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池翰像是什麽也沒發現,等洞中清潔幹淨後,就率先走進去,並隨手拿了一把鐵鏟去掘地。


    “呃,你怎麽還隨身帶著這個?”夏小喬有點驚訝。


    “家中舊物,帶著留個念想。”


    是了,他本是五湖城外一個普通凡人家的兒子,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到了這裏,他妹妹怎麽樣了,夏小喬不敢多問,隻能回到先前話題,問他為什麽是“逃”到這裏的。


    “我得罪了一個大人物,她要殺我,我隻能逃出來。夏姑娘呢?怎麽會獨自一人到此?”


    夏小喬歎道:“我啊,被歹人從家裏擄掠出來,好不容易被人救了,就被丟到這兒了。這裏距離農衛城還有多遠啊?”


    “你要去農衛城?”唐池翰挖著土的手一頓,臉色跟著一沉,“大約四百裏吧。別的地方我還可以送你一程,農衛城,我實在是無能為力。”


    “你得罪的人在農衛城麽?那你隻逃到這裏,會不會太近了?萬一對方追來……”


    唐池翰臉色更難看了,他用力挖著土,悶聲說:“她給我在身上下了禁製,我隻逃到這裏,禁製就困住了我,之後我為了衝破禁製走火入魔,你也看到了。”


    無意間戳了別人痛處的夏小喬默默無語。


    唐池翰也沉默的挖了一會兒土,才開口解釋:“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來到這裏殺了獅子之後,一頭巨蟒出現,這裏飛沙走石亂了半日,巨蟒把獅子肉搶去吞了,沒能鬥過我,自己走了。所以四周痕跡肯定消得幹幹淨淨。”


    “這麽說來,外麵那些稀稀落落的葉子,也是被巨蟒弄的了?”


    “可能吧。”


    說到這裏,兩人又沒話說了,夏小喬看他用力挖土,雖然沒喘沒流汗,也覺得累得慌,就問他為什麽不用靈符。


    “我沒有。”唐池翰答得簡短。


    夏小喬想著剛才都已經露餡了,這會兒也不必裝了,就拿出一個靈符遞給唐池翰,“我有,不過我現在沒有法力,你拿著這個,運轉真氣到手上,擲出靈符的同時,將真氣附著在上麵,砸到地上就可以了。”


    唐池翰接過靈符卻沒有動作,看著夏小喬半晌不說話,夏小喬還問:“怎麽?還是不會用?”


    “不是……”他叫夏小喬退後,自己依言擲出靈符,等地上炸出一個大坑,露出閃爍藍光時,才歎著氣說,“你有靈符怎麽不早說?”


    夏小喬這才反應過來,嗬嗬幹笑兩聲,說:“不好意思,一時沒想起來。”


    兩人說話的時候,識途鳥已經歡快的撲到地上去啄那藍光,夏小喬見狀,拿出匕首也跳下坑去檢查。泛著藍光的是一條長長的藍晶石,她看識途鳥啄的歡快,壞心忽起,將手按在藍晶上,念頭一閃,整塊藍晶石就不見了。


    識途鳥一嘴啄了個空,頓時大怒,轉頭衝著夏小喬就尖聲叫了起來。


    “咦?你先別叫,走開走開。”夏小喬趕開識途鳥,往原本容納晶石的凹槽裏看,“唐池翰,你快來看,這是什麽?”


    唐池翰原本並沒跳下來,正回頭去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聽見夏小喬叫他,才跟著跳下來問:“什麽?”


    夏小喬摸著那一坨黑色的石頭,很驚訝的對唐池翰說:“好像是靈石。”


    “是麽?”唐池翰也伸出手去按在石頭上試著吸收了一下,接著大驚,“怪不得我覺得這裏靈氣格外濃鬱。”


    他試過之後就收回手,說:“這是你的鳥發現的,你快收到青囊裏。”


    “呃,說好了我隻要它想要的晶石,靈石還是你拿著吧。”


    唐池翰往洞口看了一眼,凝眉說:“原本有晶石阻隔,這靈石的靈力才沒散發出去為人所察覺,這會兒晶石取走,想必靈力也已外放,此地不宜久留,這樣吧,我們一人一半,拿了快走。”


    靈石對於修士來說,既是傍身錢財,又是修行必備之物,正如人為財死,為了爭奪靈石而死的修士也不在少數,像夏小喬二人這樣互相謙讓的,當真極少。


    但夏小喬覺得唐池翰說話很誠懇,也確實並無貪念,就說:“我已經拿了晶石,這樣吧,”她舉著匕首在三分之一處一劃,“我就拿這些,你來割開。”


    唐池翰也沒再多說,當下運勁於匕首,將靈石分割開,然後就與夏小喬各自將靈石取走,並立刻重新將土掩埋進去,消除痕跡,離開了山洞。


    “你還是要去農衛城麽?”遠離山洞之後,唐池翰問。


    夏小喬被他這一問也有點猶豫。今日齊元宏說的話讓她寒心,又想起當日師尊的強勢逼迫,頓時就不太想曆盡千般辛苦的回紫霞峰了。可是不回紫霞峰,修真界雖大,哪裏又有她的容身之處呢?


