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潛望鏡,理查森首先感覺到冰穴周圍冰層的高度比冰穴表麵高出近十英尺。這不是一塊平常的浮冰。蘇聯人預先占領了一個冰島來作為他們的導彈基地!接著他看到了機庫,這是一個外形象半圓形活動房屋的大型白色的建築物。兩部起重機昂起的吊杆在天空的襯托下格外突出。在機庫旁,他辨認出了一架飛機。盡管高冰坡幹擾了他的視線,要把潛望鏡升高一點是不明智的。在發射井頂部那個白色建築物的周圍,修建了一係列的係纜樁—這隻能是用於潛艇的。他們也漆成了白色,可是卻留下了係纜繩的暗色印痕,這說明他們已經被用過了。正如巴克所說的,還有很多穿著笨重的服裝的人。


    當理查森轉動潛望鏡時,他幾次把它浸到了水中。最後,他把潛望鏡交給攝影小組時,攝影小組準備好了四部照相機,隻用了半分鍾就完成了任務。


    巴克接過潛望鏡,迅速地轉了兩圈,然後就把它降下來了。“幹得很好,艇長。”他聽到理查森在說話,“現在讓我們離開這裏,去發報告!”


    理查森本來也許還要說下去,可是他的全部思緒一下子被一聲雷鳴般的爆炸聲打散了!


    “蒙塔”號的甲板似乎要坍塌下來了!艇內好象兩隻龐大的鋼鼓在回響。理查森一把抓住了潛望鏡台的欄杆才沒有跌倒,他發現欄杆發狂地抖動著。控製室裏好幾個人都被震倒了。


    “各艙報告!”巴克急忙對著幾步遠的戰鬥崗位電話送話器說。接著第二顆深水炸彈來到了—如果有什麽區別的話,它比第一顆更加接近。隨後第三顆、第四顆、第五顆……


    尼古拉·康斯坦丁諾夫·舒米金,蘇聯第一北極自由導彈基地的指揮官,正在嚴重地感到不安。最重要的是,附近什麽地方第二次發出了不可解破的密報,而這次發報卻得不出明確的解釋。格裏戈利·伊裏奇,“新西伯利亞共青團”號潛艇艇長,曾說他們聽到的第一次發報一定是來援助那艘被他們如此巧妙使之不能開動的潛艇的一艘美國潛艇發出的。我們絕對不能讓那艘陷於絕境的載有最新型的北極星導彈的潛艇逃走。美國沒有權利來使北冰洋成為他們用來發射北極星導彈的地方!自然嘍,他自己的絕密的導彈基地卻是另一回事。


    這就是一直纏住他的不幸的開端。第二艘潛艇無疑是來救援的,可是它愚蠢透了,竟然發出一份長長的電報,暴露了它的位置。舒米金立即命令格裏戈利·伊裏奇去調查。格裏戈利帶回來一份極不尋常的報告,說第二艘潛艇是艘較小、較老式的潛艇,竟然安裝著一條拖纜,正在把第一艘潛艇從他的鼻子底下拖走呢!已經來不及發電報請求請示了,而且他的決定是唯一可能的決定:命令摧毀第二艘潛艇!


    格裏戈利·伊裏奇離開已經四天了,然而還沒有回來。會發生嚴重的情況嗎?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的。格裏戈利向他保證說那艘拖船無力保護自己。這可能不必使用蘇聯技術的最新成果—新式的能量場反魚雷係統—它使全部的蘇聯潛艇可以免遭攻擊。也許是某種其他的困難在耽擱它。


    舒米金仍然焦慮不安。突然,就在第四天的傍晚,一個通信兵跑進來。這家夥非常激動。


    “來了一艘潛艇!可是它的行動很奇怪!”在這個環形的人造湖中發現了一個潛望鏡,低低地貼在水麵,四麵八方地轉動著。


    在觀察所裏,舒米金用望遠鏡觀察著這個冰穴的水麵。那個潛望鏡的確在奇怪地轉動著!


