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杯的聖地


    漫步巴黎之前,我們必須先繞道英國,去一下蘇格蘭,因為《達。芬奇密碼》的女主人公索菲。奈芙在那兒得到了啟示:她出身於墨洛溫王族,算是耶穌和抹大拉的馬利亞的後代。她的祖先是普朗塔爾(我們已經知道這個姓後麵的那個真人是誰了)和聖克萊爾(我們將很快知道為什麽)。在得知這難以置信的消息時,這位法國女警察正在這座距愛丁堡市中心


    十一公裏的羅斯林禮拜堂裏。丹。布朗描述說,它是“聖杯的聖地”,一個秘術的殿堂,各種傳統的交匯點。奇怪的符號,古怪的星形,花飾……讀著丹。布朗的描述,新教徒不禁會想,羅斯林禮拜堂是不是一個異教的祭拜場所、撒旦的、星相學的、共濟會的、聖殿騎士團的、埃及人的、猶太人的、基督徒的,用於“崇拜女神”或者“性”的場所。羅斯林禮拜堂是從丹。布朗小說中掠過的所有象征符號和所有神秘事物的集合。它是一出壓軸戲。一個為他的所有論點提供誠信的合情合理的延長音符。


    根據曆史學家的觀點,禮拜堂是1446年由威廉。聖克萊爾爵士建造的。請注意,這是索菲。奈芙的“祖先”的姓氏!也是創建郇山隱修會時,我們的老皮埃爾。普朗塔爾兼並過來的姓氏!威廉。聖克萊爾,即羅斯林伯爵,為感謝上帝,決心在有生之年為他修建一座“最豪華,最榮耀”的教堂。這是理查德。奧古斯丁。雷神父告訴我們的,他是蘇格蘭家族編年史學家,在1700年為此寫了三卷專著。蘇格蘭貴族從國內外找來最好的工匠:瓦匠、木匠、鐵匠、金銀匠……禮拜堂最終建得壯麗輝煌。但是,自1571年起,羅斯林禮拜堂便遭到了宗教改革勢力的衝擊。信奉英國國教的當局認為,天主教禮拜堂是一處“羅馬天主教徒偶像崇拜的建築”。當局禁止洛德。聖克萊爾(威廉的後代)在此安葬他的妻子,限令他拆掉祭壇,並威脅說要把他逐出教會。洛德。聖克萊爾不從,繼續信奉天主教。但是,羅斯林禮拜堂在隨後的世紀就被廢棄了。


    因此,就像愛丁堡大學的曆史學家加裏。迪斯克森所指出的,看到一個“非常純粹”的天主教教堂如今轉變為所有異端派的總部真的可以說很滑稽!因為羅斯林禮拜堂很久以來(比《達。芬奇密碼》早多了)就已經是新時代(new age)的或者秘密社團的信徒聚會之地。來訪者帶著護身符、神聖的地形圖或數學公式紛紛來到這裏。他們把星宿的位置和地上的一塊石板的位置聯係起來。他們相信地下室藏著聖杯或者聖殿騎士團的寶藏(如果相信丹。布朗,這一場麵就會重新出現)。應該說有大量的文學作品促使他們來到這裏。《達。芬奇密碼》的作者則按照自己的意願重新使用了這個文學主題。


    錯誤的聖殿騎士標簽


    丹。布朗毫不猶豫地說,羅斯林禮拜堂是“聖殿騎士團於1446年建造的”(p?郾410)。無論是威廉。聖克萊爾從未參加過聖殿騎士團,還是在建造羅斯林禮拜堂的時候騎士團已經滅亡了兩個世紀,對丹。布朗而言都不是問題。因為,我們已經知道,隨著他們的領導人雅克。德。莫萊在巴黎被處以火刑,聖殿騎士團於1314年就滅亡了。騎士團的所有財產——土地、房產、農田——都被沒收。美男子腓力指望插上一手,而教皇克雷芒五世答應將這些財物給聖殿騎士團的對手醫院騎士團。


