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晚上。


    靳帥來了。


    背了一箱子進口水果。


    進門把箱子往門廳那裏一放,靳帥看向顧謹堯,“我不是來看你的,也不是來看雲瑾的,我是來看孩子們的。我天生就喜歡小孩,你信嗎?


    顧謹堯一百個不信。


    真要天生喜歡小孩,就去孤兒院,去幼兒園獻愛心。


    而不是隔三差五,往雲瑾跟前湊。


    顧謹堯撩起眼皮,“你不忙嗎?”


    靳帥揉揉被箱子壓酸的肩膀,“忙,忙得腳不沾地,過幾天又要去訓練了,臨走前來露一麵,混個臉熟。這一走就得兩三個月,回來你倆娃別再不認識我了。”


    顧謹堯心道,你這張臉都熟透了。


    短短一周時間,來看了兩次。


    幸好他不是斤斤計較的性格。


    把靳帥讓到客廳沙發前。


    顧謹堯問:“想喝什麽?”


    “隨便。”


    “咖啡?”


    “白開水就行。”


    顧謹堯轉身去給他倒白開水。


    這時一道高挑曼妙的身影,從樓梯上緩緩走下來。


    是顧華錦。


    靳帥自來熟地朝她擺擺手,“嗨,大錦姐,又見麵了!”


    顧華錦學他的口吻,“嗨,小帥弟!nicetomeetyou!”


    靳帥咧嘴笑,“大錦姐比小矮姐強太多了。那小矮個每次見了我,上躥下跳,又吼又喝,張口閉口罵我二哈、蠢貨、傻瓜。”


    說話間,顧華錦來到靳帥麵前,“小矮姐是誰?”


    “雲恬,雲瑾她姐。”


    顧華錦喔了一聲,“原來是那隻蒼蠅。”


    馬上到飯點了。


    顧謹堯留靳帥吃飯。


    雲瑾不能下樓,都是顧謹堯端上去,給她吃。


    柳忘這兩天消停了不少,縮在房間裏,貼曬後修複麵膜,和各中美白麵膜,連門都不出。


    飯桌上隻有顧謹堯、顧華錦和靳帥三人。


    飯菜準備得十分豐盛。


    席間,靳帥不時給顧謹堯夾菜,“妹夫,你多吃點,好有力氣照顧二瑾和孩子們。”


    顧謹堯抬眸,“這是我家,謝謝。”


    靳帥不當回事,“八百年前靳顧是一家,你家就是我家,我家也是你家,別見外。”


    顧謹堯覺得靳帥這人滿嘴跑火車。


    但也不討人嫌。


    靳帥盛了一碗湯,起身,放到他麵前,“你放心,我早就放下了,男子漢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


    顧謹堯抿了口湯,“早有這覺悟,我不會打你。”


    “嗐,不打不相識,我們擊劍運動員都是這德行。沒什麽是打一架不能解決的,一架不管用,那就打兩架,越打感情越好。”


    顧華錦冷眼旁觀。


    覺得這小夥性格大喇喇的。


    大喇喇倒也有大喇喇的好處,相處起來不累。


    像她這種在商場上見慣了爾虞我詐的女強人,其實最討厭像陸璣那種陰沉沉的,滿腹算計的人。


    吃至一半。


    靳帥問:“有酒嗎?”


    顧謹堯起身拿了一瓶基礎版的白蘭地,醒好,給靳帥倒了一杯。


    靳帥端起酒杯,像喝白開水似的,一飲而盡。


    顧謹堯暗道,幸好沒拿太貴的酒。


    再貴的酒,到他這裏,也是豬八戒吃人參果,不知滋味。


    顧謹堯得照顧雲瑾和孩子,不能喝酒。


    顧華錦除了應酬,私下不喝酒。


    一瓶白蘭地被靳帥幹完了。


    酒足飯飽,靳帥上樓看了看雲瑾和孩子們。


    不方便看雲瑾,就盯著倆孩子使勁兒地看。


    心中暗想,如果娶雲瑾的是他,那麽,這倆娃就是他的了。


    左手抱一個,右手抱一個,多美。


    可惜,沒有如果。


    要離開時,靳帥才想起,自己開著車來的。


    沒帶司機,司機在島城。


    他拿起手機,要找代駕。


    顧華錦從他手中拿過車鑰匙,“我送你回去吧。”


    靳帥瞥她一眼,“你車技怎麽樣?”


    “上學時當過賽車手,你說怎樣?”


