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生,日本陰曆三月的美稱,相當於現代的四月初左右,樹影搖曳,陽光稀落。


    空氣裏飄散著淡而清新的香氣,像是許多種花香層疊,卻不令人感覺難受。看似雜亂無章的前院,其中卻自有規律。像是和這春天格格不入,卻又讓人感覺舒服的氣氛。


    草地並不平整,卻翠綠得讓人忍不住想深呼吸。


    長廊下,雖然沒人,卻擺著酒瓶和兩個酒杯,像是準備好,在等待著誰享用似地。


    院落裏的樹叢間傳來鳥兒吱啾,因著跳動,樹葉發出聲響。仿佛預告似地,大門「咿呀」一聲地打開了。


    一個身穿華麗十二單衣的美麗女子,明明是白天,女子手上卻提著一個燈籠,上頭有相當漂亮的紫藤花串做裝飾。


    女子娉婷嫋娜走進院落,後頭跟著的是一名五官輪廓深刻卻不顯粗獷的高大男子,身為一名武士,他左腰配戴著長刀,表情有些困惑。


    「竟然會關門……」他喃喃自語,像是有深深困擾著他的問題,「……還讓人出來帶路……」


    隨著美麗女子穿過庭院,看似無人的長廊和裏屋,突然傳出了一些輕細的騷動,像是有人在輕聲快速說話的聲音。男子朝裏屋看了一眼,而後繼續向前走。


    這裏自己雖然幾乎每日造訪,每次踏上,卻總有陌生的感覺。明明同樣一座宅邸,同樣一個院落和長廊。每次每次,都讓人有初次見到的感覺。


    不遠處的廊柱下,突然傳出輕細的笑聲。


    「多謝……唔!」男子正要向前頭領路的女子道謝,一抬眼卻發現女子不知在何時已經不知去向。眨眨眼睛,這種事情雖然不是第一次遇見,卻總是會讓他有種被玩弄了的感覺。


    「博雅,你來了。」剛才還沒有人的酒瓶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有人坐在該坐的位置上了。


    「晴明,你又在捉弄我了。」源博雅拍拍自己的衣服,而後往身穿白色狩衣的男子麵前,盤腿席地而坐。


    微笑的時候,那雙紅潤的嘴唇,像是滴出蜜來似地,晴明朝博雅舉杯:「等你很久了。」


    博雅低頭去找酒杯,才低頭,杯子已經被端到自己眼前,博雅有些訝異,他看著身邊同樣身穿華麗的十二單衣,隻是顏色不同的另一名美麗女子,纖纖素指撚著斟滿酒的酒杯,笑盈盈地端向自己麵前。


    「……謝謝。」博雅接過酒杯,而後朝晴明舉了舉,兩人同時仰頭。


    「話說回來,我怎麽捉弄你了?」晴明眯起眼睛,看著自己眼前的男人,源博雅看了晴明一眼,而後轉頭看向院子。


    「晴明呐……」像是歎息的聲音,而後,和剛才一模一樣的輕笑聲音,從裏屋的方向傳出來,源博雅並沒有太多驚訝,他隻是伸手去拿酒瓶,替自己斟酒。


    剛才還在對麵的人,現在從裏屋的方向走了出來。博雅眨眼,看著自己麵前本來該坐著人,而今卻空空如也的廊柱,「還說你沒有捉弄我……」


    「我隻是去拿下酒菜罷了。」晴明微笑,他端著味道相當鮮美的烤魚幹,在博雅麵前隨意坐下。晴明眨眨眼,纖長卷翹的睫毛於是上下交錯,他輕輕笑了起來,「一臉疑惑的樣子,怎麽了?」


    博雅喝幹了杯裏的酒,晴明拿起酒瓶幫他倒滿,博雅看著晴明,「門竟然是關著的。」


    聽見博雅這句話,晴明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他喝幹了酒,又替自己倒滿,「所以呢?」


    「你一向都不關門的啊,突然把門關起來,當然會讓人緊張,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情吧。」博雅有些埋怨似地看著晴明。


