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中午,談梨一通電話撥給了她在xt平台的對應負責人,杜悠悠。


    不等她開口,杜悠悠先搶白道:“梨哥,你別跟我說你又要請假。”


    談梨:“哇,我們現在已經有這樣的默契了嗎?”


    杜悠悠氣結:“是默契的問題嗎?明明是你但凡主動給我打電話,每次都是請假!摸一摸你的工作良心,它不會痛嗎?”


    談梨笑答:“平台和主播簽的是分成期約又不是勞務合同,沒有五險一金還想要工作良心,天底下的美事總不能全歸資本家們了吧?”


    杜悠悠噎了半晌,放棄掙紮:“算了,我說不過你,你這次又要請幾天假?”


    “三天到一周吧,具體時間不好確定。”


    “三天到一周?”杜悠悠愣了下,“你不會是要去t市看明天的全球總決賽吧?”


    “你看,我就說是默契。”


    “我靠!”


    “……?”談梨一本正經地板起語氣,“小姑娘家家的,怎麽能隨便說髒話呢。”


    對麵杜悠悠又氣又笑地接了話:“不是,你和佳期也太有孽緣了吧?”


    “?”


    談梨想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杜悠悠說的是那位xt平台人氣第一的女主播佳期drea


    由於性格問題,談梨極少對陌生或者關係不深的人抱有明顯的好惡,也並不在意別人對她的態度,但佳期drea對是最大的例外。


    一方麵是佳期的zxn基地拜訪之行和所謂liar職業生涯裏唯一送過的私人禮物,另一方麵歸功於liar在前年那場決賽後公開采訪裏說的“理想型”――


    經過吃瓜群眾們不斷的捕風捉影以及佳期個人團隊裏適時的節奏加成,她就一躍成為了liar職業生涯裏唯一的緋聞對象。


    團隊甚至在她還和卓梓期交往的時候就做了她和liar的剪輯,玩起“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的梗。後來很長一段時間裏,隻要在直播裏提起liar,她就是一副曖昧不清的口吻,儼然是以liar緋聞正宮自居的架勢。


    談梨對她的惡感由此而生。


    當然,談梨也完全不羞於承認,她就是非常羨慕嫉妒某人從來沒送過的禮物和合照都給了佳期。


    想起這位,談梨麵上眼底的笑意立刻就虛了,她懶洋洋地靠進身後椅子軟墊裏,問:“之前liar直接否認了合照和禮物的事情,她的名聲應該很受挫才對,難道還活躍著?”


    “哈哈,那次造假風波確實讓佳期吃了巨大的虧,我記得一夜之間掉粉過半,路人觀感更是敗沒了。所以她這不就要挽回死忠粉了嗎?”


    談梨嘲弄一笑:“怎麽挽回?”


    “靠臉啊。平心而論,佳期本人長得確實蠻漂亮,還是那種幹幹淨淨很柔和很有欺騙性的。我聽說她是接了某個合作方的邀請去決賽現場做一個小項目的嘉賓,估計還會和到場的男粉做一些互動之類的――男人靠不住的,看見那麽漂亮一張臉蛋,肯定都忍不住立刻就湊上去了。”


    “……”


    談梨輕眯起眼。這一秒裏就像心有靈犀,她轉過頭,看向這一排長椅盡頭的方向。


    在機場候機廳寬敞明亮的落地長窗旁,眉目清雋冷淡的男人緩步走來,一身深色長款大衣利落有型,內襯淺灰高領毛衣和牛仔長褲,短短一段從便利店到候機口的路被他走得像t台走秀。


    他本人顯然沒這自覺,正半垂著眼擺弄著手機,似乎在和什麽人發消息。


    談梨靠到椅背上,斜撐起胳膊欣賞起來。


    杜悠悠在電話那頭疑惑:“喂?梨哥?怎麽突然沒動靜了?”


    “在呢,”談梨懶洋洋地應了,“我是在想你說的話,也不要一杆子打翻全船――總有那麽幾個男人能例外,不受她的迷惑吧?”


    “你是指liar那種?”


    “!”


    談梨心虛得眼皮一跳,過去兩秒才想到接話:“怎麽突然提起liar了?”


    “啊?不就是liar上次發動態直接否認禮物的事情,所以才能讓你勝佳期一籌、還成功打了她臉嗎?”


