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妙妙心頭一驚,放在膝蓋上的手擰得緊緊的。


    他要她說什麽?她能說什麽呢?


    你失憶前,性格有變得好一些了,也在逐漸開始學會了體貼別人了……


    你失憶前,也還是很討厭,總是麵不改色心不跳的捉弄我,你現在這樣倒是挺好的。


    你失憶前,每一次……每一次,都會在我危險的時候趕到,就連你這次失憶……也是,也是因為我……


    她為難的皺起眉,咬緊了嘴唇,渾身緊繃,但說不出一句話來。


    「為什麽不說話?」夏承軒卻步步緊逼,完全不讓她繼續沉默下去,「還是說……就像我之前說過的那樣,你的確是使用了各種見不得光的手段,才讓大家誤會了你和我的關係?」


    他起身,走到她身邊,蹲下身和她視線齊平,黑曜石般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緊盯著她:「所以……你現在才什麽都說不出來。」


    「沒有!」她大叫著抬起頭來,正好對上他的眼睛。她這次不再逃避,也認認真真的看著他的眼睛,字句清晰的說:「沒有見不得光的手段,就像我說的,我和你的關係,就那麽簡單。」


    她……說不出來,她說不出來之前的相處,說不出來那些一起經過的事情,說不出來他曾經多少次,把自己從危險中救出來,也說不出……以為他們可能就會死在海上的時候,她是有多麽絕望,更說不出……在知道他失憶之後,有多麽的失落和難過。


    更沒有辦法說出來,從醫院回來之後,她還繼續做了多少次噩夢。夢裏麵的他們,不是沒能等到莫子峰的救援小隊,最後在冰冷的海水裏不斷的下沉,就是被臉色可怖的劉誌成用槍指著,最後在一聲槍響之後驚醒過來。


    說不定……他的失憶是冥冥之中的事,隻要他徹底忘掉她,今後就不會再出現之前那樣,為了她而不顧自己的安全,連性命都可以豁出去的事情了。


    連性命都可以豁出去……


    為什麽……失憶之前的他,會願意為了她冒那麽大的險?


    她仔仔細細的看著眼前的他,俊美的五官,鋒利的眉眼,深邃的黑色眼眸,看起來比一般的同齡男生,更具魅力。


    資產遍及全球的夏氏集團繼承人,脾氣暴躁,對任何人都不上心的夏承軒……為什麽會做那樣的事?


    這曾是她在醫院裏,照顧著尚處在昏迷中的他時,最想等他醒來後問他的事。


    可是……誰會知道,他醒來之後,會完全忘記了她,甚至連從他們的認識之初……都忘記了?


    「至於失憶的原因,我想你應該去問莫子峰和司徒博遠。」她閉了閉眼,下了決心,「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了解,你要是想要搞清楚的話,找他們問,應該是最快速的方法了吧?」


    夏承軒隻覺得自己眼前出現了一團迷霧,撥不開,揮不散,他明明就知道答案就在迷霧後麵,可是這團迷霧,就是這麽頑固的遮掩住他所想知道的真相。


    她在說謊,很明顯。


    她眼裏有著慌亂、動搖、不舍……到現在的堅決。


    「是不是無論如何……你都不願意告訴我之前的事?」


    陳妙妙沒有說話,隻看著他。


    「好,那我也不勉強。」夏承軒站起來,俯視著她,神色不再咄咄逼人,「你沒在這個時候大吹特吹和我之前關係,算是你聰明。」


    「今天除了問你這件事。」他慢慢的走回沙發旁坐下:「還有一件別的事想要問你。」


    沒想到他這麽快就放棄逼問她了,陳妙妙終於鬆了一口氣,但另外……心頭還有些隱隱的、細小的,難過的感覺。


    「你說吧。」她姿態輕鬆了些,兩手放在桌上,彎著身子,把腦袋貼著胳膊趴著。


    夏承軒修長的雙腿交疊起來,手肘撐在沙發扶手上,手背朝上托著下巴:「溪,慕容溪,之前是不是和我正在交往?」


    什麽?


    好像心髒有一瞬間停擺,陳妙妙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他……剛剛說了什麽?


    他和……社長?


    交往的……關係?


    「這個,你應該知道吧。」他以理所當然的語氣發問,「溪和你關係不錯,你又和我有那樣的傳言,多半在我失憶之前,應該也是時常出現在我身邊的,所以你一定知道,我和溪之前的關係的吧?」


    昨晚送慕容溪回家之後,他一直很介意她說的話,為什麽之前無論是子峰還是蘇南,他們都沒有提過自己和溪之前有過什麽?


    是自己之前因為什麽原因,沒有和溪公開,還是……他誤解了那天晚上,溪話裏的意思?


