我們園裏的環境設備。”園長招架不住,隻得對小霸王投降。“我帶言言過去,先安撫他一下,你們先聊。”


    “麻煩您了,園長。”時祈峻感激地點頭道謝。“這孩子就是脾氣拗,請多包涵。”


    “沒關係,小孩子嘛,嗬嗬。”園長牽著小言言向遊戲區走去。


    寬闊庭院中,隻剩下時祈峻和安緹穎相對無語——


    “需要我介紹什麽?”安緹穎別開目光,冷淡且帶著敵意。“我想你應該打聽得夠清楚了,不清楚的你可以上我們幼稚園的網頁,裏麵什麽都有。”


    “緹穎?”輕喚許久不曾再提起的名字,時祈峻心頭泛著酸意,語氣感性。“哎……真沒想到,竟然在這裏相遇。這麽多年不見,你還是一樣,都沒變。”


    “不用客套了。”安緹穎仍不願與他目光相對,刻意冷淡道:“很多事情都隻是碰巧而已。沒什麽好講!既然你把兒子送過來,我會盡本分照顧,這點你大可放心。”


    “緹穎!為什麽要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她的敵意令人傷心,時祈峻好言安撫道:“不管你怎麽看我這個人,畢竟我們曾經有過一段美好的時光。”


    “不要提‘曾經’!”安緹穎斷然否決他的說法。“你我的事情,我早就忘得一幹二淨。”


    “你……你還在生我的氣?”時祈峻擰起眉峰,為難地啟口。“還在氣我當時堅持要分手?”


    “沒有!誰會記得那麽久以前的事!”安緹穎忿忿甩頭,咬牙道:“你分手分得很對,薄情寡義的男人有什麽好留的?”


    “緹穎……別這樣好嗎……就算我們分手了,也不一定要當仇人。”


    “請叫我小穎老師!”不可控製地提高了聲量,安緹穎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了。


    “緹穎,你……”麵對她的高度防衛,時祈峻無言以對。


    “時先生,從現在開始,我隻是言言的老師,其他的都不要再提。”


    “我想,我們需要找個時間好好談談。”他不想當千古罪人,多年心結應該化解。


    “沒什麽好談!”她直接轉過身,以堅毅語氣道:“你對我而言,單純隻是學生家長。除了跟學生有關的事,其餘沒什麽好談。”


    “緹穎,我知道當年那樣強硬的方式傷害了你,可是,我不是存心故意……”他對她有萬般歉意,隻是沒機會當麵道歉。“給我解釋的機會好嗎?緹穎,我們之間不必存著深仇大恨。這些年,我一直掛念著你……”


    “時先生!”安緹穎激動地提高了音量。“需要我說第二次嗎?你是家長,我是老師,僅止於此。”


    “哎……”時祈峻心疼又不解地望著她微微漲紅的小臉,歎道:“我知道了。原來,你一直這麽恨我。”


    “時先生,我該進教室給孩子上課了。”安緹穎直接跳過他的話題,冷然道:“抱歉,我先告辭。等會兒言言會到我的教室上課,他會受到很好的教導,請您放心。不好意思,我就不送了,再見。”


    語畢,不待他再有任何回應,安緹穎逕自轉身往教室方向走去。


    時祈峻一個人呆立著,目送她的背影離去。


    她似乎比以前更孅瘦了,水瑩晶亮的眼裏蘊含著憂傷,他不敢想像這些日子以來,她是怎麽熬過去的?


    之後她曾再談戀愛嗎?有沒有哪個男人帶給她快樂溫暖?


    或者,她倒楣的又遇到像自己一般、為了前途理想而放棄愛情的壞男人?