    談梨心裏一鬆:“原來你是說這個。”


    “不然還能是什麽?”杜悠悠狐疑地問,“為什麽我有種你好像隱瞞了我什麽重要事情的感覺?說起來,上次liar主動@你的那後半條動態,我和平台的另一個同事總覺得他好像是專門解釋給你聽的。”


    “哈,怎麽會呢?……他明顯隻是不爽被佳期利用,所以借我的事情打她臉的。”


    “也對,liar專門解釋給他的第一女粉梨子聽,哈哈哈哈,這種標題放出去得笑瘋大半個電競圈啊。”


    “……”


    談梨敷衍地笑了兩聲,心虛得眼神直飄。


    這片刻工夫,秦隱已經踩著光可鑒人的大理石瓷磚,停在她腿前幾十公分的位置。


    手機被秦隱放回大衣口袋,他把買來的熱飲放在談梨手邊:“誰的電話?”


    談梨仰了仰頭:“平台負責人的,我請個假。”


    “嗯。”秦隱坐到她身旁。


    杜悠悠也在電話裏問:“梨哥你在外麵嗎,好像聽見有人跟你說話?”


    “我在機場,待會兒就準備上飛機飛t市了。”談梨低著頭,在秦隱拎過來的袋子裏翻找著什麽。


    杜悠悠:“哦哦,那祝你旅途順利,以及,祝願你在決賽賽場不會遇到佳期。”


    談梨心不在焉地問:“遇到她怎麽了,我和她也不熟。”


    杜悠悠笑道:“我怕她現在看見你,會恨不得上來撓花你的臉。”


    談梨:“……”


    談梨撇了撇嘴:“又不是我挑的事。”


    “她肯定不敢怪liar啊,可不就隻能把仇恨值甩給你一個人了?”


    “嘖,禍害公狐狸。”


    “啊?”


    “沒事。”


    談梨抬了抬頭,正迎上聽見她那句“公狐狸”而落眼過來的公狐狸精的視線。


    談梨伸手指了指袋子,朝秦隱無聲地做口型:“我的壓片糖不見了?”


    秦隱抿了抿唇,聲線冷淡:“沒買。”


    談梨木住表情。


    秦隱把手裏剛擰開的礦泉水遞給談梨:“多喝熱水。”


    談梨:“……”


    談梨慢慢眯起眼,然後朝秦隱露出一個有點小得意的笑。她摸在口袋裏的手伸出來,一隻小金屬盒在她手裏搖晃了下。


    當啷當啷。盒子裏發出壓片糖碰撞起來的輕快聲響。


    談梨熟練地單手開蓋,倒進一粒到嘴巴裏,然後舔著那點甜意,她歪過頭朝秦隱笑得燦爛:“幸虧我早有準備。略略略。”


    這句忘了收聲換成口型,電話裏杜悠悠聽見了,好奇問:“梨哥你在和誰說話?”


    談梨一下子回過神,正經轉回頭:“啊,我男朋友陪我一起去t市看比――”


    話聲未落,麵前一片陰影從側麵俯落下來。


    談梨一懵。


    還沒等她反應,她鼻息裏已經多了一絲那人身上冷淡的清香,唇齒也毫無防備地被撬開,舌尖上錯覺如一下火燎輕燙。


    然後那人退開,麵前陽光重落。


    幾秒後,談梨舔了舔空落落的嘴巴,糖沒了。談梨終於醒神,她不可置信地扭頭看向身旁――


    性冷淡已經坐回身,他低垂著情緒涼淡的眼尾,側顏平靜,正好整以暇地翻著手裏kindle的閱讀頁。


    就仿佛什麽也沒做過。


    “梨哥?你怎麽突然不說話了,沒事吧??”耳旁聲音叫回談梨被炸飛的神智。


    她慢吞吞垂回眸子,紅著臉頰磨了磨牙:“沒事。”


    又一停頓。


    “就是糖被公狐狸搶了。”


    杜悠悠:“哈?”


    梨哥這到底是在機場還是野生動物園?


    談梨手指起伏兩下,沒忍住歪過頭去:“好吃嗎?”


    公狐狸不吃糖,也不喜歡甜,他微皺著眉忍了兩秒,修長指節在kindle上輕點了下,翻頁。


    “難吃。”


    盡管這樣說,他最後還是把那顆糖吃完了。


    談梨笑著轉回頭。


    機場落地窗外機坪晴朗,長野爛漫。天邊卷著邊兒的雲像扯開的棉花糖。


    她舔過唇齒,仿佛嚐到了蜜一樣的甜香。


    ?