    晴明眨眨眼,「博雅啊,你這是咒的問題。」


    「又是咒?」聽見晴明的回答,博雅拿著魚幹吃的手停了下來,「我說晴明,拜托你饒了我……」


    「以前跟你解釋過的,這世上最短的咒,正是『名』。」晴明微微仰頭,沒把杯裏的酒喝完。


    博雅點頭,「我知道,你要說門這個詞,是人們為木頭下的咒,這個我懂,但跟你突然把門關上又有什麽關係?」


    「你很清楚啊,真不愧是博雅……」紅潤得像是刻意上過色的嘴唇,更加上揚了一些,酒杯貼近唇邊的時候,博雅有那麽瞬間,看得呆了。


    「那麽,這塊被下了咒的木頭,無論以什麽姿態,都隻不過是存在於那裏罷了……」晴明轉頭,看著自家院落中已經盛開的櫻花樹,「……所以,所謂『關』或者『開』不都是一樣的嗎……」


    「……你總是很愛講些讓人難懂的話。」博雅抱怨,他伸手去夾魚幹,正好晴明的筷子也伸過去,兩人的筷尖碰觸,發出輕輕的聲響。


    「啊,抱歉……」博雅連忙收回自己的筷子,晴明輕笑,沒有多說什麽,配著魚,他又喝了一口酒,


    「……來找我,是因為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博雅眨眨眼睛,「老實說,並沒有特別的事情發生。不過……」


    博雅看著在午後的陽光裏,晴明轉頭看向庭院裏花草的那側影,胸口似乎有些什麽,隱約地洶湧,「……如果沒有發生事情,就不能來找你嗎?」


    「博雅啊……」聽見博雅這個問題,專心看著院落裏落英繽紛的晴明並沒有轉頭。他感歎似地,「你真是個老實的人……」


    「我又說了什麽奇怪的話嗎?」晴明突如其來的感歎,讓博雅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他看著晴明握著酒杯的修長指尖,看著晴明緩緩將酒杯放下,手指的動作,花開似地。


    「那麽,我想聽。」直到放下酒杯,晴明才緩緩開口。那對明亮而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博雅。


    博雅「啊」了一聲,像是疑問,然後又像是立刻明白似地。他伸手進懷裏,掏出葉二,晴明微笑。


    清亮的笛聲響起的時候,煦煦微風像是波紋流動,落英在風裏,音樂裏旋轉紛飛——起舞似地。有好一陣子,整座庭院,隻有博雅的笛聲,陽光似地,令人感覺寧靜安詳。


    望著博雅按著葉二的指尖,晴明很輕很輕地,將自己的手指。按在嘴唇上。


    「……博雅……」


    聽見晴明喊自己的聲音,讓博雅的笛聲微微減弱了一些,晴明像是一點都不在意似地,看著博雅邊吹笛,目光邊望向自己,晴明給了傅雅一個微笑,纖白的手指於是輕輕拂過自己的嘴唇。


    笛聲隱約的紊亂,些許。


    晴明低低地哼起歌來。博雅凝視著難得開口唱歌的晴明,笛聲偏低,像是柔柔包容纏繞著歌聲,吹散在春意盎然的院子裏,風吹來,櫻花花瓣起舞似地旋轉。


    晴明伸手,輕輕夾住了一瓣櫻花花辦,而後貼近自己唇邊,在歌聲裏突然夾雜了些許細碎低喃,再放開手的時候,粉色的花辦,已成粉蝶翩翩。


    笛聲有那麽瞬間,激越。


    「我倒是有件有趣的事情。」在笛聲停下來之後,晴明才眨眨眼瞳開口。


    聽見晴明這麽說,博雅又忍不住有種被玩弄的感覺。他將葉二收進懷裏,坐了下來。


    明明自己有事情想聊,還故意要先問我來有沒有事……


    晴明像是知道博雅心裏的埋怨,他笑得更開一些,「生氣了?」


    「……沒有。什麽事情,我想聽。」博雅仰頭幹杯,然後拎著酒瓶倒酒。


    睛明眨眨眼睛,「那男人的女兒身邊……」


    「晴明,稱呼公主比較好吧……」才開頭第一句,就聽得博雅皺眉頭,他永遠無法理解,為什麽晴明老是用這種隨隨便便的稱謂。


    晴明無所謂地笑了笑,「反正,有個女官,無故失蹤了。」


    「咦?怎麽可能?」博雅聽見,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皇宮中怎麽可能發生女官無故失蹤的事,晴明,究竟怎麽回事?」