    對曆史學家們來說,“聖殿騎士團寶藏”是一個神話(甚至法國國王都對它抱有幻想)。曆史學家們還確信,騎士團沒有人幸存下來。當然,法國鎮壓得最厲害。但是在西班牙、葡萄牙,騎士團的財產也被沒收並轉給了兩個新的騎士團:西班牙的蒙特薩騎士團和葡萄牙的基督騎士團。不同意聖殿騎士團已經消失的人說,這些團體是“喬裝打扮的”聖殿騎士團!除了西班牙和葡萄牙外,這些“騎士迷們”還將目光轉向蘇格蘭,因為“騎士們在那兒建了一個他們主要的避難處”,林恩。皮克內特和克萊夫。普林斯在他們的著作中寫道。在有關列奧納多。達。芬奇的章節中,我們已經討論過這兩位作者。關於騎士團後代問題的爭論並不是新鮮事。自18世紀以來,它就讓人們大費筆墨,當時,古代騎士熱被重新燃起,對共濟會而言更是如此。一部分共濟會成員,自該組織成立起——準確說是從1723年,當它的創立章程《安德森憲章》公布的時候——就打著騎士傳統,打著應用在騎士團,或者建造教堂、騎士府邸的手工業行會中的一些價值觀或原則的招牌(行會、共濟)。可是,大部分共濟會會員自己都認為,這種演變關係並不是曆史,隻是純粹的傳說。


    所有這些與羅斯林禮拜堂有什麽關係呢?答案是:聖克萊爾家族與蘇格蘭共濟會的曆史緊密相連!事實上,在1736年,威廉。聖克萊爾,羅斯林伯爵(是建造禮拜堂的那個威廉的後代,但同名同姓)當選為蘇格蘭共濟會總會的大師。這是蘇格蘭現代共濟會正式誕生的一幕(與歐洲的其他共濟會差不了幾年)。也正是在這個時候,英格蘭、蘇格蘭、愛爾蘭的各個共濟會分部都在規範禮儀製度。它們經常相互競爭,每家都聲稱自己比別人資格更老。因此,一些象征性的符號(例如希蘭的傳統永存的象征符合,所羅門聖殿的建築)就直接被搬過來了。蘇格蘭共濟會希望有別於英格蘭和愛爾蘭的兄弟,讓人家把自己看作是耶路撒冷騎士的後代。根據這個事實,我們就明白了,18世紀的聖克萊爾家族,蘇格蘭共濟會分部的負責人認為,讓別人相信他們的祖先威廉伯爵——羅斯林禮拜堂的建造者,是一位聖殿騎士,肯定是大有好處的!另外,1736年,聖克萊爾家族開始修複禮拜堂。1861年,禮拜堂經愛丁堡主教的再次祝聖,恢複了做彌撒。


    羅斯林禮拜堂的果醬和共濟會 成員袖口的扣子


    如今,禮拜堂一直在翻修。工程耗資數百萬。羅斯林禮拜堂的傳奇有助於它獲得資金:進門要買票,紀念品商店出售羅斯林禮拜堂果醬、聖殿騎士團的裝備等等。還有共濟會的飾物:大師的銀質證章(99英鎊)、袖口的三角形扣子(36英鎊)、帶三個點的戒指(200英鎊)……望族的一位後人尼文。辛克萊爾(他的姓隨著歲月的流逝似乎也發生了某種變化)忙


    於向世人普及禮拜堂的神秘事件。例如,他對《聖殿騎士團的顯形》的兩位作者解釋說:“要了解聖彼得大教堂的秘密,僅僅去一兩次是不夠的。相反,我去了無數次羅斯林禮拜堂,次次都有新發現。這地方的東西實在太豐富了。”兩位“調查者”就在他們的書中熱情地解釋說:“尼文為我們提供的大量證據表明,聖克萊爾家族不但是聖殿騎士,而且也是異教徒(原文如此)。他宣稱,有關他們的知識以密碼的形式被寫入禮拜堂裏,以便傳給後人。”尼文還說,羅斯林禮拜堂是聖殿騎士和共濟會會員鐫刻的一部“石頭書”。


    這也就是丹。布朗在他的小說中所描述的:“教堂各處都雕刻了各種各樣的符號,其中有基督教的十字、猶太人的星狀物、共濟會的印章、聖殿騎士團的十字架、豐饒角、金字塔、占星學符號星座、各種植物、蔬菜瓜果、五芒星以及玫瑰等,這些能工巧匠精雕細刻,不放過任何一塊石頭。”(p?郾412)羅斯林禮拜堂的大量淺浮雕和雕塑毫無疑問給人留下深刻印象。它那非常漂亮的拱頂,精細地裝飾了星形、玫瑰、花朵、鴿子和橄欖枝,丹。布朗對我們說的異教的象征性符號。蘭登教授在走進禮拜堂時還高聲地說:“它們是玫瑰,是女神子宮的象征!”(p?郾412)也許是吧。但所有這些象征性符號十分常見啊!在中世紀建造的教堂中,常常見到這樣的東西。它們是永恒的,全球性的,在耶穌之前很久,猶太人、希臘人、埃及人中就有。後來被基督教吸納了。