    今年的總決賽最終選址在t市能容納40000餘人的體育館裏。


    談梨和秦隱在傍晚時走出t市機場航站樓,坐上禮賓車直接來到距離體育館不到一公裏的五星級酒店。


    禮賓車將兩人送到酒店門廊下,酒店的迎賓侍者幫忙拿下行李箱,習慣性地要交給男士,卻被視線瞥過來的談梨第一時間喊住了。


    “我來拿!”


    迎賓驚訝地看了看麵前186公分的秦隱,又回過頭掃了一眼隻有166的談梨。這片刻裏談梨跑到秦隱身旁,被他挺拔身影一襯,更顯得小隻了。


    談梨試圖推掉秦隱已經搭上行李箱拉杆的手,警告地他:“不準。”


    秦隱含笑垂低了眼:“我又不是殘廢。”


    “多拎幾次行李就是了。”談梨仍舊眼神凶狠,寸步不讓。


    秦隱隻得鬆開拉杆。


    談梨想了想,伸手握住他空垂下來的手指,歪過頭朝他燦爛地笑:“你雖然不能拉箱子,但可以拉著我。”


    秦隱忍俊不禁,回勾住小姑娘的手:“好。”


    兩人背影進了酒店大門,迎賓的男侍者表情複雜地站在原地――


    他就幫忙抬了下箱子,怎麽也能被喂一嘴狗糧?


    酒店前台旁。


    秦隱在大堂東側的前台辦理入住,談梨扶著拉杆箱站在不遠處,打量著酒店內的裝潢。


    大堂寬闊敞亮,吊頂漆金輝煌,大片的水晶吊燈蕩在上空,閃著晃眼的光。


    門廊左側是通往餐廳的旋轉樓梯,正對一片兩百平左右的會談茶廳。茶廳從階下開始就鋪著紋繡華麗的地毯,延伸到幾級之上,散而不亂地擺置著現代風格的圓桌和沙發椅。


    大堂裏不乏一些在茶廳區的客人辦公或者商談,還有一類更顯眼的――拿著自拍杆之類的裝備,錄著各自的vlog,看起來恨不得和大堂裏的每一塊大理石地磚合個影。


    談梨正走著神,耳朵就捕捉到不遠處前台傳來的聲音:“這位先生,實在抱歉,我們酒店今晚的套房已經訂完了。”


    嗯?


    談梨回過頭。秦隱背對著她站在前台,背影修長。隔著前台的大理石台麵,裏麵的小姐姐臉頰泛紅,眼神溫柔近深情地望著他。


    談梨輕舔了下唇角:“…禍害。”


    她拽著小行李箱,溜達溜達地走過去,順勢往秦隱身旁的前台櫃麵上一趴:“沒房了嗎?”


    秦隱原本以為是其他客人狎近,皺著眉欲讓到旁邊。直到聽見聲音,他停住身:“怎麽過來了?”


    談梨扭過頭:“你不在,無聊。”


    秦隱:“一會就好。”


    談梨:“嗯。”


    秦隱回眸看向前台,對方笑容明顯黯淡了幾分:“還有什麽剩餘房間?”


    “隻有行政大床房了。”


    秦隱征詢談梨意見:“沒有套房了,住單間房可以嗎?”


    談梨滿不在乎地點頭:“我沒關係。”


    秦隱拿出錢夾:“那就兩間大床房。”


    前台小姐眼睛亮了下。


    談梨停頓兩秒,托著臉頰慢慢回過頭,眯起眼來看秦隱。


    秦隱原本垂眸取卡,察覺什麽,指節停在錢夾中間。他側過頭:“怎麽了?”


    談梨慢吞吞重複:“兩間房?”


    秦隱:“不然呢。”


    談梨和他對視兩秒,往他那兒挪了挪。兩人之間原本就非常短的距離更被縮減。


    談梨仰臉:“要一間。”


    秦隱冷淡瞥她:“不行。”


    談梨挑釁地一揚下巴:“誰不行?”


    秦隱:“……”


    秦隱停了兩秒,慢慢垂下眼簾。他周身那點冷淡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氣場似乎淡了,眼神裏也混進去些輕薄涼淡的笑。


    秦隱微側過身,朝談梨低了低。


    他薄唇輕動,聲音低得勾人。


    “那天是誰撩完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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