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裏,談梨正扶著秦隱的手臂,她能明顯感覺到衣衫下那人肌肉微繃的力度,像是一瞬間變得冰冷而銳利。


    談梨不解地抬頭,輕聲問:“怎麽了?”


    “……”


    秦隱冷冰冰地收回視線。


    偷拍的是過道旁邊剛剛在議論他的兩個女孩,發現自己被察覺後,她們已經立刻把相機收回去,裝作認真看比賽的樣子了。


    “沒事。”


    他低聲安撫談梨,在女孩身旁坐下,下意識地微側著身,盡力使她的身影不暴露在過道那邊的視野裏。


    談梨歪過頭,幾乎靠在他肩上,輕著聲戲謔:“你剛剛可不像是沒事的反應,難道有人趁黑占你便宜嗎?告訴姐姐,姐姐幫你揍他。”


    “…沒大沒小。”秦隱淡淡一笑,點開她靠過來的額頭,“剛剛有人偷拍。”


    “啊?”談梨意外地眨了眨眼,“我已經這麽有名氣了嗎?”


    秦隱垂眸,似笑非笑:“是之前說話的那兩個人,拍的也應該是我。”


    談梨不滿地鼓了鼓臉:“嘁。”


    安靜幾秒,秦隱的視線剛落上屏幕,他旁邊那顆小腦袋又歪過來:“但是這麽黑,有人偷拍你竟然也看得到?”


    秦隱在看兩方的英雄禁選情況,對談梨也未設心防,淡聲便答:“這種環境下,我對鏡頭比較敏感。”


    “咦,為什麽?”


    秦隱唇動了下,理智回歸,話也停在出口前。


    身為liar的那三四年,圈內各路媒體和粉絲裏最不缺的就是想要探知他真麵目的人。zxn戰隊後勤部門的工作人員玩笑時都說過,“liar的每一次對外公開行跡的活動對我們來說都是一場戰爭”。


    而作為“戰利品”,liar本人也早就被鍛煉出這種成為本能的敏銳度。


    今天的環境把它帶回來了。


    秦隱轉落回眼。


    不等他開口,談梨已經自己悟到了答案:“難道這就是太帥的煩惱?”


    秦隱:“……”


    談梨順著黑暗裏秦隱和她搭在一起的手,十分“體貼”地拍了拍他的胳膊:“別怕,以後姐姐保護你。”


    秦隱終於褪去眼底因方才插曲生出的肅然,他莞爾,反手扣住女孩的指尖,沒給她逃走的機會:“好,我等你保護。”


    這場小組賽戰隊迎戰的是歐洲賽區的一支隊伍,對方無論在選手水平還是團隊運營上距離戰隊都有不小的差距,所以肖一煬等人贏得並不費力。


    在對方水晶開始炸裂、場中歡呼慢慢連起時,第一排的談梨和秦隱已經起身,順著過道快速離開了。


    場外的天已經暗下來。


    談梨拉著秦隱走出比賽場館,穿過馬路,很快按照地圖索引,到了距離比賽場館不遠位置的一條商業街。


    街角有家人跡稀疏的茶館,談梨顯然早就探好位置,輕車熟路地找前台確定下訂位的情況。


    秦隱一路隨她過來,落座後才問:“你喜歡喝茶?”


    談梨翻著餐單,隨口道:“我不喜歡,但是笙哥不喝咖啡或者果茶之類的東西,隻喝純牛奶和無添加的純茶飲。所以就選了這裏。”


    秦隱手指停在桌前:“盛笙要過來?”


    談梨愣了下。幾秒後,她難得有點傻眼地抬頭:“我難道……忘記跟你說了嗎?”


    秦隱無奈:“嗯。”


    談梨:“我就感覺我好像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原來是這個……”


    秦隱沒說話,眼底情緒微動。


    單正式比賽,zxn和交手過不少回了。其餘環節可以省略,賽後的握手卻不能避免――所以盛笙見過戴著口罩的liar,且不止一次。


    和談梨這些最多見過他那張模糊的側身隊服照的粉絲不同,被近距離麵對麵過的人認出來的概率……


    “你不想和笙哥碰麵嗎?”


    秦隱回神,抬眸:“不是。”


    “可你看起來有點不高興,”談梨托著下巴,觀察著秦隱的神色後認真道,“如果你不想見他,那不見也沒關係。你可以去商業街逛一逛,等我和笙哥簡單聊幾句就出來找你。”


    秦隱:“你跟他說過我會在嗎?”


    “說是說了,不過我可以找個理由跟他解釋。”談梨擺出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


    秦隱沉默幾秒,淡淡笑了下:“沒關係,我陪你等他。”


    談梨猶豫:“你真的想嗎?”不是她婆婆媽媽,隻是之前那幾秒裏,談梨都難得見秦隱那麽嚴肅過。


    而此時,麵前那人卻淡定得仿佛她剛才看見的都是幻覺:“嗯。”


    “那,好吧。”


    談梨點點頭,給盛笙發了一條確認就位的消息。


    ?