    鴿子和五瓣玫瑰


    例如:在希臘,鴿子是阿佛洛狄忒的鳥。在猶太基督教的象征符號中,它是“純潔、樸素的象征,而當鴿子給挪亞方舟送去橄欖枝的時候,它還是和平的象征”(讓。舍瓦利耶、阿蘭。吉爾布朗《象征符號辭典》)。後來,隨著《新約》的出現,它最終成為聖靈的象征。無論如何,在各種傳統中,它都與心靈有關。至於說玫瑰(丹。布朗在他的書中經常提到的玫瑰),在古希臘-羅馬時代是再生或者神秘複活的象征(人們當時把玫瑰擺在墳墓上)。在基督教的符號體係中,它表示基督的傷口,或者接盛基督鮮血的杯子(聖杯)。百合花,在作為法國王朝的象征之前,在中世紀的教會中,象征童貞(或許因為是白色的),因此也象征聖母。至於五角星,我們已經知道了,在教堂的裝飾中經常使用……


    總之,《達。芬奇密碼》在象征性符號中看到了“加密的啟示”,這些符號,在它們被雕刻的時代,應該被所有人理解為簡單的裝飾性元素,或者某種圖形化的教理。盡管其中一些象征符號隻能被一位精英讀解,但它們也被納入到它們與異端毫無關係的一個傳統中。


    瓦匠和共濟會


    另外,丹。布朗把瓦匠師傅和共濟會會員搞混了。瓦匠師傅們建造了中世紀的教堂。他們是建築工人。共濟會的出現則晚得多,是在18世紀。這是一個傳授奧義的宗教組織。共濟會多多少少與瓦匠有直接的關係,確切地說是與他們的行會有關(盡管幾乎沒有確鑿的曆史證據證明這種傳承),它們是從11世紀起,圍繞著大型王家的建築,因此也圍繞著聖殿騎士興建的騎士封地、教堂而創立的(這可能是我們在騎士和共濟會之間可以建立的惟一的聯係)。這些建造者們(瓦匠們)形成行會,從一個城市轉到另一個城市,從一個國家轉到另一個國家。它們有自己的規章,自己的道德觀念,自己的宗教理解和自己的知識體係。當他們來到一個工地時,他們就建起自己的“工棚”1,即生活和聚會的地方。這就是人們所說的“操作型共濟會” 2 ,擁有非常複雜的知識的行業團體(例如建築業)。


    隨著技術的發展,這些工棚逐漸落伍了。於是,在17世紀末和18世紀初的時候,一些瓦匠就想出個主意,讓教士、有產者、學者、“知識分子”進入他們的工棚。大家把這些新入棚的人稱為“被接納的瓦匠”。工棚變成了某種俱樂部,行業中人,不同社會階層的人在此聚會,交流思想。在英格蘭,萌發這種演變主要與皇家協會(類似於科學院)有關,而艾薩克。牛頓就是皇家協會的成員。共濟會保留了等級(夥計、師傅),也保留了行業協會的工具,但隻是以象征符號的形式出現。因此木槌和鑿子(用來對石頭做粗加工)表示自己要從事的工作,角尺是公平的圖形,圓規表示真實(如今在共濟會中仍然使用)。這就是“純理性”的共濟會的起源。其第一個地區總會於1717年在英格蘭建立,相應的總會也在愛爾蘭、蘇格蘭、法國建立。但是,從“操作型共濟會”到“現代的純理性共濟會”的演變仍是一個棘手的曆史問題,專家們對此還在爭論。


    多說這些話是為了解釋羅斯林禮拜堂出現的“瓦匠們的印鑒”並不讓人吃驚(也是因為丹。布朗沒有明確說)。這並不表明我們是在一個異教的宗教場所裏。一些土木工程的符號(角尺、圓規)過去有時也被“施工的瓦匠”刻在石頭上。我們並不確切知道這些標記對他們而言是一種宗教的象征符號,還是僅作為一個行會或者個人的簽名,這些泥瓦匠的符號後來被純理性的泥瓦匠們搬了過去,有時被安放在18世紀和19世紀的某些建築物上。例如,在巴黎的國民議會大廈內,我們就能看見嵌在天平上的“上帝的眼睛”。在三角楣上,兩個女人環繞在寓意憲法的圖案邊上,一個拿著三角尺,另一個拿著圓規,就像弗朗克。馬鬆在《巴黎共濟會之旅》一書中所記載的。為了得到七十七個包含“可能是”共濟會的符號的建築立麵,他在四年中考察了四萬個建築立麵!其實,就像他本人也在思考的那樣,這真是共濟會的符號呢,還僅僅是一些19世紀常用的科學與藝術的符號——特別是建築藝術的符號(參見《金字塔的詛咒》一章)。


