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裏比他們上次來時要正常得多, 沒有戒嚴, 城門出入也很隨便,除了正常收取城門稅, 並不盤問別的。城中氣氛也很安定, 雖然一路進去,看得到不少坊牆破損倒塌,但往來行人卻大都有棉衣穿。他們分別去了東西兩市轉過, 裏麵商鋪都如常開張,糧價也在正常水平, 看來京城內是穩定下來了。


    “你成仙的消息, 這裏的凡人比你還早知道。”曲文軒似笑非笑的調侃夏小喬, “聽說有些人家已經在家裏給你設神像祭祀了。”


    夏小喬也聽說了, 如今快到年節, 有很多出來采買香燭紙錢等物的,都在談論一個叫“夏姑”的神仙, 她一開始不知道是說自己,也沒在意, 後來聽他們提到什麽伏牛山,什麽騎神鳥引天雷滅屈政亮,她才終於反應過來所謂“夏姑”竟然是說她!


    “你能不提神像的事麽?”夏小喬雙手捂臉, 對越傳越離譜的無稽之談很是無語,不過她很快就振作了精神,繼續說道,“其實這樣一來, 嚇唬魯王就比我預想中還容易了。似乎他和任玉棟後來都有打發人上山去找桃園寨,但是怎麽都沒能找到,一個寨子一千多人憑空消失,估計他們心裏都發毛呢。”


    本來他們已經在修真界開山立派,魯王如何,並不需要再多費心,但是寨子裏還有些寨民思念故土,是想回來的,夏小喬怕到時候送了這些人回來,引起官府的懷疑,或者逼迫他們帶路去找桃園寨,不讓這些人回家去踏實過日子,就打算親自去找魯王,假托神仙之說,叫他不敢對那些寨民怎麽樣,好好接納安置他們。


    曲文軒雖然覺得夏小喬操心太過,但拋開背後的因由,兩人一起進皇宮去搗亂應該也挺好玩的,他就不反對了。


    “魯王看起來比屈政亮寬和一些,原先跟著他的人基本都有封賞,春陽子老道長果真封為了國師,據說還要用丞相府改建道觀,明春就動工,他終於可以光大全真一脈了。連傅一平都封了神勇軍指揮使,好像還有爵位。”夏小喬說著自己打聽來的消息,“就是魯王進城時,即將臨盆的皇後神秘失蹤了,也不知是不是傅一平搞的鬼。”


    神勇軍和之前謝榮民麾下的天武軍一樣,都屬於禁軍,天子親率,能擔任指揮使一職的,都是皇帝心腹。這個傅一平竟能得到魯王如此信任,夏小喬還真佩服他這本事。


    兩人互通過消息,等夜黑人靜就摸進了北苑,由曲文軒帶路往皇帝居住的宮殿接近。現在曲文軒不用掩飾自己身份,行動起來無所顧忌,飛縱起來直如一陣青煙一般,在夜幕掩蓋下,就算是武林高手也難以察覺他的蹤跡。饒是如此,還是因有天道製約,不然以他的本事,從伏牛山瞬息之間便可到達皇宮大內,哪還用這麽費力?


    夏小喬是在下界以功德修成的散仙,已脫**凡胎,比曲文軒還沒有顧忌,跟在他身邊絲毫不費力氣,是以兩人很快就到了魯王——也就是現在的皇帝的居所。


    其時皇帝的長子——曾經的魯王世子、現在的太子侯仞正從大殿告退出來,兩人趁此時機潛了進去,就躲在了龍床帷帳裏。


    皇帝呼吸粗重,還時常咳嗽,似乎身體有恙,他並沒有召妃子侍寢,且很快就上床休息了。


    夏小喬二人掩藏在帷帳裏麵,皇帝絲毫沒有察覺,等他躺下,曲文軒悄悄散了些酣甜散出去,很快外麵守著的內監就都陷入夢鄉,床上的皇帝也睡得香甜。


    夏小喬特意穿了曲文軒當日讓人給她做的華服,取出碧光美人簪插在頭上,然後盤腿而坐,提氣懸於半空,再將皇帝弄醒,笑眯眯的說:“恭喜你啊,魯王殿下,榮登大寶、一償夙願,真是可喜可賀!不知皇帝陛下可還認得我?”


    皇帝腦子裏暈暈乎乎的,乍然看到一個女子懸空而坐,還笑吟吟的低頭望著他,難免心中驚駭,立即就想叫人,然而他張了幾次嘴,卻都喊不出聲,登時更害怕了一些。


    “看來你是貴人多忘事,不記得我了。我姓夏,當初還曾經去魯王府拜見過你的,伏牛山桃園寨一事,想必你也知道了吧?”


    皇帝的臉明顯比兩年前蒼老了許多,也瘦了一些,此刻頭上冒出冷汗,呆呆望著夏小喬,好一會兒才說:“你,你是夏姑……”他認出人來時,本想伸手指過去,卻發現身上一動不能動,冷汗頓時出的更厲害了。


    “沒錯,是我。你不用害怕,我其實是天上神仙應劫下凡,當日舍身引天雷相救桃園寨,已經完劫回歸仙班。此次貿然於皇上夢中造訪,是有一事托付與你,桃園寨中百姓被我用仙法暫時與外隔絕,但他們多數仍想回歸家園,我擔心地方官為難他們,是以托夢與皇上,請你妥善照顧子民,也不枉我保他們一回。”


    皇帝於一片昏暗中,隻看到一個身上散發碧光的美貌仙子,她姿態優美的懸坐於空中,身上衣裙流光溢彩,看不到縫線,又回想起早前聽說的有關屈政亮之死的傳言,當時就相信了,並連聲答應了夏小喬的要求。


