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宛哆哆嗦嗦地上前想要勸架:“薈蔚,別打了……薈蔚……郡馬,別打了……”


    風小雅看向範臨鈞:“要阻止嗎?”


    範臨鈞又長歎了口氣:“讓郡主出了這口氣吧。”


    “出氣?”長公主聽見了,怒極而笑,“你們如此羞辱我們母女,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說話間,方宛被薈蔚的袖子掃到,向後栽倒,正好栽到了輪椅上的彰華懷中。


    下一刻,她手中突然翻出一把匕首,架在了彰華的脖子上。


    一直緊密關注著彰華的謝長晏是第一個發現的,當即驚叫出聲:“放開陛下!”


    所有人都驚呆了。


    連扭打中的薈蔚也停下了動作,急聲道:“宛宛你做什麽?”


    方宛將匕首抵住彰華的脖子,顫聲道:“現、現在,大、大家都靜一下!”


    現場頓時一片安靜。隻有火把燃燒的劈劈啪啪聲,和眾人的喘息聲。


    無數雙眼睛望著昏迷不醒的彰華和看上去弱不勝衣的方宛。


    方宛朝長公主討好地點了點頭:“殿下,你有什麽話,可以盡情地說了……”


    長公主心中一喜。而謝繁漪也微鬆了口氣。就算風小雅帶來了當朝重臣,控製住了軍隊又如何?隻要彰華一死,哪怕前麵輸了九十九步,第一百步,還是她們贏!


    長公主當即朝薈蔚郡主招手:“薈蔚,過來娘這邊。”


    薈蔚郡主卻不動,隻是睜大眼睛望著方宛:“宛宛,你瘋了嗎?快放了表哥!不許傷害他!”


    方宛避開她的視線,轉頭求助地看著長公主。長公主沉下臉道:“薈蔚,過來!”


    “娘,你們到底在搞什麽?表哥他怎麽了?你們為什麽反目?”


    範玉錦微笑著歎了口氣:“本以為你跟你娘是一夥的,雖然歹毒,但還算聰明。沒想到,你是真傻啊。”


    薈蔚郡主聽出些許端倪來:“你什麽意思?”


    範玉錦收起了笑,那樣一張斯文俊秀的臉,一旦不笑,就顯露出十二分的冷酷來:“你娘夥同皇後謀反,你是從犯。”


    薈蔚郡主的表情微變,當即反駁道:“你胡說!我娘沒有!娘,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當然不是真的!”答話的是謝繁漪,謝繁漪走到彰華旁,握住他的手,眼眶一下子紅了,“是他們,他們聯合起來要逼宮!”


    薈蔚郡主糊塗了。


    在場的士兵們看起來也跟她一樣糊塗。


    謝長晏直勾勾地盯著方宛手上的那把匕首,心中巨浪滔天,卻比目睹雙方對峙還要驚駭。


    ——方宛用的匕首,正是彰華當年用來殺方清池的那把!


    那把匕首不是塵封匣中了嗎?為何會在方宛手上?方宛用它來對付陛下,是為了給她叔叔報仇?


    還有陛下,他到底怎麽了?如此重要的時候,他卻遲遲不醒!


    謝繁漪握著彰華的手,發現他雙手冰涼,再看他的氣息,十分荏弱,不由得更是歡喜。


    她心中一穩,神色越發鎮定起來,下命道:“陛下被風小雅刺傷後,傷重難愈,此人便趁機夥同李範袁三家造反!你們還在等什麽?速將反賊拿下!”


    長公主加了一句:“你們連皇後的命令都不聽了嗎?”


    長公主府府兵中有個膽大的,當即撿起地上的武器朝風小雅衝去,其他人被他帶動,也紛紛撿起武器,將風小雅和三撥大臣都圍了起來。


    長公主趁機將薈蔚郡主拉到了自己跟前。薈蔚郡主魂不守舍地站著,臉色十分蒼白。


    謝繁漪看向被再次包圍的風小雅:“你還有什麽話要說?”


    風小雅想了想,問袁炅:“袁大人有何要說的嗎?”


    袁炅環視著千牛衛們,被他目光掃到,大家的手都有些抖。他最終將目光轉到了長公主身上,緩緩開口道:“老夫膝下無子,視定方如己出,對他寄予了無限厚望。”


    長公主看了眼地上已經疼得昏死過去的袁定方,淡淡地“噢”了一聲。


    “定方從小與族中其他孩子不同,刻苦勤奮,耐得住寂寞。為了更好地磨礪他,老夫將他調去鞅洲從軍,風吹日曬,海上艱辛。去年老夫五十大壽,他回京賀壽,路上,驚到了殿下的馬車,救了從車上掉下來的殿下……”袁炅說到這裏,長長一歎,“就那樣地著了魔。”


    薈蔚郡主吃驚地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母親。


    “不過,定方既已投靠了殿下,那麽我們袁家……自然也以殿下馬首是瞻。”袁炅說著,竟推開士兵們,走到了長公主身邊,躬身行了一禮。


    謝長晏看得十分無語。之前見他滿臉悲痛,還以為他要痛斥長公主勾引侄子犯下大錯呢,沒想到風頭一轉,立刻就倒戈了。難怪彰華曾說袁炅慣會投機,靠不住。


    謝長晏忍不住瞪向彰華:快醒醒啊!關鍵時刻你這樣置身事外真的好嗎?風小雅他快撐不住了啊!


