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的眼神看得渾身不自在,陳妙妙雙手攔在身前,警覺地問:「怎樣?」


    「你想到哪裏去了?」他不屑的瞟了她一眼:「我發現你現在是越來越汙了。」


    「我哪有!」她不滿的反駁著:「明明是你剛剛的眼神太邪惡了好嗎!」


    「有嗎?」


    「有的啊!」


    「哪裏有?」


    「那裏沒有!」


    兩個人幼稚的吵了半天架,陳妙妙先受不了了,連忙暫停:「你還是想說房租吧,不然今晚我怕我沒辦法安心住下來。」


    「也是,早點說清楚了也好,免得你一直誤會我。」夏承軒嫌棄的看了看她,終於還是說了正題:「本少爺是肯定不會打掃房間的,家裏又沒有傭人,所以……房租就由你來做家務抵扣吧!」


    說完,他就轉過身去,走向浴室,「我用的這件是外麵獨立的大的,你要是要洗的話,臥房裏也有配套的小浴室。」


    沒想到他居然隻是讓她用家務來抵扣房租,可是這麽大的房子,家具齊全,裝修也好,什麽都好,她可不覺得自己的家務本領,能夠值這麽多錢,於是心裏想著這樣也未免太過於占他便宜了,於是就追在他身後。


    「那個,夏承軒……這樣的話,我也太占便宜了,我還是要——」


    「占便宜?」已經推來了浴室門的夏少爺又回身過來,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容:「要占便宜?好啊,那你進來啊。」


    「誰跟你說這個了!」陳妙妙氣的不行,隨手就把自己手裏還沒有開過的飲料罐丟了過去:「你個變態!」


    在後麵的幾天裏,不管陳妙妙願不願意,贊不贊同,這件事,就這麽被定下來了。


    早上,她起來,勤勞的拖地,擦桌子,夏少爺在房間裏睡得沉沉的。


    她出門買菜,摸清楚了最近的菜市場,回來洗菜,切菜,做菜,夏少爺在房間裏睡得沉沉的。


    等他大少爺終於睡醒了,撓著一頭亂翹的頭髮從屋子裏出來,陳妙妙已經把豐盛的早餐,端上了桌。


    「看來你學得外國菜,也學得挺快嘛。」夏大少爺誇獎著,又看了看她一身圍裙,忍不住脫口而出:「你這樣看著,還是挺美的。雖然……平板了一點。」


    陳妙妙臉上的笑還沒有掛出來,就感覺到他剛剛誇她的話裏,似乎有哪一句不對……


    平板……平……


    「夏承軒!你這個混蛋!」


    據說,同居剛開始的時候,總是艱難的,兩個生活習性不一樣的人,住到一起,難免會有摩擦。


    可是……他們兩的摩擦……也未免太多了。


    其吵架頻率,幾乎是早上一頓,中午一頓,晚上一頓,按三餐準時吵架。


    還好這裏是隔音不錯的獨立小房子,不然,估計鄰居都投訴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什麽?!」最近剛剛和夏承軒的關係似乎磨合得好些了,陳妙妙就接到了從國內打來的電話。


    電話……是她姑母陳芳儀打來的。


    「妙妙……之前的事,的確是姑母的錯……」陳芳儀在電話那頭哭得很傷心,「姑母也知道之前那麽對你,是不對的,是姑母自私,是姑母不好,你……原諒姑母吧?」


    「姑母……」她站在自家的小花園裏,小心的看了一眼房門,確認夏承軒不在附近,才猶豫地說:「她……真的自殺了?」


    說到這個事,陳芳儀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哭了起來,「可不是嘛,她當時就躺在浴缸裏,胳膊上都是血啊,你姑父和我都嚇壞了,趕緊打了120把她送了進去,才終於把她救了回來。」


    陳妙妙眉頭緊鎖,一陣沉默。


    她竟不知道,那次謝彤萱盜用夏承軒的銀行卡副卡之後,給姑父家帶來了這麽大的影響。


    姑父是一個正直的人,對於女兒闖下的大禍,沒有逃避,而是直接找上門去麵對了。那筆錢,對夏承軒來說,算不得什麽,可是對於姑父這邊的家庭來說,那麽無限製的刷卡,真的不是一筆小數目。


    姑父變賣了自己的公司的股份,還抵押了一部分資產,才把女兒欠的給還上。


    這下姑母家資產縮水,日子比起之前,自然要拮據很多了。姑母也許終於意識到自己女兒再不管教,說不定就會闖出比這更大的禍來,於是天天在家「教育」謝彤萱。


    可這「教育」著,就教育出問題來了。


    就在前幾天,陳芳儀去超市買了謝彤萱最愛吃的幾道菜的食材,打算晚上給她做,可是回去之後,無論她在樓下怎麽喊女兒,謝彤萱都沒有響應她。


    她心底感覺不妙,上了樓去找,卻發現謝彤萱的臥室裏空無一人。作為女人的第六感,就隱隱知道大事不好了。她一邊給老公謝星平打了電話,一邊在家裏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找著。