    晴明眨眨眼睛,像是很有趣似地。


    ***


    皇宮內院,春日庭院裏鳥語花香,一群女官在庭院裏賞花。在庭院中有棵百年櫻樹,因為枝幹相當粗壯,公主便要人在離地麵最近的枝幹上綁了個秋千,大家於是輪流打秋千,玩得相當開心。


    繁花似錦,彩蝶也翩翩飛舞,彩衣坐在在秋千上笑著,底下有人喊她:「彩衣,看那邊,有隻好漂亮的蝴蝶……」


    彩衣順著同伴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見一隻幾乎是自己手掌大的深藍色大蝴蝶,正繞著秋千不遠處的櫻花飛舞。因為蝴蝶太漂亮,彩衣忍不住伸手想去撈,秋千一個晃蕩,手指輕輕碰觸到蝶翼。


    蝴蝶輕靈地飛開,彩衣的指尖於是沾上微亮的淡藍光澤。


    「啊啊,好可惜啊……」


    不隻是彩衣,其他女官們也惋惜,那麽美的蝴蝶實在很少見,要是能帶回去讓公主看看就好了……


    說是休息時間,實際上也並不太久。僅能休息片刻,接下來便必須服侍公主用膳,於是在該準備食物的時間,女官們便主動各自回到工作崗位。


    這天晚上值夜的女官是彩衣。女官們值夜的時候多半會靜靜待在屋裏,以備萬一公主有任何吩咐,才可以迅速動作。不過外頭月色皎潔,彩衣看著外頭,就想起早上大家玩得相當愉快的事情。


    特別是那個秋千,因為高度夠高,所以相當好玩,但白天人多,休息時間又短,所以即使玩,也沒能夠盡興。


    彩衣眨眨眼睛,先看了看裏屋正熟睡著的公主,然後看看外頭明亮的月色。


    ……隻是去打一會兒秋千……


    在彩衣赤著腳往庭院走的時候,正好被巡邏班看見,因為平時還算聊得來,所以在聽見彩衣孩子氣的念頭時,巡邏班並沒有阻止。隻是要彩衣在他們巡回下一輪的時候,就要回到裏屋待命。


    這時間,也夠玩了……彩衣心裏盤算,然後很開心地往秋千走去。


    ***


    說到這裏,晴明停了下來。他慢條斯理地端起放在自己腳前的酒杯,慢條斯理地舉杯,博雅有些心急著想知道後頭發生什麽事,他微微傾身向前催促,「然後呢?」


    「嗯?」晴明挑眉,他眯著眼睛看為了催促自己講下去而忍不住更靠近自己的博雅,漂亮的紅唇蕩漾出有些妖冶的微笑,晴明傾身,距離博雅,僅僅寸許。


    「……想知道?」


    那麽貼近的距離,於是呼吸、吐息都接觸撩撥,那一瞬間博雅有種無法呼吸,也無法動彈的感覺。在那樣貼近的距離裏,晴明微向仰頭,嘴唇堪堪碰觸到博雅的,博雅屏住呼吸,隻聽見自己的心跳,擂鼓般。


    晴明輕輕笑了出來,說話的時候,博雅幾乎能感覺得到晴明嘴唇的柔軟,和微涼的溫度。


    淡淡的,酒香。


    「……沒下文了。」


    「……啊?」好半晌,博雅的腦子才總算得以思考,他僵硬地看著晴明,「沒下文了?」


    晴明坐正,一臉理所當然地點頭,將手裏半杯酒又喝幹,酒瓶裏頭還剩下一點,晴明幹脆的倒完,空瓶碰撞到地板,發出清脆的聲音。


    晴明隨手將酒杯放在長廊邊,博雅還來不及發問,草叢間就傳出細小的聲音,博雅驚訝地轉頭,突然看見兩隻鬆鼠像是在嬉鬧似地朝走廊跑過來。其中一隻挺身用後腿直立,兩隻前腳捧住晴明放在走走廊邊的酒杯,然後很快地與另一隻一起消失在草叢裏。


