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裏人潮如海,漫步其中,許仙方覺芸芸眾生摸爬滾打,無非是想把日子過的更好一些。


    隻是每個人對於更好的標準不同罷了。


    就好像幸福在每個人心裏的定義都不甚相同。


    當許仙走過十裏街,無意間途經春風閣時,靈覺敏銳的他竟然聽到了有人在閣中吟唱那首《拙園冬雪》。


    許仙下意識的抬頭望去,那是個蒙著白紗的粉衣女子正在閣樓上的窗前彈著小調,嘴中唱出的詞竟然多了幾分溫軟之意。


    許仙無奈一笑,匆匆離去,花滿樓上,白牡丹等候多時。


    香爐裏飄出的淡淡香煙,讓白牡丹的閨閣裏透著一股人間氣味。


    為什麽說是人間氣味,因為白牡丹在許仙的眼中從來不屬於人間,她在千萬人眼中有千萬副麵孔,但在許仙眼中,從來都不在人間,而在天邊。


    那是看不清的,摸不到的謫仙才會擁有的意境,隨著許仙境界的日益精深,這種感覺便越來越濃烈。


    白牡丹的等候,讓許仙有些意外。


    許仙道一句,“牡丹姑娘好。”


    白牡丹隨意掃了許仙一眼,不知從何處掏出了兩錠銀子,放在了桌上,推到了許仙的手旁。


    “牡丹姑娘這是何意?”許仙意外道。


    白牡丹道:“這是給許公子的報酬。”


    許仙道:“這個月的月錢,牡丹姑娘上個月不是已經給過了嗎?”


    白牡丹道:“這銀子不是白給許公子的,是牡丹有一事想托許公子辦。”


    許仙聞言,道:“哦?牡丹姑娘還有搞不定的事?”


    白牡丹道:“不是什麽大事,隻是想托許公子幫忙照看紫霞幾日,我有些事要遠行一段日子,我要去的地方帶著紫霞不太適合。”


    許仙道:“原來是這事,照看紫霞倒不是什麽大事,這事兒我答應了,隻是馬上就要過年了,我是要回錢塘的,我帶著紫霞回錢塘可以嗎?”


    白牡丹道:“無妨。”


    許仙道:“這銀子牡丹姑娘還是收起來吧,你每月給的月錢本來就不少,不需要再給了。”


    白牡丹搖了搖頭,錢財對於她來說不過是可有可無之物,她從來不缺這東西。


    不過她也知道許仙說的不是客套話,還是說道:“銀子還是你拿上,人間諸多事,還是需要用得到的,紫霞跟著你,有錢傍身,我也放心一點。”


    許仙聽了,好像有那麽一點道理,於是便也再沒多做推辭。


    還有幾日書院才放假,與白牡丹約定好了來接紫霞的日子,又與紫霞考校了一番功課,許仙才又離去。


    又在書院中苦讀了幾日,過了臘月二十四,書院開始放年假。


    有些離家較遠的學子已經開始出發返鄉,林子大與許仙前來辭行,他說他要去蘇州城過年,許仙細細盤問一下,才知道其父到了蘇州做官。


    隔壁書舍的賈全也急著回家探親,他家裏有個老母,日夜翹首期盼著他金榜題名,光宗耀祖,他是個孝子,為了能省下些路費,給家裏麵多買一些東西,前些日子就在杭州城尋了些替人寫書信的活兒,時常凍的手腳冰涼。


    許仙有意幫他一幫,但賈全也是個性子執拗的,堅決不要許仙的錢財。


    許仙無奈,隻好作罷。


    隻是泛著嘀咕,這樣一個節儉的人,當初是怎麽結識了碧凝那樣的青樓女子的。


    賈全離開了書院之後,許仙將龍淵劍裹好,去了趟柳府,看望了柳夫子。


    柳夫子知道他要回錢塘過年,勉勵了他幾句,與他說著,柳萱會在年前回到杭州。


    許仙聽了不免有些喜悅,這麽說來,年後他來杭州就能再見到萱哥兒了。


    同時也放下了心裏的擔憂,柳萱回來,便不用擔心柳夫子過年會太冷清。


    辭別了柳夫子,去了花滿樓,接上了紫霞,目送白牡丹離開。


    許仙在杭州城裏置辦了些年貨,在渡口尋了一葉小舟,便朝著錢塘駛去。


    紫霞坐在船上,不停的左看看右瞧瞧,站在船頭,喚著許仙的名字,說著河裏有好多好多的魚,讓許仙來和她一起看。


    船公在船尾搖晃著船艄,笑著和許仙道:“這位公子,你家的妹子好生伶俐。”


    許仙淡淡一笑,摸了摸紫霞的發髻,心道,紫霞看起來就和一般的小女童無疑,誰又知她是一個小狐狸呢?


    許仙的動作,惹的紫霞嘟起嘴,伸手問許仙拿點心吃。


    許仙早有預備,把點心盒子放紫霞的身旁。


    紫霞吃的滿嘴都是糕點的細粒。


    許仙拿出手帕把她的嘴角擦一擦,開口道:“紫霞,你知道牡丹姑娘去哪兒了嗎?”


    紫霞歪著腦袋,想了想,才道:“牡丹姐姐沒說,牡丹姐姐說了,讓我跟著許仙,不能亂跑。”


    許仙笑了笑,道:“好吧,那就跟著我吧。”


    紫霞睜大眼睛,看著許仙道:“許仙,牡丹姐姐說你會對我很好的,對不對?”


    許仙苦笑不得,道:“我對你一直對很好不是嗎?”


    紫霞想了想,咬著指頭,點頭自言自語道:“好像真是這樣呢,許仙最好了,經常給我吃好吃的點心。”


    “許仙,你以後還會這樣對我好嗎?”紫霞又問道。


    許仙又摸了摸紫霞發髻,道:“放心吧,點心管夠。”


    紫霞聽了,眼睛笑成了月牙兒,抱著許仙的胳膊,道:“許仙,你真好。”


    許仙笑而不語。


    船頭上的船公道:“這位公子一看就是位貴人,老漢我這一年到頭也拉不到幾位像公子這樣麵帶福相的。”


    許仙笑道:“老丈還會看相?”


    船公爽朗笑道:“會一點點,公子還別不信,老漢我雖然年紀大,但耳不聾眼不花,公子命裏帶著富貴,能載公子一程,算是小老兒的運道。”


    許仙笑了笑,沒有接話,富貴不富貴的,哪裏是命裏帶著的,他這命,本就已是變數。


    ……


    錢塘風光依舊,水波蕩漾的西湖並沒有因為冬寒的到來而變得不美麗,反而有了一種別樣的美感。


    下了船頭的許仙一手提著年貨,一手拉著紫霞,背後是包裹嚴實的龍淵劍。


    紫霞蹦蹦跳跳的,活脫脫一個小孩心性。


    許仙怕紫霞亂跑走丟了,牽緊了紫霞的小手。


    在寒風裏,許仙的背影略顯單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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