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火辣辣的疼痛自全身上下不斷竄進她腦中,讓她恨不得自己能立刻昏死過去。


    柳霜染像破掉的布娃娃一樣,癱軟在柴房的地上。


    從街上回來後,柳映水就押著她去向二娘告狀,二娘二話不說就拿了粗木棍將她痛打一頓,然後命人將她關到柴房裏,要她好好反省。


    反省?要她反省什麽?二姊氣的其實是有人生得比她更美更好看,這跟她有什麽關係?


    想到那個跟仙子一般的人,柳霜染掙紮著坐起身,忍著身體上的疼痛,從懷中掏出那塊晶瑩白玉。


    當年那個大哥哥,在她模糊的記憶中也是這般好看。


    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落在白玉上頭,晶瑩澄澈。


    娘曾告訴她,若是有辦法,就離開柳家這個可怕的地方,別再待下來。可是,娘卻忘了告訴她,要怎麽樣才是有辦法、才能離開這個對她來說根本不能稱為“家”的地方。


    “在哭什麽?”


    慵懶好聽的嗓音突地竄入柳霜染耳中,隨之而來的是一陣好聞的香氣。


    柳霜染驚訝的抬頭看向出聲的人。


    居然是他!早上在街上救了她一次的仙子。


    “你、你……”柳霜染愕然的看著他,再看向被鎖得密實的門,納悶的問:“你怎麽進來的?”而且還一點聲響都沒有,要不是他自己出聲,她也不可能發現他。


    一想到這兒,柳霜染忽然憶起自己手上不能讓人瞧見的白玉,動作飛快的就把白玉往衣襟裏藏。


    “要進來還不簡單。”伏日笑,為她藏玉的動作,也為了她傻氣的問題,“在哭什麽?很疼嗎?”


    伏日垂眸看著柳霜染血跡斑斑的衣裙。


    “你……”柳霜染沒回答他的問題,隻是有些呆滯的注視著他。


    “怎麽了?”伏日微笑,拿出手絹,動作輕柔的替她擦拭髒汙的小臉。


    伏日溫柔的動作,讓她有種時空錯置的感覺,仿佛又回到十年前的那個午後。


    “你是誰?”柳霜染呐呐的問。


    “怎麽你的臉蛋老是弄得髒兮兮的?”伏日不答反問。


    “我……我……”柳霜染激動的看著眼前好看的人兒。“你是那個大哥哥?!”


    伏日笑意更深了,“終於想起來了?”


    替柳霜染擦掉臉上的髒汙及淚水,伏日拿出一個小瓷瓶,拉過她的手,將她的衣袖向上卷,露出一條條紅腫的挨打痕跡。


    伏日小心翼翼的將瓷瓶中的藥膏倒在她的手臂上,細細塗抹。


    一陣清涼的感覺自手臂傳來,原先熱辣的疼痛也慢慢的消褪,舒服了許多。


    “你……”柳霜染在伏日要拉起她另一隻手的時候,忽然驚覺到男女授受不親,掙紮著不讓他再拉起自己的衣袖。


    “我叫伏日,忘了嗎?”伏日笑看著柳霜染局促不安的模樣,拉著她的手並未放開。


    “伏、伏日。”柳霜染紅著臉喚道。


    她的確不記得了!那時她還小,隻聽過一次的名宇,就算印象再深刻,也還是容易遺忘。依稀記得的,便是他擁有一副好看的容貌和他的溫柔。


    “不擦藥傷不會好喔!”伏日柔聲哄著要柳霜染聽話。


    柳霜染臉更紅了!這一次連耳根都紅透了,因為他那溫柔勸哄的語氣。從來沒人這樣溫柔的哄她呢!


    伏日見她不再掙紮,便小心的拉開她另一隻手的衣袖替她上藥。


    “我、我不是小孩子了!”柳霜染結結巴巴的說。


    “我知道。”伏日溫柔的拍拍她的腦袋,“你背後也有傷,把衣服脫下來,我替你擦藥好嗎?”


    他語氣是一貫的溫柔慵懶,就像隻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之類的話,讓她差點就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不行。”她搖搖頭,“男女授受不親。”


    “好吧!”伏日笑,“等下讓緋雪來替你上藥好了。”


    “緋雪?”