    商業街街尾。


    兩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轉進街內。一個戴著眼鏡口罩穿著長款大衣,另一個棒球帽連衣帽套得嚴嚴實實,全都看不清模樣。尤其後麵那個,一邊走路一邊小心觀察身周,顯得格外形跡可疑。


    走出去幾米後,肖一煬的手揣在衛衣外套的兜裏,一邊凍得瑟瑟一邊哀怨地問:“笙哥,你要買什麽東西讓後勤的買吧,我們這個時間點出來太危險了。”


    盛笙沒回頭,口罩把他的聲音壓得有點低悶:“怕什麽?你在健身房總不能白舉那麽久的鐵。”


    肖一煬:“話是這麽說,可遇見女粉我總不能動粗。”


    盛笙沒作聲,轉回頭隔著眼鏡瞟了他一眼:“放心吧,你沒女粉。”


    肖一煬:“……”


    肖一煬淚流滿麵地跟上去:“笙哥,你怎麽跟liar似的?”


    盛笙眼神一閃,剛要說話,大衣口袋裏手機一震。他拿出來低頭看了眼,步伐稍加快些:“走吧,人到了。”


    “人?什麽人?”肖一煬茫然問,“難道你想買的東西太遠,還要送個跨城外賣之類的?”


    盛笙溫和地笑:“這趟送來確實很遠,不能浪費別人的時間。”


    “哦。”肖一煬雲裏霧裏,也沒深究,快步跟上去了。


    幾分鍾後,兩人停在茶樓前。肖一煬抬頭看看牌匾,又低頭看看盛笙:“雖然我很感動笙哥你帶我來喝茶,但是不管隊裏其他人我們吃獨食會不會不太好?”


    “別想那麽多。”


    “啊?”


    盛笙沒再答他的話,拂開門簾進去,和古色古香的木質服務台後的服務員說了句什麽,便繞後上樓梯去了。


    肖一煬越發茫然。


    按照他對盛笙的了解,他隱約察覺到前麵有個坑,但是是什麽坑、在哪兒、目的為何……他都不知道。


    “不上來嗎?”盛笙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肖一煬抬頭,戴著眼鏡的男人站在木質樓梯中間,鏡片後笑意溫潤。


    肖一煬沉默兩秒,拽下帽子有點煩躁地揉了揉頭發,懶得再去想了:“嗯,來了。”


    來都來了……總不會是要拐賣他。


    盛笙看著明顯察覺了點什麽但還是跟上樓梯來的肖一煬,笑著歎了口氣:“欺負一隻二哈太容易有負罪感了。”


    “…啊?”肖二哈停到他身旁時隻聽見最後一個語氣詞,茫然地抬頭,“笙哥你剛剛說話了嗎?”


    “沒有,”盛笙微笑,“走吧。”


    “哦。”


    盛笙走在前麵,拐出樓梯,溫和地問旁邊的服務生小姐姐:“您好,請問223號桌在哪邊?”


    服務生目光在兩人的口罩上停了下,然後抬手示意:“這條過道向前,直走第二個拐角右轉,然後一直走到頭就是。”


    “好的,謝謝。”


    “不客氣。”


    走出去幾米,肖一煬確定服務生應該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這才問盛笙:“笙哥,你還真約了人?”盛笙溫和微笑:“嗯。”


    肖一煬狐疑:“什麽人?”


    盛笙更加和善的微笑:“你猜。”


    肖一煬:“這我哪猜得到?”


    話是這麽說,但肖一煬思索兩秒後還是好奇問了:“難道,幫我聯係的相親?”


    “――”


    盛笙腳步一頓。


    大約是被無比神奇的腦回路驚得不輕,盛笙好笑地看了肖一煬兩秒,才抽出手拍拍他的肩。


    “作為補償,我改天一定幫你聯係。”


    “補償?補償什――”“啊,到了。”


    盛笙話聲落時,重新邁開的腳步也停下來。他站在盡頭那桌旁,距離沙發椅上側背對著他們來路的那兩道身影隻一米左右。


    “晚上好,梨子。”


    “笙哥,你總算來了。我還以為你在路上被哪個女粉打劫走了呢?”


    肖一煬思索著這個稱呼茫然兩秒,然後看見視線裏,一頭乳白色長發的女孩側顏帶笑地站起。


    他腳步僵停。


    梨子?


    難道是,那個梨子?


    這邊戛然而止的腳步聲勾走了女孩的注意力。她回過頭,漂亮的臉蛋上露出一點意外的情緒:“笙哥,這位難道是?”


    “忘記介紹了,這是我隊友,肖一煬。”


    談梨朝戴著口罩的肖一煬點頭:“一哥好。”


    “你…好。”


    盛笙望向談梨身側,薄薄燈光在他鏡片上水似的劃過。


    盛笙笑問:“梨子,不介紹一下你的朋友?”


    “――?”


    到此時,懵住的肖一煬才察覺談梨裏側,還有一個身影完全被遮在沙發椅和椅子後鏤空木質雕欄陰影裏的男人。


    他下意識往前邁了一步,見那道清瘦修長的身影站起,側顏清雋冷淡。


    “你好。”那人撩眼,眸子漆黑,“我是秦隱。”


    肖一煬:“……???”


    你丫為什麽會在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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