    時祈峻一直等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才慢慢踱步走向遊戲區,向園長打招呼道別。


    “放心啦!時先生,有小穎老師在,言言一定一天比一天進步。”園長拍胸脯保證。“帶孩子要有方法,小穎老師很有經驗,你可以完全相信她。”


    “是。”時祈峻點了點頭,深深說道:“我相信她一定有辦法,我相信她。”


    “嗬嗬,重要是家長有信心,我們兩方麵配合,一定可以帶好孩子。”


    “言言就麻煩你了。”時祈峻向園長告別。“我公司裏還有事,園長再見。”


    “您忙您忙,孩子交給我們,沒問題。”園長笑容滿麵地揮手道別。“請您慢走。”


    站在幼稚園門口,時祈峻依依不舍地回頭一望再望,企盼能再看她一眼。


    分手多年來,他對她依戀如昔。時祈峻坐進車裏,仿佛坐進時光機,過往情景一幕一幕浮現眼前——


    那年,為了前途而狠心離開安緹穎,時祈峻蓄意讓自己變成鐵石心腸的男人。


    任何女人投射過來欣賞愛慕的眼光,全被他刻意築起的銅牆鐵壁擋住,他最真實的內心,任何人都碰不到、觸不著,沒有哪個女人可以撩撥他理性冷靜的心思,不論是再熱情、再火辣的女人也一樣,注定隻能一再地碰壁。


    俗話說:烈女怕纏郎,時祈峻恰好相反,他是專門終結“纏女”的“烈男”,熱情女郎為了愛他不惜以肉身與冰山相撞,不過冰山撞久了隻會傷痕累累、失去鬥誌,他建築的冰山底下早已不知累積了多少冤死的桃花魂。


    雖然,他在美國深造就業的五年裏,偶爾也傳出些誹聞,但每一樁都像春天紛飛的花絮,短短地亂飛一陣便什麽都沒了,連像查克朗、包靜茹這麽熟的好朋友,都搞不清楚誰曾經是他點頭承認過的正牌女友。


    經過了五年,再次見到她,她依舊美麗如昔,她清雅的五官仿佛看不膩的一幅畫,不費吹灰之力便沸騰了時祈峻心中凍結千年的冰山!


    難道,這世界上隻有安緹穎能打開他自行封閉、密不透風的心?隻有她的微笑可以輕而易舉地攪動他平靜無波的心海?


    回程的路途中,時祈峻揮不去腦裏一再浮現的她的身影。


    分離的這些年來,他不是沒有想念過她,從剛去美國時,每每想起她總是心痛如絞,到後來隨著時間流逝,疼痛慢慢淡去,隻剩下隱隱的傷感。


    他知道時間會是最好的解藥,自己不敢承認的是,五年的時間並不足以徹底將他治好。


    若是彼此不再相見或許也就沒事,今日再相逢,他有預感——未熄滅的殘餘火星,極可能再次掀起燎原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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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im,你回來了?”才踏進辦公室,包靜茹已坐在沙發上不知等了他多久,巧笑倩兮問道:“言言還適應嗎?這家幼稚園很有口碑喔,我是多方打聽比較才敢推薦給你。”


    “嗯,謝謝你費心。”時祈峻還沒整理好思緒,在幼稚園與安緹穎的一番對話仍在心海激蕩著。


    時祈峻怎麽也沒想到他們會以這樣的方式再度重逢,他本來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她了。


    更意外的是,她成了兒子的老師,而且,對於過去的點點滴滴似乎仍然在意,她還是不諒解當年他必須舍棄她而離開的無奈。


    “對了,你有見到那個小穎老師嗎?”包靜茹沒發現他的心不在焉,大聲高談闊論。“我聽說她很會帶小孩,再頑劣的孩子經過她的管教後都會變得彬彬有禮。你應該見過她了吧?”


