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鳳門在夏小喬的記憶裏, 是一個與魔修差不多邪惡的門派——當然是她以前了解到的魔修。十二歲那年, 她第一次走出四極宮,第一次真正知道修真界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就是因為彩鳳門對唐池翰兄妹的迫害。


    彩鳳門中隻有女子, 門主叫廖梅,是個金丹期女修,與夏國皇室和官員關係密切。她立足夏國南京五湖城, 門下聚集了數千人眾,號稱要庇護天下苦命女子, 不讓她們再被父母兄弟和其餘男子侵害, 話說的非常冠冕堂皇, 做的事卻背道而馳, 什麽強搶民女、奪人財物、逼人致死的事都做過。


    夏小喬聽說彩鳳門竟然派人來給她送信, 不由皺眉:“給我送什麽信?我又不認得她們!對了,卓長老, 唐池翰和彩鳳門的恩怨,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與你說過嗎?”


    “他不是你的舊交麽?你不知道?”曲文軒插嘴問。


    夏小喬搖頭:“他沒有說過,我也不好多問。”


    卓儀接道:“小唐倒是跟屬下提過一些,說早年他母親病重, 家貧無力醫治,他就去城中一家酒樓打雜,有一日不小心衝撞了城主的外甥女,那女修非常霸道, 本來要打死他的,後來見他長得眉清目秀的,就要帶回去做藥奴……”


    聽到這裏,夏小喬一下子想了起來,當初彩鳳門的人把唐池翰的妹妹帶走以後,確實有一個女子出現,說要唐池翰給她做藥奴,“什麽是藥奴?”


    “官宦人家或是世家傳承久了,子弟不上進,常走旁門左道,有煉丹藥的,還有煉藥人的,藥奴介於這兩者之間,有些丹藥藥性過於霸道,對人體有害,這些人就會網羅藥奴去試藥,並通過采補來吸收藥性,這樣更安全穩妥。”卓儀答道。


    夏小喬恍然大悟,怪不得那時唐池翰寧死不肯,她眉頭緊緊皺起來,問:“後來呢?”


    “他不肯,那女修當時就放下話來,說定要叫他自己求著去,然後沒多久,彩鳳門的人就突然出現,把他妹妹搶走了。那女修適時出現,說隻要他肯去做藥奴,她就想辦法去把小唐的妹妹救回來。小唐當時就明白了彩鳳門的人突然出現、與他們兄妹為難,必是這個女修指使的,正要答應之時,田嬌嬌忽然橫插一腳,把他擄走了。”


    夏小喬:“……”下界總有人說紅顏禍水紅顏亡國,唐池翰的經曆竟也有點這個意思,真是無妄之災。她皺眉尋思了片刻,又問,“彩鳳門派人來是什麽時候的事?唐池翰現在在哪?”


    “有三四天了。夏寨主若是要見小唐,我這就去找他來。”


    曲文軒道:“叫他把人和信都帶來。”


    卓儀應了出去,屋子裏隻剩夏小喬和曲文軒,她遲疑一瞬,低聲說道:“其實唐池翰的妹妹被人搶走時,我正好趕上。”


    曲文軒看著她沒有接話,等她繼續說。這件事壓在夏小喬心裏很久了,自從在野地裏救了唐池翰之後,當初那種見死不救、無能為力的感覺就時常襲上心頭,她恨自己沒本事,也對唐池翰覺得慚愧抱歉,最煎熬的是,這份慚愧抱歉她說不出口。直到今日提起前因,麵對的又是曲文軒,她才能簡單的把事情經過講出來。


    “你就是因為這個,當初才肯拿自己回下界作交換,要我幫他?”曲文軒聽完之後,並沒有評價,反而問了另一個問題。


    夏小喬想了想:“也有一些這個原因。”


    這句話說完,路高至就上來稟報,說卓長老帶著唐池翰來了,曲文軒把人叫進來,見唐池翰繃著臉,眼中似乎有些忐忑緊張之意,但更多的還是倔強。


    夏小喬也看出唐池翰的不安,又見曲文軒一直盯著他,便先開口問:“可打聽出你妹妹的下落了?”


    唐池翰略略鬆弛了一些,低聲答道:“沒有,來人並不認得舍妹。”


    “那你把她關起來這麽久,是做什麽?”曲文軒問。


    “問了問知微島內的地形路徑,還有彩鳳門如今都有哪些要緊人物。”


    曲文軒接著問:“都問清楚了?”


    “問清楚了。”


    “信呢?”


    唐池翰緩緩取出一封信,曲文軒側頭示意:“誰的信給誰。”唐池翰就走到夏小喬跟前,雙手呈上了信。


    曲文軒等夏小喬接了信,又叫唐池翰到他跟前去,“跪下。”等他依言跪下,才問,“知錯了麽?”


    “屬下知錯,聽憑尊主發落。”


    夏小喬手裏拿著信不忙打開,見此情狀,忙說:“等一下。”


    曲文軒看她一眼:“我管教我的人也不行?”


