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就要拂袖而去, 夏小喬險些給他抽出手去, 趕忙再次抱緊,曲文軒掙了幾下胳膊, 始終沒掙脫出來, 一不小心還會擦碰到不該碰的柔軟之處,幹脆將威能釋放出來,想逼她放手。


    然而這是在下界, 他威能受限,現在的夏小喬也再一次脫胎換骨了, 並沒受多大影響。她在回想曲文軒剛剛那番讓她無言以對的話。


    他有一點還是說中了的, 夏小喬剛剛醒來時, 確實覺得自己挨這第二次雷劈、遭二遍罪, 曲文軒當居首功, 又兼她一直在曲文軒麵前沒占過上風,見他終於不再是萬事盡在掌握的胸有成竹, 便想索性嚇他一嚇,就當大家扯平了, 沒想到曲文軒竟會發此雷霆之怒,竟有些不好收場了。


    她這會兒不敢看曲文軒的眼睛,便低頭沉默思索了一瞬, 才說:“我在你給的書上看過,渡神魄可起死回生,但對渡讓者有極大損害,功力折損大半都是輕的……”


    曲文軒見威能沒能鎮住夏小喬, 心中那股怒氣更盛,此時聽她又突然說起神魄,便冷哼一聲:“我堂堂魔尊,修煉四千餘年,就算大半功力真的沒了,一樣橫行修真界!”


    “你就是嘴硬。”夏小喬聽了這話卻忽然笑起來,也終於敢仰起臉來看他鐵青的麵色,“但你這樣待我,可叫我怎麽還得起呢?”


    語調溫柔似春水,是曲文軒從沒聽過的,他不由一怔,微微低頭,正對上她那一雙澄澈明亮的眸子。


    兩人目光相對,似乎最隱秘的心事都能在這樣的對視中一目了然,夏小喬看著他的眼睛,緩緩鬆開了抱著他手臂的雙手,然後向左踏前一步,將頭輕輕倚在曲文軒前胸,並伸出右掌按在了他心口處。


    曲文軒隻覺心髒猛地跳躍了幾下,頓時渾身上下都不自在起來,正要伸手推開,就聽她聲音悶悶的說:“以前你是宣謀的時候,我總覺得弄不懂你,覺得你是個怪人,還是個不討人喜歡的怪人。後來我們朝夕相處,一同經曆了許多事情,我漸漸明白了你一些,覺得你大約是外冷內熱吧,或者天性冷漠一些,但心地卻不壞,是值得結交的人。但你很快就變成了魔尊曲文軒。”


    曲文軒的手僵在半空,低頭看著夏小喬微微側頭,將耳朵貼在了自己胸口——這樣她就不隻手掌心能感覺到他的心在跳動,連耳朵裏也能聽見了,他一瞬間有些恍惚,覺得自己彷佛也聽到了一陣擂鼓般的心跳聲。


    “魔尊曲文軒啊,那可是傳說中冷血無情、心狠手辣的人物,他那些事跡,說上三天三夜恐怕都說不完。這種感覺實在太奇怪了,本來很親近的知交好友,一下子變成了……一個高不可攀的老魔頭。”


    她說著自己就笑起來,曲文軒有點惱怒,僵著的手終於按到夏小喬肩上,想把她推開,夏小喬卻立刻把垂在一邊的左手環在了他腰上,防止真被他推出去。曲文軒的手再一次僵住,像中了毒一樣動彈不得。


    “其實是我的錯。”夏小喬終於從他胸前抬起頭來,她正視曲文軒漆黑亮澤的眼睛,臉上淺淡笑意慢慢收起,“也許是你太厲害了吧,又壽命如此之長,我就總覺得你和一般人不同,你不需要別人關懷,也不需要別人惦記。我輕易就會相信你說你救我時沒有受傷的話,心裏還隱隱覺得,你就算受點傷也不要緊,因為你是曲文軒,你不會有事的。”


    曲文軒的眼睛裏光芒閃動,卻很難看清他在想什麽。


    夏小喬仰著頭看他,掌心仍舊貼在他心口:“我不知道為什麽有一種想法,覺得你活了這麽這麽多年,滄海桑田都不知經曆了幾番,大概心腸早就堅硬無比,沒有什麽可以打動你,你去下界跟著我,把整個桃園寨搬到修真界,乃至於渡幾百年功力為我重塑經脈、救我的命,大概都是你一時無聊做來玩的……”


    曲文軒的神色又冷了下來:“所以你剛剛也想嚇我玩一玩。”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夏小喬鄭重認錯,“在我聽說你要渡神魄給我時,我就知道我錯的有多離譜了。”


    她終於態度鄭重的認錯,曲文軒卻並沒有緩和的意思,神色中反而添了一絲惱怒,“你未免想太多了,渡神魄又怎麽樣?我說了這對我不算什麽!”


    夏小喬看出他這怒意與之前不同,倒更像是惱羞成怒,就笑道:“好,你說不算什麽就不算什麽。不過如果今日垂死的是小師,你也肯渡神魄救他嗎?”