    “呃……見過了。”時祈峻回答得支支吾吾。“她很不錯,看起來很有經驗,也很專業。”


    “嗬嗬,你滿意就好了。”包靜茹很得意,邀功道:“你能滿意,就不枉費我花了好多時間到處去問朋友,還實地跑到那家幼稚園去了解,比我自己的孩子要上學還認真,別人都笑我瘋了。哈哈,有什麽辦法嘛!你是我的好朋友,朋友有事相托,當然得盡心盡力。”


    “沒錯,真是多虧你了,靜茹。”時祈峻恭維道:“若不是你努力幫我打聽,我還真是不知道該拿這孩子怎麽辦才好?小小年紀就如此霸道蠻橫,都怪我媽寵壞了他。哎——”


    “天下父母心。”包靜茹感同身受,表情跟著變沉重了。“從一開始,我就認為言言應該到台北來受教育,老是留在鄉下當土霸王怎麽行?雖然我沒當過媽,可是我了解言言沒有母親在身邊的失衡,或許就是因為沒有安全感才造成他偏差的個性行為吧?他想引起大人的注意,想吸引大人多給他關心。”


    “唉,這孩子命苦,出生才多久就沒了父母親。”時祈峻忍不住傷感。


    “還好有比親生父親還疼他的你在。”他的憂鬱傷感讓人心疼,特別是暗戀他的女人。


    “那是應該的。”時祈峻啞著嗓子,緩緩說:“兄弟姐妹裏隻有我單身,我責無旁貸。”


    “不過——你想過沒有?”包靜茹淚光閃閃,哀怨眸子瞅住他俊挺的五官,柔情道:“言言除了疼他的父親之外,或許他更渴望母愛?”


    她的暗示很明顯,時祈峻當然聽得明白,卻靈巧閃過。“我可以給他雙倍的親情,畢竟母愛是可遇不可求。找了不適當的人,說不定適得其反,不可不慎。”


    “對,你說得有道理。”包靜茹黯下臉色,他的話語表明了沒有任何可能的人選,能成為他的妻子,包括自己也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jim,有件事想問你——”包靜茹猶豫,遲疑問道:“可能你不想聽,可是我是出於關心。”


    “嗬,有什麽話你盡管說,大家都那麽熟了。”


    “嗯——我聽大嫂說,你母親對吳小姐很滿意,常催促你跟吳韻笛的婚事?好像老人家真的屬意她當媳婦兒。前陣子,吳小姐也常到鄉下去探望你母親。”


    “她屬意?嗬嗬!”時祈峻聞言大笑不已,以一種難以分辨的怪異眼光打量包靜茹。“你這問題好可愛,要娶老婆的是我,又不是我媽,她屬意我就一定要接受嗎?太可笑了!”


    “哦。我隻是——出於關心。沒別的意思,你真的不要介意喔!”


    聽到這樣的回答,包靜茹內心偷偷鬆了口氣,這表示他本人不會受母命影響。


    換句話說,她還有努力的空間,還可以繼續想辦法讓他愛上自己。


    “靜茹,上回我們談過了,我的感情私事就讓我自己去麵對好嗎?你老是關心朋友,偶爾也該關心一下自己。”時祈峻意有所指。“像你條件這麽好的女孩子,一定很多人追求,怎麽不挑個優秀的男人定下來?”


    “啊?我?這個……”包靜茹不知該怎麽回答。“哎!你認識我那麽久了,應該了解我嘛——我、我心裏已經有喜歡的人啦,你、你不知道嗎?”


    “真的嗎?是誰?該不是查克朗那家夥吧?嗬,不可能!你們早是過去式了!嗯,讓我想想。”時祈峻刻意裝傻、明知故問。“是我認識的人嗎?”


    “呃——”包靜茹整個臉燒紅發燙,他的刻意讓她受傷。他怎麽可能會不知道呢?太過分了!


    “哈囉哈囉!”查克朗突然從門外闖進來,大呼小叫化解了當下尷尬的氣氛。“美女和帥哥,你們誰要吃全台北市最好吃的布朗尼蛋糕?”


    “神經病!誰要吃蛋糕啦!你懂不懂禮貌,都不敲門的喔?”正在緊要關頭被這死家夥打斷,包靜茹一肚子火。“哼!我要走了!懶得理你這個神經病!”


    “噫?好好地發什麽火?”查克朗完全在狀況外。“幹嘛呀?大姨媽來喔?”


    “嗬嗬,她心情不好。”時祈峻對好友露出神秘的微笑,喃喃道:“沒辦法,該說清楚的話,還是要說清楚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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