    它間隔很短地上上下下,從不暴露出水麵二英寸以上。格裏戈利·伊裏奇是決不會這樣做的。


    就在這時,他完全明白過來了。他氣急敗壞地轉向值班軍官:


    “為什麽不早一點向我報告?”他憤怒地跺著腳。“拉警報,你這個木頭人!這是敵人,投深水炸彈!”


    在冰穴對麵準備好的二十枚深水炸彈可以用電控製投放,它們已經定好了深度,以便它們的爆炸不會損壞發射井以及周圍的冰;因此它們就不能損傷淺水裏的闖入者。建造在停泊碼頭底層的魚雷控製室裏還有一種更為有力的武器。


    隨著警報的拉響,整個導彈基地都狂亂起來了。深水炸彈很快就會滾進人造湖中。兩條最新式的跟蹤魚雷也將在三分鍾內投入使用。


    自從第一枚深水炸彈投放之後,至少已經過去一分鍾了,冰穴的水麵動蕩起來,潛望鏡也消失了。舒米金一把抓起觀察所的電話。“聲納!”他狂叫著。“潛艇在哪裏?”


    “它正在離開,指揮官!就在深水炸彈爆炸之後,我們聽到它加速了!”


    “好,保持跟蹤!就是你們的疏忽,才讓它毫無前兆地來到我們眼前!”


    “這個錯誤很遺憾,指揮官,可是我們並不知道……”


    舒米金砰地一聲掛掉了電話。


    他接到魚雷室。“魚雷!”他叫道。“你們這些笨蛋什麽時候才能準備好!”


    “馬上就能準備好,指揮官!我們正在盡快地準備著呢!”


    “很好!趕快!”他摔下電話機,衝出觀察所,跑向通往魚雷室的艙門,他幾乎發狂了。


    這艘奇怪的前一定是美國的。由於發現了這個導彈基地,那艘潛艇的指揮官毫無疑問正在迅速四逃向他們可以向華盛頓報告的地方去,不惜花費一切代價也要阻止它這樣做!


    他希望通過他親臨魚雷室可以激勵他的人發揮更大的幹勁。可是,甚至從他不在行的眼光來看,他們已經在盡最大努力迅速工作著。很快兩條魚雷就會發射出去,至少有一條肯定能擊中目標。至於格裏戈利·伊裏奇和他那艘英勇的潛艇,舒米金將會花上一整天的時間來擬定一份恰當的電報,敘述他們怎樣為了國家的利益而犧牲了。一旦聲納報告聽到兩聲爆炸,他就立刻動手……


    “蒙塔”號艇控製室裏的深水炸彈指示儀狂亂起來,可是它也指出了深水炸彈在下麵一段距離的地方爆炸了。


    巴克原先估計蘇聯人不得不把深水炸彈定在深水區爆炸,以免損壞他們自己的設施,這個猜測證明是正確的。當最後一聲爆炸隨著始終纏住不放的死神一同消失後,他抓住這個機會命令下潛和加速行駛。


    巴克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就在這時,他聽到舒爾茨尖叫起來,“魚雷!”


    巴克並沒有等候理查森揮手。“緊急全速前進!下潛!”他立刻感到甲板傾斜起來,突然加速的螺旋槳使潛艇猛然向前一衝。可是,幾乎來不及了,距離太近了。雖然空氣嗖嗖地從空水艙裏衝出來,潛艇還是猛然一震,傳來了尖銳的爆炸聲。


    “操縱台說右舷螺旋槳軸杆停轉了!”電話裏傳來驚慌失措、結結巴巴的聲音。


    巴克一把抓起最近的一個送話器。“操縱台,你那裏進水沒有?你的軸杆密封墊怎麽樣了?”


    “密封墊炸壞了,艇尾正在進水!”


    “魚雷!又是一條!”舒爾茨完全恐慌地驚叫起來。


    “蒙塔”號艇仍然在筆直地下潛,左弦發動機在飛轉著。巴克毫不遲疑。“右滿舵!”他命令說。“湯姆,繼續保持下潛角度!”