    「晴明,那是……」博雅眨眨眼睛,不知道該怎麽問問題才好


    晴明聳肩,「沒什麽,說好的謝禮罷了。」


    「謝禮?」


    「幫忙買酒,還有帶路。」晴明朝博雅眨眨眼睛,博雅這才想起剛才從一條戾橋前就一路領著自己走進來的漂亮女子,還有剛才替自己倒酒的另一位。


    源博雅看著眼前朝自己微笑著的安倍晴明,許久之後才歎息。「晴明啊,你真是很不可思議呐。」


    「喔?」晴明微笑,「先不說這個,關於那位女官彩衣……」


    「不是說沒下文了?」聽見晴明又繞回一開始的話題,博雅立刻又有一種自己被耍弄的感覺。


    晴明笑了出來,「別用那種責怪的眼神看我,接下來的事情,我不是一開始就告訴過你了?」


    博雅眨眨眼,「……你說的女官失蹤,就是這位彩衣?」


    「正是。」


    ***


    雖說是春天,夜晚還是涼著的。


    月明星稀,蟲鳴花香,更顯得萬籟俱寂。內宮中除了巡邏的士兵們經過會發出輕微的聲響以外,其餘的人都在休息。


    風吹來,卷起花香漫天,經過內院的巡邏士兵盡責地檢查四周動靜。火光在風裏搖曳,忽明忽滅,光影朦朧。


    「喂,你看……」在那樣的光影裏,其中一個士兵指著內院的方向,「……有沒有看見?」


    「什麽啊?」另一個士兵眯著眼睛,遼闊的庭院中沒有燈光,僅能靠著月光、火把模糊的看清眼前,士兵下意識地將火把舉得更高一些,朝著同伴手指的方向,然後輕輕「啊」了一聲。