    共濟會會員還收回了他們的瓦匠“兄弟”建造的教堂裏的一些象征符號,但這次是為了用在他們自己的殿堂和總會的儀式中。我們如今已經很難想象這樣的事情了,尤其是在常常把共濟會和反教權主義聯係在一起的法國。這裏包含著帶偏見的曆史觀點。我們就拿裏昂做個例子,因為它被看作“共濟會的大本營”。在如今仍被遵從的七個宗教儀式裏,就有兩個被加密。如1778年,由讓-巴蒂斯特。維萊爾默茲(jean-baptiste willermoz)傳播的改良的蘇格蘭教規(在這兒,不但有蘇格蘭的影響,而且還有“蘇格蘭主義”的影響,受聖殿騎


    士團影響的宗教儀式)。還有埃及的共濟會,這是1784年由著名的占星家卡廖斯特羅 1(cagliostro)提議創立的。讓-雅克。伽布在《術士的和神聖的裏昂》一書中寫道:“在18世紀的裏昂,共濟會和教會之間幾乎沒有區別,許多的神職人員都進了共濟會的俱樂部。”


    法國大革命之後,事情變得複雜起來。在19世紀,特別是在第三共和國時期,教會與共濟會的關係變得糟透了。教會反對共和派的價值取向,而許多共濟會會員卻要求成為自由派思想家。(在裏昂也一樣,屬於社會主義-共濟會的市長打算關閉fourvière教堂!)後來,兩者關係有所改善。在曆史上,教會和共濟會衝突最激烈的國家就是法國。


    總之,在一段時期,教會與共濟會之間並沒有不可逾越的原則上的激烈對抗,原來教堂中瓦匠們的象征性符號也就自然而然地在後來成為共濟會的符號。


    我們在《達。芬奇密碼》中讀到蘭登教授的解釋,在羅斯林禮拜堂祭壇的背部,“這兩根柱子,就是所羅門聖殿前兩根柱子的翻版……(左邊)那根柱子被稱作波阿斯——又叫石匠之柱。另外一根柱子,被稱作亞欽——或稱作學徒之柱。實際上,世界各地所有由共濟會建造的神殿都有兩根這樣的柱子”(p?郾414)。這就是蘭登教授想證明羅斯林禮拜堂是一座“共濟會的殿堂”的證據。事實上,這是一錢不值的證據!也是弄錯了年代的典型的例子。蘭登教授所說的兩根柱子是《列王記》中提到的(那裏有對所羅門聖殿的惟一描述)。波阿斯真正的含義是“力量”,而亞欽的意思是“他將建立”(從兩個詞生發出各種各樣的解釋,其中一種解釋就是“雅赫維將建立他的永久的統治”)。


    中世紀的瓦匠和建築工人們非常了解經文。他們受神學家的指揮,神學家一絲不苟地監督他的工程,他們同時也受自己信仰的指引。對他們來說,建築是一門神聖的手藝。但這並不妨礙他們略知一些幾何學、畢達哥拉斯定理,以及後來的煉金術的學說。因此,在中世紀的,包括後來文藝複興時期的許多教堂裏,人們都看到了所羅門聖殿的這兩根柱子。如今在共濟會的殿堂裏,在一個柱子前安置學徒們(剛剛入會的那些人),在另一根柱子前則是夥計 1(不是蘭登所說的師傅)。


    總之,羅斯林禮拜堂並非《達。芬奇密碼》所描述是象征符號的大集市,或者其他的什麽“曆史輪回”的建築物。這沒什麽了不起的——自《達。芬奇密碼》出版後,成群的遊客到這裏尋找丹。布朗所說的大衛之星。它是一條想象的線,據說以看不見的形式(隻能如此!)穿行在禮拜堂的六根柱子之間。沒關係。但是一些遊客堅信這顆星的存在,並且不厭其煩地到羅斯林禮拜堂的各個角落搜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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