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九月別有一番風味,青山隱隱水迢迢,秋盡江南草未凋。


    錢塘縣北麵的山崗上,是一塊風水寶地,也是許家幾代人的墳蔭之所,許仙的父母,許氏夫婦就合葬在此處。


    許仙倒是心懷坦蕩,將諸事一表,上香叩頭,然後悠然下山。


    林間山坡多有菊花盛開,景致頗美。


    許仙背上還背著一把斧頭,隻因為姐姐許嬌容下了命令,讓許仙順手捎些柴火回去。


    許仙自然是答應了,姐弟二人相依為命多年,生活一向艱苦,雖然如今因為許仙的緣故,家中生活改善不少,但許嬌容還是勤儉持家。


    許仙自幼打柴燒水做飯樣樣沾手,做這些事情倒是手到擒來,如今雖然此許仙已非彼許仙,但卻更加敬重愛護這樣一個姐姐了。


    許仙身負法力,砍柴這點小事自然難不倒他,不消一會兒,便已經捆了一捆,背在背上,唱著小曲下了山。


    隻是走在半道,突然聽聞一陣悠揚古樸的鍾鳴從不遠處的山上傳來。


    那座山上,坐落著一座寺廟,金山寺。


    鍾鳴聲響了許久,才停歇,雖然相去甚遠,但是聽的許仙耳中嗡嗡作響。


    許仙倒是不惱,隻是加快了腳步。


    又過了半月,許仙姐姐出嫁,許家宅子熱鬧非凡,李公甫提了錢塘縣捕頭,也算錢塘縣公門裏說得上號的人物,再加上許仙這個被前杭州府郡守都稱讚過的年輕俊傑,錢塘縣有頭有臉的人物還真來了不少。


    比如錢塘知縣楊大人,周青周員外,還有一眾本縣鄉紳。


    “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許漢文了。”


    一個身材不高,樣貌普通的中年人坐在一旁,笑吟吟的看著許仙說道。


    “楊大人請了,這位就是內弟,許仙許漢文。”


    李公甫腳踩官靴,一身大紅喜袍,站在錢塘縣知縣楊大人前麵介紹道。


    “漢文,快來拜見知縣楊大人。”


    “學生許仙,見過楊大人。”


    許仙看著自家姐夫這眼神,著實有些膩味,但也不能不給麵子,畢竟這是錢塘縣如今的知縣。


    隨意客套幾句,楊知縣到也知道誰是今天的正主,也不叨擾,隻做個賓客。


    許仙被周青周員外拉去一旁,無非是吹噓許仙的畫的確妙筆生花,許多人看了許仙畫的那幅西湖斷橋,紛紛讚歎不已,讓周員外臉上大有顏麵。


    許仙隻能微微一笑,說自己還需要進步。


    吉時一到,鞭炮齊鳴,一對新人在天地、還有眾人的見證之下,結為夫妻。


    許仙看到自家姐姐的手還在不停的顫抖,想來蓋頭下也是花容淚滴,心情莫名吧。


    看著一身喜袍的姐姐,許仙就不自覺的想到了自己命中注定要遇到那個女子,她現在在哪裏呢?


    拜堂、入洞房,許仙作為許家唯一的男丁,也被拉去隨著姐夫一桌桌敬酒。


    結果許仙姐夫醉倒了,許仙卻是因為《吞海決》的緣故,麵若桃紅,無甚醉意,尋常酒水其實對他來說和白水也無甚差別了,隻是酒氣上湧也一時半會無法盡數消去。


    許家宅子不小,所以李公甫婚後就搬到了許宅。


    姐姐有了依靠,許仙對自己的事情更上心了,日子到也過的平淡,一連幾月,他都是修煉,去學堂學習,然後興致來了作幅畫。


    不過最滿意的還是那幅白娘子畫像,許仙還專門找了人裝裱起來,掛在自己臥室。


    這一日,臨近春節,舊的一年即將過去,新年將要來臨。


    學堂放了假,許仙閑來無事,出去置辦年貨。


    如今走在錢塘縣的大街上,許仙也算小半個名人。


    突然想到姐姐要他去慶餘堂抓兩副藥,原來前兩日,姐姐許嬌容偶感風寒,一連咳嗽了幾日。


    姐夫李公甫忙著處理縣裏的事,無暇相顧,買藥的差事自然是落在了許仙的頭上。


    慶餘堂的王員外和許仙的姐夫李公甫是熟人,見許仙來抓藥,還噓寒問暖了一番。


    許仙略有感慨的看著眼前這位頗具醫德的中年人,想來如果不是自己來了,前身不就是拜這王員外為師,在慶餘堂做了個學徒。


    許仙與王員外說了幾句話,便拿著藥要離開。


    這時,藥堂門口突然來了一道人,那道人劍眉星目,一身深色道袍,後背背著一把寶劍。


    道人看起來約莫三十歲左右,隻見他臉色蒼白,踉蹌的走進了藥堂。


    然後走到藥櫃前開口說道:“我要水銀三兩、硫磺五錢。”


    王員外見那道人氣息不穩,便上前問道:“這位客官,我觀你印堂昏暗,口唇發白,莫不是得了什麽急症,可否讓在下掌一掌脈。”


    那道人看都不看王員外,兀自說道:“叫你抓藥就抓藥,你廢什麽話。”


    櫃台上的夥計聽了,一急,便道:“你這道人,真不知好歹,我家掌櫃好心問你,你不看就不看,何必如此!”


    “哼!”


    道人臉色一寒,背後的寶劍嗡嗡作響,似要離鞘而出一般。


    夥計一看,倒萎靡了幾分。


    許仙見這道人應該是身懷道術之人,應該是遇到了急事,便開口道:“小哥,你且先為這位道長抓了藥,其餘不必多管。”


    那夥計應了聲,轉身去抓藥。


    道人抓著藥包,扔下幾粒碎銀子,然後冷冷的看了許仙一眼,快速走出了藥堂,消失在了街巷之中。


    王員外見許仙解圍,對著許仙道了聲謝。


    許仙擺了擺手,謙恭一番,出了門。


    他想追那道人,卻發現道人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


    隻是不知那道人是何來曆,硫磺、水銀二者不能相融,道人卻偏偏單要此二物。


    而許仙自從定神以來,對身邊周遭事物有了許多細微的感知。


    剛才那道人明顯已經是強弩之末,不買救命之藥,卻買了硫磺、水銀,真是奇怪的很。


    許仙在街上繞了一會,也沒再看見那道人的身影,便歎了一聲,回家去了。


    錢塘縣雙茶巷一處廢舊的宅院中,破舊的屋內,許仙四處尋找的道人正在痛苦不堪的凝練法決。


    這處宅院陰氣滾滾,雖然是白天,但也不時有陰風刮過。


    隻見那道人雙手捏訣,口中不知呢喃著什麽咒語,臉上泛白,大汗淋漓,一道道符紙從腰間飛出,繞著道人飛轉。


    半晌之後,隻見那道人將硫磺、水銀盡數灑在符紙之上,道人嘴中吐出一個字,“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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