    夏小喬很滿意,頷首一笑後,說:“我知道任氏如今為皇上的心腹之患,請你放心,多行不義必自斃,此等野心勃勃之徒,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皇帝聽她此話大有深意,忙問究竟,夏小喬故作神秘,不肯再說,隻說時辰到了,然後素手一揚,皇帝立刻昏睡了回去。


    她落回床邊,轉頭跟曲文軒說:“我聞他呼吸的氣味,感覺他不是尋常病症,像是中了毒。”


    曲文軒就伸手給皇帝把了把脈,點頭道:“是中了一種慢性毒,我先幫他截住毒素蔓延,等人送回來,看他的作為,他要是信守諾言,就給他解了,不然就讓他直接毒發算了。”


    這主意很好,夏小喬豎起大拇指表示讚同,然後兩人就大搖大擺出了皇帝寢殿,曲文軒臨走散出解藥,等他們到內宮湖邊時,殿中的內監也就醒了。


    皇宮之中都看著皇帝,皇帝早早歇了,各處宮苑便也都熄了燈就寢,各處道路更是杳無人跡,曲文軒見夜色下的湖麵和花園別有一番景致,便站住了,沒急著出去。


    “怎麽了?”夏小喬還以為他發現了什麽,跟著停下來傳聲問。


    曲文軒非常自然的回身拉住夏小喬的手,說:“沒什麽,突然想看看風景。你覺得,這裏的風景,比玉晶宮如何?”


    夏小喬四下環顧一圈,答道:“玉晶宮啊,不知道為什麽,我們去的時候,明明歌舞升平,我卻覺得到處都透著冷清孤寂,大概是因為你帶我去了那棟無人小樓吧。這裏,雖然現在沒有人跡,湖麵還結了冰,但人氣卻比玉晶宮足。而且我在玉晶宮似乎沒有看到任何花草樹木。”


    “那裏不適合花草生長。”曲文軒淡淡答道,“那東靈山呢?”


    “東靈山當然好了!到明年春天,桃花一定開的漫山遍野,再到夏天就有桃子吃了!趕明我偷偷跟我師兄要些七星莓種子或者樹苗,咱們也在寨子裏種七星莓好不好?”


    曲文軒聽到“師兄”微微撇了撇嘴,直到她說“咱們”,才終於露出點笑意來,“花老頭不在了,種樹這事兒得請教三當家。”


    “是啊!哎呀,快走吧,去殺了任繼業,咱們就回去,家裏還一堆事情要忙呢!”夏小喬說著就拉了曲文軒走,“我還想和你商量,如今改了‘桃園派’是不是稱呼也該改改,寨子裏也就罷了,對外卻不好再說什麽當家。我看別的門派都是叫長老護法,你們魔域也是,但我們四極宮、不對,他們四極宮卻沒有這些的……”


    曲文軒聽著她一路嘀嘀咕咕跟自己商議事情,臉上笑意越來越明顯,也肯給她好好出主意了:“你是掌門,自然以你為準,你覺得什麽樣的稱呼合適,就改什麽好了。”


    “可是我想不出來啊,你也知道我的,取名字都按小字輩。”


    曲文軒隻笑不回答,夏小喬等不到回音,回頭看他時,見他竟然將一張臉都笑柔和了,頗有些驚奇:“你笑什麽呢?”


    “沒什麽。回去以後,你搬到小樓來住吧。”曲文軒斂了斂笑意,若無其事的說道。


    夏小喬疑惑:“為何?”


    “省得你寨子內外兩邊跑,小樓居中,很合適。我們商量事情也方便,”曲文軒說到這裏,臉色忽然變得非常嚴肅,“你欠我那麽多頓飯,是不是應該好好還了?去小樓住,每天做一頓,就這麽定了!”


    夏小喬:“……”什麽就這麽定了啊!“那怎麽行!讓大家怎麽想?”


    “隨便他們怎麽想,管他們呢!”


    “……”


    “你順便想想怎麽把小樓裏麵布置起來,我一直懶怠管這些,之前都是路高至他們隨便布置的,缺什麽東西,我們再去龍宮取。”


    夏小喬聽著聽著,竟恍惚有種他們要布置新房的感覺,她不由麵紅耳熱,趕忙轉移了話題:“等回去再說吧。我是打算殺了任繼業,然後讓任玉棟病倒,起不來床,省的他們生事。魯王也能好好收拾山河,讓百姓休養生息。”


    “隨你。你喜歡花草,我們可以從花老頭的花房裏弄些盆景擺到小樓裏,外麵湖上也可以種些荷花……”曲文軒根本不聽她說什麽,又說起了怎麽布置屋子。


    夏小喬隻得甩開他的手,向前飛縱,急速出了北苑。


    曲文軒不緊不慢的在後跟著,一路往襄陽去時,又提出了許多收拾屋子新想法,夏小喬忍無可忍,隻得使出殺手鐧:“哪有沒名沒分就住到一起的?除非你答應做掌門夫人,不然別想我搬過去!”


    曲文軒:“……”師無言!


    他現在抓不著師無言,隻得把一腔怒氣發泄在任繼業身上,折磨了那閹人一晚上才肯弄死,又給任玉棟下了點藥,叫他快速虛弱下去,起不了床,卻拖著不死。


    將這些事辦完,兩人沒在下界停留,直接回了桃園寨。


    作者有話要說:  新文已經發了兩章啦!大家快去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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