    “就是方才在街上突然冒出來的那個女人。”


    “很漂亮的,像仙女的那個?”那個女人身上也有一種柔媚慵懶的氣質,而且跟伏日長得一樣好看。也因此,雖然她隻看了一眼,便將對方的身影牢牢記在心中了!


    “仙女?”伏日勾唇,“這話可別說給她聽,不然她會很得意的。”


    “她本來就很漂亮……你、你也是。”柳霜染看著伏日,認真的說。


    “謝謝。”伏日笑得很溫柔。


    “伏日,你……你到底是怎麽進來的?”柳霜染納悶的問。


    “如果……”他頓了一下,才道:“如果我說我不是人,你相信嗎?”


    “不是人?那你是鬼嗎?鬼可以白天出來嗎?”鬼不是不能見到陽光嗎?


    柳霜染眼底隻有純粹的好奇,而無半點恐懼,這倒讓伏日對她另眼相看了,要是換作一般人,得知自己和一隻妖同處一室,怕不早嚇得屁滾尿流了!


    “不是。”伏日低聲笑道。“我是妖。”


    “妖?”柳霜染呆呆的重複著。


    “對呀!所以我可以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伏日揉揉她的頭發。


    這小家夥,過了十年還是這麽傻氣,嗬!


    聽到他這樣說,柳霜染好奇的看著他,臉上並未出現任何驚恐。


    “不怕嗎?”


    柳霜染搖頭,“你對我好,爹爹、姨娘和姊姊們比較可怕。”


    伏日輕輕環住她瘦弱的肩頭,讓她靠向自己,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的說:“那你願不願意跟我走?”


    “跟你走?”柳霜染抬頭看著他。


    “對呀!”伏日溫柔的朝她笑笑。


    “走去哪?”柳霜染有絲猶豫,她很想跟著伏日一起離開,可是……


    “當然是我去哪,你就跟著囉!”


    “我……我想,可是、可是……”柳霜染低頭絞著手指。


    “可是什麽?”


    “我娘的骨灰,我不知道被大娘放到什麽地方去了。”


    她想離開這個家,但前提是得先找回被大娘不知道丟到哪去的骨灰。


    “你要帶著你娘的骨灰一起走嗎?”伏日問。


    “不,不可以嗎?”柳霜染怯怯的問道。


    “當然可以。”伏日安撫的對她笑笑,“那你先搬來跟我住,骨灰的事我替你想辦法。”


    “搬……搬……”柳霜染驚呆了!這樣於禮不合吧!


    “嗬嗬!你想到哪裏去了?”伏日伸出手指點點她的額頭,“我讓緋雪出麵,讓她把你帶回去。”


    “緋雪……是王妃嗎?”柳霜染遲疑的問。


    那王妃說過她缺個小婢,但是有錢人家的小姐應該都不好伺候吧!她家裏那幾尊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雖然那個緋雪給人的感覺很親切也很溫柔,可是……


    “嗯!”伏日明白她的顧慮,笑道:“別擔心,我隻是請她將你討過去而已。”


    柳霜染迷惑的看著他,不是很明白,將她要過去,不是要她當奴婢嗎?


    “如果你願意,晚點兒就讓人來領你,好嗎?”伏日柔聲道。


    “好。”看著伏日的笑臉,柳霜染隻能呆愣的點點頭。


    這個男人笑起來真好看啊!每見他笑一次,她的心跳就漏一拍。


    “對、對了!那個玉……”你要拿回去嗎?


    柳霜染張口想問,卻又問不出口。


    那塊玉陪了她十年,跟它也有感情了,實在舍不得……她絕不是貪財的人,隻是她常常對著玉說心事,久了也習慣這塊玉的存在,突然要將它物歸原主,好不習慣哪!


    “你留著吧!給你的時候就沒打算拿回來了。”伏日溫柔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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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家大廳內,柳有財正搓著手,畢恭畢敬的招待著定康王爺、王妃。


    這王妃可生得真夠漂亮,連新小妾可兒都比不上啊!可惜已經是王妃了,要不然……


    “柳老爺,今兒個來是想跟你討個下人。”緋雪倚在朱定恒懷中,慵懶嬌媚的說道,講到“下人”兩個字時,還特別加重語氣。


    “討個下人?”柳有財愣了會,立刻堆笑道:“不知道王妃想要誰?小的立刻讓他跟您走。”


    雖然不清楚定康王妃怎麽會跟他要人,不過用一個不重要的下人可以跟皇親貴族打好關係,這交易絕對劃得來。


    “柳霜染。”緋雪笑吟吟的看著柳老爺。


    “柳、柳霜染?”柳老爺一時怔住,沒料到王妃想要的人竟是她。


    “對呀!我缺個小婢,在路上看見她時就覺得很投緣,所以才想到跟您討的。”緋雪笑道。


    “是這樣啊!”柳有財想了一會兒,對於柳霜染,他一點也沒把她當女兒看待,如果這會兒可以把她送給王妃,讓王妃開心,那這幾年也沒白養她了!