    “蒙塔”號象公園裏的滑行軌道車一樣向右舷滾去。左弦螺旋槳急轉的嗖嗖聲清晰地鑽到船艙裏來了。理查森臉上毫無表情,眼睛盯著遠方。巴克感到他根本不在那裏。


    “是這樣的,長官,”巴克輕輕地說,“跟上次完全一樣,隻是少了一半的動力。這是我們唯一能幹的事情。”


    “現在深度多少?”理查森問。


    “過六百英尺了。我們很快就不得不拉平艇身,以便我們有可能控製住進水!”


    “巴克,”理查森憂鬱地說,“基思為我們做了一件當時我們並沒有意識到的事情,你記得‘庫欣’號艇達到的深度嗎?”


    “記得他告訴我們是以前四百磅的海水壓力,這就是三千多英尺!”


    “如果‘庫欣’號艇能夠下到比它設計的深度大得多的地方,我們也能!即使帶有嚴重的進水。但是那條魚雷不能。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告訴湯姆保持下潛角度,到一千五百英尺拉平!”


    巴克短促地點著頭,兩眼睜得大大的。當他下了命令之後,控製室裏沉默下來—這是意識到這種危險但又理解必須這樣做的人們所具有的沉默。如果他們要信賴設計和建造他們的艦艇的人們,現在就是時候了。


    當“蒙塔”號艇潛到一千五百英尺深度剛剛一分多鍾,巨大的海水壓力就已經很明顯了。


    艙壁壓彎了,鋼板門被擠得打不開了。甚至甲板都被擠得起伏不平,鋼梁給擠彎了。所有的深度儀都達到了極限,隻有幾個海水壓力表可以記錄下來這個深度每平方英寸所產生的六百七十磅的壓力。


    巴克繼續讓潛艇轉了一整圈,以便把海水攪得盡可能不可滲透,然後選定一個方向駛離這個冰穴區。每個人都十分清楚,真正的戰鬥政治尾艙裏進行著。在那裏,海水正在噴射進來,力量大的可以衝斷胳膊或者撕掉衣服。但是,他們必須設法堵住這個漏洞。


    艾博特奔回控製室裏,在他身後留下了一路水跡。他停下來,麵對著理查森。他渾身濕透了,在沉重地呼吸著。“在這種深度,我們不能堵住它,長官,”他說,“我們盡可能擰緊了密封螺帽,可是海水噴進來那麽厲害,我們兩個人不得不拿住一塊鋼板擋一擋海水,讓另一個人能夠來到密封墊螺帽跟前。我們必須給那個艙加壓!”


    “我們不得不在這裏再呆一會兒,”巴克說,“等第二條魚雷掉下來。叫他們放棄尾艙,開始向艙裏充氣。”


    艾博特說:“是,是,長官!”當他向艇尾跑去時,他聽到巴克下了命令,“左舷六十度前進!”


    “我們最好降低速度,長官,”巴克對理查森說,“如果他們準備好了另一條魚雷,我們仍然發出那麽大的響聲,它也許會跟上我們的!”


    “對!”他們聽到了空氣的嘶嘶聲,艾博特開始在尾艙執行他的命令了。


    “艇長,”艾博特對巴克說,“我們必須浮出水麵!我們堵不住海水!我們必須抬高艇尾,用亞麻填料來重新做密封墊!”


    “目前這種狀況我們還能維持多長時間,艾博特?”


    “密封墊隨時都可能掉!兩三個小時,不會更多了。”


    “你要用多長時間來換密封墊?”


    “大概一個小時。這是項大工作,但是我們具備一切東西,一旦我們阻止了進水,我們就能夠完成它!”


    理查森大聲地說:“這裏隻有一個地方我們能夠浮上水麵,巴克。”


    “我們怎樣--”巴克剛開口,理查森就打斷了他。


    理查森大聲地—以便讓其他的人聽到—說:“巴克,在你的航海日誌中記下:因為隻有一個地方可以浮上水麵—這個地方由一支敵對部隊占領著,它不是一次而是多次地竭力要消滅本艇,以至於所有艇上人員的生命都依賴於它能夠浮上水麵進行修理。所以,第83·1特遣部隊司令已經下令摧毀上述基地的進攻力量,以便‘蒙塔’號艇能夠不受幹擾地浮上水麵!”


    “是,是,長官!”