    謝星平也是著急,接到她的電話後,飛快的就剛回來了。


    剛好……最後隻剩下浴室的門沒有推開看過。


    夫妻倆推開了浴室的門,引入眼簾的,是一地的鮮紅,以及趴在浴缸邊膚色蒼白的謝彤萱。


    陳芳儀當時差點嚇昏過去了,還好謝星平反應過來,趕緊撥打了120,也剛好這麽晚了,沒有堵車什麽的,救護車也才趕得及時,才把她搶救過來。


    當時她的身體失血率,已經瀕臨危險了,醫生們忙活了大陣子,才幫助她脫離危險。


    陳芳儀絕對沒有想過,自己的女兒,有一天會做出這樣的事。連著謝彤萱在醫院躺著那幾天,她自己也是渾渾噩噩的,沒多久,就也病了。這下,家裏事情,就都落到了謝星平身上。


    他每天不但要到公司上班,完成日常的工作,還要在下班後,及時趕往醫院,照顧自己的老婆和孩子。不過幾天的光景,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了。


    也還好,後來陳芳儀看著老公這麽辛苦,也打起精神,配合吃藥打針,調養好了身體之後,再把家庭的事務,重新扛到了自己身上。她老公,這才算是有喘息的時間了。


    可是……他們夫妻倆怎麽也想不明白,女兒自殺的原因。


    是因為闖禍了嗎?可是這件事情,雖然給謝星平造成了很大的打擊,但在他補上從經濟上虧欠夏家的之後,夏家也沒有對他們趕盡殺絕,用什麽手段進行逼迫啊?


    至於陳芳儀,雖然時常也在教育謝彤萱,但是也沒有對她有很明顯的指責語氣,隻是時常說,讓她不要想太多了,現在的時間,好好學習才是正事。


    怎麽會……這麽一轉眼,人……就自殺了呢?


    直到……有一天,照顧完女兒的陳芳儀,來到樓下,頭上的別著頭髮的夾子,忽然鬆脫,掉到了地上,然後彈動了幾下,就滾到了一樓客廳沙發下了。


    她連忙趴在地上,伸手去找,除了摸到了髮夾之外,她還摸到了一個東西,像是紙一樣的質感。


    她趕緊把那個東西給一起拿了出來,那是一個白色的信封,上麵寫著:遺書。


    她嚇了一跳,立刻就拆開來看,發現果然是自己女兒的遺書,上麵的字跡有些潦草,但還是看得出來,就是她女兒的字。


    這個東西,可能是當時她女兒放在客廳沙發前的茶幾上的,但發現她的那天,夫妻兩嚇得魂不附體,連一樓的窗戶都忘了關,就跟去了醫院。


    說不定,這個東西,就是那個時候被風吹落到沙發下的。


    在這個東西裏,說不定能夠找到女兒自殺的原因。


    這麽想著,她趕緊一目十行的讀著遺書上的字,然而沒讀幾行,她就渾身僵住了。


    這一封謝彤萱的遺書裏,無一不是在控訴著陳妙妙,無一不是在發泄對她的不滿,無一不是……對她的怨恨……


    這封遺書嚇壞了陳芳儀,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女兒,竟然會這麽憎恨的她的表姐,簡直像是……恨到了骨子裏似的。


    以前妙妙在她家住的時候,她的確也並不怎麽對妙妙上心,因為她一看到陳妙妙,就會想起她那個不爭氣的弟弟。居然會為了所謂的「真愛」,不理會她給他推薦的家境優渥的對象。而且還真的和他那個同樣寒酸的「真愛」,結了婚,生了孩子。


    陳妙妙的出現,就意味著他弟弟不聽話,她這個做姐姐的,也沒有做好照顧弟弟的這件事。


    所以她的確是從小就不喜歡陳妙妙,但是無論如何……她也不會對陳妙妙如此憎恨啊。她完全不清楚,女兒心底,對這個表姐的憎恨,到底從何而來……


    她隻看到那封遺書上鮮艷而刺目的「她為什麽不去死,為什麽不去!為什麽是我?為什麽我什麽都搶不過她?」,這樣的滿懷著怨恨的句式在這張紙上處處可見。


    可就在她發現這張紙不久,她一直躺在床上毫無情緒波動,像是已經成為了植物人的女人,忽然下樓了,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


    「媽媽,我想姐姐了。」


    她忙不迭把還尚且虛弱的女兒,扶到了沙發上坐著。


    大病初癒的謝彤萱,看起來十分溫和,一點都不像遺書上顯示出來的,那麽偏激的樣子,她也許是看見了那封遺書,虛弱的笑了笑,就繼續問她:「媽媽,姐姐在哪兒呢?」


    「你姐姐……」陳芳儀有些猶豫,女兒的狀態看著十分不對勁,可是,之前在醫院裏,醫生有說過,盡量順著她,讓她不要有太過抑鬱的情緒出現,以免病人出現再次的自殺傾向。於是她想了想,說:「聽你爸爸說,你姐姐現在應該是在國外了,她申請了她爸媽曾經度過的學校。」


    「是嘛……」謝彤萱點點頭,但看起來,她像是這點動作,都能耗光她所有的力氣,她把手放在他媽媽的手臂上,眼睛期盼的看著她媽媽:「那……我還可以見到姐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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