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要任由你父母雙親孤獨的老死,臨終時也不能安然閉眼?”


    “難道你要任由你李家的家業後繼無人?”


    “難道你要讓李家的香火就此斷絕?”


    “難道你要任由你的發妻從此瘋瘋癲癲,無人敢再娶?”


    “若這就是你修的佛,那這佛不修也罷,斷情絕性,無情無義,即便修成了佛,又如何?”


    “你能在夜深人靜時,直視自己的內心嗎?”


    “你即便撞一千次佛鍾,念一萬遍佛經,也洗不盡你身上的不仁不孝!”


    “李修緣!”


    “值得嗎?”


    許仙咆哮著。


    仿佛要將胸中的沉鬱之氣,盡數散發出來。


    道濟看著在台階之下的許仙,久久無語。


    他的神色之中顯露出一絲痛苦。


    耳邊一直在回蕩著許仙的聲音。


    他抬起頭,看了看那身穿大紅嫁衣的姑娘。


    流下了無言的淚水。


    是啊,他此生是李修緣,此生在人間。


    置雙親於不顧,拋卻發妻,出家為僧,豈不成了不仁不孝之徒?


    若修佛是這般修的,那他豈不是滅絕人性?


    李修緣朝著法海躬身持禮,走下了台階。


    走到了展紅綾的魂兒前。


    他的手指在不停的顫抖,可見他的內心一點都不平靜。


    “師兄,這位施主說的對,我塵緣未了,六根未淨,還不是出家為僧的時候。”


    李修緣抬頭,看向了高高在上的法海。


    法海麵無表情,他沒想到道濟會這樣選擇,他無法改變道濟的任何一個決定,他也不能改變。


    他看向了許仙,第一次開始正視許仙,這個年輕人總是能給他一些驚喜,意外。


    良久,他才開口道:“既然師弟六根未淨,便去了斷塵緣吧,我佛慈悲,師弟總有一日會回來的。”


    道濟朝著法海躬身道:“請師兄出手相助。”


    法海深深的看了一眼許仙。


    許仙朗聲道:“法海,你輸了!我贏了!”


    法海卻是不動聲色,而是說道:“貧僧沒輸,許施主也未見得贏了貧僧。”


    許仙道:“難道你堂堂金山寺住持,要耍賴不成?”


    法海卻是問一句,“道濟,貧僧且問你一句,你出家為僧,可是受貧僧蠱惑?”


    道濟道:“道濟為僧,自然是因自己,與師兄毫無關係。”


    法海看向許仙,猶如不倒的山翁。


    許仙沉默,道濟可是降龍羅漢轉世,那將來肯定是要出家為僧的。


    法海也左右不了這位道濟和尚,而且道濟還不至於說假話。


    法海道:“許施主,今日就算你我平局,來日方長,許施主總有機會入我佛門。”


    許仙冷哼一聲,沒有理他,法海這廝,端的是陰險,若不是今日他動搖了道濟的佛心,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打定主意,心道以後傻子才和法海這老禿驢對賭,誰知道他埋著什麽坑等你。


    法海抬起手,一抹佛光照在展紅綾的身上,用佛光籠罩住展紅綾的魂兒。


    片刻後,展紅綾的魂兒漸漸變的凝實起來,看起來神智也恢複了一些。


    竟然能喚出了“李修緣”的名字。


    法海說道:“師弟,去吧。”


    道濟又是一躬身。


    許仙站在一旁,和道濟說道:“展家小姐的肉身還在杭州將軍府,由我帶她回去便是,晚了可就麻煩了。”


    道濟又朝著許仙躬身,道:“多謝施主點醒,勞煩施主了。”


    許仙則道:“若不是不忍看展家小姐香消玉殞,我管你出家不出家。”


    道濟滿臉愧色,清秀的臉龐,淚痕在風中凝幹,道:“施主仁德,修緣愧矣。”


    許仙擺了擺手,道:“愧不愧的就不用和我說了,等展家小姐醒了之後,你自己去杭州將軍府解釋吧,這是你欠她的,事不宜遲,我先走了。”


    隨即用神魂之力將展家小姐的魂兒包裹住,飛天而起。


    ……


    杭州將軍府。


    閨閣之內,許仙將展家小姐的魂兒送回她的肉身中。


    然後又用體內真元替其溫養經脈。


    夜深時分,展家小姐終於悠悠醒轉了過來。


    展紅綾目露血絲,看著眼前的男子。


    “是你?”


    她輕聲疑惑道。


    “我這是怎麽了?你是何人?你怎麽會在本姑娘的閨房之內?”


    展紅綾坐了起來,朝著許仙質問道。


    許仙無語,你就是這麽對待救命恩人的?


    不過看樣子,她的情況已經好轉,應該是沒什麽大礙了。


    沒有理會這位展小姐,而是起身,推門而出。


    門外不遠處,展子州和林子大,早等候了多時。


    看到許仙出來,急忙圍了上來。


    展子州急匆匆的問道:“漢文,怎麽樣?我家小妹還有得救嗎?”


    許仙看了看憔悴的林子大,焦急的展子州,長出一口氣,微微一笑道:“總算幸不辱命!展姑娘已經醒過來了。”


    展子州聞言,喜形於色,連忙快步走進了屋裏。


    林子大看向許仙,一臉激動,道:“漢文,你真的把展家妹子救活了?”


    許仙拍拍了林子大的胸口,說笑道:“我要是救不活你的展妹妹,你還不得找我拚命?”


    林子大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旋即又黯然下來,說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許仙一看林子大那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麽。


    隻是有些事情還不能說破。


    這些事兒還是要自己看得開才行。


    況且,道濟若真回了家,恐怕最先要搞定的就是這位發妻展小姐了吧。


    在金山寺中那一頓痛罵,許仙相信肯定對道濟有所影響,不然他也不會立馬要下山回家。


    道濟終究是和尚命,他應該知道怎麽做才是最好的辦法,隻是希望他能快刀斬亂麻,別害了人。


    不然林子大豈不是一點戲都沒有了?


    雖然人人都明白天下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的道理。


    但世上總歸是就那麽一個她,能令人怦然心動,旁人再也找不到這樣的感覺。


    展子州從屋裏又跑了出來,朝著許仙不停道謝。


    展家上下頓時熱鬧起來,展家老爺展熊,本來因為小女的病,也被氣的臥床了好幾日,一聽說自家女兒病好了,立馬急匆匆的從病榻上下來,去見他的女兒。


    婉拒了展子州在府上用飯的好意,拉著林子大去了清水潭。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當喝酒,喝最烈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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