    “怎樣?你不願意嗎?”緋雪問道。


    “不!不!怎會不願意,小的這就叫人去將她帶來,等會兒您就可以帶走她了!”柳有財恭敬道。


    “嗬!柳老爺,真是謝謝您哪!尚武——”緋雪喚道。


    護衛尚武立刻捧著十兩黃金交給柳老爺。


    “王妃,這、這是——”柳有財兩眼瞪著黃金,眼睛都發直了!


    “總不能要你白白將人送我們,這十兩黃金就當作我們帶走柳霜染的補償吧!”緋雪道。


    “嗬嗬!這怎麽好意思?”想不到那個不起眼的丫頭居然這麽值錢啊!


    柳有財接過黃金,趕緊要人將黃金收下去,接著對總管說:“去把那丫頭帶來。”


    “是。”柳誌傑立刻領命而去。


    朱定恒在心中暗斥柳有財的為人,不過表麵上還不忘堆出笑意,對著柳有財道:“柳老爺,她的賣身契可別忘了!”


    “賣身契?”柳有財先是一愣,而後立刻反應過來,笑道:“一定一定,我馬上寫。”說罷,便命人去取紙筆,然後草草的寫下柳霜染的賣身契,恭恭敬敬的交給尚武,讓尚武再呈給緋雪。


    緋雪看了一下賣身契,嬌笑的對著朱定恒道:“王爺,您有聽過窮人家賣女兒的,可是您聽過有錢人家賣女兒的嗎?”


    “今天是頭一遭。”朱定恒憋著笑道。


    被緋雪跟朱定恒這樣一說,柳有財一張縱欲過度的浮腫老臉漲成豬肝色,卻礙於對方的身分,不但不敢發脾氣,反而還得小心的賠笑臉。


    “老爺,人帶來了!”柳誌傑站在廳外稟告。


    “帶進來。”柳有財立刻揮手,要家丁將柳霜染帶進廳裏。


    柳霜雪被兩個家丁拖著走進大廳,身上的傷還隱隱作痛著,腳上的扭傷陣陣抽疼,每走一步就痛一次。


    “爹。”柳霜染垂首叫了一聲。


    柳有財看了這個向來不親的女兒一眼,對她說道:“從今天起,你就是王妃的婢女了!等下去把自己的行李收拾一下,就跟著王爺、王妃離開吧!”


    柳霜染抬頭看了柳有財一眼,而後視線轉向緋雪,瞧見緋雪對她友善的一笑,忍不住又紅了臉,緋雪的笑,很容易讓她聯想到伏日的笑容呢!


    “我知道了。”


    方才在柴房時,伏日哥哥就跟她說過會請緋雪來帶她走,所以這會兒,她一點都不意外爹爹會答應讓她跟著王爺、王妃離開。


    匆匆收完自己為數不多的家當,柳霜染便跟著緋雪他們一同走出柳家大宅,跨出柳宅時,柳霜染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這個曾經是她的“家”的地方……


    原本一直想逃離的,但是真正到了可以離開的時候,卻又開始不舍。她是個很矛盾的人吧!


    “怎麽了?”緋雪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沒、沒事。”很快眨去眼中的淚水,柳霜染轉過身,跟著緋雪一同離開。


    可是——


    “很驚訝嗎?”緋雪眼中閃著頑皮的笑意。


    柳霜染愣愣的點點頭。她怎麽也沒想到,定康王爺跟王妃的居所竟然就在柳宅旁邊的大宅子裏,這裏不是有段時間沒人住了?


    宅子大門上方還出現一塊原本沒有的牌區,上麵刻著三個龍飛鳳舞的燙金大字。


    “那是什麽字?”柳霜染指著牌匾問。


    “王爺府。”緋雪慵懶嫵媚的替她解答。


    “王爺府啊……”想不到,柳家居然和王爺做鄰居了呢!