    結果這一瞪,瞪出了問題。


    彰華垂著眼耷拉著腦袋坐靠在輪椅上,似乎睡過去了,因為被方宛劫持著,鬥篷扭曲著扯開了,露出了他的右手手腕。


    謝長晏心中“咯噔”一下,之前那個離譜的想法在心底“噌噌噌”地長成了大樹。


    而謝繁漪這邊,因為袁炅的加入,得到了京嶽五州府兵的支持,再加上長公主府的府兵,如今,就剩千牛衛還在搖擺不定。


    謝長晏注意到那兩個千牛備身也在場,而他們彼此探討一番後,做出了決定。


    左備身衝方宛道:“不管如何,你先放開陛下!”


    長公主道:“宛宛,我們的話說完了,你可以鬆手了,勿要傷到陛下。”


    誰知,方宛卻搖了搖頭:“我不敢。”


    長公主一愣:“什麽敢不敢的?剛才形勢緊急你是被逼冒犯,待陛下醒來,我自會向他解釋,不會怪罪於你。”


    方宛衝她靦腆一笑:“可我還是不敢。萬一陛下不肯原諒我怎麽辦?”


    長公主意識到有點不對勁,跟謝繁漪對視了一眼。


    薈蔚郡主道:“宛宛,你這是要做什麽?”


    方宛幽幽道:“我一直在想,殿下做了那麽多事,若有一天郡主你知道了,會不會瘋掉?”


    “什麽?什麽意思啊?”薈蔚郡主不明所以。


    長公主厲聲道:“住嘴!方宛!”


    方宛將匕首往彰華脖子上緊了緊,立刻就劃破了一道口子,滲出些許鮮血來。“我,也,要,說,話!”她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道。


    如此一來,形勢再次逆轉。反倒是被府兵們包圍的風小雅“哈”的一聲笑出來。


    薈蔚郡主道:“好,你說!”


    “不能讓她說!”長公主立刻阻止。


    薈蔚郡主急得大叫起來:“表哥在她手上啊,娘!你想表哥死嗎?!”


    長公主一僵。


    薈蔚郡主不敢置信地看著她,顫聲道:“娘,你到底在做什麽?或者說,你到底做了些什麽?”


    “別怪你娘,她隻是想為你爹報仇而已。而我,也是為了給叔叔報仇!”方宛看了彰華一眼,臉上爬滿了怨恨。


    “為爹爹報仇?我爹有什麽仇?”


    “他是被陛下殺的。就是用這把匕首殺的。”方宛的目光落到手中鏽跡斑駁的匕首上。


    “你說什麽?表哥殺了我爹爹?怎麽可能!娘,宛宛說的是真的嗎?!”


    長公主有些著急,不想將此事公開,但見方宛那架勢,是鐵了心要捅破秘密了,心中正在糾結,謝繁漪忽然給她使了個眼神。


    這是要她吸引方宛的注意力,好暗中安排人從後方繞過去偷襲?長公主明白了她的意思,當即深吸口氣,承認了:“是,駙馬確實是陛下手刃。”


    薈蔚郡主大驚失色:“為什麽?為什麽表哥要殺爹爹?”


    方宛盯著長公主:“繼續說。”


    “你真的是為了給清池報仇嗎?”長公主忍不住道,“說出那件事,對清池有什麽好處?”


    “這個不用你管。說!”方宛的匕首又往彰華的肉裏深入了些許。


    長公主其實心中巴不得彰華死,卻不能是這個時候死。這會兒彰華要是死在了眾人麵前,宮裏頭那個謝知幸怎麽辦?這出偷梁換柱的戲還怎麽演下去?可是,如果把真相說出來,薈蔚怎麽辦?要讓薈蔚知道生父是個細作,她今後可怎麽活?


    因此,她隻好硬著頭皮含糊其辭地拖延時間道:“同觀十年三月,我使宜歸來,駙馬秘密去濱州迎我,想給我一個驚喜。不想陛下竟然躲在他的馬車上,被帶到了濱州。出了意外,落入程寇之手……”


    方宛果然被激怒:“說真話!到底是意外,還是故意……”


    她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兩名暗衛已摸到她後方,雙雙撲了上去,扣住她的肩膀,“哢嚓”兩聲,她的肩膀就脫臼了。


    謝繁漪更是趁機撲過去,抱走彰華。


    方宛一腳踢飛其中一名暗衛,扭身用雙腿跟另一名暗衛打了起來。


    薈蔚郡主大驚道:“宛宛!你、你竟然會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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