    曲文軒皺眉想了想:“當然不行。”他說著露出嫌棄的表情,“下不去嘴。”


    夏小喬笑的眼睛彎成了兩彎月牙,“你就不用嘴硬唬我了,一個魔修要修成神魄,最少要勤修苦練一千年,還得機緣悟性足夠。神魄修成,也不能放鬆修煉,不然就算是過一千年它也沒有增長。而要達到能渡人起死回生的地步,至少要勤修三千年的神魄才有可能。這樣看來,曲魔尊,你才活了四千年,還不太夠呢!書上還說,隻要神魄在,就可永生不死,你渡給我救命,你自己怎麽辦?”


    曲文軒冷冷看著她不說話,夏小喬歎一口氣:“所以我說我錯了,你就算活了四千年,就算人人說你是魔頭,你其實也還仍舊是個人。”她抬起手輕輕用指尖戳了戳他胸口,“你這裏仍舊有一顆跳動的溫熱的心,而且,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我打動了。”


    曲文軒終於一把推開了她,伸手打開門就要走,夏小喬笑嘻嘻的跳過去攔在前麵:“你真的要走?我話可還沒說完呢,你走了,我以後可就不說了。”


    “你說的已經夠多了。”曲文軒沒好氣的回道。


    他語氣凶惡,人卻站住了沒走,夏小喬就回手關上門,扯著曲文軒袖子把他拉了回去。到這會兒她才有功夫打量四周,發覺這是一間很簡陋的屋子,除了裏麵那張狹窄的木床,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坐,隻能拉著曲文軒並肩坐到床邊去。


    兩人坐下了,夏小喬卻沒有鬆開他那廣袖,而是攤在膝上,低頭一點點撫平褶皺。有些事情不想則已,一旦細想往事種種,追究背後深意,難免生出一種“我何德何能,竟得他傾心相待若此”的感覺。


    夏小喬深吸一口氣,盡量平複情緒,開口說道:“你為我做了這麽多,我卻沒什麽能還報你,那就隻好從以前虧欠你的地方著手了。我……我會試著……試著心疼你……”


    她終究有些不好意思,說話聲越來越小,臉上也越來越熱,“還會多關心你,把你……放心上,就像整個桃園派一樣,無時或忘。”


    “像整個桃園派一樣?這麽說,我連你那個除了拖後腿什麽用都沒有的桃園派都比不上?”


    曲文軒不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夏小喬抬起頭想要解釋,卻發現他的臉竟然離自己極近,這麽一抬頭間,幾乎都要擦著臉頰了!她往後閃了閃,感覺耳根都熱了起來,“什麽拖後腿……”她小聲嘀咕,“現在桃園派就如同一個新生嬰兒一樣,需要好好嗬護。”


    “嗯,是啊,所以我一個活了四千年的老魔頭就活該累死累活沒人管了。”


    夏小喬:“……”她有點無奈,“桃園派明明是我們共同的心血,你幹嘛要跟它一較高低?”


    “這還不都是你自己說的?說什麽把我放心上,卻是跟一千多人一起擠,我不稀罕!”


    曲文軒很不高興,說完就拉回衣袖要起身,夏小喬趕忙伸手去拉他,這一拉不知怎麽就那麽正好,直接拉住了曲文軒的手。他的手仍是一貫的微涼,夏小喬溫熱的手指在他掌心一搭,覺得不對要鬆手時,卻被他反握住了手指。


    夏小喬看看手,看看他,“你不稀罕,幹嘛不鬆手?”


    曲文軒眼神凶惡,板著臉不說話,夏小喬就笑了:“你說你這樣別不別扭?”她晃了晃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我說的是整個桃園派,不是哪一個人,也不是多少人,而且,你應該知道,在我心裏,桃園派是比我自己的命更重要的。”


    曲文軒終於有些動容,眼中的凶惡之色散去不少,卻還是語氣不善的說:“嗯,你的命就是那麽輕賤如草芥。”


    “怎麽會?你這是說你自己輕,還是說桃園派輕?”夏小喬明白他的意思,也猜到剛剛可能確實嚇到他了,就鼓起勇氣,輕輕向曲文軒那邊傾斜身體,緩緩靠在他肩上,“我當然會保重自己、看重自己的命,沒有命,不就一切皆空了麽?而且,我可不想再看你不顧自己安危的救我了。”


    曲文軒沒有說話,隻是展開手掌,將夏小喬的右手整個包在掌心,好一會兒,他才問:“你真的沒有事了?沒有哪裏痛哪裏不舒服?”


    “嗯,就是頭還有些痛,這個什麽神仙太不像話了,哪有直接劈頭頂的?我痛死了!”夏小喬說著說著就不自覺帶了點撒嬌的口吻。


    曲文軒側過頭正好看到她頭頂,她頭發被雷劈的有點焦,散亂的披著,看起來很難看,他不知怎地,忽然想起許元卿總是輕撫她頭頂,一時有點不爽,就隨意扒拉開夏小喬頭頂的頭發,說了句:“沒有外傷。”


    接著收回手,頓了頓,又說:“你別想太多,我沒打算把神魄整個渡給你。”


    夏小喬:“……”她直起身,後仰著頭看向曲文軒,“你的意思是,我自作多情了,對嗎?”


    作者有話要說:  係統:恭喜曲魔尊成功獲得“不解風情”“注孤生”榮譽稱號!


    曲文軒:沒談過戀愛沒經驗不行啊???


    _____


    忘了設發表時間了……


    以及,明天新文《全能外掛男友》開坑,歡迎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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