    “你們真慢。”伏日椅在廳門邊,慵懶的抱怨著。


    他穿著素色長袍,將他整個人襯得出塵不凡。風吹過他身上,帶起幾綹發絲,細細飄揚在風中,隻消一眼,視線就再也離不開他了!


    “啐!你這小子!嫌慢不會自己去呀!”緋雪笑罵道。


    “緋雪,她身上有傷,你先帶她進屋替她擦藥吧!”朱定恒見柳霜染搖搖欲墜的模樣,便對妻子說道。


    “哎呀!我怎麽忘了!”緋雪轉身麵對柳霜染,笑著說:“來,我扶你進去。”


    “不……王妃,我……”柳霜染結結巴巴的看著緋雪,緋雪的地位尊貴,怎能讓她替自己擦藥?


    “我帶她進去吧!你等會再進來。”伏日小心輕柔的抱起柳霜染,往替她準備好的房間走去。


    “啊!”突然被人攔腰抱起,柳霜染驚呼了一聲。


    “別怕。”伏日安撫的朝她笑了笑。


    “我、我可以自己走。”


    “你的腳扭傷了,再讓你自己走下去,明天你的腳就腫成饅頭了。”伏日取笑道。


    “才不會呢!”柳霜染呐呐的回答,但心裏也因為他的話而感到溫暖。


    有人關心自己呢!這種感覺真好。


    “你、你們怎麽會住在這裏?”柳霜染好奇的問。


    一進房間,伏日就輕手輕腳的將她安置在床上。


    “本來是想帶了你就離開的,可是一進蕪湖城,我跟緋雪就發現一件好玩的事兒,所以決定留下來看戲。”他笑著回答,順手替她脫掉鞋襪。


    “好玩的事兒?跟住這裏有關係嗎?”她傻傻的問。


    “嗯!”伏日點點頭,把已經脫掉鞋襪的柳霜染推上床。


    蕪湖城內盤旋著一股囂張的妖氣,但卻看不出是哪一種妖,所以他和緋雪才決定留下來瞧瞧,看看到底是什麽妖怪,竟能躲過他們千年狐狸精的眼睛,不被看清。


    “呃——”柳霜染被他推倒在床上,才驚覺兩人的處境有些曖昧,僵直著身體不敢動彈。


    “在緊張什麽?小傻瓜。”伏日輕笑著讓她躺好之後,端坐回床邊,“我請緋雪來替你擦藥。”語畢,便起身要離開,沒想到她卻抓住他的衣袖。


    “怎麽了?”


    “緋雪是王妃,這樣不好吧!”柳霜染惶恐的說道。


    在柴房時,伏日說要請緋雪替她擦藥,她還沒什麽感覺。可是方才一見緋雪那種雍容華貴的氣勢,那種當家主母的威儀,她就覺得請緋雪幫忙擦藥是一件很過分的事。


    “她不會在意的。”伏日柔聲安撫。


    “但是、但是……”


    “不然就由我來幫你擦藥囉!”他唇畔噙笑。


    “不可以。”柳霜染雙頰飛紅,想也不想的就拒絕了。


    “那就是了!既然你不讓我幫你,就讓緋雪幫你囉!”


    “……”柳霜染不語,她還是覺得不太妥當,畢竟緋雪的身分太高貴了。


    “緋雪是我的姊姊,她天性爛漫,從不介意身分這種事,即使現在她嫁給了王爺也是一樣。”伏日見柳霜染一臉不安,遂道。


    “姊姊?”柳霜染驚訝的瞅著他,難怪這兩個人眉宇之間這麽相似,原來是姊弟呀!


    “是呀!”他點點頭。


    “咦?那王妃也不是人囉?”柳霜染訝道。


    “嗬!你真聰明。”伏日拍拍她的腦袋,“現在,可以讓她來幫你上藥了嗎?不許說不!你要是拒絕,就換我來幫你擦藥囉!”


    柳霜染苦著臉,可不可以都不要?就算緋雪是伏日的姊姊,但也還是王妃呀!但若是要讓伏日替她上藥,不就、不就要在他麵前寬衣……


    想到這兒,柳霜染臉蛋又不受控製的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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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兒,乖,把藥喝了。”涼亭內,伏日正很努力的說服柳霜染喝藥。


    “我已經好很多了!不要喝藥。”柳霜染皺眉。


    “不可以,藥是一定要喝的,聽話。”他端著藥湯逼近。


    “不要喝,藥好苦。”柳霜染扁著嘴。


    “我已經讓人拿些甜點來了,你喝完藥就可以吃了,嗯?”伏日溫柔的看著她。


    “可是我好多了!”