    在前方,似乎有著什麽,在黑暗裏晃動。


    兩個士兵對看一眼,相當有默契地都沒有出聲音。兩個人舉著火把,按著腰間的長刀,屏息著踏進廣闊的庭院裏。


    花香裏,開始滲透進一種淡淡的、特殊的氣味。踩踏在草地上,發出些許輕細的聲響,越是朝晃動的光影靠近,那種氣味於是更明顯。


    而同時,也聽見些許聲響。規律地,像是什麽東西在相互摩擦著的聲音。


    舉著火把,兩人對看了一眼,是因為風的關係吧,所以冷。


    突然的一陣風,讓氣味驀地濃重,摩擦的聲音越發清晰,緩慢向前進的兩人再一次對看,而後因為看見彼此的神情,感覺更加悚然。


    然後其中一人突然地停下腳步,另一人也立刻跟著停下來。在那樣的晃動聲和氣味裏,兩人都聽見了低低的歌聲。


    低聲地,哼著。


    那個摩擦聲,仿佛節拍似地,上揚,落下。


    握著火把的手,為著接下來要做的動作忍不住顫抖,在搖曳得明顯不自然的火光裏,最先發現異狀的士兵,將火把緩緩地,朝著聲音的來源舉高。


    突地一陣風,幾乎將火吹滅,另一人下意識地伸出自己的火把去幫忙。


    而後兩根火把,同時大亮。


    秋千,有人在打秋千。


    火把的高度,正好舉在打秋千的人臉前,因為兩根火把同時大亮,所以把打秋千的人臉照得清晰而鮮明。


    幾乎分辨不出是男是女的一張臉,沿著額頭以上,是一整片爛紅模糊的光禿,像是有人硬生生扯著頭發將頭皮剝離似地。


    血沿著光禿的頭皮向下蜿蜒,該要有對雙眼,右眼卻隻剩一個深深的窟窿,左眼像是裏頭撐著什麽東西,再碰就要掉出來似地整個向外圖凸出。


    哼著歌的嘴,則是不自然地大大張開。


    像是從喉嚨裏生長出來似的長長黑發,瀑布似地湧出撕裂淌血的嘴唇,整個頭部也似乎折彎了似地,下巴傾斜到幾乎是一般人耳朵的位置。


    秋千搖晃著,從那樣的喉間,不停傳出低低的,像是歌聲的聲音,而氣味,則是腐敗而腥臭的。


    「啊、啊啊啊——」


    ***


    一條戾橋前。


    博雅腳尖才沾上橋頭,就仿佛聽見湍急的水流中傳來輕細的交談,他抬頭,就看見橋的那一頭,站著一個微微有些駝背的老人。


    「源博雅大人,主人已等候您多時了。」等到博雅過了橋,那老人立刻恭敬地向博雅鞠躬。


    博雅點點頭,心裏歎了口氣,而後便跟著老人向前走。


    晴明的宅邸,一如往常地讓大門敞開,一進去,放眼就是一整片看似淩亂的庭院,讓人猛一看會以為這是座荒廢、無人居住的房子而已。


    博雅已經很習慣這種景象,他低著頭,沿著淩亂草叢中露出些許的石板道向前走,而後領頭的老人恭敬地請博雅脫鞋。博稚才脫了鞋,踩上光滑的木質地板長廊,而後更往裏麵去。


    老人已經不知在什麽時候消失了。


    還沒轉過那個轉角,博雅就聽見晴明的聲音。


    「博雅,你該不會迷路了?」


    博雅眨眨眼睛,看見晴明一如往常地穿著白色狩衣,靠著廊柱隨意坐著,顯然已經獨自喝酒喝了一段時間。「你怎麽知道我要來?」


    晴明微微笑了起來,「我為什麽不知道?」


    博雅自動自發地在晴明麵前自己習慣的位置坐下,晴明隨手扔出一小塊魚幹,博雅看著魚幹往草叢的方向落,然後草叢裏麵,竟然出現一隻大烏龜。


    烏龜緩慢地抬頭,咬住魚幹,然後像是朝晴明點了一下頭,才又緩緩消失在草叢裏。


    「你果然在一條戾橋下放了式神對吧,所以才會知道我來了。」想起自己剛才過橋前聽見看見的,博雅忍不住指著晴明大聲說。


    晴明隻是輕笑,他喝了一口酒,才又開口:「那是咒。」


    短短一句話,已經足夠讓博雅翻白眼,博雅連忙想阻止,「又是咒?好好……我不再問下去了……」


    「你聽人說我在一條戾橋下放了式神,而今又看我知道你來訪,於是相信了我放了式神這件事情……」晴明微笑著替自己倒酒,「……也就是說,你心裏已經中了這個『安倍晴明在一條戾橋下放了式神』的咒。」


    晴明繼續自顧自地說完,然後他抬頭看著自家庭院,風吹落英,讓晴明眯起眼睛。


    「……所以你到底有沒有放式神?」博雅眨眨眼睛問。


    晴明笑了出來。他挑了挑眉,放下手裏的酒杯,而後伸手去握住博雅拿著酒杯的手,博雅「啊」了一聲,晴明已經就著博雅的手,喝了他杯子裏的酒。


    「我有沒有放式神,這很重要嗎?」


    晴明那紅唇噙著笑意的模樣,讓博雅看了打心底泛出甜味,博雅情不自禁地有些臉紅,他呐呐搖頭,「……這倒……也不……」


    「你今天不是為了確認這件事情而來的吧?」晴明眨眨眼睛,打斷了博雅的話。


    聽見晴明這麽說,博雅才又「啊」了一聲,「對,今天是要來告訴你,宮裏發生了怪事。」


    「喔?」睛明挑眉,已經又坐回他原本的位置和姿勢。


    博雅像是有些眷戀,於是微微地朝晴明那邊挪動,晴明隻是輕笑,並沒有多說什麽。


    直到博雅和自己並肩,晴明才開口:「說來聽聽吧,你說的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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