    “我將在筆記本和正式航海日誌的記錄上簽字,以證實它們是準確性。現在,準備魚雷!”


    尼古拉·康斯坦丁諾夫·舒米金終於輕鬆地座在辦公桌後,心滿意足了。不管那艘美國導彈潛艇逃脫了,還是“新西伯利亞共青團”號潛艇不幸地損失了,這些都無關緊要了。這艘輕率地在他的人工湖中豎起潛望鏡的美國潛艇現在也躺在北冰洋底了。他親耳聽到了那條消滅它的魚雷的爆炸聲。隨著它的滅亡,過早地暴露那導彈基地存在的可能性也就消失了。


    現在他要擬寫一份急電來解釋這艘美國潛艇對他使用了許多奇異的武器,他手下的人被激怒了,於是終於擊沉了對這一切要負責任的這艘美國潛艇。讓那艘陷於絕境的潛艇從他的手指縫中溜走了,這並不是他的錯誤。並且不管怎樣,它對舒米金導彈基地的存在畢竟一無所知。


    “新西伯利亞共青團”號潛艇的損失是最難解釋的事情。當他正要開始全力解決這個問題時,突然警報響了。“魚雷發射了!”內線電話裏傳來了一個嘶啞的大叫聲。


    舒米金跳起來,按下了送話器的按鈕。“你說什麽,魚雷發射了?”他咆哮地說,“誰下的命令?”


    “這不是我們的,指揮官。是那艘潛艇發射的!有兩條魚雷過來了!”這個聲音尖叫起來,接著就斷了。


    一股高大的水柱和爆炸氣體從一個發射井的門內噴射出來,升向高空,然後落下來淋濕了幾百碼範圍內的一切東西。幾乎與此同時,一個毀滅性的爆炸聲震動了整個空間,一股灰煙衝出冰層,然後在平靜的空氣中緩慢地飄散。這個毀壞的發射井立刻灌滿了海水,向一邊傾倒。


    第二條魚雷擊中了斜對麵的發射井。它的出口大門被衝開了,第二股水柱,混雜著濃煙,直衝天空,隨後從井內導彈的燃料部位的裂口冒出一道白熱的火焰。


    那些未被毀壞的發射井內的人員顧不得什麽禮節,慌慌張張地爬上通向頂層的樓梯,跑了出去。他們差點就來不及了,因為冰層開始出現巨大的破裂,海水從裂縫中衝出來,湧向冰麵的各個地方。這位基地指揮官迎麵攔住奔逃的人群,命令他們返回各自的崗位,可是他們假裝沒有聽到。


    這時,猛烈的火焰從爆炸的發射井的大門裏衝出來,升到空中幾百英尺的地方,然後化作一團黑煙,在冰層上方六百英尺的空中漸漸地消散。隨著冰層猛烈的破裂聲和鋼梁的斷裂聲,機庫、起重機和全部設備都慢慢地傾斜,倒進海中去了。


    由於感到四周越來越多的海水的危險性,基地上的每個人都開始奔向唯一沒有毀壞的地方--那個簡易飛機場。尼古拉·舒米金絕望地跟上去了。作為跑出這個被毀滅的導彈基地的組後一個人,他勉強地跨離這塊正在下沉的冰層和他那指揮部的廢墟。


    舒米金長時間地站在那裏,望著他那災難的現場。毫無疑問,這既是一場個人的,也是一個官方的災難。就在這時,他看到從這個更加擴大的冰穴中升起了一個奇怪的潛望鏡。它象個棍棒頭,有兩麵大玻璃。它不斷地上升,越來越高,直到下麵的暗色底座劃破了水麵,然後是一艘潛艇的整個艇身。


    這是一艘奇怪的潛艇,它似乎古怪地翹著艇身浮上水麵,遠離潛望鏡的那一端艇身暴露得最高。沒有人走上甲板,或者走上橋樓。


    潛望鏡本身幾乎不停地轉動著,雖然它不時地停下來好幾分鍾,在這段時間裏,他感到它正對著他看。


    大約一小時後,氣泡從潛艇周圍冒了出來。它慢慢地消失在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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