    “ok,出發吧。”


    靳帥長腿一躍,跨進他的法拉利敞篷跑車裏。


    顧謹堯叮囑顧華錦:“送完就回來,不要在他家待太久,畢竟是男人,還喝了酒。”


    顧華錦嘖一聲,“老弟長大了,知道擔心大姐了。放心,小毛孩一個,不敢怎麽著我。”


    “謹慎為妙。”


    “快去照顧雲瑾和孩子們吧。”


    顧華錦拉開車門,上了跑車,熟練地發動車子。


    一腳油門,車子嗖的一下飛了出去!


    起步又快又穩。


    靳帥朝她豎起大拇指,“大錦姐帥氣!”


    顧華錦握著方向盤,紅唇微揚,“那當然,當年我差點成為專業賽車手,要不是……”


    要不是她哥被火燒死,她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夏風吹起,拂動她的長發。


    因為母親有二分之一白人血統,顧華錦的臉部輪廓非常優異。


    長臉,濃眉高鼻,大眼睛,深眼窩,發色偏棕。


    靳帥不經意間瞅她一眼。


    隻覺得這位大姐別具魅力,熟女韻味非常特別。


    和他以往見過的任何一個女人都不同。


    白蘭地後勁兒大,靳帥是運動員,平時忌酒,酒量並不大。


    被風一吹,醉意漸漸上來了。


    靳帥深埋心底的情緒慢慢上湧。


    音響裏在放一首老歌。


    是林依輪的《愛情鳥》。


    靳帥情不自禁地跟著哼唱:“樹上停著一隻一隻什麽鳥,呼呼呼,讓我覺得心在跳。我看不見她,但卻聽得到……如今變得靜悄悄,因為我愛的人已經不見了,呼呼呼,我愛的人已經飛走了。”


    唱著唱著,靳帥眼睛濕了。


    聲音也開始發硬,語已經不成調,他在念:“我愛的人已經飛走了,愛我的人,她還沒有來到……”


    顧華錦察覺到了,扯了張紙巾遞給他,“小可憐,擦擦眼淚。”


    靳帥接過紙巾,擦擦眼角,“我沒哭,是下雨了。”


    顧華錦抬頭看了看天,“這雨挺會挑地方下,隻下到你一個人身上。”


    靳帥沒心情接梗。


    他偏頭看向外麵。


    道路旁邊霓虹漫天,萬家燈火。


    這個夜晚,他心情出奇得惆悵。


    多新鮮,惆悵這麽娘們兮兮的詞,居然和他掛上鉤了。


    放在從前,他難過時,會去找雲恬,和她嬉笑怒罵、插科打諢一番,心情慢慢也就平複了。


    可現在,他沒了那個心勁兒。


    可能年齡漸長,也可能日漸成熟的原因。


    來到靳帥的公寓。


    顧華錦停好車,扶著靳帥上樓。


    將他送進屋,安頓在沙發上。


    靳帥拉著顧華錦的手喊:“瑾瑾。”


    顧華錦聽成了“錦錦”,拍拍他的臉,“大姐在,你躺會兒,大姐下樓給你買醒酒藥。”


    靳帥醉眼朦朧,這會兒看人都已經重影,嘴裏嘟囔道:“瑾瑾,你別走。”


    “乖,大姐很快就回來了。”


    怕他掉下來,顧華錦拿了幾個抱枕擋在沙發一旁。


    這才起身離開。


    走到門口,一拉門。


    顧華錦看到門外立著一抹蒼白消瘦的身影。


    白衣白褲,長發披肩,頭垂得低低的,手扶在牆上,像個鬼一樣。


    顧華錦嚇了一跳,“是人是鬼?”


    那人緩緩抬頭,撥開垂下來的長發,露出一張尖尖白白的小臉,一開口語氣卻很衝,“當然是人,你是誰?”


    四目相對。


    顧華錦認出這是雲恬。


    雲恬也認出顧華錦,鼻梁一皺,“怎麽是你?你怎麽在二哈家?”


    如果換了別人,顧華錦也就如實相告了。


    可是這人是雲恬。


    顧華錦就不想好好說話。


    她挑挑眉頭,“孤男寡女,同處一室,這麽明顯,你看不出來?”


    “你,你們,你和二哈,你倆搞到一起了?”雲恬難以置信。


    覺得挫敗又惱怒,有種被背叛的感覺。


    靳帥明明是她的備胎,是她的狗,卻搖身一變,投到了顧華錦的麾下。


    偏偏她前幾天剛被顧華錦羞辱過。


    這於心高氣傲的雲恬來說,是怎樣的奇恥大辱啊!


    顧華錦聳聳肩,“對,我是靳帥的女朋友。小蒼蠅,以後別來糾纏我們家帥帥了,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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