    「你和……社長是嗎?」陳妙妙點點頭,不知道是想表示她明白了,還是想要告訴自己……明白了他在問什麽。


    「對。」夏承軒的指尖輕點著太陽穴的位置,眼神平靜的看著陳妙妙:「我和她,之前是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


    「這個……」她手指有些緊張的握了起來,「你們……」


    看著她緊張的樣子,夏承軒雖然還維持著那樣輕鬆地姿態,但在心底,其實也緊張了起來,有一種讓他不理不清的感覺盤旋在心裏,自從她剛剛回答他第一個問題開始,這種感覺就已經存在了。


    他討厭這樣的感覺,所以才會輕易結束之前的問題,進入到第二個問題中。


    可是,這樣的感覺居然還是沒有消失,依然牢牢地存在於他的心底,控製著他的情緒。


    她……會回答是,還是……不是呢?


    「大概……」像是為了緩解緊張,陳妙妙忽然哈哈的笑了起來,雖然笑容有些僵硬:「是的吧?畢竟……聽莫子峰說,你們從很早之前就認識了,社長這麽漂亮優秀,你們如果是男女朋友的話,那也是很正常的事吧,對吧?啊哈哈哈!」


    「閉嘴!」


    他心頭那種不明晰的感覺,頓時因為她的回答就化為了怒火,再也無法維持之前的冷靜,帶著怒氣的兩個字脫口而出。


    「你這叫什麽回答?」他站了起來,氣勢洶洶的走到她麵前,音量大到讓她覺得耳朵裏嗡嗡作響:「什麽叫大概?我不是來找你猜測的!你以為你在猜選擇題嗎?答對得分,答錯扣分?」


    被他一頓吼得瞬間懵了,她睜大了眼睛,看著麵前像是氣得快要拆房子的夏承軒。


    「剛剛我問你第一個問題,你就那麽肯定的樣子。」夏承軒像是被氣笑了,搖了搖頭,又再一次大吼了起來:「輪到第二個問題的時候,你就那麽猜來猜去,不確定的樣子?大概?嗬嗬!」


    「我不管你到底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在瞞著我。」在他徹底將怒氣爆發出來之前,他決定,現在、立刻、馬上離開這裏,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會做出什麽事,他大步走向門口:「要是我查出來,是你在騙我……」


    「陳喵喵,你就死定了!」


    門啪的一聲關上,力道大得窗戶上的玻璃,都被震得抖了兩抖。


    陳妙妙坐在餐桌旁,朝著他離開的方向,呆呆的坐著。


    他……很生氣呢。


    可是……為什麽呢?


    自己的回答,到底是哪裏惹到他了?


    不是他自己主動找上門來,讓她回答問題的嗎?就算他問到自己和他的關係的時候,用了肯定的回答,問到他和社長的問題時,用了猜測的語氣,可是,這又有什麽好讓他生氣的?


    但……為什麽不單單他如此生氣,就連自己,也開始掉眼淚了呢?


    回家還沒有換下的校服裙子,被一顆一顆的眼淚打濕,藍色的裙子布料被打濕的地方,顏色變成了深藍色,看起來……真是讓人心情不太好。


    所以說……電視上那個什麽心理欄目,說藍色能讓人心情平靜什麽的,簡直就是胡扯的吧……


    明明……現在低頭看著藍色的裙子,心情卻越發的糟糕了起來……


    「回去。」夏承軒沒有等自家司機拉開車門,就粗魯的推開了司機,自己拉開車門,重重地坐了進去。


    不知道自家少爺為什麽會生這麽大的氣,司機趕緊誠惶誠恐的關上了車門,回到了駕駛座上,啟動了車子。


    來的時候,少爺雖然並不是像之前來這邊那樣,帶著明顯愉悅的神情,但是也可以看得出來心情還不錯。可是……為什麽這次回到車上後,情緒會變得這麽糟糕?


    夏承軒的手指煩躁的敲打著車後座的真皮座椅,窗外是飛快掠過的街道的影子,莫名的,讓他的心情更加不爽了。


    「不回去了。」他改變了主意,「去『迷夜』。」


    他現在就算回家裏,大概在那個屋子裏憋著,心情會更加糟糕也說不定,幹脆去喝點吧。吵吵鬧鬧的環境裏,再加點酒精,也許可以讓他稍微輕鬆一些。


    「可是少爺……曾管家說……」司機正想說出門的時候,曾管家說過讓少爺晚上直接回來的,可是從後視鏡看到了夏承軒冷厲的眼神之後,就立刻閉了嘴。


    夏承軒這才撇開眼去,看向車窗外,不知為什麽,腦海卻始終浮現著陳妙妙那副勉強笑著的樣子,嘴裏說著「社長漂亮優秀」,說著「你們是男女朋友也是正常的事」。


    「蠢女人!」他低低咒罵出聲。


    她以為他看不出來嗎?那根本就不是她想說的答案,但為什麽要逼著自己說?


    她……之前到底和他是怎麽一回事?!如果她的確是拜金又想要上位,想要在自己這裏及時撈一筆的話,今晚完全可以直接說她和自己的確是如傳言中的那樣就行,反正他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了,並且,連他的好友們都這麽認為,家裏還有一條據說是和她一起帶回來的蠢狗,她隻要順著傳言說,就算是謊言,但被戳穿的機率完全是很低的啊。


    「陳喵喵……」他喃喃低語著:「你到底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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