    況且,她這些年來親近的人、她的表弟聶桐都在四極宮內,她不回去,難道要不再見這些人了嗎?大師兄,大師兄,大師兄他為什麽也不肯告訴她真相?這樣一想,夏小喬就覺得心痛至極,連大師兄也不想再見了。


    左右她已經將真相告訴了齊元宏,除了那串手串之外,別的都說了,今日那幾個魔修雖厲害,目標還是她,應該不會非要傷了齊元宏的性命,他也不至於本事不濟到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隻要他回去稟明師尊,師尊不管信與不信,應該都會在弟子中嚴查內奸。


    想到這裏,夏小喬終於拿定主意,問唐池翰:“你想去哪裏?我與你同路吧。劫持我的人,知道我想往農衛城去,一定會在路上攔劫,我幹脆也不去了,叫他們空等著吧。”


    “我想往東北去寧濤城,據此大約五百裏,順利的話,明天天亮後,我們能入城。”


    寧濤城是修真界東南部有名的大城池,也是大夏國的邊界城市,出了寧濤城,再往東就是極東之國了。


    夏小喬想了想,覺得自己反正不能築基,一百二十歲就是她的壽數極限,她現在已經是練氣中期的修為,再修煉又能怎樣,還不如把時間用在遊曆上,就點了點頭,說:“好,走吧!”


    她勇氣倍增,卻不料唐池翰反而說:“先不要急,你要是信得過我,我給你探一探脈可好?”


    “這有什麽信不過的?”夏小喬爽快的把手腕伸出去,“不過那魔修的手法有些奇怪……”


    “沒什麽奇怪的。”唐池翰打斷了她的嘀咕,已經鬆開手,拿出金針,跟夏小喬說了幾個穴位,“我依次紮下去,你試一試真氣能不能運轉。”


    這幾個穴位都不是緊要位置,夏小喬也就任他施針,他手法比夏小喬熟練得多,很快就依次刺過,讓她運氣試試。


    夏小喬立即提氣,感覺到氣海內終於不再空空如也,頓時大喜:“好像好了!”


    “不過是魔修常用的截脈手段,讓你真氣四散、經脈之間不能連續,自然就不能歸於氣海。隻要知道緣由,很容易解開的。”


    “是麽?”那怎麽齊元宏沒有解開?聞櫻他們不了解魔修手段很有可能,齊元宏總不該也不了解吧?


    唐池翰卻不叫她多想,讓她先心思空明,將真氣運轉起來,等真氣運轉流暢了再說。


    夏小喬依言運功一個小周天後睜開眼,說:“好了,咱們先走吧。”


    “嗯,是該走了。”唐池翰說著就提氣飛縱,縱出一段距離後,發現夏小喬留在原地不動,就遠遠問道,“怎麽了?”


    夏小喬追上去:“咳咳,你走的太快了,我想說,我這裏有神行符。”


    唐池翰:“……”


    夏小喬把識途鳥丟回青囊,抬手拉住他胳膊,接著右手取出神行符,運氣在唐池翰胳膊上一拍,兩個人立刻禦風而去,飛速消失在了原地。


    半個時辰後,被吹得風中淩亂的兩個人在一處道路上落下,夏小喬輕歎口氣:“下次應該先多穿件披風。”


    唐池翰:“……你還是先易個容吧。”


    “我現在這鬼樣子,不易容也沒人認得出吧?”


    唐池翰:“……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兩個畢竟都是逃命的,我也要易容的。”


    “哦,對。”夏小喬立刻從青囊裏取出一個麵具貼到臉上,“怎麽樣”


    這麵具一貼上,夏小喬本來明媚清麗的麵容立刻變得五官平平,膚色也有些暗沉,且完全看不出是戴了麵具。


    唐池翰很是驚奇,點頭道:“像真的臉一樣。”


    這是趙元坤閑著沒事做了玩的,給夏小喬做了好幾個,她卻沒想到今日會派上用場,“可惜這是照著我的臉做的,不能給你用。”


    “我也有的。”唐池翰也拿出一個麵具戴到臉上,不過他的麵具比起夏小喬的,就顯得有點僵硬。那是一個極蒼白瘦長的臉,他在下巴處鼓搗了一會兒,整張臉就自然的拉長了。


    變完臉,他還拿了藥粉把頭發染成灰白色,紮成最普通的道髻,同時又多套了一件袍子,並運功變化骨骼,一陣咯咯響聲後,他已經完全變了個人。


    夏小喬一樣重新挽了頭發,衣服卻沒有更破舊的,還是唐池翰給了她一件舊袍子,說是他小的時候穿過的,叫她先湊合著。


    兩人喬裝完畢,這才辨明方向,提氣飛掠向寧濤城,迎接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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