    “還沒完全好呢!大夫說你身子虛,得好好調理身體,乖乖喝藥。”伏日的聲音一直都很溫柔,完全沒因為柳霜染的不合作而生氣。


    這兩天下來,每到喝藥時間,就會看見伏日端著藥碗哄勸柳霜染吃藥的情形。


    柳霜染皺眉端起藥碗,盯著漆黑的藥湯,盡力忍住欲嘔的感覺,一小口一小的把藥灌進嘴裏。


    真的好苦啊!


    她放下空空的藥碗,伸手抓起放在一旁的甜糕往嘴裏塞,好衝淡藥湯的苦味。


    “這才乖。”伏日摸摸她的腦袋,揮手讓人將空碗收下去。


    “我不是小孩子了。”柳霜染任由伏日摸著自己的頭,微微的抗議道。


    他似乎很喜歡把自己當成小孩,可她明明已經十六歲了!


    “我知道。”他微笑。


    柳霜染偷顫著他,見他笑得開心,也沒多說什麽,就靜靜的靠著他而坐。


    他是第一個哄她吃藥的人呢!雖然每次吃藥時,她都說藥苦不想吃,可是,隻有她自己心裏清楚,她其實是貪戀他勸哄她吃藥的溫柔。


    那種溫柔,就好像她是什麽珍寶一樣,必須被小心翼翼的哄著、照顧著。


    “笑什麽?”伏日溫柔慵懶的嗓音從她頭頂響起。


    “甜糕好吃。”柳霜染又塞了個甜糕進嘴裏,兩頰塞得鼓鼓的看著他。


    伏日微笑,拉著袖子替她擦拭嘴邊的糕屑,然後再拿一塊甜糕給她。


    “伏日哥哥,你是哪一種妖啊?”吞下甜糕,柳霜染好奇的問。


    “你猜猜。”伏日含笑,媚豔的眼盯著她。


    “唔——”柳霜染很仔細的瞧著伏日,想了好久才道:“是豬嗎?”


    伏日哥哥跟緋雪姊姊平常都是一副懶懶散散不喜歡動的樣子,然後不管是吃的、穿的、用的,一定都要最好、最舒適的,這樣的特性跟豬還滿像的嘛!


    “豬?”伏日驚愕的挑眉,這也太汙辱他了吧!“你見過這麽漂亮的豬嗎?”


    “沒有。”柳霜染很老實的搖搖頭。


    “我不是豬。再猜。”伏日沒好氣道。


    說他是豬也太誇張了吧?他跟那種懶惰又醜陋的動物哪一點像了?


    “不是豬啊!”柳霜染有些納悶的想著,還有哪種動物是貪懶又好享受的?


    “能不能給個提示?”


    “你看我這麽優雅的樣子,應該就很好猜了吧!”伏日傭懶道。


    “……”柳霜染沉默了會兒,歪著小腦袋仔細思考。


    猜不出來,她真的猜不出來。


    “還是沒想到嗎?”伏日拍拍她的頭,溫聲道。


    “我猜不出來。”她很老實的說。


    “我是狐狸。”伏日揉亂她的發,慵懶的說。


    “狐狸?”柳霜染望著他,脫口而出,“可是狐仙或狐狸精不都是女的嗎?”故事中都是這樣說的啊!


    “小笨蛋!”伏日輕彈她的額頭,“誰規定不能有公的狐狸?”


    “喔!”也是。柳霜染點點頭。


    她靠回伏日懷中,閉上眼睛享受涼風撫過的舒適,從前在家裏的時候總是一天到晚忙著幹活兒,從來沒機會像現在這樣坐在涼亭裏乘涼。


    天很藍,花很香,身邊還有個美得像仙子的人溫柔的撫著她的發,這種日子要是能一直過下去該有多好!


    柳霜染閉著眼,迷迷糊糊的想著。


    “你們在這兒呀!”