    “不是……”夏小喬看了卓儀一眼,卻見那位長老一旁低頭垂手站著,跟柱子一樣毫無存在感,別說出麵求情,連挺身而出、一起擔責的意思都沒有!這事兒他這長老明明是知道的啊,他沒有主動報給曲文軒,難道他不該一起站出來請罪嗎?


    曲文軒道:“你自己不肯收他為徒,還不讓我管教,出了事情怎麽辦?”


    唐池翰驚訝的抬頭看向曲文軒,又轉頭看了一眼正衝曲文軒瞪眼睛的夏小喬,似乎也沒想到曲文軒會有這樣的想法。


    “我哪有教徒弟的本事!”這個老魔頭真是的,怎麽又把話歪到那裏去了,夏小喬趕忙拉回來,“今天這事也不是什麽大事,彩鳳門這樣的門派,無論是你還是我,都不會想跟她們扯上關係,今天不過是隨口一問,也不至於就要罰誰。”


    “我覺得至於。但他若是你門下之人,那我自然管不著。小唐,夏寨主教了你也有一個月了,你覺得,她教的怎麽樣?”


    這個人是怎麽回事?幹嘛非得把唐池翰塞給她做徒弟?夏小喬側頭朝天翻了個白眼,就聽唐池翰答道:“屬下跟夏寨主修習功法一月,受益匪淺,若寨主不棄,唐池翰自然願意投入寨主門下。隻是屬下資質鄙陋,又走過許多錯路,若忝列寨主門下,恐有傷門楣光彩……”


    得了,現在又加一個唐池翰,夏小喬坐不住了,直接站起來說:“什麽門楣不門楣,唐池翰你別聽他胡說,我們是患難之交,我不過是僥幸幫得上你一點小忙,哪裏就配做你的師父了?再說那功法還都是他給的,你要拜師也該拜他。”


    唐池翰在最初的驚訝過去後,已經覺得尊主的主意極好,他不知道前情,隻覺得自己欠夏小喬的實在太多,說是當牛做馬還報,可她身邊有尊主護著,也不需要自己去赴湯蹈火——他早已察覺尊主對夏小喬的態度不同,要不是去找她求教是尊主指點的,他還真不敢常常過去。


    但現下若是能定下師徒名分,那又不同,畢竟做弟子的,怎麽孝敬師尊都不為過。所以他就那麽跪著轉了個身,麵向夏小喬說:“一日為師,終身為師,弟子不敢奢求列入門牆,就做個外門弟子也是好的,師尊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夏小喬:“……”


    唐池翰不等她反應過來,已經砰砰砰砰磕了四個頭,曲文軒還在旁邊起哄:“弟子收了,也該給個見麵禮吧?”


    夏小喬呆站了一會兒,轉念一想,也就認了,“行吧,不過我也不會做什麽師尊,你以前怎麽樣還怎麽樣,就是搭救你妹妹的事,不先跟我說明白,不許擅自行動。”


    師尊第一條命令,唐池翰不敢不應,夏小喬這才滿意,又說:“你也知道,我一窮二白,沒什麽寶物能給你,我記得你不懂符術,明天開始,我教你一些常用的符術好了。”


    唐池翰欣喜的又磕了一個頭才站起來,曲文軒也不說罰他了,問信中寫了什麽。


    夏小喬打開信一目十行看了過去,撇嘴道:“沒什麽,說是同情我的遭遇,彩鳳門願意收留我,請我去五湖城一見。這倒是個機會……”


    “你想去探一探彩鳳門?”曲文軒問。


    夏小喬點頭:“她們既然請我去了,為何不順水推舟?”


    曲文軒想了想,說:“也好,我與你一起。”


    “啊?我還想請你留下來坐鎮呢!”夏小喬指指窗外,“這裏裏外外的,我們都走了,能行嗎?”


    曲文軒看了一眼卓儀:“夏寨主不信你的能力。”


    卓儀這才上前兩步,拱手對夏小喬說:“請夏寨主放心,卓儀一定替桃園寨守好門戶。”


    “你別聽他胡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位夏寨主今天已是第二次當著卓儀的麵說了他們尊主胡說,但尊主顯然沒有任何不悅的意思,已經轉頭問唐池翰要不要一起去。


    唐池翰早就憋著要自告奮勇了,隻是不敢插嘴,現在尊主下問,立刻說:“師尊出門,弟子自然要跟著服侍!”


    夏小喬也沒反對,叫唐池翰把他問出來的有關彩鳳門的詳情說了一遍,又問那個來送信的人怎樣了。


    “她還好,我給她吃了點藥,她現在神智並不清楚,解了藥性之後,她就不記得這幾天的事了。”


    很好,夏小喬就與曲文軒簡單商議了一下,她下樓先回去,這邊唐池翰給那送信人吃了解藥,把信還給她,然後帶著她去桃園寨見夏小喬。


    夏小喬對送信人和顏悅色,拿了信妝模作樣的看過,說要考慮考慮,叫周霜給送信人安排了住所,然後與周霜等人交代了一番,打算第二日就帶著兩名“隨從”與送信人出發去五湖城知微島彩鳳門。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被大姨媽強勢擊倒,趴了一天,感覺荒廢了很多大事啊(並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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