    柳霜染睜眼,看見朱定恒扶著緋雪緩緩的踱了過來。原要起身行禮,但卻被伏日壓下。


    “你不用跟他們多禮。”伏日在她耳邊輕聲說。


    “就是啊!”緋雪朝柳霜染笑笑,然後對伏日說:“聽說今天柳家又死了個人了!”


    柳霜染原要回緋雪一笑,在聽見緋雪後麵那句話之後,突然頓住了。


    朱定恒扶著緋雪在涼亭內麵對伏日和柳霜染坐下,並隨手倒了杯茶給緋雪。


    “死的人是男的嗎?”伏日開口。


    “嗯!是個家丁,聽說已經是第三個了。”朱定恒回答。


    “你在擔心嗎?”伏日低頭看著柳霜染。


    “嗯!”柳霜染點點頭,不解的自語,“怎麽會一直發生這種事?”


    自從柳青死了之後,到現在不過十天,就已經死了三個人,究竟是怎麽回事?


    “嘿嘿!還不是因為那些男子太好色了!”緋雪慵懶的笑道。


    “好色?”柳霜染不解。


    “霜兒,我不是告訴過你,我們留在這兒是為了看戲的嗎?”伏日抬起柳霜染的下巴,讓她麵對自己。


    “看戲……跟我家發生的事有關係?”柳霜染想了一下,不是很確定的問。


    “聰明。”伏日誇道。


    柳霜染被他寵溺的語氣一誇讚,臉又暈紅了。


    “可是,為什麽柳家會一直有人莫名其妙死掉?”


    “柳家第一個人死的那天,有什麽特別的事發生嗎?”朱定恒不答反問。


    “特別的事?”柳霜染見在座其他三人都看著自己,曉得他們在等自己的答案,她想了想才有些遲疑的說:“那天是爹娶十姨娘的日子。”


    “十姨娘?”緋雪冷哼了聲,柳有財那老頭還真是……集男人的劣根性於一身。


    “跟十姨娘有關嗎?”柳霜染皺眉問。


    她還記得那天晚上十姨娘的眼神,很可怕!該不會那三個人都是她殺的吧?


    “應該不是。”伏日道:“不過她也脫不了關係。”


    “他……我是說今天死掉的人,也是全身的血都被吸幹嗎?”柳霜染想了一會兒後問。


    “是啊!你知道啊?”緋雪點頭。


    “嗯!前兩個,死的是長工柳青和專門負責開門的阿福,他們就是全身的血都被吸幹的。”那時她還待在柳家,在阿福死的時候不小心看見他的屍體,發現真的就像小翠姊說的一樣,全身上下找不出一點血色,而且臉上表情十分驚恐,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也大大的張著,像看見什麽可怕的事一樣。


    “那是當然了,那家夥就是為了吸血而殺人的。”伏日道。


    “那家夥?是誰呀?”柳霜染問。


    “嚴格來說,它不是人。”緋雪一臉神秘的說。


    “不是人?”柳霜染看看緋雪,再看看伏日,然後點點頭道:“也是狐狸嗎?”


    聽見柳霜染的問題,伏日跟緋雪嬌豔柔媚的臉上爬滿黑線,直瞪著柳霜染看。朱定恒則是一臉憋笑的看著伏日、緋雪的一臉怒容。


    “呃——嗬嗬!不是喔?”柳霜染見兩人似有怒氣,隻好傻笑以對。


    “當然不是,我們狐狸才不會做這麽沒格調的事。”緋雪嘟著嘴道。


    “那它是什麽?”


    “這我們就不能確定了!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它一定還會再害人。”


    柳霜染一聽,緊張兮兮的說:“那我要回去告訴大家,要大家小心……”


    “你的話他們會相信嗎?”朱定恒冷靜的說。


    “我……至少要告訴小翠姊她們,她們對我很好,我不能看著她們被害死。”柳霜染堅定的說。


    還有,要順便告訴爹爹、大娘、姨娘跟姊姊們,讓他們小心一點。雖然他們一直都對她不好,但是她也無法眼睜睜看著他們處在危險的環境之中而不自知。


    “她們?都是女的嗎?”伏日問。


    “嗯!”柳霜染點頭。小翠姊她們都是和她一起在廚房工作的,對她也特別照顧。


    “既然是女的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伏日安慰她,“那家夥隻會挑男的下手。”


    “為什麽?”聽伏日這樣說,她的心安了一半,卻忍不住疑惑的問。


    “因為男人比較好色又好誘拐呀!”緋雪涼涼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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